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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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公主,或许秦兮是同情她,或许也仅仅是明面上的礼貌,而说了这句话,骄傲强大的秦兮殿下并未反驳,而是无声而去。
现在,夜璃依旧是这样的心态。
而在堰都城中,明森等人主持大局,蔺明堂处理这些事情越发得心顺手,但他知道他跟每个渊的人一样,牵挂着远在蜀国边疆北地西川的战役。
这一日,他走在街上,却无心买任何诗画,倒是遇上了颜家两兄妹,奇怪的是颜姝竟在,而且还一身男装打扮。
见过礼之后,蔺明堂才知道两兄妹为何在这里,因为城中最大的青萱书斋竟有一个人的字画。
当世唯一的女相许青珂的字画。
只知她谋略超人,权势通天,却不知道她的画技跟字这般厉害,端是那样的特殊身份,都让满城的儒道大家跟学子们络绎不绝前来观看。
只是一个个表情都很复杂罢了。
这样的字画,想得之,又不敢得之。
颜云想出手,但颇为忌惮,“朝廷很快会派人来……轮不到我们的。”颜姝压着声音说。
颜云也只能叹气。
其余人何尝不这么想,只是纳闷青萱书斋哪来的胆子在这个关头挂上许青珂的字画啊。
这也太……
众人正疑惑,忽听到街上军部快马急报,“报!!!!!”
靖,商弥等人全列在位,已经登上王位的太子轩在算计如今局势。
“西川已经苟延残喘,北地也被军临城下,接下来渊势必会帝国一统,那时候就是我们分一杯羹的时候。”
太子轩这话的用意众人都懂,作为有功之臣,他势必会得到渊的重用。
毕竟靖这边的吞并,也需要他这个王全力配合。
有一个臣子忍不住说:“万一渊过河拆桥呢?”
太子轩最不喜这种触他眉头的人,像极了当年恃宠而骄的妹妹,于是眯起眼,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不会,寡人的妹妹还在渊……迟早要入渊宫,这是自古帝王的寻常手段,是吧,商弥。”
商弥闻言微笑,“自然是……帝王御术,联姻是极好的手段,不过这次恐怕有点不一样。”
太子轩皱眉,“哦?”
商弥笑着,神色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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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便是王朴跟师宁远联手照顾许青珂身体的,因前线凶险在即,晋的人马也已经到了,说起来,也就等天开晴而已,师宁远安排要药材,却不能随时随地陪同左右,但许青珂本就不需要这种精致的照顾。
她是许青珂,并不是一般女人。
一日两日,气血也就补全一些,第三日,她看到天放晴,外面还传来猛烈的战争冲杀声,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
她知道今日要定局了,伸出手,指尖掐了窗子泄露进来的一缕阳光,她的眸子中流动清丽,屋外有些微声响,似是飞鸟划破空气,很快……
一只老鹰飞入了屋中,爪子上挂着一截密信哨子。
许青珂的眸色顿时见了些笑。
江的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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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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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一战; 对整个北地都只在意一人的渊人连师宁远都撇在了第二。
但他们最在意的人却在这最重要的一战中缺席了。
不说秦夜秦兮等对许青珂感情复杂的人,就是不认识的那些将领心里也纳闷了。
这是出的什么路数啊?
莫不是什么诡计谋略?
秦川乃是君王,君王挂帅; 士气先胜了三分; 而之前凭着许青珂带来的士气胜了三分的北地军士此时却是弱了三分。
这一胜一弱差的可不止六分。
但即便如此,今日开战也没有一个人去通知养病中的许青珂。
她虚弱了; 虚弱得仿佛如一阵风就要飘然远去,而每个北地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最没必要为这一战付出什么的人。
——她连蜀的君王权势都不放在眼里; 何至于为他人家国而舍生忘死。
她有非凡的谋略; 过人的远见; 通达的人脉,还有他人对她的不敢跟不肯为敌,就算这帝国一统; 她也自可逍遥自在,远遁自由。
可她在。
一直都在。
秦川遥遥看着那高大的城墙,那些密密麻麻的军士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 却没看到她。
不该这样的,她怎会不在。
难道走了?可师宁远在。
心中犹疑中,咚咚咚!战鼓敲击起!秦川撇去杂念; 右手握刀,盯着对面阵营中骑马在最前端的师宁远。
他挂帅。
师宁远今日也穿了戎装。
这戎装没有战略意义,但他知道对方是什么用意。
——他,师宁远; 为许青珂而战。
为许青珂的北地而战。
仿佛被刺痛的神经,秦川缓缓拔出了刀,一手抬起,手抬起的时候,庞大的黑甲军旌旗竖起,风来,颜色厚重的黑红旗帜随风烈烈作响。
再一挥手。
“攻!”
