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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有味-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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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铭:“……”老子当兵的时候都没这么脏过!

    他被恶心的不行,恨不得一脚将徐常林踹开,扒了外袍丢出去。

    “快起来!起来!”

    “不起!不起!除非……你给我抽一口!”

    徐常林盘腿坐着,毛烘烘的脑袋就贴在苏铭的大腿上,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他浑然不觉,居然还熟练的跟儿子讨价还价了起来。

    徐炽皮肤白皙,整张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直气的咬牙切齿,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起来我给你抽!抽死你算了!”

    叶芷青心下微沉,又觉得不太可能,脑子里正在搜罗能够成瘾的东西,徐炽身边的长随已经熟练的拿出个水烟筒,引的徐常林丢下苏铭朝着水烟筒扑了过去……

    徐家的悲剧其实在一年前就已经奠定了,只是最初徐家的人并不以为意。

    徐常林纵横商界多年,见多识广,况且做生意的男人们总有许多应酬,他又向来出手阔绰,很得欢场姐儿的青睐,也不知道是他的哪个相好向他神神秘秘介绍了个好东西,结果沾上之后便欲罢不能。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维持徐家正常的生意,但是时间久了之后,疏漏便一个接着一个,直将好好一个徐家带到了沟里。

    家里人只觉得他渐渐精神不济,还当男人上了年纪,又在外奔波劳碌,应酬之时还留宿外面,徐夫人一面埋怨丈夫被外面的妖精吸了精气神,一面还要督促厨下炖补汤给徐常林补身子。

    等到他日渐消瘦,渐至沉疴,独木难支,徐家才乱了起来,迫不得已将还在书院读书的徐炽召回家中打理生意。

    苏记与徐家这几年一直有生意往来,除了最开始的供货契约是叶芷青与徐常林所签订,后面这几年的供货契约大多是苏铭跟徐家大掌柜签订。

    叶芷青与苏铭既不曾与徐常林时常相会,自然不清楚徐常林的身体状况。况且徐家在邕州数代经营,原以为根底深厚,并无不妥,这才有了此次的供货契约。

    徐炽十分痛苦:“家父以前睿智清明,做生意很有决断之力,自从开始吸食神仙膏之后,竟然还染上了赌钱。若是一般的赌坊,徐家也不致败落的如此厉害,可他也不知道是神智不清还是被人作了局,跟他赌的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徐家好些盈利的铺子都输了出去。这些还是我接手家里生活之后才知道的。请了梅大夫来瞧,他说这神仙膏乃是害人的玩意儿,家父中毒已深,想要戒掉很难。但是不给他抽,他便寻死觅活,就是方才那副模样……”

    徐炽天资聪颖,学业不错,原本还满怀信心准备下场春闱,哪知道晴天霹雳,竟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家来替亲爹收拾烂摊子。

    叶芷青心下震动的厉害,叹息道:“梅大夫说的不错,这玩意儿用好了便是一味药材,但若像你爹似的抽,便是要命的毒药。不知道大公子可曾派人查过,当初是谁引诱令尊去抽这东西的?引诱他抽神仙膏的人是不是跟作局引他赌博的人是同一伙的?”

    徐炽苦笑:“这些事情家里人知道的不多,除了父亲身边的贴身长随。但那长随自父亲出事,家中察觉之后竟是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报了官至今杳无音讯。我回来之后拜访平日有生意来往的叔伯,但徐家已经落难,不上门追讨债务都不错了,谁还耐烦给我指证?”他讲完了徐家经历,到底还有几分期待:“我爹……他这治得了不?”

    他多想回到从前,家中有人主事,而他只需要在书院读书,岁月静好,前程可期。

    叶芷青:“令尊中毒日深,我还真没有把握。你家里若是能够忍得了他痛苦,铁下心来断了吸食神仙膏,他若是能迈过这个坎,恐怕还有得救。不然戒断之后再复吸,根本就没救!”

