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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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首辅和陈二老爷回来听了一阵解气,陈首辅还把锦衣卫在查武安伯府的事情告诉了妻子。
陈老夫人闻言后更加高兴:“难得那帮煞神还能做一回好事!”
晚饭前,绿茵那头又得了消息,在帮着梓妤净手的时候,低声和她说:“姑娘,那武安伯夫人是上街在一家卖布的铺子遇到几位夫人,说是听到她们在夸您,然后才来登门想求娶的。”
梓妤垂眸看着自己十根细白的手指,微微一笑:“世上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查一查那天她是怎么想到上街的,再查查那几个夫人。”
绿茵一一记下,当晚就把消息又送了出去。
在街上敲响一更的鼓声时,许嘉玄才从镇抚司衙门出来。
他本就还查着牵着到太子的刺杀一事上,再添一个武安伯府,一忙就是一天。
武安伯府那头已经审出一些眉目,太子那头却跟桩无头公案似的,还连带着几个皇子,实在叫他头疼。
他策马回到侯府,门房告诉他来了个不速之客。
“玄真子道长就在您的院子里,已经等您大半天了。”
他把马鞭随手甩给下人,快步往自己院子去。
他屋里亮着灯,门却关着。
许嘉玄皱皱眉,想到什么,快步上前,一推开门果然就看到玄真子正抓着油呼呼的鸡腿吃得正欢。一只脚还踩在边上的椅子里,哪里有他平时在外头那种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样。
见到他回来了,玄真子抬头,还朝他晃晃手中的鸡腿说:“徒儿回来了,饿不饿,为师赏你口吃的。”
许嘉玄太阳穴就狠狠的跳了跳。
这是他家,还要别人赏他吃的吗?!
他黑着脸,转身再门关好说:“你怎么下山来了?”
“下山办大事,给你破灾带福来了……”
许嘉玄忙一抬手制止:“还请您什么话都别说了。”一张嘴,他就得倒霉,就跟遇到陈家那个表姑娘一样。
玄真子嘴里就啧了声,咬了口鸡腿,笑得神秘兮兮地说:“你真不想听,可别后悔。”
许嘉玄神色冷淡地坐下,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与此同时,远在皇城的裴公公拿着一本折子笑吟吟递到明德帝跟前:“陛下,钦天鉴派人送来的。”
明德帝就放下批朱的笔,快速把折子展开,盯着上面唯一的名字,皱起了眉头:“只有他是?”
裴公公抬头瞄了眼,也是一愣。
怎么偏是这个人。
明德帝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又看,最终手指一敲桌子:“明儿朕就与首辅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玄真子:坐等打脸。
许嘉玄:现在想听还来得急吗?
小东西:晚了,晚了。
第11章 (捉虫)
“当年为师的脸真是要被你丢光了,那个邋遢的样子就不提了,居然还打不过一只猴子,让一个小丫头救你。”
已经是三更天,玄真子还拎着酒壶,喝得醉熏熏地在唠叨自家徒弟。
许嘉玄脸黑得能跟锅底有得一拼。
每回见一次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他就得被迫回忆一次小时候的狼狈。
那是他七岁时的事。
那年母亲病逝,才过了两个月,父亲就已经再定下亲事,还与他说那个继母是他母亲亲自定下的。
他一时不愿意相信,只认为是父亲太过薄情,争吵了几句,失言一并把未过门的继母骂了。
他就被发怒的父亲打了一顿板子,关到柴房让反省,他脾气倔,偷偷弄破窗子爬出来溜到玄灵观后山。
那个时候又饿又累,还受着伤,怎么可能不狼狈。
许嘉玄的往事不堪回首,玄真子却还在喃喃自语:“哼,你个臭小子当年才多大点,做着梦都喊——胖丫头,我会对你负责的。”
玄真子嘴里的胖丫头就是打跑猴子救下他的小丫头,他只记得她咬猴子时的彪悍样子,还有被猴子挠得脸上都是血的样子。
他那时年纪是小,可见一个小丫头为救自己毁了脸,便说出以后会负责的话,但后来他就没再找到过那个胖丫头。
当年的糗事让许嘉玄头皮直发麻,忙夺了他手中的酒壶,把他扶到自己床上:“您快歇了吧。”
也不管他歇不歇,直接塞进被子里,就把蜡烛灭了。
转身的时候,还听到玄真子在迷迷糊糊地说:“命也命也。”
