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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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玄倒没急着坐,声线淡淡地说:“无妨。”
“副使不坐?”她侧抬着头,视线就又黏在他脸上了。
许嘉玄大约品咂出她打量自己时在想什么了。这样坦然带疑惑的目光,又说他面善,像在确认两人是否见过。但他能肯定自己是头一回见她,也许她遇到过和自己样貌相似的人。
可她一个姑娘家,这样坦然地盯着男子看,实在是大胆得叫他都略不自在。他准备有话短说:“你信中说的可是实情?”
“当然。”
梓妤点点头。
许嘉玄敏锐的视线扫过她,又对上她的眼眸,里头只有浅浅的笑意,除此之外无踪迹可寻。
“好,我信你。我会让出言不逊的千户给陈少卿赔礼。”
他爽快,梓妤倒有些意外,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他约她出来,就简单问这样一句?
许嘉玄见她眉头微微蹙起,知道她有所疑惑,心想这表姑娘不但胆大,还十分聪慧。他索性也不再遮掩,朝后头喊了声:“出来,你自己与人解释。”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慢腾腾从屏风后挪出来,身形一看便是习武之人,浓眉大眼的,十分英俊。
这是……
梓妤仍坐着没动,这份镇定又叫许嘉玄多看她一眼。
方景铄摸摸后脑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朝着梓妤揖礼:“嗯……表、表姑娘,我是卫国公世子,方景铄。”
许嘉玄见两人能说上话了,抬步就往门口走。
梓妤沉默地抬着眼眸看他,明白他约她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其实是卫国公世子要见她。
可见她做什么?
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梓妤倏地一笑,上扬的眼角风情依旧。许嘉玄扫了眼,却莫名觉得她是在生气?
“许副使,你面相是有福之人。但今日一观,印堂隐有黑气,恐怕要有血光之灾。”
她轻细的声音慢条斯理,听不出他察觉到的怒意,居然还给他看了面相。
许嘉玄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往前走。
方景铄却觉得新奇,再度喊了她一句,笑道:“姑娘还会看面相。实在冒昧,是因为长辈有所打算,所以我想先见见姑娘。”
后头已经传来关门的声音,梓妤视线重新落在跟前的人身上,浅浅笑着:“所以世子见过后,又有什么说法?”
方景铄刚才从屏风的缝隙里已经看见她貌美动人,虽说不该如此肤浅,但谁娶妻不想娶个漂亮的。他先前也是多少有这么一点担心她是个无盐女,现在见过本人,再没有担忧了。
他拱拱手说:“说来冒昧,昨日我祖母与我说,想让我娶姑娘为妻。如今一见,也觉得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梓妤怎么也想不到,方景铄只见她一面,就觉得是天作之合,连她的出身也不管了。可他不在意,他母亲在意,而且她现在还有点生气。
气他们骗她出来。
她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方景铄心里一喜,赶紧坐到她对面,见她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杯子。他赶忙也伸手过去,说:“我给姑娘倒水。”
“我不喝水。”
梓妤拒绝,方景铄一愣:“那是……姑娘不必客气,我不口渴。”
“哦,我也没想给你倒水。”
那是做什么?
方景铄盯着她实在好看的脸,满头雾水。
很快,他就知道梓妤拿杯子是要做什么了!
梓妤朝他勾了勾手指,配着温柔的笑容,叫方景铄心尖都快酥了。他见过很多美人,但没见过像她这般,勾勾手指就让他心跳的美人!
他慢慢探近身,见她又示意自己看她拿杯子的那只手。
美人面相生得好,手也生得美,捏着杯子的手指纤细修长,青色的茶杯显得她指尖雪白如玉。下刻他却险些没从椅子里跳起来,脸色阵青阵白指着咔嚓一声杯子:“碎、碎了!你的手……”
梓妤随手把碎裂的杯子扔回桌上,又探手去拿另外一个圆滚滚的青色杯子,在他震惊的神色中说:“世子还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吗?”
方景铄咽了咽唾沫:“……是吧。”
紧接着耳边又是咔嚓一声,他惊恐地发现笑着的美人已经眼带寒霜,刚才能叫人溺到里的温柔双眸,此时冷得叫人哆嗦。
那好听的声音也带着寒意重又问了一遍:“现在还是吗?”
