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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嫡女楚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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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晴心念一动,问道:“你几时找到的玉佩?”
  杏娘手指点着脑门苦思冥想好半天才道:“大概四更天,我听到有响动,怕风吹开窗户,过来瞧了瞧就看见了。一时睡不着跟六月做了会儿针线,后来熬不住困又睡了个回笼觉,却是起晚了,赶紧让六月跑了趟倚水阁。”
  “那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杏娘摇头,突然又道:“语秋来过,问炭够不够用,夜里冷不冷……姑娘不用记挂这边,一应用度都是足够的。”
  又是语秋!
  敢情她借口天冷换衣服竟是跑到这里来了……

☆、第15章 补衣

  楚晴忍住心头怒气再问:“她还干什么了?”
  “就是随便看了看,夸了几句屋子干净,夸我把四太太的首饰保管得好。”
  楚晴追问:“她翻首饰盒子?”
  “妆匣开着,她扒拉着看了看,”杏娘察觉到楚晴的怒气,瑟缩地拱了拱肩,“她是姑娘身边伺候的人,我就没拦着。”
  那神情,俨然是个犯了错的花季少女。
  杏娘十五岁陪嫁到国公府,十七岁犯病,现在已是第十个年头,每天就待在这几间屋子里,足不出户。
  楚晴突觉眼眶发热,温和地说:“你没错,你当差我跟娘都很放心,以后也要好生管着,别轻易给人看……哪天空闲了寻出母亲的嫁妆单子,咱们对着单子把东西理一理。”
  杏娘喜悦地点点头,“单子我收得好好的,谁也没给看。
  “那好,我明儿就过来。”楚晴不便久留,叮嘱杏娘几句就要离开。
  杏娘不能往外送,便倚在门边上看着。
  楚晴没走几步,无意中抬头,发现院墙外,有人站在梅枝上正翘首往里面看。楚晴吓了一跳,随即想起那块岫岩玉佩,忙指着那人道:“六月,快喊人拦住他。”
  “哪儿来的小贼,鬼鬼祟祟的?”问秋也看到了,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楚晴紧跟在后面,只她人小腿短,终不如问秋跑的快。
  刚跨出门槛,就听到外面“扑通”一声重响,接着是略显青嫩的呵斥声,“你们好大胆子,敢对小爷无礼,不要命了?”
  楚晴三步两步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八~九岁的男童,一个穿米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另一个则穿身青灰色道袍,用同色的缎带束了发。
  问秋喝道:“你们两人贼头贼脑地干什么?这么小就不学好,还敢偷看别人家的女眷?说,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姓甚名谁?”
  穿锦袍的小童虽趴在地上,气势却不减,红涨着脸辩驳:“谁偷看了?小爷是觉得这梅花不错想折一枝,你们长这么丑,让我看我都不看。”扶着青衣童子的手站起来,立刻双手叉腰,手指虚点着问秋,“就凭你们也想知道小爷的名讳,别指望!我警告你们,今天的事儿若露出去半句,小爷摘了你们的脑袋!空竹,咱们走!”
  问秋已猜出他们是来贺寿的客人,适才厉声质问不过是怕他们乱说话,被有心人利用坏了楚晴名声。
  见他们也不愿声张,便由着他们离开。
  锦袍小童刚走两步,衣袖被空竹拽住了,“爷……”
  低头一瞧,原本米白色的袍子破了条大缝,露出里面的中裤。这倒罢了,因他适才受惊从梅树上摔下来,中裤沾满了雪水,看上去很是狼狈。
  问秋也瞧见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听到小声,锦袍小童立时炸毛,“笑什么笑,再笑摘了你脑袋。”
  三句话倒有两句是要摘人脑袋,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竟教得如此暴虐。
  只他比楚晴还矮了半头,这话说出来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楚晴无奈地摇摇头,“你是男人怕什么,从这条路过去往南拐,有片松柏林,穿过林子就到了二门,出去后让人找身衣裳……”话未说完,眸子骤然缩紧。
  先前她没注意看,适才瞧了眼,发现这孩童锦袍上面用金线绣成的暗纹竟然是……行龙。
  难不成他是皇家人?
