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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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以为他要夺她板栗了。
这反应……
姜信听到这容颜秀雅远胜于女子的儿郎声音浅淡。
“别人用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零钱买的板栗,容你拿一次,还容你拿第二次?跟你很熟么?”
额……一包板栗十几文还需要辛苦攒几年?不带你这样蒙人的!还特一本正经!
姜信一愣,继而笑了,收回手,“恩,倒是我对不住了,只怪这板栗太好吃了。”
目光却瞥过许青珂宽袍遮掩的平坦胸口。
许青珂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面色淡淡的。
“阁下又在试探,我都要以为自己过于高深莫测了。”
“倒不是,这个原因比较肤浅,只因你长得太好看,我都以为你是女孩子了。”
的确肤浅。
“所以呢?”
“可惜了。”
可惜了,他说可惜了。
许青珂手指捏着油纸包提在一旁,偏头瞧他一眼。
“我也觉得你可惜了。”
姜信眯眼,“你是在试探我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何必试探,我又不认识你。”许青珂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又不认识你,关我什么事儿,这是完整的话。
姜信看着她转身。
身姿单薄但笔直修长,哪有半分女子的婀娜婉约,只在这一街两边酒楼坊间蒙蒙灯光之下显得背影纤长略带闲散,还真是极好看的背影,勾着人似的。
那一包捏着的栗子都抽长了影子,似乎泛着香。
他感觉到唇齿的香,便是嘴角一勾,踱步上前。
他人高腿长,许青珂步子又不急,便是几步追上了。
她感觉这人从后面越过她,带着轻微的风,耳边有一声轻飘飘的笑。
“我说的可惜,是刚刚没能乘机摸一下你的胸,长得这么好看,不论男女,总归是赚的。”
然后拐进了旁边一巷子,阴影不见。
许青珂步子顿在那里,瞧着这人离去,脸上十分平静。
“青哥儿,蜜饯买来了……诶,那人走啦,他谁啊,你认识?”
“不认识。”许青珂转头将栗子给牛庆,牛庆将蜜饯递过来,她接过了,嘴里且说着:“不过可以看出是一个总以为别人对他有害非要试探几分又满嘴胡言总体而言想法颇多的人。”
牛庆想了下,皱眉:“那不是疯病吗?”
许青珂颔首,一本正经:“是啊。”
牛庆微微同情,但还是觉得日后得让青哥儿避着这人。
两人一言一谈离去,旁侧那阴影巷子里姜信铁靠着墙,神色掩在黑暗中。
“阿,疯病?我像是么?”
身后同样隐于黑暗中的下属不敢言。
“自己长得跟女人似的还怪别人咯?不过倒真的是一个人才。”
“大人可要下属去查下她的来历?”
“没什么好查的,如果来历不正常,以她的聪明你们这些蠢货也查不出半点痕迹,反之就更没什么好查的……这定远县忒坏的山水没想到也能出一俊杰,不虚此行啊。”
他摸着下巴,低低笑了下,转头却又吩咐:“安排好了?我只要东西不留人,办砸了,就拿你们的人头填窟窿。”
一行下属纷纷低头。
另一头,许青珂回到赵家才借着门口的昏暗按了下自己的胸膛。
这哪儿来的妖孽,心思如此诡诈,不管她之前躲那袭胸一手或者不躲,对方都会更加怀疑她是女子。
因为真正的男子不会有躲的本能反应,除非是修炼过武功,基于身体的本能。
可若是不躲,对方也可能推敲她狡猾,是故意不躲,借用那板栗来拦他的手。
所以她才移开了板栗,兵行险着,坦坦荡荡。
如今是过了这一关,可她也不太愿意跟这种人对上——太早了。
她将来必会对上这样心思诡诈几番假面的人物,但现在表面上根基不稳,不合时宜。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密事让对方这样谨慎?