次日清晨,许嘉玄从书房回屋,推开门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上边写着为师只有你一个劣徒。
是回他上回送信过去的内容。
再往里间走,看到昨晚睡着玄真子的床上空无一人,被衾已经被铺得齐整。
这人真是来去随意。
他把信再放回桌子上,出门准备进宫。
正走出院子,就见到继母刘氏竟然站在前边的灌木丛边,穿着一身水色的袄裙,打扮得十分素净。
他扫了一眼,径直越过她往前去。刘氏紧张地喊了他一声,见他停下来,也不敢多耽搁他忙说清来意。
“昨日下午武安伯府的人送来礼物,我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许多年没往来,最终还是让带回去了。”
许嘉玄眉头微微皱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便更显凶相。刘氏心头咯噔一下,捏着帕子不安地说:“可是我这头做错了,那我这就上门去给赔礼。”
“不,你这边没错,府里向来不收外边送的东西,这是规矩。”许嘉玄淡淡回了句,快步离开。
刘氏见他走远,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是放下心来。她前来问一句,是因为武安伯府三房和家里有着特殊,既然没错,那就最好了。
她身的丫鬟也怕许嘉玄,缩着脖子说:“侯爷还想让您给世子说亲呢,世子爷得听您的呀,您还是推了这事吧,不然闹出误会,世子爷又得记恨您。”
刘氏闻声神色黯然,很快就又斥道:“别乱说,世子只是规矩大一些。”
***
许嘉玄因为刘氏的话对武安伯那头更加不满,进宫后直接禀明皇帝,武安伯府的下人有供出曾目睹夫妻间不合,武安伯几回动手,请示是否要再查下去。
明德帝近来几天心情不顺,有人撞上来,当然是把气都给撒里头,一句查就定了论。
许嘉玄只能再为此事奔波,同时心中的那个疑团又滚了出来。
武安伯府如今式微,武安伯在兵马司十几年了,还是个千户,不该让明德帝这样郑重一查到底。其实皇帝一句话就能撸了武安伯的爵位,但现在明显是在折磨武安伯府。
难道真是陈首辅让南镇抚司上报,明德帝就是在给陈家出气?
许嘉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结论,沉着脸带人往北郊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陈老太爷便来到乾清宫,明德帝一句话让他连官帽都摘了,放在地上一并跪下来。
“陛下还是让臣告老吧。”
让他外孙女配那么一个煞神?!
皇帝今天是疯了吧!
明德帝坐在龙椅里,被他直接拒绝得脸色不太好看,只能把玄真子说的那些话一一道来,末了叹气道:“她亦是朕的女……”他怎么可能会希望她过得不平顺。
“陛下慎言!”陈老太爷却在关键时刻打断了明德帝的话,“臣的外孙女没有这个福气,如若陛下真要执意,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抗旨到底!”
让他外孙女嫁入威武侯府,这与跳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首辅——”明德帝脸色铁青,高喊一声后,又不得不压下脾气劝道,“有朕在,威武侯府还敢放肆不成?许嘉玄品格并不像外头传言那般,这么些年来,他为朝廷做的事你最清楚,他何曾因为私怨又真为难过陈家。单论能力,放眼整个朝廷,又有哪个青年能与他并肩?”
“陛下收了臣这脑袋吧。”
跪在地上的陈老太爷丝毫不为所动,裴公公想到帝王跟陈家那些理不清的羁绊,忙打圆场,去把陈老太爷硬生生从地上扶起来,又为他带好帽子。
“陛下爱重之心,如何会比首辅少,您先莫要动气,再如何也不能拿社稷来堵气不是。太子如今还得要您辅佐着,您这样就说要罢官的,不得叫陛下伤心,叫太子殿下也伤心。”
陈老太爷严肃的面容缓了缓,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转而说起政务。明德帝憋着一股气,望着陈老太爷那张苍老的面容,那口气又因为当年过错的愧疚慢慢散去,最终没再提此事。
裴公公站在明德帝身后,一副打瞌睡的样子,等到首辅离开,才慢悠悠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心中烦闷的明德帝闻言双眼一亮,赞许地看着他:“确实该如此!”