  楚晴心头一惊,再细细打量番,鹿角牛头驴嘴……细长的身子被裂缝分为两半,接着爪子只有三趾。
  天子龙袍绣得是五爪龙,王爷的蟒袍上绣着四爪龙,他年岁尚小,自是不曾封王,必定是皇子了。
  顺德帝有六子,最小的年方八~九岁。
  既是确定了他的身份,楚晴再不可能让他走。
  龙身断,是大忌。
  要是他真的这般出去被人瞧见,细究起来,纵是他行为不端,可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想到此,楚晴定神往前走了两步,佯装不知他的身份,“要不我受累帮你把衣服补好,要不你就这般出去,我刚才给你指的路平常少有人走,很僻静。”
  六皇子对空竹对视一下,考虑了片刻,狐疑地问:“你来补?能补得跟原先一样?”
  楚晴对自己的绣工是很有几分把握的,“说不上天衣无缝,至少……”指了指空竹,“他是分辩不出来。”
  六皇子皱皱眉,“且容你一试,要是补得不好,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又是这一句?
  她不伺候还不成?
  楚晴无谓地笑笑,转向问秋,“过来这半天,花园那边的客人也该着急了,这就过去吧?”再也不看他,扶了问秋的手便要走。
  六皇子一下子急了,张手拦在楚晴面前,“你不是要给我补衣服?”
  他比楚晴个子矮,楚晴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玉冠上,那么大一块羊脂玉,纯白无暇温润亮泽,在冬阳的照耀下流光波动,衬着他的脸色粉嫩白净,气色极好。
  真不愧是天家皇子,有得是好东西。
  六皇子见她不作声,粉白的脸颊便带了怒色,“你说过给我补衣服,为何出尔反尔?”
  楚晴瞪视着他,“我本出于好心帮你忙,你张口闭口要摘我脑袋,你觉得我是活腻歪了?”
  六皇子嘴唇一开一翕,错错牙,“你尽管补,即便补得不好,爷也不问你的罪。”
  楚晴这才展颜,点点头,“你跟我来。”
  国公府的几房儿子的院落都差不多大,全是三进宅院。四房院因楚澍常年不在家,故而也没有小厮出入,只外院住着一对年过五十的老苍头夫妻看门,内院是杏娘带着六月与十月守着。
  楚晴想着天寒地冻的,外院炭火不齐,而六皇子也只九岁,还是个孩子,便未多作避讳将他引到正房的西梢间,让杏娘与他的小厮伺候着将外袍换了下来。
  因怕六皇子冷着,又吩咐六月多点了个火盆,沏了热茶送到了西梢间。
  楚晴在东次间对着窗户支开了绣花绷子,而问秋则吩咐老苍头关了院门,任谁来都不开,自己在厅堂守着茶炉打络子。
  十月跟在楚晴身边帮她打下手分线。
  细瞧了,楚晴才认出锦帕所用的料子是鸾章锦,这还是前朝流行的布料,因纹路似鸾凤飞翔而得名。如今,十分难得而珍贵。
  楚晴细细地比对了丝线的颜色,先顺着纹路将布料拼缝在一起,然后照着原先行龙纹样一分不差地描在纸上,再将被梅枝划破的线头一一拆掉,最后才照着纸上描好的样子重新续好龙身。
  一步一步,说着简单,做起来却极是繁琐。
  尤其国公府的丝线虽也是上好的,可比起宫里的线在颜色上总会有点不同,单为了配成龙纹那种黄,楚晴就用了土黄、鹅黄、姜黄、金黄、橘黄、明黄等好几种丝线,每种线劈成八股,混在一起不停地比对。
  十月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跟问秋一样都是十五岁,她自觉是做不到这般的耐心细致,可五姑娘才十岁,竟坐着一个多时辰都不动地方。
  楚晴手头忙碌着并不觉得时间慢,在西梢间等待的六皇子却是度日如年。
  西梢间原先是布置给楚澍用作书房的,因楚澍不常在内宅待,故而只放了寥寥几本《史记》《论语》等。
  六皇子不爱看书,蜻蜓点水般翻了翻就撂下了,又让空竹研墨,画了两只啄米的麻雀,画了一条啃肉骨头的哈巴狗,没得可画的又画了适才看到的梅花。只可惜他画鸟画狗挺具神韵,画梅花却是不堪,生生将遒劲疏阔的梅花画成了热闹纷繁的桃花。
  六皇子自己看着也不像,把纸笔一扔,往厅堂走。
  问秋进府就伺候楚晴,何曾见过只穿中衣的男子,不免觉得不自在,脸也红了半边,六皇子却是自小被宫女们伺候惯了,并未觉得不妥,大大咧咧地往正中太师椅上一坐,问道:“有点心吗?”
