倾宋-第5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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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越来越浓,不只是遮挡了视线,就连原本架设好的火盆,都只有零星火点还在跳动,蒙古士卒们慌张的点燃火把,张弓搭箭。
前面开路的两条小船已经直冲到箭楼下面,仇忠一挥手,盾牌开处,两名士卒飞快上前,便要把炸药包绑在支撑箭楼的柱子上。这箭楼的柱子和刚才栈桥的柱子差不多粗细,只要能够炸掉一角,整个箭楼也会坍塌。刚才炸掉栈桥,一来是为了阻止蒙古士卒支援,二来也是为了试验一下炸药包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噗!”一声轻响,密集的箭矢将那两名士卒射成刺猬。站在岸上的蒙古弓弩手显然也发现了明军的船只,正在拼命放箭。
一旦箭楼被摧毁,整个水寨将会完全暴露在明军炮火之中,到时候蒙古人要么是放弃水寨,要么是和明军同归于尽,显然他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哪怕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也要拼命阻止明军。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两名士卒倒下的时候,及时将怀中炸药包扔到船上。小船携带的炸药包不多,浪费了一个,就等于少了一线成功的机会。
仇忠正打算让后两名士卒冲上去,身后突然传来惨叫声。蒙古人的火箭射中了后面两艘明军船只,熊熊大火点燃了船上的炸药包,两艘船只直接拦腰炸断,而船上的士卒根本来不及逃生,便被大火和爆炸吞噬。
岸上和水寨中的蒙古士卒爆发出欢呼,显然他们吃了火器那么多苦头,今天看着明军自己遭了殃,自然高兴。
仇忠暗暗咬牙,径直越过前面有些惊慌的士卒,一把抢过炸药包冲出去,旁边的士卒忙不迭的上前送绳子,不过还不等那士卒举着盾牌冲出去,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就将他射成刺猬。
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疼痛,仇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箭,但是他知道,怀中的炸药包还在,而那支撑箭楼的柱子,就在眼前。新式的炸药包用的是和开花弹一样的原理,只需要狠狠拽出那根线就可以点燃,不用再费劲的点火。
一种无力和黑暗的感觉沿着四肢蔓延,仇忠从未感到过如此疲倦。
鲜血顺着他的衣甲流淌,流入船中,汇入河水中。
猛地回头看向船上的士卒,将士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弟兄们,还有一个箭楼,去炸掉它!”仇忠大声吼道,猛地扑到那柱子上,双脚狠狠一蹬船只,不等船上士卒们反应过来,船只就已经打着转向远处而去。而断后的两艘船急忙一左一右冲过来护住。
“都头!”明军士卒大声吼道,声音已经有些凄厉而哽咽。
甚至就连周围的蒙古士卒都看呆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中流击水浪难遏(下)
风吹动着仇忠的衣襟,让他有些恍惚。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北地南逃汉人之子,仇忠自幼丧父,是母亲在周围热心肠的邻居帮助下将他养大的,并且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仇是本家姓氏,更有不忘当初父亲被蒙古鞑子残忍杀害之仇恨的意思,而忠则为名,寓意忠诚于所有救过自己性命的人。
大明取代大宋,是要厉兵秣马打到北面去的,作为一个南来子,仇忠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军,因为二十年前的杀父之仇,因为这么多年来母亲和自己回老家看看的梦想,因为······
因为华夏南北汉儿,三百年的夙愿!
因为军中作战勇猛,仇忠很快就提拔为十将、都头,直到今日。北伐一战,他一直是大军的开路哨探先锋,这一次更是因为他的努力,两淮军找到了船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有如雪中送炭。
而仇忠也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当了突击队的队长,这两淮军强渡白沟河的第一战,怎么能少了他!二十年前,父辈在这里走过,向南逃命;二十年后,他要从这里杀过去,抢回失去的土地,抢回丢掉的尊严。
身后的船只已经慌乱的退开,仇忠轻轻松了一口气。
想要回头向南看去,不知道此时家中的老母亲,是不是在翘首北望,等待着儿子凯旋?自己这一辈子,恐怕是见不到老母亲了,但是仇忠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为了北伐的胜利,总要有人牺牲,那么就让他来吧!
