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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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一个小茅屋里,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给孩童喂食,晨光熹微,一家人其乐融融。
“小老虎,笑一个,给爹爹笑一个!”年轻的男子短打装扮,捧着碗喂着不到周岁的孩子,笑得十分傻气。
作少妇装扮的女子站了起来,说:“你先看着小老虎,我去看看那位姑娘醒了没有。”
“去吧。”丈夫点点头,抱着碗继续和儿子争斗。
少妇衣着朴实,家里一共三间房,最好的一间都让给了突然晕倒在他们门前的女子。
此时女子躺在床上,额头、手腕和脚腕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
“你醒了?”少妇见她睁眼,立刻笑了起来,“再不醒孩子他爹都说要把你送到医馆去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床上的人起身,荆钗布衣难掩国色,微微一笑便耀眼过外面初升的朝阳。
少妇被她看得脸红:“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粥。”
“多谢……”
还没等舒慈道完谢,害羞的少妇便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像是有人在后面撵似的。
舒慈倒在她家门口并非无意,那时她的确走不动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番这家人,放下心后,这才走出来装作晕倒在她们家的门前。当时晕倒是假,可后面的昏睡就是真了。
她睡了这一觉起来,哪儿哪儿都疼,唯独精神极佳,像是重获新生。
少妇给她盛了一碗玉米粥,端到她的面前,说:“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见谅啊。”
“闻着挺香的。”舒慈捧过碗,笑了起来。
少妇抿唇一笑:“我夫君也喜欢吃我做的饭,她说比酒楼里的厨子的手艺都好。”
她脸上带着甜蜜和骄傲,说起自己丈夫的时候神采奕奕。
舒慈喝了一口,点头:“确实不错。”
少女喜气洋洋:“你快吃,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家里其他的人没有,玉米粥管够!”
舒慈很快面子,一碗粥全部喝完,当然,也阻止了她再去盛。
“我看你比我年纪小,怎么称呼?”舒慈问道。
“我姓舒,家里都叫我贵姐儿,我夫君姓马,是个打猎的。”
舒慈愣了一下:“你姓舒?”
“对啊,怎么了?”贵姐儿笑着说。
舒慈嘴角扬起:“这可巧了,我也姓舒。”
“是吗!”贵姐儿眼睛都亮了,“这十里八村的只有我们一家姓舒,如今可找到同姓的了,真是缘分啊!”
舒慈说:“看你年纪小,若不嫌弃,你可唤我一声姐姐。”
“那感情好!”贵姐儿伸手握住舒慈的手,笑着道,“我从小就想要有姐妹,奈何只有三个哥哥!只是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是姐姐吗?”
“我二十六。”舒慈笑道。
贵姐儿嘴张得极大:“你、你有二十六?你莫不是为了诓我喊你姐姐的?”
“真的是二十六,看不出来吗?”
“你这看着顶多二十啊!”贵姐儿呈现痴呆状,她仔细回忆自己认识的二十六的妇人,村头的王大姐,对面山上的郑嫂子,临镇上的掌柜夫人……哪一个二十六的看着不像是眼前这位舒姐姐的娘啊?
外面似乎有马蹄声传来,不只一个,似乎是一群人来了。
“兄弟,有水吗?”骑在马上的领头问道。
门外的年轻男子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说:“有,院里就有一口缸,各位官爷进来吧。”
众人纷纷下马,抱拳感谢。
“多谢这位兄弟!”
“不客气。”
贵姐儿听到声音,伸头往外看:“舒姐姐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领头的人喝完水了,对着年轻男子抱拳:“这位兄弟,打听一下,你这边有没有看到一个绿衣服的女子经过?她兴许负伤了,从山崖那边走来。”
“你说的是……”
“这位官爷,你们这是在寻人?”贵姐儿一口打断丈夫的话,笑着问道,“是什么人,逃犯吗?”
“她可不是逃犯。”领头的小将摇头,“我们都找三天了,若再寻不到人,估计兄弟几个只有卷铺盖走人了!”