所有将军拔剑,齐喝!“攻!!!”
三十万黑甲军拔矛拔刀剑,箭队拉弓上弦,“攻!!!”
这一战,没有伏击,没有左右翼,只有最正面也是最后的较量。
真正力量的厮杀!
“杀!”两军骑兵率先冲出,后方箭队箭矢预先瞄准对方靠近的骑兵,当距离不断缩近,当战场上几十万将士的呼喝从胸腔涌出喉咙又入了彼此的心脏。
关乎一个城池的百姓兴亡,所有将士的使命荣辱,一个帝国的荣耀归属,都在此时通过兵器跟肉体的抗争达成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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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秦爵率着尉迟等人在庞大的军队中抵抗围杀,血糊了一脸,摸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能最后没来及擦眼睛,都分不清敌人的脸,但杀到最后。
直到痛感麻木,只要战鼓未停。
秦爵直到这一战之后,他大概是回不去了。
不能亲自照例写家书,不能再有机会等候几年回去见一见家人。
哪怕只能停留一两日。
都不会有了。
剑刃刺入肉,擦割骨头,他感觉到了那种冰冷混着麻刺的触感。
忽笑了。
军人的归宿——不是在战场,便是坟头。
若是不能归,那就这样吧。
“兄弟们!”秦爵举起剑,“为西川,为爹娘妻子儿女!为父老乡亲!”
战场上残活仍在战的西川将士听到这忽远忽近的声音。
这种声音也在北地城池前方鲜血染红尸体累积的地面上方呼啸。
“死,也要死在这里!”
“死,死在这里!”
“死!”
最强大最可怕的士气是什么?不是为了家国,不是为了亲人,不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任何充满意义的目的。
——而是慷慨赴死。
连死都不怕的人,不惧刀剑,不惧戎武强盛的黑甲军。
摧毁血肉的一战,以黑甲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胜了五分甚至十分的强大攻势下往北地不断碾压,但有一条线,在城门前二十米距离的那条线前端,有人前仆后继得挡着!
活着的人不退,死去的人成为踏脚石,又有活着的人踩着他们尸骨往前冲!
这种意志跟无谓让黑甲军这边的将士也以远超秦兮等人估计的速度疯狂削减。
死亡人数从一千一万不断累积到四万五万六万……
守的人尤有无路可退的孤勇跟赴死野望,攻的人需以何强大的意志去战胜?
六分五分的胜开始衰减,从五分到四分,四分到三分……最后平!
甚至负!
因为秦川被师宁远一剑刺中左边肩头,当然,秦川的刀也削掉了后者右边手臂的一块肉。
掠身擦肩而过的时候,秦川:“右手尤可再战?”
师宁远哈哈一笑,将剑直接置换到了左手,一个凶狠的背刺反切,秦川冷笑,侧身弹腿猛踢,剑如残影,掠开了,朝左侧弧刺而来,铿!太精妙强大的一次抨击。
在凶险的沙场里面如只有他们两人一样,决一死战!
不死不休!
师宁远的确有自己的方法可以解眼前危机——杀了秦川,让整个渊的军部混乱,起码能保证在这个紧要关头渊内部的群龙无首会导致整个帝国的进攻趋势土崩瓦解,因为皇族内部会为了王位彼此厮杀,谁还顾得上帝国征伐,除非已登上地位,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秦川一样领导征伐的。
这是可行的,所以师宁远不顾一切。
刷刷刷,剑飞狂舞,秦川懂了他的盘算,越发冷笑。
他还想杀死这不要脸的货呢!