“大明万岁!”仇忠猛地扭过头,大吼一声,拉动了手中的炸药包。大明儿郎誓死北伐,面向南方、眼眶流泪,成何体统!如果让母亲知道了,恐怕笑话自己太丢脸。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一下子掩盖了所有呼喊声、箭矢呼啸的声音。整个箭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向一侧坍塌,庞大的箭楼歪下来,重重砸在水面上,包括一侧的寨墙直接被砸塌,蒙古士卒惊慌的四处逃窜,甚至已经顾不上那几艘明军船只。
“都头!”船上明军将士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三艘船只猛地冲过另外两道栈桥,直扑向还立在雾气中的箭楼。而海军战船此时显然也锁定了这几艘小船的位置,炮弹呼啸着在小船上空掠过,不断砸在周围蒙古士卒中,使得蒙古士卒一时间慌乱,根本没有功夫张弓搭箭。
当这三艘小船冲到箭楼下面,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一开始潜入水中的那几名士卒,已经在箭楼下。刚才仇忠的吼声已经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拿着刀斧拼命砍动箭楼的支柱,只不过这支柱必须用炸药包才能够炸断,依靠刀斧最多也就是留下大大小小的缺口。
“南蛮子,南蛮子在这边!”岸上的蒙古士卒显然也反应过来,大声吼着向水中射箭,不断有明军将士中箭没入水中,很快就变成毫无生机的尸体浮上水面。
不过蒙古士卒反应的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两艘小船一左一右贴上支柱,小船完全没有向两侧退开的意思,船上的士卒直接纵身跃入水中,而船头的两名将士嘴角边也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在远近蒙古士卒瞪大眼睛的注视下,猛地拽出炸药包上的引线。
巨大的爆炸声卷起无数的水浪,浪花呼啸着重重拍打在周围栈桥和寨墙上,而因为这一次是两个炸药包同时在两根支柱下面引爆,这个箭楼相比于之前那个,下场更是凄惨,箭楼并没有倾斜倒塌,而是硬生生的被从中间撕开,木头还有上面的士卒纷纷扬扬砸落下来,不断地传来蒙古士卒的惨叫声和落水时候扑通声。
而与此同时,两艘明军的海军炮船因为没有了箭楼的阻碍和遮挡,同时再一次向前靠近,不断的用侧舷火炮轰击岸边慌乱的蒙古兵马。到了这个时候,除非伯颜是傻子,否则不可能看不穿明军的打算。
只是可惜,为时晚矣,他的水寨已然为明军做了嫁衣裳。
越来越浓的雾气是最好的屏障——虽然对明军来说,没有雾气的话也就是伤亡大了一些,杀过来的能耐还是有的——两艘巨大的运兵船也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有如在水面上移动的两座山岳。
“南蛮子,南蛮子想要靠上水寨!”一名士卒惊恐的看着那两艘大船靠近,只不过不用等他上前,呼啸而过的炮弹就直接将他撕碎。而两艘大船同时靠——或者用撞更合适——在了水寨最外层的寨墙上,这一道寨墙并不高,正好差不多和船舷平齐,而寨墙后面就是水寨的栈桥。
“如此大雾,当真是天助我等,当年诸葛孔明借着雾气草船借箭,今日咱们也能借着雾气杀他蒙古鞑子个屁滚尿流!”一名两淮军都头兴致勃勃的提着刀,看得出来平日里瓦舍茶馆说《三国》的故事没有少听。
身后旅长重重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废话连篇!”
都头捂着头还没回过神来,旅长已经第一个跳下船:“弟兄们,杀鞑子!”
“杀鞑子!”无数的明军士卒甚至用不到跳板,直接从船舷上一跃而下,正正翻过寨墙,冲上后面的栈桥。栈桥上的蒙古士卒看着在浓郁的雾气中杀出来的明军将士,纷纷慌乱的扔下手中兵刃四处逃窜。
浓雾中,隐约听见号角声,所有明军将士脚下步伐都没有停止,不过很多人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大家和蒙古鞑子打交道的机会多,自然也能听出来这号角声中的不同意思,而这一声悠长而高昂的号角,象征的是“进攻”而不是“后退”!