“哦,这样啊,那几位先喝着……”贵姐儿眼珠子转了一圈,瞪了一眼丈夫,转头朝屋子里走去。
“舒姐姐!”
“怎么了?”舒慈抬头。
“外面一群官兵在找你。”贵姐儿面色紧张的说道,“你要不要从后门逃?不对,你脚崴了,走不了多远……”
舒慈伸手:“你过来扶我一下。”
贵姐儿上前,眉头紧锁:“你怎么样?要不等天黑了我让虎子哥送你回家?”
舒慈轻笑,她说:“多谢你的好意,我想我的家人应该找到我了。”
“找到了你了?外面那群人……”
大门被打开,贵姐儿扶着舒慈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一群人本来围着水缸,这下都朝这边看来。
没有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家人,即使穿的衣服料子相似。走在前侧的那个女人太有威势了,她出现在门口,目光一扫,院子里寂静无声。
领头的小将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可能要……升官了。
绿色的衣服,带着伤,还这么有气场……伸手搭在旁边的人的手腕上,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人。
“这位……”小将上前,略显迟疑。
舒慈站在台阶上,低头看他:“这位将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小将:“……”
“我脚崴了了没办法骑马,你去禀报纪峒,让他派马车来接我。”
“纪、纪将军?”
“愣着干嘛,不想升官了?”舒慈轻笑。
小将一拱手,朝外面跑去,翻身上马,亲自去报信。
“舒姐姐……”贵姐儿往她身后躲了躲,“你是……什么人呐?”
舒慈笑:“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
“呵呵……”贵姐儿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触碰到舒慈亮出来的一截手腕,滑滑的,像是丝缎,她低头看去,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这是多好的人家才养出来的啊……贵姐儿看着自己的粗糙的手,默默地缩回了袖子中。
舒慈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一群将士退了出去,将小茅屋围了起来。
“虎子哥……”贵姐儿走到一边,招手。
虎子抱着放下小老虎走过去:“怎么了?”
“舒姐姐来头不小,咱们救了她……”
“你想什么呢?咱们救人可不是奔着回报去的。”虎子垮了下脸。
贵姐儿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看那群官爷那么怕她,她肯定是官宦人家的太太,你不是早就想去衙门做事了吗?我等会儿去求求她,她一定肯的!”
“我想去那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去,不想走后门。”
“你上次也说不走后门,那为什么刘大都进去了,你没被招上?还不是刘大的叔叔是县衙里的文书嘛!”贵姐儿急了,“你功夫这么好,做一个打猎的不可惜吗?你别跟我犟,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贵姐儿,别犯浑。”虎子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有多大本事就捧多大的饭碗,别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
“你——”贵姐儿被噎住,瞪他。
“我知道,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又是这招……贵姐儿翻白眼。
“不委屈,你要我说多少遍!”
“那就听我的,别挟恩图报,咱们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贵姐儿叹气:“好吧,咱们就一辈子住茅草屋吧。”
“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小老虎住上砖瓦房的。”虎子伸手握住贵姐儿的手。
贵姐儿心里甜丝丝的,但还是故意翻了一个白眼,以示不信。
这边,夫妻俩谈着私密话,那边舒慈在逗小老虎。
“你叫小老虎?名字可真威风。”舒慈伸手握住他的小手。
小老虎对着她笑出了牙龈,流口水。
舒慈拿起别在他衣裳上的手绢帮他擦口水,笑着说:“你爹娘是好人,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小老虎:“咿咿呀呀啊!”
舒慈笑着说:“那俩人说什么都写在脸上,还以为我不知道?小老虎,你说你爹娘笨不笨?”
“娘——”小老虎咧嘴。
舒慈握着他的手一颤,心里柔软极了。
此时,奔腾地马蹄声响起,远处,尘土飞杨。
舒慈握着小老虎的手抬头,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飞奔而来。两人相隔数米,但她好像看清了他眼里的激动和着急。
贵姐儿走过来,偏头看向外面,问:“舒姐姐,是接你的人来了吗?”