隐士高人懂师宁远的打算,暗戳戳想要在旁边打埋伏,然而秦夜在,两人打得十分惨烈。
张青眼前忽来了秦兮。
他一向不喜跟女子争斗,尤其对方还是曾对他们有相助之恩的秦兮。
“走开。”张青面无表情。
秦兮挑眉,二话不说直接刺剑!
这女人!张青又急又气。
然而两人还没过几招,防线终被突破了。
“师宁远,你守不住。”秦川还未死,他对师宁远说的话不多,但句句切心肺。
“你用你的时间跟心机去夺她芳心,我承认慢你一步,也输你一筹,但你最后还是守不住她。”
“只要你守不住她,我就还有机会。”
秦川一定要压这人一头才能出心中郁气,然他忘记了师宁远是何其不要脸的人物,这人当下吐出嘴里一口血,咧嘴一笑。
“这北地败了,这蜀国没了,随你!正好我可以带她归隐田林,也可带她笑傲江湖,秦川啊你个傻大个,啥时候才能明白你想要得到的人是许青珂。”
“而许青珂……”师宁远停顿了下,铿!剑刃被刀刃切割过,秦川逼近跟前。
“她岂是你用一个帝国可以逼迫屈服的人。”
秦川剑眉猛压,铿!剑刃被弹出去,师宁远胸口也中了内劲,吐血,退!
败了?
秦川正想乘胜追击,忽脸色一变,因足踝被一纤细钩爪丝线缠住,他看到了师宁远嘴角含血的冷笑。
他可不止是师宁远,还是阴险狠毒的姜信。
刷!秦川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师宁远手中蛇剑吞吐寒芒,随他身体掠闪朝秦川颈部抹喉……
轰!一声轰鸣让战场上的所有人神经都跟着一颤。
火车来了。
烧红的滚石飞出去,轰然打在城墙上。
来了,最难过的一关终于还是来了。
二十架火车一字排开,滚石只要连续砸中城墙一个地方三次,那个地方就必然摧毁崩裂。
再过一会,整个城墙都会被轰成马蜂窝。
最起码城墙上的将士会被轰杀殆尽。
此时,两方都面临最骇然的绝境——秦川欲死?城门欲崩?
不管是哪一种,双方都将面临无法承受的损失。
而这时……一把剑飞梭而过……刺在师宁远跟秦川不到咫尺的距离之间。
秦川夺得一线生机,用刀斩断丝线一个闪避,却看到不顾一切甩出手中武器的秦夜被隐士高人一剑刺入腹部。
刺穿!
秦川脸色大变,竟直接撇下师宁远冲过去!
就算是君王,也尤有兄弟情义。
师宁远惊讶,刚要追赶过去,忽然脸色一变。
咚咚咚!城墙上鼓声变了。
北地城墙上的战鼓变了,变成了针对两军的通用型战鼓——暂停,交流朝廷最严肃的喻令。
这种鼓声也往往意味着——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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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那就是认输了!
不说北地的百姓跟将士不信,就是渊的人也不信,因为此时这一战根本就不是一开始他们想象的那样轻松。
对方也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大。
是,现在火车的确具有强大的碾压力量,但它不会减少他们黑甲军为此死伤的人数——这个人数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增长。
这完全违背了一场悬殊分明的战役该有的节奏。
他们心中是气馁的。
因此也显得这战鼓如此突兀——莫非,莫非许青珂出事了?有人代替发出了求和?
师宁远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阴沉,这是求和,是许青珂发出的。
但他知道这种求和意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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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怀疑都破灭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纤细绝丽的修长倩影出现在战鼓边上。
不是她敲的战鼓,是旁侧的军士。
她柔弱单薄得像一阵柔软的梅雨凉风,却站在那儿,赵娘子给她裹了厚重的黑色披风,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白。
二三十米距离而已,秦川已将她看得分明无比。
瘦了,憔悴了,仿佛重病未愈。
多久未见她了?好久了……
真的仿佛好久好久了。
她仿佛也在看着他。
相视中,秦川抬手,打了个手势,后方渊方鼓手也敲了暂停的战鼓。
寂静了,原本血气冲天的战场一下子都寂静了。
秦川看着她,来回三呼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