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烦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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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棠摇头,她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臭味让她恶心到不行。一想到这里,闵棠就忍不住······
“快,盘盂。”她要吐。
明月眼疾手快,刚将盘盂递上来,闵棠哇地一声,不但将刚喝的药全吐了,连带着之前吃的一点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即便如此,第二次漱口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吐。
“传张太医。”闵棠本能感觉不对。如果按照秋月所说,她现在吃的是调养身体的药,吃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些药她还未进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如今吃了之后全吐了,简直难以忍受,这就不对劲了。她的身体她知道,虽说体寒,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些年她习武锻炼,幼时体弱那点儿毛病早就影响不到她了。要么是她的药里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要么是她中的毒根本不是千日咳,而是另一种和千日咳相似的毒。
张廉来得很快,不久后圣隆帝也过来了。继第一次呕吐后,闵棠又吐了两回。脸色一次比一次白。圣隆帝过来时,闵棠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
“张廉,贤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娘娘的体内并无任何残留的毒,熬药的药材也是臣亲自抓的,并无不妥,然后交到秋月姑姑手中。按理说,不该有任何问题的。”张廉也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闵棠的情况,不应该出现的。他的药方,都是起固本培元作用的,闵棠喝了怎么会想吐呢?
“药是我亲手煎的,没有让别人碰。煎药的时候,我一直在旁守着,没有人靠近。煎药的罐子,盛药的碗都是娘娘专用的,由我一手准备,煎好的汤药张太医也看过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秋月心急如焚,她比谁都想找到症结所在。
“圣上,娘娘喝药时,虽然没说,一直皱着眉。还问我要蜜饯,这药的味道可是十分难喝?”明月小心问道。她也听秋月说过,闵棠不喜欢喝药。之前还以为闵棠喝药时愁眉苦脸的模样,是怕了吃药。
“这药就是普通的药材熬制,里面没有气味重味道苦的药材,不应难喝?”张廉目光一闪,皱起了眉。
“可是我看娘娘喝药时,好似对那气味难以忍受。”
闵棠吐了三回,人也跟着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可是耳边叽叽喳喳地,总有声音吵得她不安生。醒来之际,好像听到了药的字眼,她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气味恶心,难以下咽。”眼睛尚未睁开,话已出口。
“娘娘,您醒了。”明月听到动静,凑近了观察闵棠的情况。
张廉与圣隆帝对视一眼,圣隆帝撩起帘子,走进去,坐到床边。
“张廉开的药是普通的药,应不难喝。爱妃方才说药气味恶心,难以下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圣隆帝握住闵棠的手,短短几日时间,她似乎瘦了不少。从前觉得她长得不好看,现在瘦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脸白得像一张纸,憔悴不堪。若一直是这个样子,倒不如维持原样,胖点就胖点,至少抱着手感好。圣隆帝皱着眉,若有所思。
“我喝头副药,虽然觉得不好喝,还没有难以忍受的程度。直到今天第四次喝药时,心里头翻涌上来的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住。那药,就像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臭虫一般,难闻得紧,一天五副药,要不是秋月顿顿按时送,还要盯着我喝完,我肯定会倒了。”
当着圣隆帝的面儿,闵棠一点都不避讳她对秋月的亲近与信任。
“贤妃娘娘,臣给您开的药,不会发出这种气味。这里有一碗重新煎熬好的药,臣亲手煎的,您再闻闻看,这碗药里是否有让您难以忍受的气味。”
闵棠一听,脸色就不好了。那种难闻的东西,她是一刻也不想闻到。
药方没问题,张廉没诊错脉,可她喝了药会吐,会恶心是事实,这中间肯定是哪个环节不对。再不想闻,她也必须闻一闻。坐以待毙不是闵棠的处事风格。
“拿过来吧。”
“是。”秋月从张廉手上接过那一碗药,送到闵棠面前。还未靠近,闵棠就挥手让秋月将药端远些,不要再靠近了。药还未靠近,闵棠又想吐了。她死死压着吐意,圣隆帝在这里,她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儿吐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隆帝突然提高声调,众人一听便知,他发火了。
“圣上,国师医术高明,不如请国师入宫为贤妃娘娘诊脉。”此刻不是争高下的时候,闵棠不能出事。她这情况,张廉实在找不出原因。
“国师已经离京,难不成还要朕派人上天行山请不成。”
“臣惶恐。”张廉跪下,额头贴在了地上。
“圣上,臣妾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除此之外,闵棠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从几人的对话里,闵棠也猜出个大概。
“药方·药材·药碗·药罐和药都没有问题,秋月和张太医亲自煎的药,臣妾都闻不得,可见问题没有出在人上面。”
闵棠与圣隆帝对视一眼,圣隆帝目透寒光。
“煎药的碳查过了吗?”