方景铄僵硬转动脖子,盯着她手里裂开的杯子,莫名奇妙地想夹紧双腿:“不、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方景铄:有种蛋疼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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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世子是个颜狗~
第5章
一个徒手能捏碎杯子的美人,绝对和他心目中的温柔美人不是一挡的!方景铄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
按理他堂堂大老爷们不该怵一个姑娘家,他还自幼习武,可只要一想到枕边美人有怪力,一伸手就能掐爆你,他觉得是男人都会怕!
梓妤丝毫不在意他的疏远和警惕,捏了杯子,她心中堵着的气排解不少,也站起身朝身后面无表情的绿茵要帷帽。
要戴帷帽时,她又笑笑,和方景铄说:“我自认不是世子的良配,实在受不起长公主殿下的怜爱。世子家去后可与你的父亲母亲表明态度,我想长公主殿下那边会再慎重考虑。”
方景铄在那里点头如捣蒜。梓妤再度朝他笑,又恢复刚才那个无害的明艳女子,细声细气地说:“那今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方景铄说着觉得不郑重似的,还拍了拍胸脯,“今儿本就是我唐突,姑娘真诚相待,我堂堂爷们断不能再去做小人之事。”
梓妤终于真心地笑了出声,其实卫国公世子还是一个蛮有趣的人,可惜……她不能嫁。
她眼波盈盈,方景铄看得心中一痛,好好的美人儿啊,怎么就被那怪力给毁了!
梓妤就此准备离开,绿茵此时却紧张地护到她跟前,还来不及多想,她就听到有人大喝一声‘狗贼’,接下来是刀剑出鞘的轻吟。
下刻嘭的一声巨响,关得好好的门被撞得四分五裂,碎木灰尘的飞扬中,一个身前有着血洞的人已经跌在她脚边。
绿茵忙拉着自家姑娘飞快后退,门口刀光剑影,许嘉玄一人对数人,兵刃相碰的刺耳身不绝。
方景铄愣了一下,当即抬脚将屋子里的人再踹飞砸外头,紧接着飞身上前替许嘉玄化解身后的危机。
此时又有人破防,已经一脚踏入屋子,许嘉玄忙挥剑将人又逼退出去,把门守得严严实实。
上头的动静惊动大堂,陈家护卫纷纷变了脸色冲上楼。
梓妤被绿茵挡在身后,脸上并没有惊慌,还好奇探头看门外打斗情况。只见一身玄色的许嘉玄挽了个剑花,架住刁钻袭向自己的寒刃,他手中的剑便顺着对方刀刃利落又快速推向前,划拉出一道星火,亦在对方喉咙划出一道血痕。
喷射的血液溅了几滴在他脸颊上。
陈家护卫正好涌上来,看着打斗神色变了变,领头的认出许嘉玄和方景铄,迟疑了片刻说:“帮忙!”
那些歹徒见有人从后头围攻过来,一咬牙慌乱地说:“撤!”居然从二楼就往下跳,把大堂的客人吓得跑个精光!
狭窄的走道里都是血腥气,陈家护卫也看到了屋里的梓妤,忙上前将她围得严严实实,仍执刀警惕四周。
“姑娘可有伤着?!”领头的护卫担忧地打量她。
梓妤缓缓摇头,见到许嘉玄和方景铄跟着走进来,抬袖去半遮住脸,那样子似乎是被吓着了。
方景铄见她动作却是嘴角一抽。刚才他无意间回头,明明见她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许嘉玄并不知道这些,而是看着陈家护卫淡淡地说:“方才几位出手相帮,本使会如实呈报,此处为案发地,众位得先行离开。”
一番话说得无情无绪,但陈家护卫知道这是许嘉玄对他们陈家人算客气的一回。
梓妤当然听出他的避重就轻,隐去了几人刚刚见过面。她重新带好帷帽,把明艳的面容遮住,未发一言,随着开道的护卫下楼。
方景铄目送她窈窕的身影离开,想跟好友说什么的时候,余光扫到他右边袖子破了道口子,低呼一声:“嘉玄,你受伤了!”
许嘉玄低头,果然看到右胳膊被划了一刀,但伤口并不太深,此时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他并不在意,握着剑前去检查地上的四具尸首。
面容都十分陌生,再翻看他们的手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他蹲在地上想了片刻,站起身往下走。
方景铄忙跟上前,在他身后说:“这些人为什么刺杀你,是不是和先前王侍郎一案有关?陈家的表姑娘还真说对了,刚才说你有血光之灾来着,这就应了!”