马蹄踏动大地,一队蒙古骑兵出现在岸边,直接冲上水寨的栈桥。栈桥修建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方便人来往的目的,还是早就抱有了让骑兵冲上来的意图,栈桥修筑的结实宽阔。
刚才仇忠他们炸药包爆炸下,就连两个箭楼都未能幸免于难,但是那栈桥实际上只是被炸断了一两丈的一截,由此可见栈桥的牢固。
蒙古骑兵冲上栈桥,来的很快,甚至根本没有在意栈桥上豕突狼奔的蒙古士卒,靠的近的蒙古士卒,基本上不是被硬生生的撞下栈桥,就是被战马跑过掀起的狂风掀翻在地。
“蒙古鞑子还真是好算盘。”站在运兵大船上,王安节不由得赞叹一声。这栈桥本来就只有两条,其中一条明军刚才突击的时候炸毁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条栈桥,如果明军想要依靠水寨冲上岸边,那么这条栈桥是必经之路。而现在蒙古骑兵冲了上来,一条道通到底,明军除非能够战胜飞快而来的蒙古骑兵,否则根本不可能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将军,下令开炮吧!”一名都头着急的说道,“蒙古鞑子就要冲到咱们面前了,这样下去弟兄们都要被赶下河的!”
“这样开炮栈桥也会断掉,恐怕蒙古鞑子也这么期望着。”王安节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建议,转头大吼道,“亲卫火铳手,都给老子顶上去!”
话音未落,王安节自己先抄起来一支火铳,跳下船舷。
“将军!”船上两淮军和海军的士卒都有些惊讶的大声喊道。
不过王安节并没有回头,依旧迈动步伐向前。而他身边的亲卫们也纷纷跟着王安节冲上去。
带队已经冲上水寨的两淮军第三旅旅长张闯见到王安节冲上来,脸色为之一变:“将军,您怎么亲自上来了!蒙古鞑子就要杀过来了,这里太危险,您还是抓紧回去!”
本来王安节在船上只是放心不下第三旅的突击,同时也方便更近距离的指挥,无论是下面师长和旅长们,还是担任两淮军督导的陈炤,都没有打算也不允许让王安节亲临一线。毕竟以王安节两淮军将军的身份,实际上已经和朝廷中各部尚书平级,这样身份的人物,当然不能在第一线冒险。
所以也难怪张闯脸色变了,毕竟王安节要是有了什么好歹,他就算是能给师长交代,也没有办法给陈炤交代,更没有办法给朝廷、给皇帝陛下交代。不过现在张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蒙古鞑子的骑兵真的就要杀到眼皮子底下了。
“放!”王安节大吼一声,手中的火铳微微颤抖一下。
身边的亲卫们同时点燃了火铳引线,十多支火铳洒出一片震骇人心的弹幕,前排并排而来的两名蒙古骑兵直接被从马背上掀下去,而后面跟着的蒙古骑兵,也纷纷中弹落马。一匹匹战马吃痛,嘶鸣着人立而起,后续跟上来的骑兵一时间控制不住战马,和前面的马匹直接相撞。
整个栈桥上乱作一团,冲上栈桥的十多名蒙古骑兵几乎是在一刹那非死即伤。隐约可以听见岸上雾气中愈发急促的号角声,更多的蒙古步骑在浓浓的雾霭里显露出身影,冲上这仿佛黄泉路的栈桥。
蒙古人的投石机也冒着明军炮船猛烈的炮火开始还击,石弹呼啸着砸入水寨当中。只不过明军的火炮找不到投石机的具体方位,投石机自然也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所以甚至有的石弹直接落在栈桥左近,掀起来的水花把自家人淋成落汤鸡不说,更有甚者直接落入蒙古步骑当中,砸死不少。
当然,还有的石弹重重捶在水寨的寨墙上,整个寨墙在石弹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如果不是第二批明军将士在战船上手忙脚乱的托住寨墙,恐怕这寨墙就彻底散开了。
“这一道寨墙靠不住了,虽然这栈桥狭窄,可以作为屏障,但是咱们也得小心蒙古鞑子直接将栈桥摧毁,”王安节皱着眉头说道,“张闯!”
“末将在!”张闯不敢怠慢,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应答。
“你小子平日里总是嚷嚷着要向前冲杀,甚至还对于徐晨能够重新率领第一旅作为前锋颇有微词,今天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王安节伸手指着栈桥,“栈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蒙古鞑子毁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着你的人给某顶上去,就算是拿不下旱寨,也要控制住栈桥的入口,栈桥那头是水寨的另外一道寨墙,还能作为依托!”
张闯并没有对王安节一开始说的话做任何解释,只是一拱手,直接抢过来一只神臂弩,直接冲上栈桥,他身后,第三旅的将士们没有丝毫停顿,纷纷跟上自家旅长的背影。
军中番号排名并不代表着军队的强弱,所以其余师旅自然对于第一旅能够作为先锋单独行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