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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青珂浮屠-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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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是谁呢?
  是狠毒狡猾的景霄,还是……
  周厥垂眸。
  竖子成名便是苍鹰。
  苍鹰终究是要狩猎的……
  可这次应该不是她。
  是景霄。
  ————————
  被怀疑的人正在养伤逗狗……
  为什么逗狗呢?是因为金元宝立的大功?
  “可知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许青珂坐在院子里,金元宝蹲在前,尾巴摆来摆去。
  许青珂是在上三台阶的,否则金元宝可高于她。
  此时他们是对视的。
  许青珂一本正经:“因为你听不懂。”
  金元宝:谁说的,我听得懂!
  许青珂:“有些秘密,与人不能说,闲着无聊,也只能与你这蠢蠢说了。”
  金元宝瞪她:我觉得你在骂我!
  “你可看得懂这三条线?”
  许青珂肩膀受伤,可有一臂是完好的,她用树枝在院子里铺着的白沙上画了三条线。
  金元宝看着她画,也听到她说话。
  “第一条,景霄的线,饿狼驱赶我到三皇子刺客埋伏之地,让三皇子的刺客留下痕迹,安排他府中的《骜》,想借我跟君上的手让三皇子背锅,《骜》是让他翻不了身的命脉,他于这次狩猎的主要目的的是三皇子。”
  “第二条,是三皇子的线,但这条线是云家人着手的,一是云家若是成了,我就死了。二是云家不成,那么云家就是毒瘤,可让云家顺理成章背锅,且蜀王会替他亲手除去这拖后腿的外戚,他虽因此削弱大半,但以蜀王心态,亦会找太子麻烦,借此,他去毒瘤,太子削臂膀,他终究会占优势,他的目标是我跟云家,但棋差一招,论为别人的猎物。”
  “第三条,那位刺杀者的线,杀我杀北琛杀三皇子的人,通杀!不管能不能杀成,结果就是三皇子背锅,若是能查得深入,便是塞北黑引出莫度,要挑起晋国跟蜀国与强大的草原部落莫度的战争,但他似乎主要是想杀我,可真正无法达成时,又退得干净,杀伐果断……”
  许青珂想了下,忽然又划出了一条线。
  “第四条,蜀王的线,让我跟景霄待在一起。君要臣死不得不死,非必要我死,但若是我死可以引景霄背锅,可以让蜀王顺理成章铲除景霄,如此也是可以的。”
  但很显然,第二条线被第一条线扼杀,第四条线被第三条线打断。
  赢的人算是景霄跟那位幕后刺杀者,可能后者于前者有助力,但许青珂知道景霄于后者无牵扯,那只能说这第四条线的人物更凌驾于第二条线的景霄。
  那个人希望景霄铲除三皇子,引起蜀国重新洗牌。
  可这两人算尽心机,如今也只能算是半成品而已。
  “接下来,景霄会放出《骜》的秘密,引发蜀国皇权动荡,逼迫蜀王抉择。”
  许青珂将三皇子的线抹去,拉长景霄的线。
  许青珂并不看景霄那条线,却盯着第三条线,她在想,这个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似乎也对她有杀心,可此人……
  “必不是蜀国之人,因与所有权力体系都不相干。”
  她有自己的自信,偌大权谋丝丝入扣,若是她漏掉了这样一个足以影响整个蜀国格局的人物,那么往后她也不必继续,还不如重新跳入那寒潭中。
  所以,这必是一个蜀国之外的人。
  这个人还得了某种诱因,非除她不足以安心。
  这种诱因是什么?
  是她身边出了内奸吗?
  许青珂阖眼,略思索,对金元宝幽幽说。
  “若以推翻蜀国为第一目的,他会去找景霄。”
  然后……她把第三条刺杀者的线往上延伸,跟景霄交叉。
  蜀王那条线划掉。
  守株待兔就是了。
  景霄的线不必争分夺秒,可委实一步步逼三皇子入死境,尤是他在囚牢中得知了一件事。
  “民间传音《骜》乃是……”
  他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
  “三十年前,画作巨匠坐山客从苍山之顶跳下悬崖,但留下一幅画——《骜》,且题下:北风南吹 ,乍起一池秋江寒引水。”
  周阙跟钟元终究提起了这件事,不得不提。
  “那幅画当年见过的人不少,后来都没活过三个月,三十年来见过的人很少,因在当年就已经消失无踪,倒是平静了二十年,我都差不多要忘记它了。”
  钟云听着周阙说,垂眼,“我是第一次知道,却不知其中到底何等秘密,让先帝跟君上如此……不过料想也是我不能知道的。”
  “可你现在知道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周阙面无表情的时候,蜀王在宫中也面无表情得看着眼前的画。
  画上有什么?