许嘉玄没应声,掌柜的站在下头战战栗栗,他吩咐一声让别上二楼。
二楼的宾客早被吓得从另一处楼梯跑了,此时整个二楼的都空空荡荡的,出了人命,掌柜自然也不想去凑这热闹,连声应是。
许嘉玄走出酒楼,发现梓妤还没离开。她就站在街檐下,被陈家护卫围着,看样子应该是在等马车。
他察觉到她看了过来,很快又移开视线。方景铄追上他,自然也见到她还没走,迈大步的腿夹了夹变成小步,在许嘉玄耳边嘀咕:“话说,我觉得这个表姑娘是真点邪门,她养在道观里,是不是得了什么真传!”
说着,还朝他伤口戳了戳。
许嘉玄因为刺疼皱皱眉,原本止血的伤口又渗了红丝,一把就拍开他手:“邪不邪门,等你们亲事定了,你以后有得是时间跟她探讨。”
方景铄莫名地又想夹腿,讪讪地笑。
他可不敢娶,就算他敢娶,人姑娘也明显不想嫁他。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不过她为什么不想嫁自己?他可是卫国公世子,在京城也不少姑娘家喜欢。
方景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找到重点了。
许嘉玄这会已经发了个信号召集人马,陈家的马车到来时,一名锦卫卫百户领着队校慰也跑步前来。
陈家的护卫怕再有什么冲撞,忙围着梓妤让她上车,哪知一掀开帘子,一团绿色就冲了来。
“小鱼!小鱼!”
那团绿色的影子还发出人声。
梓妤要上车的动作一顿,低头见到自己养的小东西已经站到她肩头,一劲儿拿头拱她的面纱。
——它怎么从马车里跑出来了。
绿茵愣了愣说:“姑娘,它该不会一路跟着来的吧。”
这小东西贼精贼精的,搞不好就是从家里跟出来的。
梓妤也猜差不多,护卫们都被吓得已经拔刀,见是表姑娘养的鹦鹉,露出虚惊一场后的放松。
锦衣卫百户那边正好高声喊:“副使,出什么事了!”
小东西听到副使二字转头,扯着嗓子也喊:“副使,副使。”
它逗趣得很,两边人离得又近,许嘉玄当然也听见了,还侧头看了过来。
梓妤抬手去拍拍小东西的脑袋,准备再上车,不想那小家伙突然又喊道:“副使,许副使!许嘉玄!煞神!煞神!”
喧闹的街道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极为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梓妤:猪队友
第6章
梓妤没想到小东西那么能惹事。
她坐在马车上,脑海里是许嘉玄那双微微眯起的眼晴,眼神像凶兽一样危险。
闯了祸的小东西这会把头躲在翅膀里,闷闷地喊:“错了,别炖。”
绿茵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有些难过。
小东西又喊:“小鱼,别炖。”
梓妤真是被它气乐了,没忍住把它的翅膀扒拉开,伸手去捏它的喙斥道:“可好,新仇刚解,又结新仇,加上旧怨,理都理不清了!就该炖了你!”
鹦鹉会学舌,除了主人教就只有听到旁人说什么记下了。许嘉玄要是认为是她这主人教的还好,但认为是旁人说的……她身边都是陈家人,比她教的后果还糟。
它还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嚷嚷,估计明儿就得在京城传一出陈家鹦鹉当街叫骂许嘉玄。
梓妤略微头疼。
小东西怕得抖身子,在她松手后嘴里继续喊着:“别炖!”
绿茵终于失笑,学着刚才梓妤教训它的动作,去捏住它喙让闭嘴。
“姑娘,许副使似乎有点生气。”
“我瞧见了。”梓妤靠进石青色的迎枕里,神色有几许懊恼。
她并不怕许嘉玄怎么想自己,就怕无故又牵累到外祖家。
绿茵知道自家姑娘在烦恼什么,刚才许嘉玄那要吃人的眼神,确实叫人发怵。遂迟疑着说:“若不姑娘还是把事情与首辅大人说了吧,先前就是奴婢闯的祸,奴婢去给大人请罪。”
“先前的事情就此打住,你去请罪不是让我外祖心里更恨那边,本就是为我消气的事,别再弄得三方都两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