舒慈扬唇一笑,点头:“是啊,孩子他爹来了。”
第59章 笨女人!
贵姐儿看舒慈想起身; 立马上前扶了她一把,舒慈回头; 微微一笑。
骆显勒马停在茅屋的门口; 翻身下马,扔掉手里的马鞭朝这边走来。
他停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 一动不动。
贵姐儿没见过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所以步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怕。舒慈转头,拍了拍她的手; 说:“没事儿; 把小老虎抱进屋吧。”
“哦; 好。”贵姐儿松开手,上前一把抱起夹在两人面前的小老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屋内走去; 像是担心舒慈,又有些害怕这个突然到来的男人。
舒慈回头看他; 伸出手:“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脚崴了。”
骆显喉结一动,上前一步,搭住她的手。
舒慈侧头看他; 这样僵硬和沉默的他,她有些不太适应。
“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她说。
“好。”他点头。
舒慈又看向一边的贵姐儿的丈夫,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虎子摆了摆手:“应该的; 应该的。”
舒慈抬头看骆显,骆显说:“纪峒会看着办的。”
“谢谢。”
“可以走了吗?”他问。
舒慈微微一笑,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递给贵姐儿的丈夫:“这个送给小老虎,留个纪念。”
之前最好的血玉镯给了看山门的,现在这只翠玉镯子稍稍次一点,但也是水头十足的珍品。
虎子不愿意要,他觉得说是救命之恩太夸张了,而且这换谁晕倒在家门口都会搭把手的。
“拿着。”骆显开口。
虎子看了一眼这个一进来让院子都变得窄小的男人,见他眉目间似有不耐烦,虎子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了镯子。
“谢谢夫人。”
贵姐儿从里面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的地方,欲言又止。
舒慈半边身子倚靠在骆显身上,对着她笑了笑,说:“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刚刚那个小将,他会帮我照顾你们的。”
“舒姐姐……”贵姐儿往前走了几步,似有不舍。
“再会。”舒慈笑了笑,目光温柔。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骆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麾一裹,抱着她大步朝后面的马车去了。
两边的禁军让出道路,看不清圣上怀里的人的模样,只知道是他们没日没夜找了四天后的人。
阳光盛行,小茅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贵姐儿握着丈夫的手看着一行人远去,感觉像是梦境一样,她飘然而至,然后轻轻离去。贵姐儿踮着脚尖朝远去的队伍挥手,此时她并不知道命运已经为她们一家人铺好了坦途。
马车里,他握着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帮她脱了鞋,看到一大块儿红肿的地方鼓了起来。
他伸手覆在她的脚腕上,不言不语。
马车里除了车辕滚动的声音,安静一片。不过四天而已,两人犹如经历了一段生死离别,此时再开口,说什么呢?
指责?气愤?委屈?伤心?
她抬起手,触摸到她的脸庞:“你瘦了。”
“嗯。”他低头看着她的脚腕。
“孩子好好的。”她说。
他抬头看她的小腹,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灼热,像是要把她的皮肤灼伤。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吗?”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像是碧净的天空,澄净的湖水,毫无杂质。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脚踝,他开口:“你还让朕靠近你吗?”
她愣了一下,有些没有读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如果点头,那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下一次了。”他视线上移,和她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像是两把寒气凛冽的剑,还未出招,剑气已经灼伤了对方。
“是你逼我的,我没想逃,是你要把我送回京城。”舒慈辩解道。
骆显侧头,不再看她:“说到底,你觉得自己没错。”
“我有错,我不该对你的抱有幻想!”
“幻想?”
舒慈嘴唇轻启,睫毛颤动:“我不该指望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把心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他回望她:“你是这么想的?”
搭在膝上的手渐渐收拢起拳头,她不该这样想吗?要求自己的男人把心专注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