  草原,骏马,烈日。
  还有题诗。
  北风南吹 ,乍起一池秋江寒引水
  “骜是骏马,奔驰于原野之上,可这原野之上的草略暗黄,说明有血,乃是战场,天上烈日硕硕,看似灿烂,其实是炙烤。”
  周厥垂眸看着手里转着的酒杯,缓缓道:“我们蜀国原野接壤的战场也就一处,三十年前先帝御极时,北地被御铁骑而来征伐的烨国起了纷争,当时战力五五之分,而在那一战之前,烨国北伐而来,国内早有准备,筹集了好几个月的军资以备这关乎国脉的一战,可那一战的结果是惨败,北地驻地精兵二十万被对方以不到一万折损的代价斩杀十之八九,其余解释俘虏,领兵者还是我们蜀国当时最厉害的将帅柯峦,那一战柯峦战败,随同俘虏挑断脚筋眼看烨军屠城北地,城中三十万百姓几乎死绝。莫说在我们,就是放眼诸国也没有一次战役如此失败,于是哪怕柯峦跟其他将领被烨军削皮削肉留一口气吊晒城门十日,后头颅被送回邯炀……先帝叱骂,拒接,且将林府等将领府门满门抄斩,那几日……血流成河,最近看到的一些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钟元:“可事实是……”
  周厥:“事实是,当时二十万大军的军资并未到,粮草空无,武器劣质,驻守君连发几十封奏报上请都泥牛入海,派遣卫士来邯炀也被截杀,竟活生生将二十万大军饿足了一个月……烨国突袭,将骁勇善战的北地君屠戮如杀狗。而军资到底去了哪里,泄露军机的人到底是谁……”
  宫中蜀王看着《骜》,骏马乃良驹,意指前朝名将柯峦,北方南吹,以为痛苦跟饥乏,从南吹往北的风……意指始作俑者乃在邯炀。
  骄阳是什么?
  是天子。
  “父王当年提前用了那一笔巨款,本以为过些时日各地税收供奉上收,国库可挪用,到时候也来得及,却不知那一年各地灾害诸多,且国库内被做了假账,根本所存无几,一查便是牵扯了朝中一大批官员,其中涉及诸多权贵,权贵威逼,若是硬来便会动摇皇位,于是父王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便是默认军资已经派送过去,让北地先撑些时日,谁想北地那般不禁打,兵败如山倒……”
  该如何呢?
  蜀王皱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父王当时也很无奈啊。”
  于是只能处理尾巴,将一切都弄的顺理成章些。
  至少——此事许青珂跟他无关。


第157章 长生殿
  ————————
  蜀王看着《骜》叹息; 遗憾; 仿佛为此忧思。
  钟元沉默很久,才叹息:“可怜那些老百姓跟林将军等人; 还有那二十万大军。”
  谁说不可惜。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滔天的罪孽,可为此事者是君王。
  而且当时就算是周阙也不知道有这等隐秘; 他此时捏着茶杯的手指有些苍白,苍白到让人认知到他的确已经老了。
  “可再完美的计划也总有漏网之鱼; 有一个柯家人躲过一劫,举族覆灭后隐姓埋名成了画坛数一数二的大家,坐山客……所谓坐山; 山在底; 客为柯; 合起来便是柯峦,或是柯峦的儿子吧; 以父之名画下《骜》。”
  钟元默念了骜字; 缓缓道:“军戈铁马护山河; 良驹是柯将军; 也是意指被屠杀的二十万兵将,骜之死; 国之殇,这个人画下这幅画的时候; 定然十分伤感悲苦的。”
  阁老们无法言语。
  悲苦吗?所以绝望之下跳崖。
  ——————
  “悲苦?是恨……”一郊区凉亭中,周边芦苇丛生,黑衣护卫印泥草丛中不见一人身影; 凉亭中站着一个男子,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墨黑墨黑的扳指。
  扳指上有十分吓人威严的金色雕纹。
  “良驹者,护着万里山河,何尝不是护着安居腹地的国之君主,可终究为君主所害,九族被灭,还要背上千古骂名,你可知后来那位当世名将柯峦的族人被斩杀后,竟是无地可葬,因不管埋在哪里都会被人挖出来羞辱,最后只能丢弃山林中喂了野兽,后有猎户曾说山中野兽似乎肥了好几圈……”
  他说得平淡,听得人握紧拳头。