    “夫人……看起来对此物很是了解?”徐炽自回家之后,焦头烂额,家中请来的信得过的梅大夫对神仙膏也不甚了解,只说此膏致人成瘾,若能戒断或可保命,对来历却说不上来。

    徐家也不是没请过别的大夫,但都不识得此物,难得遇上叶芷青,居然对此物的性能如此笃定,外间传闻柳夫人做生意颇有手腕心计,短短数年时间竟然声名鹊起,由不得徐炽不生疑。

    病急乱投医的徐炽心中戒备之心大起,盯着眼前戴着帷帽的妇人,恨不得目光穿透轻纱,与她的目光直视,以证实心中疑惑。

    “大公子多虑了!”叶芷青并不因徐炽的怀疑而恼火,反侃侃而谈:“制神仙膏的名唤丽春花,等花败了之后,会结果椭圆形的蒴果,内藏种子。此花的果壳可入药,镇痛止咳止泻,还能止胸腹筋骨禹种疼痛等。但最厉害的是在壳壁上隔开小口子,能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干燥之后能治心绞痛,但长期应用能成瘾,慢性中毒,长久形成依赖性,身体日渐差,想要戒断就难了,吃不到六亲不认,最后非要死在这上头不可。不过此壳止咳效果很好,还能用来治肾虚引导起的遗精,滑精等症。”稍停又道:“对于医家来讲,有些毒药用好了也是药材,比如砒霜,吃多了准没命!但少量的配伍用于汤剂,就能取得竟外的疗效。从前我也曾经见过有人将丽春花的果壳种子用于配药,是以对此物颇为熟悉。”

    她说完这段话,却隐约觉得耳熟,好像在某一年在哪里听过这些话,或者说过这些话,但年代久远早已不可考。

    徐炽听得此语,还是有些不信:为何同样身为大夫,梅大夫竟然不识得此物,不但不识得,连性能亦不懂。眼前的柳夫人实在令人生疑,尤其她还与徐家有生意往来,谁知道她与那帮人是不是一伙的。

    叶芷青尚不觉得如何,苏铭肚里却已经拱了火,语气硬梆梆道:“徐大公子既然不相信我师傅,就当我师傅没说,府上另请高明,只是咱们两家的生意上还有事情未曾解决,大公子若是不知道,烦请府上大掌柜过来。若是大公子能作主,咱们就商议一下今年订的供货契约,我家货都从交趾跟万象押运了回来,不知道府上何时收货何时付款?”

    两家的生意徐炽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历年的契约他也已经看过来,确实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只是如今他心中疑惑叶芷青对徐常林使坏作局,家中又捉襟见肘,根本不可能吞得上那么一批名贵的货物,自然是要找借口拖延时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师徒两个都提不起精神,偏偏离柳记还有一条街的路口被堵了起来,苏铭拉住了一名路人问:“大哥,前面发生了何事?”

    那路人叹道:“傅家的马车撞了一名孕妇,那妇人当场要生了,家里人扯着傅家不放。”

    傅家?

    整个西南只提姓氏便能让人不疑他想的,除了前朝曾经做过太医,改朝换代之后举家迁家西南百越之地行医,后来贩卖药材,成为西南最大的药材世家的傅家,还有哪个?

    “可是……傅太医家?”

    前朝亡覆,傅家后代里也颇出了好几位名医,只是行商之后,子弟渐渐荒废祖业,现存于世的傅家医术最出名的便是住在抚仙湖的傅岩,已是甲子之年,后辈竟大多行商,除了辨识药材之外,不再继承医学,傅家医术竟快成绝唱。

    那路人点头:“可不是贩药材的傅家吗?听说那妇人才八个多月,还未至足月,丈夫是个无赖子,明明妇人被撞的要生了,命在旦夕,他竟是拖着傅家人不放,不知道赶紧找大夫保命要紧。”世上竟有如此蠢毒之人。

    叶芷青听了,便要往里去看,苏铭赶紧头先开道,向围观的人道:“借过借过,大夫来了——”叶芷青之能,他早见识过,对自家师傅的能力深信不疑。

    师徒两个往里冲,自然有人让开一条道,等他们挤到中间之时,便发现路口正中停着一车马车,马车旁边躺着一名满头大汗的妇人,扶着肚子不住,地上已经有一滩血水,旁边一名穿的松松绔绔的年轻男人扯着一名衣衫华贵的男子纠缠不休。

    “……你撞了人还想跑?人都要被你撞死了,一尸两命,没有五千两银子你别想走!”

    被扯着的男人年近三十,他大概是已经解释了好半天,口干舌燥的样子:“现在找大夫还来得太及,再拖下去她就真的没命了!你快松开我,送你媳妇去医馆!”