“不曾。”张廉和秋月异口同声地答道。
这一查,问题果然出在碳上面。闵棠病了要喝药,她吃的是汤药而不是丸药。既然是汤药就要煎熬。药方和药材动不得手,人也靠近不得,哪里才能动呢?柴薪!
圣隆帝一声令下,顺着线索查过去,竟然再一次查到了翊坤宫。这一回涉事的仍然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文秀。
“这不可能,文秀没有毒害贤妃的理由。”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无法接受,当场反驳圣隆帝。
“皇后,朕向你保证,若文秀是被人冤枉的,她绝不会走上藿香的老路,朕定保她无性命之忧。可若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朕也绝不会轻饶。”圣隆帝行事强横,若非文秀是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又发生了霍香枉死的事,他早就下旨抓人,而非亲自走一趟翊坤宫。
“圣上,方才是臣妾失礼了。只是,文秀秉性纯良,做不出下毒害人的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后见好就收,只是她仍是无法相信,文秀会做出这种事。可看圣隆帝的态度,皇后知道,她今日保不住文秀。圣隆帝会过来,手上肯定有证据。他既然提到霍香,就知道霍香一事,她从未完全释怀。可是文秀,怎么会······
“皇后,人心易变。这世上能影响到人的东西太多太多,有所求便会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皇后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圣隆帝带走文秀。她或许应该庆幸,一次两次,圣隆帝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她,就真这么让圣隆帝放心?是不是其他人也这么想的呢?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她的人。
人心易变,人心易变!皇后的唇边不由得浮现一抹讥笑,袖底双手紧握成拳。
“母后,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十三公主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心,却不敢进来。
“母后没事,母后就是在想,媛媛今日怎么还没过来看母后。”皇后朝十三公主招手,十三公主飞快地跑过来,连教养嬷嬷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头,忘却了公主应有的仪态,乳燕投林般奔进皇后怀里。
“母后,不要难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媛媛会一直陪着您的。”孩子的话,暖人心扉。皇后抱着十三公主,闭上了眼睛。
“圣上,皇后娘娘她······”
文秀已经招供,毒碳是皇后命她送进重华宫的。人证已有,难道还不足以定罪?
“放肆,皇后的事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圣隆帝呵斥一声,罗德海连忙跪下,给自己连掌三个嘴巴。
圣隆帝对皇后的维护,超乎常人所想。
“顾知,此事你怎么看。”
文秀不过区区宫女,即便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不可能动得了他的暗卫。再对重华宫下手,本就是画蛇添足之举。难不成那人竟天真的以为,这一次他查到翊坤宫会停手?