  “所以骜通獒,前者是良驹,后者却是狗,虽是狗中之王,却依旧是狗,这位坐山客可是满怀滔天的恨意辱骂了自己的君主,所谓皇权,若是不得民心,也不过是一条狗王而已。”
  蜀国的先帝,在他眼里也就是一条狗王。
  听的人并没有异议,只是问:“景霄已经放出了这个消息,蜀王那边会如何?杀三皇子绝口已经没有必要,那么……”
  “蜀王多疑,会疑心是三皇子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但更疑心另外有人安排,比如太子,比如景霄,但如今这事儿暴露出来,皇权已经遭到莫大的打击,景霄手握重兵,还刚刚有了救驾之功,兵将们对此的偏向很是暧昧,蜀王哪怕猜测是他也绝对不敢动,甚至不能把水泼在他身上,否则天下人会觉得这是他在故意污蔑景霄,刚好给了景霄出兵的借口。”
  太子还是景霄,在蜀王眼里其实是一眼的,所以三皇子蜀王不会杀,只是不会再用。
  太子会冷落,景霄要冷遇。
  首要刺杀案也不再重要,而是——压下国内汹涌的民愤!
  “现在蜀王应该已经召集谋臣了,比如许青珂。”
  ————————
  民间民愤沸腾,邯炀动荡,眼看着这等消息要传出邯炀普及全国,到时必然有贼子以此为理由起兵造反,蜀王着急,于是叫来了许多官员。
  钟元,傅太何这些人多数都在。
  俨然也是想集思广益。
  唯独缺了许青珂。
  谁让人家受伤了呢。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一个让蜀王满意的,在群臣们比较沉默的时候,蜀王郁郁不言,让他们退下了。
  后过了一会,许青珂才从后门进殿。
  蜀王深吸一口气,问她:“爱卿可有妙计?”
  本来么,民愤这种事儿是最难摆平的,悠悠之口难堵啊,自古君王还是上位者想堵住民间流言的法子就没有绝对成功的,就算是杀一时痛快,最后总会逼起更猛烈的民愤,进而变成起义叛乱。
  这种法子是万万不可取的,可除此之外还能如何?若是被诟病的人不是先帝,而是其他人,将此人拉出来千刀万剐平民愤也就是了。
  可那是先帝,而且先帝已经驾崩太久了。
  为人子,蜀王注定不好弄。
  或许还要求臣子们想出一个将先帝跟皇族完全撇开在外的法子。
  难度太高,臣子们表示很无奈啊。
  所以他们来了,却也走了、
  许青珂如今也来了。
  殿内只她跟蜀王两人。
  许青珂沉吟片刻,道:“民间谣言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引,怎么引?”蜀王问,“找一个人……”
  背锅?
  蜀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景霄,又皱眉,他倒是想,可不实际,那就是……
  “如今那《獒》的画拓本已经出现,多数人已经见过,民间沸腾,早已先入为主认定先帝所为确有其事,所以君上不该从此着手,否则反而让人认定皇家是心虚否认,到时候对君上您就更失望怨恨了。”
  这话说到蜀王心坎里了,蜀王叹气:“父王可谓给寡人出了一个难题咯。”
  若是之前那些老臣在这里,定为狐疑:好像看起来蜀王也没打算完全维护自己的父王。
  因为他们高估了蜀王此人的自私。
  相较于自己的君权,更甚于自己父亲的尊严。
  皇家无真情,没有什么更重于王位。
  而恰恰《獒》威胁到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国不稳,这王位也坐不安稳,所以在许青珂开口的时候,蜀王就倍感舒坦了——果然还是许爱卿懂寡人心思,之前那些人想维护的通通是他的父王……他却不能名言自己的态度,毕竟孝义也是根本。
  幸好许青珂来了。
  “此事威胁甚大,你说的引是如何引?引到何人身上?”
  许青珂站在殿上,声音脆而柔软,“先帝只是当年年老体弱,体虚而神昏,为身边狞臣所蛊,一时不查,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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