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美人-第10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满哭喊道:“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问问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要亲耳听见才能死了这颗心。”
李大娘冷笑:“我也是老糊涂了,见姑娘话说得漂亮,还以为姑娘是个有气性的,真跑去自寻短见也说不定。姑娘还等着做温家姨娘呐,怎么舍得就这么去死?我早就该想到的……唉,罢了,我也不和你说了,多说无益。五爷叫我来送姑娘家去,你回家蹦跶去罢,有本事,叫你兄弟杀到温家来找五爷给你报仇。快走快走,我还要回去瞧瞧咱们姨娘的伤呢!”言罢,一步上前,将她的胳膊紧紧攥在了手里。
第139章 22。9。28
小满她大哥腊八天生的腿不好,走起路来,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是个跛子。李大娘还要说叫她兄弟杀到温家来,摆明了就是笑她兄弟腿有残疾。李大娘话里的嘲讽之意小满如何听不出,当下又流了一串眼泪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乖乖跟她走:“我也不要找我大哥来报仇,我只要和他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怎么能够回去?我回去后还怎么做人?我找老太太去!我找老太太给我评理去!”
李大娘咋舌:“回去怎么做人?姑娘勾引五爷前没有想到这一着么?这样泼辣,这样能说会道,别说温家,便是天底下都少有对手!我们姨娘一个哪顶什么用?再来两个也不够格做你对手。啧啧啧。你若想去就去吧,让老太太也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和本事。”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两手一拍,咯咯笑道:“哪,龙姑娘,我教你一个乖,你头发还不够乱,衣襟这里开得还不够大,再拉开一点,最好露出半边胸脯来,叫老太太和一众女客看见你这副生米煮成熟饭的模样儿,哪怕拿鞭子去抽五爷,也得逼着他聘你为姨娘了。”
小满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再泼辣,却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温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内里怎样,外头却是极要面子、极重名声的,她就算有脸去闹,使温家人成为城中笑柄,她自己未必就能落到好处。
哀哀哭了一时,静好和四春也找了过来。两个人见小满衣衫半掩乌发凌乱的模样,心里隐约明白了大半,慢腾腾挪步过来,尚未走到近旁,便被李大娘迎头连啐了几口,说她两个只会吃饭不会做事,喝打喝骂的。两个人都不敢还嘴,低着头,一左一右站在李大娘身旁帮着瞪小满。
小满哭累了,还想和李大娘商量着回去找月唤赔礼道歉,找凤楼讨要说法,李大娘哪里还能容她再回去?和静好四春一起拉着扯着,劝着吓着,三个人合力把她给扭送出去了。
月唤回到自己住处没多久,李大娘等三个人脚跟脚也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凤楼低眉顺眼地听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训话。婆子正说道:“……今天是老太太的生辰日,烦闷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才鼓了兴头,强打着精神听了这几出戏,前面还在和我们几个老婆子夸五爷,说:这下又要老五受累了。五爷呐,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老太太想一想,你可忍心叫她老人家在这大日子里也不得安生、为你操碎一颗心?”
凤楼自是不能还口,唯有臊眉耷眼地点头称是。
那婆子又道:“且不说咱们小姐也回了娘家,就在老太太旁边坐着。若是吵嚷出去了,岂不叫小姐又要生气?她若找个由头再治你,你敢说半个‘不’字?更不用说,老爷还在外头与客人们周旋,哪家有老的在外忙活,小的躲起来偷懒,和亲戚家女孩儿胡闹的道理?五爷呐,你每回叫老爷捉住错处绑起来打,打了这些年,不说老太太了,连我们看着都肉疼,五爷你就不能长点记性?”
老太太本意是叫这婆子来当着月唤的面说凤楼几句,装装样子便罢,碰巧这婆子与才被赶走的温大娘交好,温大娘被赶走,她心中颇有几分不平。老太太叫她来训话,正中她下怀,趁着这个机会,把凤楼好一顿训,把他说得哑口无言,连连称是,心里顿觉舒坦了好些。她训得尽了情,凤楼也已大不耐烦了,这才把月唤从屋子里请出来,笑问:“姨娘听见了没有?气可消了?”
月唤过来,敛身拜倒,与凤楼施了一礼:“今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太过任性了些,请五爷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见怪才好。”
凤楼又惊又喜,将她的手臂一把托住,向她微微一笑。婆子见状,满意而去。那嘴碎婆子才跨出院门,月唤即刻将他的手臂一摔,转身回屋去了。凤楼正要追过去,外头却有人来请,叫静好代为传话道:“老爷在外头问了几回,问五爷去了哪里,叫五爷快点过去呢。”
凤楼面现怒色:“我这里有要紧事,好了自然会过去!连搪塞应付一下都不会了么?些许的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这些人何用!”