59。石出
“臣将皇宫内十年来记录在册的宫女太监死亡案件翻看了数遍; 发现了一个巧合:这些死去的人里,上吊自尽都是等级低微的宫人。臣又将宫外近些年上吊自尽的案件翻出来一一比照; 发现京城内上吊自尽的人多是贩夫走卒之辈,无家小之人。臣走访了近年几名新死之人的邻居; 发现死去的这些人里多是浪荡子。他们死了; 四邻都会拍手叫好; 然而这其中也不乏有踏实做事的人。邻居发现他死在家中; 诧异之余; 还为之可惜。”
顾知的话,让圣隆帝沉默了。顾知的发现,似乎不简单。
“臣还将近年来,宫内外记录在册的无头案翻阅了一遍,有一件事; 让臣觉得奇怪。”
“何事?”圣隆帝挑眉; 将目光上移; 落到了顾知的官帽上。
“庆历十一年采选时,有一名秀女在宫外别苑因夜半受惊,大声嚷嚷时被管事嬷嬷知道了,关到柴房里。第二天早上; 那名秀女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柴房中; 死因不明。这个案子一直没有定案。”顾知拱手沉声道。
“这有什么关系?”圣隆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庆历十一年是多事之秋。当年的选秀因为一名秀女吊死在五庄观; 牵扯出五庄观观主苏殷毁女子清白; 却被前户部尚书苏通河包庇; 为祸一方之事。官府在五庄观搜到了大量证据,证实苏殷犯下重罪,因此将观主苏殷问斩。
同年十三公主出生,而苏婕妤却在诞下十三公主之后就过世了,死后被追封为德妃。九月,前户部尚书苏通河及长子苏炳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家产被抄,全家处斩刑。苏通河幼子苏樑,苏德妃之父,因供职翰林院期间,为官清正,编书有功,又有苏德妃诞下公主,有功皇室,他特赦苏樑一家,免其罪责贬为平民。至于那名死在宫外别苑的秀女,圣隆帝到没什么印象。
难道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臣因为好奇这名秀女的死因,特意查了一下这名秀女的出身。也许是天意,臣妻携子出门采买时,遇到了一名妇人被人欺负,出手相助。那妇人年约二十五六,身边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臣妻自从做了母亲,就见不得孩子受苦,一时心软将那对母子接到家中,让那妇人在家中做些事,养活她和孩子。因那妇人感激臣妻,便将身世如实相告。”
“臣妻与臣说起时,臣发现那妇人的籍贯姓名竟然和那庆历十一年在宫外别苑死去的秀女一模一样。臣以为这世间所有的偶然都是无数次的必然交汇后形成的。在这个时候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发生,其中必有所牵连。为了求证,臣单独见了那妇人,问起她的事情。这才知道,这妇人当年本在采选名单内,只因有了相好之人,不想入宫,便与相好之人私奔了。后来她才知道,父母几乎倾家荡产才将她这件事摆平了。她是家中独女,虽然做了错事,父母仍然原谅了她,为她和私奔之人举办婚礼。谁知她与之私奔的那人本是中山狼,哄她做了夫妻之事,就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万贯家财。那人没料到她的父母为了她会散尽家财。然而破船还有三斤铁,父母为她散尽家财后,她家中仍有少量余财,足够她们一家过日子。婚后,她的丈夫仍不甘心,费心卷走了她家余下的家财,若非她机警,只怕她母子二人都被丈夫卖了。只可惜老父老母,一生心血就因为她毁了。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不得安宁。”
“那妇人为了逃避丈夫,一路北上来投奔姨母。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结果姨母一家早就搬走了,而她也不幸被几个浪荡子盯上了。要不是臣妻出手相助,她孤儿寡母没地儿可去。”
“你的意思是,那死去的秀女,也是冒名顶替之人。”圣隆帝神色不明,顾知答了一声是。
“那名花鸟使既然敢用五庄观前观主苏殷推荐的女子顶替吊死在五庄观的那名秀女,让其他人冒名顶替另一个秀女的名额,不是不可能。”
“那名女子死了数年,尸体或许都化成了白骨,当年涉事的人死的死,难查。”圣隆帝看着顾知,神情凝重。
“臣愿一试。”
“准。”
翊坤宫里,圣隆帝命罗德海亲自走一趟,将文秀已经招供的消息告诉皇后。皇后听后,久久没有说话。皇后没有发话,罗德海不敢擅自离开。也许皇后在外人眼里是一个无子之人,一身荣辱皆在圣隆帝的一念之间,说不定哪天就失了圣隆帝的看重,丢了后位。如罗德海这种贴身伺候圣隆帝的人最为清楚,皇后是绝对怠慢不得的。只要皇后不犯错,不触及到圣隆帝的底线,皇后的荣耀,这一生也不会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