    他家的车夫也不住去拉那年轻男子:“你快松开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又不会跑了,你怕什么?”

    围观的百姓大约已经瞧了好一会热闹了,有认识那年轻男子的还在喊:“喂,徐三你穷疯了吧?还不赶紧让傅公子带你们去医馆,你媳妇要生了……”

    徐三嘟嚷着:“……反正七活八不活,这才八个月,肯定活不了的,还不如先给我一笔银子……”

    那妇人哭着向徐三伸手:“夫君……”徐三却充耳不闻,扯着傅家公子只顾着要钱。

    叶芷青甫一踏进去就瞧见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道:“哪里来的狗才,连点人味儿都没有?!”

    徐三被骂的愣了一下:“哪里来的娼妇,敢张口骂爷?”

    这还了得?!

    苏铭顿时气红了脸,上前“啪啪”扇了两耳光:“狗才,敢骂我师傅?!”

    叶芷青已经矮身下去替那孕妇把脉,又摸了下她的肚子,顿感不妙,扬声道:“阿铭,这附近可有医馆?恐怕来不及了,孩子马上要出来了……”

    苏铭还未回答,徐三却满不在乎道:“反正她肚里怀的也是个丫头片子,出来就出来,有甚要紧?”他方才还揪着傅家公子讹银子,被苏铭扇了巴掌便扑上去要扇回去,居然还能百忙之中抽空对自己媳妇儿的状态发表意见,答完了才觉得不对,扭头看时,但见周围百姓不少皆是谴责的眼神。

    不过徐三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正事要紧,被苏铭打了岂能不还回去?

    “你说谁狗才呢?”他扑上去被苏铭推开,又要扑上去打苏铭,被匆忙之中的苏铭两脚踹开,顿时疼的“嗷嗷”叫唤,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傅家公子得解脱,忙往被撞的妇人身边过去,又碍于那妇人快要生产,只能在五步开外站住,乍着手问叶芷青:“可要帮忙?”

    叶芷青正招呼苏铭过来帮忙,抬头四顾,顿时喜出望外:“那马车可是傅公子的?”

    傅家公子道:“正是在下的。”

    “要麻烦公子借用一下你的马车可好?这妇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帮忙把这妇人抬到马车上去,再找医馆恐怕来不及了!”

    傅家公子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唤他的车夫过来与叶芷青苏铭一起来抬这妇人。

    此人正是傅岩的嫡孙傅奕蒙,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家主的接班人,生意场上自负玲珑机心,原本遇到个无赖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可悲就可悲在地上哀哀泣求的孕妇让他慌了主张,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

    见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妇人,莫说是一辆马车,便是一间屋子也使得,只求别出人命。他眼见着妇人被抬上马车,帘子拉了下来,她在里面吩咐跟随的男子:“阿铭,就近去问问左右商家,哪家方便烧些热水过来,剪刀盆子都准备起来。”

    傅奕蒙在外面听得她沉静的声音,总算镇定了下来,忙道:“铭公子不必去,让我的车夫去即可。”将随身的荷包扔了过去,又亲自牵了马车往旁边挪一挪:“劳烦各位让一让,把道儿让开。”

    马车里,叶芷青替那年轻妇人褪了裙子,见得孩子已经露出了头顶,忙将她放平了,鼓励她:“你别慌,听我的话好好生,我保你们母子平安无事!”

    那妇人正在生死交关之时,丈夫又是个浑不吝靠不住,原本以为绝无生机,没想到却碰上了个救命的菩萨,泪落如珠,泣不成声:“好……好……”

    外面街上围观的人群散了不少,傅奕蒙的车夫从对面商家使了银子买了剪刀,用铜盆端了热水过来,一路喊着:“让让——让让——”很快到了车前。

    傅奕蒙隔着帘子问一声:“夫人,可要把热水送进来?”

    听得里面应了一声,他帮忙掀起帘子,余光瞥见一个忙碌的侧影,流畅的宛如美人图上隽美的下巴,挺直的鼻梁,珠玉生辉般莹润的肌肤,忙将目光转开,铜盆里的热水跟剪刀帕子都被接了进去,帘子又放了下去,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方才他瞧见里面接生的妇人,竟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妇人。

    傅奕蒙闲极无聊,与苏铭寒喧:“铭公子贵姓?里面的可是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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