陈老太爷从皇帝那里离开,心情同样糟糕不已,回到内阁交待了几样事,便直接回了府。
梓妤正在陪在外祖母身边,扶着老人在廊下慢慢走动。
他来到院子便见到这一幕。一身柿子红袄裙的外孙女笑容明媚,像绽放在这萧瑟冬日里的一朵海棠,明艳动人。
他想起少女时期的女儿,也爱这样笑,也爱穿这样明亮的颜色,可惜老天并不眷顾他的女儿。
难道他又要连外孙女都保不住吗?
明德帝能全听信玄真子,难道就没有私心?
锦衣卫始终都是皇帝的亲信,外孙女除去命理一说,嫁到威武侯府,不也是帮着皇帝更加稳固握着这一柄利刃?!
陈老太爷站在门口,望着外孙女的身影微微恍惚。
还是梓妤先看到他家来了,朝他喊了声外祖父,又规规矩矩向他福一礼。陈老夫人见丈夫这个时辰出现在内宅,颇惊奇:“是我又糊涂记错时间了?”
还茫然看一眼天上没到高位的太阳。
陈老太爷一时气闷甩开政务回了家,听到发妻这样问,耳根微烫,有种回到年轻时沉不住气的感觉。
他抵拳咳嗽一声,来到两人跟前:“今日朝里没有什么事情,就回来吃午饭。”
陈老夫人又看了眼太阳:“午饭?不是才刚才早饭没有一个时辰。”
陈老太爷:“……”
梓妤险些要被耿直的外祖母逗笑,忙去缓解外祖父的尴尬,说道:“您今儿想用什么,孙女给厨房吩咐一声,正好能让他们细致的做。”
外孙女都要比妻子贴心,陈老太爷不知道该是觉得安慰还是难过,随口报了两个菜名,溜进了屋。
在陈老太爷离开后,陈老夫人拍拍梓妤的手说:“你一会进去给你外祖父奉茶,他肯定又遇到难事了。一遇到难题啊,他就喜欢躲回家里,然后在我们面前装得比谁都轻松。”
什么叫做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便是了,两人几十年的夫妻,她外祖母再爱犯糊涂也还是一眼看穿丈夫。
梓妤应是,按着吩咐独自捧了茶进里间。
“外祖父,您喝茶。”
陈老太爷正坐在窗前的太师椅里,一束光落在他肩头,此时安安静静的,少了庙堂之上那股严肃。
梓妤走上前,把茶递到他手边。
陈老太爷愣了愣才伸手接过,也不喝,就捧在手里说起前几天的事:“你怎么把银子又退回帐房了。”
“那天上街买的东西不多,没用完,便退回去了。”梓妤见他问起,温婉一笑。
老人又说:“留着旁身就是。”
“下回我再出门,再管您讨。”
她嘴甜,可心里想的是什么,陈老太爷懂得的。就是不想给家里添太麻烦,样样都小心地回避着。
陈老太爷就一叹,觉得外孙女太过懂事,不然也不会宁可呆在观里这么些年。可如今她回家来了……“陛下今天与我说,想给你定一门亲事,我拒绝了。”
定亲?
梓妤一愣,问道:“怎么那么突然,是哪家?”
她就看到老人欲言又止,脸上还渐渐升起怒色,她就更加好奇了,又再问了一遍。
陈老太爷这才叹气说来:“是那个许煞神,玄真子给你批了命,说你命格太强易折。你们两人命格正好相配,让他来给你挡灾。”
许嘉玄?挡灾?
梓妤眨眨眼,旋即抬着袖子遮住脸失笑,笑得肩膀直抖:“陛下让许嘉玄来冲喜的吗?!”
“你倒还能笑。”
外孙女在他跟前一向是拘谨的,结果这会笑得乱颤,让他直瞪眼。
梓妤忙敛了笑说:“不是,是孙女觉得真的好笑。”她前儿怎么说来着,不是吓唬许嘉玄,说要赖上他的?
她可能真近得玄真子多,无师自通,得了真传,说什么灵什么。
陈老太爷又瞪她一眼,她总算收起笑,很郑重地和老人说:“孙女觉得,嫁到许家比嫁到卫国公府强,您觉得呢。”
陈老太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梓妤继续说道:“乐平长公主殿下是陛下的姑母,可卫国公府握着兵权,陛下不可能完全放心。高位者,自古多疑,您已经位居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再嫁到卫国公府里去,陛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