许青珂想到那些饭店吃饭的旅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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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吃中饭的时候,许青珂在赵家见到了赵钦。
这人虽然在牢狱里关了好些天,消瘦了些,但神采却是不错的,一看到坐在那里吃饭的许青珂就快步跑来,然后麻利下跪。
一气呵成,再往后应该是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诸如此类的。
“先吃饭吧。”许青珂看了他一眼,赵钦虽想表达下对她的感激之情,但敬畏临驾于感激之上,实在不敢打扰许青珂吃饭,于是乖乖起来。
赵刚跟赵婆顿时欣慰啊,这小祖宗总算有怕的人了。
一家子外加许青珂跟牛庆吃了好丰盛的一顿中饭,农家人吃饭没太大规矩,尤其是赵家是杀猪户,便是更为粗犷,吃饭的时候就谈起了赵钦被赵县令放出的事情。
“也是关得差不多了,县令大人就下令把我们放了。”
这是赵钦对赵家人的说辞,等吃完饭,他跟许青珂私下两人的时候就提及好些赌徒都放出来了……
“我就是不知道县令大人那边是什么路数,怎的就把老赖他们也都放了。”赵钦也是有些惴惴的,只是这段时日以来也知道收敛情绪,不让家里人担心,这才没多说。
都放了?许青珂皱眉,按照昨晚的计划,应是将老赖他们还关着,只诱那牢差出面。
怎的改变计划了?
绝不是郑怀云的缘故。
是他!
姜信,许青珂握着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她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棍打乱草逼蛇出。
第14章 乌篷船
许青珂脑子里思绪纷飞,却也对赵钦说:“出来了也忙,不会急着找你。”
赵钦没听出许青珂内藏的意思,只说:“那万一他不忙了呢?”
许青珂转头看他一眼,“那会已经是个死人了。”
啥?赵钦错愕。
“三日内别出门,待家中。”
“他们会来找我?!!”
许青珂放下笔。“官府会找你,还有明后天是芳姐生辰。”
赵钦愣了一下,点头。
他以前看不上嫂子五大三粗,现在觉得自家老哥上辈子走了大运,嫂子是顶好的人,还有顶厉害的人护着。
他必须尊敬啊。
当然了,再一个次日,他也就明白许青珂之前那些话什么意思了。
杀人案的无头尸被剥衣物找到了,被砍的头颅也找到了,而且是当场抓住了幕后黑手,闻名周遭诸县的恐怖无头尸命案破了!
死者是镇上家境富庶但父母双亡的黑子,而幕后黑手竟然是定远县县衙牢头!
震惊定远县。
证据确凿,牢头没得抵赖,只能供诉参与赌博欠下老赖等人巨债,
而这个黑子……赵钦曾在许青珂面前提过一次。
赵钦比谁都震惊,他跪在堂下作证自己跟黑子一样欠下老赖等人赌债,而且黑子欠下的还是五百两这样的巨额赌债。
郑怀云结案陈词的时候,赵钦突兀想起一个事儿。
仿佛从他见到那无头尸到那日询问青哥儿开始——她好像早已料到黑子跟牢头的事情,还有那老赖。
对了,老赖还在潜逃!
无头尸命案已经告破,唯一不美的是那主犯之一老赖潜逃了。
衙役们奉命在县内搜查捉拿,一时间县城内人心惶惶,唯恐那杀人的老赖躲在他们身边。
可这一抓就是三四天,连累得县城人焦心不说,也让科考出榜的欢喜也淡了许多。
不过总算在第五天抓到了,那老赖灰头土脸,怎么也不明白自己都躲在城郊乱葬岗后面的破房里了还被衙役们抓个正着,没道理啊。
却不知道他从被放出牢房开始就已经被跟踪了。
放他也不过是利用他营造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这种气氛会让一些远道而来别有所图的人不安。
取得了县试入府试资格的书生们是需要备考的,府试在五月,也不过一两月时间了,有条件的考生已经提前动身去致定府了。
比如韩坤跟李申等人,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走了。
这还是赵刚从集市上探听来的,他们倒不是赶许青珂走,只是怕耽误她。
早去致定府,早些熟悉,早些准备,也好过到时候急匆匆赶路过去。
但赵家人也转念一想:穷苦人家孩子在致定府一天就多一天的花费,才会在后期赶路,一如许多上京高考的穷苦秀才。
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早早过去的。
许青珂是寒门,自然没太多钱的,不急着动手也没错。
不过在许青珂离开赵家后,牛庆打开自家姐姐给的干粮包裹,看到里面除却大饼之外,还有银子。
“青哥儿,这是……”
许青珂看到了十两银锭,顿了顿眸子,说:“日后就告诉你姐姐,这十两我收下了。”
她手头的钱还是有一点,比之应成安好很多,但也的确不多,只是这十两不管是赵家人感谢她,还是牛芳的一份心意,她都愿意收。
前者理所当然,后者情之依然。
牛庆也高兴顾曳收下这钱,他就怕青哥儿把自己饿着了,瞧她每日就吃那么一点点……
“诶,青哥儿,你去哪儿啊,路在这边。”
许青珂转身,朝牛庆说:“阿庆,我要去致定府了。”
牛庆一瞬间有些接受无能,这样就要走了?
