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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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将军,久仰。”
纪峒刚一入山门,就看到一个脸庞英俊气质温润的人坐在轮椅上跟他打招呼。
不用多想,这便是舒景行了。当年他断了腿,舒贵妃为了替兄长讨回公道,让谭家从名门望族变成了狼狈被赶出京的丧家之犬,就连如今的谭贵人,从德妃降为贵人,不也是拜舒贵太妃所赐吗?
所以啊,这女人心,是真狠。这舒慈啊,从前是得罪不起,如今更是招惹上就是个死。
“舒兄,久仰大名。”纪峒抱拳,不以官职论高低,反而是以年岁论兄弟,这自然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舒景行微微一笑:“纪将军有礼了,不知将军今日围山,是因何故呢?”
“行宫里逃跑了一位宫女,想必舒兄也早已知晓了。我奉命拿她归案,还请舒兄配合。”
“自然,朝廷的公务我等一定配合。只是这宫女……”舒景行停顿了一下,环顾左右,“将军看看,我这里哪有什么宫女?”
“这样看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得搜才行。”纪峒道。
舒景行点头:“那便搜吧。”
“舒兄,得罪了。”纪峒抬手一挥,士兵们鱼贯而入,四散搜寻。
一刻钟后,士兵们纷纷折回。
“报告将军,没有!”
“报告将军,没有!”
“报告将军,没有!”
所有的人队伍一一回来,通通没有发现。
纪峒背着手走到舒景行的面前,弯腰凑在他的耳边,说:“宫里的娘娘走失了,舒兄可不要作壁上观啊。”
舒景行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收紧,道:“将军找不到人,这就开始恐吓在下了?”
“娘娘和你的关系,不仅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所以……”纪峒咬牙,“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舒景行微微往后:“既然如此,我便实话告诉你,她来过。”
纪峒眼角一跳:“那她人呢?”
“昨天来了,下午就走了。”
“去哪儿了?”
“我劝她回京城。但你也知道,我这个妹妹不太听话,所以到底回没回,我也不甚清楚。”
纪峒握紧了佩刀:“你——”
“纪将军,与其在我这里做无用功,不如回去复命?说不定皇上看在我妹妹已经回宫的份儿上,不再计较了?”
放屁!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爆粗口,纪峒早就问候舒景行祖宗十八代了。
他转身向着众将士,说:“你们,给我守好山门,各个出口都不要放过!”
“是,将军!”
纪峒回头瞪了舒景行一眼,匆匆离开,回去复命。
可想而知,骆显会对这个结果多么不满意。
“走了?”他转身,看着面前的纪峒。
“是,舒景行是这样说的,但臣怀疑娘娘还在山上,所以派人严密把守,不得放一人出山。”纪峒道。
骆显沉吟。
“皇上,您看这……”纪峒抬头看他。
“李江。”骆显开口。
“奴才在。”李江从旁上前。
“准备一下,朕要微服,亲自上山。”
此时,归一门内,群心大乱。下面的人不知道朝廷是不是来剿灭他们的,所以慌乱,上面的人则是不知道是否是“计划”被泄露,朝廷借着宫女走失的明目来铲除他们的,坐立难安。
“门主,朝廷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您可有猜测?”
“宫女走失了,为何寻到咱们山上来了?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是啊,门主,咱们跟宫女什么的完全扯不上干系啊!”
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在大象的面前,即使他们是一群颇有才干和抱负的蚂蚁,那也仅仅是蚂蚁而已,不堪一击。
“门主,外面有客来访。”一名小厮跑了进来。
舒景行睁开眼:“什么人?”
“说是昨晚的客人的同伴。”小厮挠了挠头,不知道昨晚来了什么客人。
舒景行眼睛一眯:“让他在前厅等候。”
“诸位,如今咱们也猜不透朝廷的心思,便只能静观其变了,还请大家不要慌乱。”舒景行滑动轮椅,说,“我这边有客人要见,诸位稍安勿躁。”
说完,一直候在一边的小厮上前推他去前厅。
门主一走,大家的讨论的声音更大了。唯独坐在上座下方第一位的白衣男子,他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目光颇具深意,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玄武,见过大少爷!”前厅里,玄武单膝跪地。
“你就是玄武?”舒景行看着他,上下打量。
“是,属下正是玄武。”
“你有何事?”