  问秋不常过四房院来,便叫来六月,六月想了想,端来两只水晶糕,这还是楚晴去真彩楼时带回来的。语秋心细,特地往这边送了几只,杏娘等人舍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
  都放了好几天了,口味自然不如以前,六皇子又是个娇惯的,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溜溜达达地到东次间门口,掀开帘子往里瞧。
  楚晴对着窗,他只能看到个侧脸,就见她梳着双丫髻,发间一个小小的南珠花冠,浓密的刘海齐着眉毛,遮盖了整个前额。
  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照射进来,她身上玫瑰紫的小袄折射出五彩的光芒。随着她手臂一伸一收,袖口也随着一提一落,露出腕间那只红玛瑙的镯子,衬着嫩白如雪的藕臂极为好看。
  楚晴却浑然不觉,神情认真而专注,被阳光照耀的鼻头,密密地沁出了细汗。
  这大冷的天气,竟然出了汗。
  六皇子心头仿似被重物撞了下,有片刻的凝滞……

☆、第16章 席面

  几天前,他的娘亲林昭仪也是这般就着烛光一针接一针地缝。
  林昭仪自生下他后身子就开始不好,也再没承过雨露,好在已故的皇后心性仁慈,准许她亲自教养孩子。
  今天是卫国公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
  卫国公既是开国功勋,又是朝廷肱骨,太宗皇帝初年,当年的卫国公驻守宁夏,瓦剌人大举入侵,卫国公率十万将士抵御百万大军,城池保住了,他跟两个儿子却战死在沙场。再两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因贪功冒进误中敌人奸计,是卫国公的三儿子与太宗皇帝换了衣裳,而四儿子则在护着太宗皇帝逃命时身中十几箭也死在宁夏。
  卫国公一家再无男丁,幸好三儿子的小妾已经有孕,一朝分娩生下个儿子,这才给楚家留下一点血脉。
  所以历年卫国公做整寿,在京的皇子都要来拜贺。
  六皇子刚九岁,小孩子本就不兴过生日怕折寿,只早晨吃碗面就罢了。可林昭仪到底念着自己的孩子,强撑着病体缝了这件衣衫。
  六皇子头一天上身,再不肯破烂着穿回去惹娘亲伤心。
  如今看着楚晴这般认真地缝补衣衫,竟是看呆了去。
  好在没多大工夫,楚晴也就收了针,左右转动下僵硬的脖子,将衣衫自绣花绷子上卸下来,正要交给十月,冷不防瞧见门旁探头探脑的六皇子,便道:“我已尽力,好不好只能将就了。”
  六皇子进去接了衣衫,却不再挑剔,默默地回了西梢间换上。
  空竹远远近近打量一番,惊讶地嚷道:“爷,真的看不出来,跟先头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六皇子低头瞧了瞧,也没看出破绽来,心头宽了宽,施施然往东次间走。
  楚晴低头这许多时候,脖子酸痛得厉害,问秋正对着炕沿给她捶背捏肩,听到有人进来,回身看了看,嘴角一撇,“我家姑娘的手艺,你可服了吧?”
  六皇子走两步,看着楚晴道:“小爷记你的情,今儿来得仓促没带东西,回头给你赏。”
  高兴了就赏,不高兴就摘脑袋,果然是皇家人耳濡目染,自小就知道恩威并施。
  楚晴帮六皇子补衣泰半是替自己消灾,再者以后见到他的机会基本没有,故而并没把他的话当真,只歪了头让问秋更方便揉捏,“好,我等爷的赏。”
  六皇子却很郑重地说:“君子一诺千金,小爷说话算数。”顿一顿,“我叫萧文宜,行六,以后见了喊六爷!”
  萧是国姓,几位皇子的名讳虽说不是人尽皆知,可问秋这几日听徐嬷嬷面提耳命,也多少猜出些什么。
  再见眼前这位周身的气势,问秋手一哆嗦,失了力道。
  “哎哟,”楚晴吃痛,惊呼出声。
  问秋忙低头察看,却见她细白娇嫩的肌肤上多了两道红印,所幸并没出血,忙不迭地又请罪。
  等回过头来,六皇子已经走了。
  想必觉得在四房院耽搁的时候已经够久了,倒是识相。
  楚晴舒口气,让问秋伺候着披上斗篷,“去花园里看看。”
  闻香轩里的诗会仍没散,楚晴隔着洞开的窗棂探头瞧了瞧,见正北的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画的上半边是大块的空白,只有遥远的天际飞着一排大雁。
  而近处,是匹挺立的骏马,骏马三足腾空呈飞跃之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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