“可……你要这么早去?不能晚点?不先回村里么?”
“村子里唯二两个需要我告别的人,一个是牛叔,前些日子我已经跟他说过,还有一个是你。”
牛庆本来有些失落,听许青珂这样说又有些高兴起来,“那是,我牛庆就是你许青珂的好兄弟,最好的兄弟!我……”
可他忽然又不舍, “你一个人上路啊,要么先跟我回村里,我央了阿爹跟你一起去府里,我可以保护你啊。”
许青珂定定看着他,轻轻说:“阿庆,你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牛庆一时间恍惚,却也只能低头,“那我们何时能再见啊?”
何时再相见?许青珂抿抿唇,说:“九月秋闱之后。”
奥,对啊,考完试就可以了!
牛庆欢喜起来,伸出手握拳,在空气中,许青珂一愣,却也笑了,伸出手。
拳头相对。
这是男子汉间的气概,也是男人间的情义。
许青珂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牛庆难过,转身就去了食坊里面买了零食一路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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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打算走水路,定远县距离致定府不远不近,走陆路得五六天,但水路也就一天就到了。
这是定远县刚好有水路通行,凑上了。
许青珂到码头,看到好几艘船只还在岸边。
自然不是那种巨大的楼船,而是县城常见的撑顶乌篷船。
许青珂交了三十文钱,上了船,没一会儿又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儿跟自己丈夫上船,似乎是来定远探亲的,还在谈着自己父母的事情。
船上位置也只剩下四个了。
许青珂年纪轻轻又长得好,那五六岁小童便是好奇盯着她,偶尔还拉拉她衣摆,妇人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小童,跟许青珂道歉。
“无妨。”许青珂朝小童淡淡一笑,没一会儿听到船外有人喊船家要上船。
船家就等着人坐满呢,于是笑呵呵得答应了,收了钱,三个人走进船内。
三人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一家三口有些惧怕,竟是不自觉挪位坐在了里头,也正好给三人腾位置,于是那面色最为冷峻的便是坐在了许青珂对面。
许青珂看了三人一眼,转头看着船尾那头的幽幽水流。
她心里想——真是太不凑巧了,竟是那姜信要对付的旅人。
原本猜想那些旅人因为老赖的事情必然已经乘机离开定远县,而那姜信也定然布置好捕网,得偿所愿,却不成想她转头就跟对方凑了一艘乌篷船。
这得是什么样的歹运啊?
不过这三人里面的其中一人似乎是那些旅人的头儿,他在这里,那姜信是将对方漏了呢,还是……
许青珂刚这么想,便又听到:“船家,还有位置吗?我急着赶路呢。”
“有啊,就缺一位客满呢,官人你可来得及时咯!”
这最后一位船客上了船,目光一扫,直接落在许青珂身上。
“呦呵,小许,缘分啊。”
这轻佻熟稔的态度让其余六人都来回看看两人。
尤其是那冷峻男子稍稍眯起眼,不懂声息得打量许青珂跟姜信。
许青珂知道对方在打量他们,便是撇过脸,仿若不认识姜信。
其中一个男子顿时盯着姜信,这个男人……
“丫,小许,你干嘛不理我,不就是骗你去喝了一回花酒嘛,这就生气啦。”
这人……许青珂本就知道要跟对方配合才能全身而退,却也没料到这厮这么没皮没脸的。
可她现在也只能配合。
“喝酒而已,没什么可气的,可气的是你自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