玄武抬头,一脸急色:“昨晚属下和主子一同上山,分开寻找大少爷您,怎奈属下误闯了某位堂主的房间被困住了半个时辰,待属下回到和主子约定的地方之时,她并不在那儿。”
“你别慌,她从后山下山了。”舒景行说。
“属下看到了主子留下的暗号,一路找过去……”玄武面带青色,“发现了悬崖,悬崖边上还有滑落的脚印。”
舒景行顿时僵住,冷汗从脊背上冒了出来,他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没有寻错?”
“属下是跟随主子留下的暗号去的,并无差错。”玄武低头,握紧了拳头。
舒景行全身都软了,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跌下悬崖的真是她,那他也只有随她而去了。
“来人!”他大喝一声,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慌。
“门主。”门口守着的人进来。
“从现在起,所有人,全部去后山,给我找人!”
“找谁?”
“一名身着青色衣服的女子……”舒景行闭眼,额角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大舅子,你以后还是少出现吧。
舒景行:妹夫,废话少说,赶紧找人吧。
第58章 平安
骆显亲自上了翠云山; 得知归一门的所有门徒都聚集在后山找人,似乎是什么人掉下去了。
这时候; 骆显还没有把掉下去的人和舒慈联系在一块儿; 毕竟谁会想到意外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呢?
“微臣参加皇上。”舒景行并不是没有功名在身的百姓,在骆显面前; 他也不用自称草民。而对于骆显的亲自到来; 他也显得尤为震惊,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对策; 但是……他闭了闭眼,决定赌一赌。
“免礼。”
“不知贵派如此兴师动众的找人; 是在找谁?”骆显站在他面前; 居高临下的问道。
“不敢欺瞒陛下; 昨日微臣的妹妹上山来了。”
“果然如此,那她现在在何处?”骆显下颌微微收紧,眯着眼睛; 观舒景行的神色让他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臣刚刚接到她的暗卫来报,说她似乎是从悬崖上……跌了下去。”不管什么时候; 跟什么人说,他的心里总是像刀割一样疼。如果舒慈真的是因他而死,就这样离开人世; 他想,那些宏图大志恩怨情仇,他统统都不会再管了。
骆显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上前揪着舒景行的衣领; 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是谁掉下去了?”
舒景行的嘴唇动了两下,没有吭声。
骆显甩开胳膊,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回头看舒景行,目光森然:“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她没事。否则,无论是归一门还是你,都别想再活命,即使她那么在乎你!”
当天下午,东郊大营的三千将士奉旨赶往翠云山,一部分人在山上搜寻,一部分人想方设法下崖寻找,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悬崖边,骆显单膝跪地,捻起泥土。
“皇上,悬崖边的树枝上,发现了这个。”纪峒走来,双手呈上一条被树枝划开的破布。
骆显抬头看了一眼,脸庞冰冷:“拿开,这不是她的。”
纪峒顿了一下,拿走了破布条。
坐在轮椅上的舒景行看到了,他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昨晚舒慈穿的衣服上的,拳头收紧,他开口:“纪将军可否将这个给在下?”
纪峒额头都快冒汗了,他走到舒景行的面前,压低声音:“你想死是吗?”
看皇上刚刚的态度,明摆着不信人跌下了悬崖,舒景行却偏偏认定这悬崖上挂着的破布条是他妹妹的,这不是……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只是看看。”
纪峒把破布条扔给他,看他万般珍惜的抚过,头皮发麻。他看向皇上的方向,不敢去想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敢去想找不到人或者……他们这些人会面临着何等的滔天怒火。
将士们没日没夜的搜罗了三天,一无所获。除了悬崖上挂着的布条以外,没有任何发现,就连崖底也想办法去了,没有见到人,更没有见到……尸首。
“山上野兽横行,会不会是……”有将士这样猜测道。
纪峒拿起刀把就砸了过去:“会不会说话!”
“属下就是这样猜测……”被打的将士无辜的抱头。
“想死一边儿待着去,别带上我!”纪峒瞪眼,杀气冲天。
将士缩了缩脖子,低头刨土。
将士们待在山上的时间越久,山下的猜测也就越多,见这么多将士都聚集在翠云山,扬州城内谣言四起。有说归一门得罪了朝廷,现在要被灭派的,有说翠云山上藏着宝藏,皇上南巡就是为了到这里来挖宝的,也有人说是失踪的那名宫女从悬崖下跌了下去……当然,后者的流传度要低一些,因为大家都不信为了一名宫女会如此大费周章。
纪峒以为找不到人皇上肯定会大发雷霆,究其原因,说不定会把账算到他的头上来,谁让他先搞丢了人?
但这两天观察皇上的神色,却并无异常,除了那天到了崖底搜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紧张以外,之后都很正常。不说皇上,连舒景行这个做大哥都是,没找到妹妹的踪影,他看起来比第一天的时候镇定多了。
纪峒分析了一番,有了一个大胆的结论:找不到人,恰巧证明人还活着。
只是……人活着,去哪儿了?
纪峒抬头看上座的人,骆显眼底迸射出了一丝奇光,他起身:“把扬州城内的所有药店铺子都找一遍,凡是最近买过伤药止血药的人都给朕登记造册,派人一一上门查访!”
“是,臣遵旨!”
而舒慈到底在哪里呢?时间倒回到那个晚上,她顺着舒景行说的小路下山。
天黑路滑,月光也不作美,她摸黑前行,一路上都听到山间的野兽嚎叫,即使她胆大心细,此时未免也有些发毛。她往后山走去,越走心里越是惴惴的,心思一分,脚下就打滑了,她迅速抓住身边的东西,避免滑出更远。
只是这山间刚刚下过雨,泥土较湿,地面也被冲刷得干净,她一时没有抓到合适的东西,一路就滑走了,直到到了悬崖边……
当时她半只脚已经下去了,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腰间别着的软剑,情急之下抽了出来,插在了崖上,稳住了身形。
于是,她此时的情况便成了一只手握着剑,剑插在崖上,身体悬空。
脚下的山崖,似乎有风在其间旋转,发出了呼呼地号声,她咬紧牙关想攀上去,奈何臂力不足,插入崖上的剑也开始往下滑去。下降了数米,她离上面跟远了,上去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她知道,如果长时间的攀在这里,天亮了会有人来找她,但她的臂力绝对不足以支撑她到那个时候。
软剑和悬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又下坠了数米,所幸被一棵树挡住。
舒慈认清了形势,知道上去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想办法稳妥地下去。她手上的软剑便是很好的助力,借着软剑和山崖的摩擦,她时而踩着树枝上,时而攀在剑上,最终在看得清地面的时候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此时,崖间的风嘶吼得更强烈了,她以剑劈开荆棘,朝着崖口走去。
只是长时间的神经绷紧以及过度使用体力让她浑身提不上劲儿,脚一崴,她缓缓地倒在地上。
月亮从云层里出来,柔和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若是被诗人看见这幅美景,不知道又有多少佳句会流传下去。
而此时,舒慈的胸膛一起一伏,全身都汗水浸湿,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她想就这样睡去,管他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升起,她只想就这样歇一歇。然而,在她闭上眼的瞬间,肚子里突然一阵翻腾,她猛然惊醒。
不能睡下去,她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或许是知道娘亲想要放弃,从此刻开始,他便不停地在她肚子里作怪,让她恶心,让她想吐,让她清醒了过来。
“知道了,会带着你走出去……”舒慈满头大汗地跪着起身,一手搭在小腹上,一手将剑插入了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
城郊的一个小茅屋里,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给孩童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