静好赔小心道:“外头人说了,说五爷被小姐连着赏了几杯酒,人有点不大舒服。谁知两回一说,老爷就发了火,说你……说五爷必定又跑去哪里躲懒去了。”
凤楼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即刻过去就是。”一摔袖子,转身进里屋去瞧月唤。
月唤适才哭得猛了,现下头晕脑胀,才进了屋子,就蹬了鞋子,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凤楼在床沿上坐下,道:“你倒好,竟然跑到老太太那里去告状,害我听了好一顿啰唣,至于么?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必定又是一顿打,我被打得起不了床,到时还不是要你伺候汤药?你真舍得?”伸手去推她,她只闭着双眼装睡,话不说一句,自然也不动一下。
凤楼生平未被人家这样冷待过,陪了半天小心,见她只是不理不睬,不由得有些恼起来,却还是强压了一腔怒火,伸手拎了一只靠枕过来,抬起她脑袋,将靠枕放到她脑后,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把手给我瞧瞧,我带了伤药来,给你重新上点药,能好得快些。”
月唤见他坐在床头始终不走,还拉拉扯扯的动手动脚,再也装不下去,只得睁开眼睛,道:“小伤而已,又死不了,不劳五爷挂心。”
凤楼怒气又增,只是眼前这人软硬不吃,无奈,在心内自己劝自己,不与她小女子一般见识,忍了半响,火气下去,才柔声问道:“适才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难不成是装出来的?小满已被送走,今后不再叫她登门便是,你还要怎样?要恼到什么时候去?”
月唤抬眼将他一看,微微笑道:“等我忘记这桩事情的时候,大约就不会再恼了。”
凤楼一听,也慢慢笑了,半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忘记?”
月唤微笑渐渐转冷,说道:“那要等到我死掉的时候了。”
凤楼咬牙,笑道:“好,好。这种话,美婵和我吵闹了这些年,却也没敢说过这种话,活了二十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听到,新鲜!”
月唤伸手推他:“你现在听到了,可以走了。”
凤楼额上青筋迸现,又咬着牙关说了一个好字:“五爷我就稀罕你这样的冷脸,怎么瞧也瞧不够。我先去了,待晚间再来接着看。”
转身正要走,动作却蓦地顿住,眼睛向她手臂上瞧去。她耳中嗡的一声,待要缩回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猝不及防间,她那条受了伤的手臂已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了。
凤楼抓着她的手臂,登时又笑了,并不急着说话,把她手腕子上下看了几看,方才慢条斯理问道:“妹妹,说说看,这条帕子哪里得来的?是谁的?”
月唤莫名心虚起来,伸手胡乱推他:“是我自己为我自己缝的,还能是谁的?我不耐烦用你的东西,这才换了的。”
凤楼也不言声,伸手去她袖管里摸索,再退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绣有“月”这一字的月白绸布帕子,月白帕子四四方方,小小巧巧,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凤楼将帕子往她脸上一丢:“小骗子,连我都敢骗了?惯得你!”
她还要张口分辨一句,凤楼冷冷道:“住口!”不由分说,将她腕子上绑着的帕子解下。小满那一针,几乎要扎到她骨头上去,伤不可谓不轻,因是针扎,创口却小,过了这许多时候,血早已止住,只留下一个鼓起来的青紫肿块。
凤楼冷笑不已,单手将帕子展开来,正面反面都瞧一瞧,帕子上除却两点变暗的血迹,再无任何花样。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来。攥着她的手腕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出来,拔掉瓶塞,挑一些药膏出来,给她涂抹在伤口上,一面轻轻揉按,嘴里柔声诱哄道:“妹妹,说老实话,这是谁给你的?若说实话,我便也听过算数,并不会认真追究,否则……叫我查出来,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月唤又气又急,忍不住还嘴道:“被捉奸在床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想想自己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口中竟有一日会说出“捉奸”二字,心中又是伤感又是羞耻,声音里就带了些呜咽,半响,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流下两行来。她这边委屈着难过着,那边凤楼却将她手腕子攥得更紧。她伤处锐痛,却也不求饶,只含泪冷眼睨他。
“不说是吧?”凤楼见她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神态,不觉心头火起,呲牙笑了一笑,也不说话,一击掌,招来门外听候差遣的几个人,再将这帕子递过去:“仔细看看,这是谁的?”
静好将帕子接过去瞧了一瞧,摇摇头,又递给李大娘,李大娘看眼前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月唤是一脸冰冷,眼神倔强;凤楼面上笑笑的,言语间却又隐有怒气,想来大约是在为这帕子在争吵。想及此,心里头不由得突突直跳,霎时功夫,脑子里已转了许多念头,生恐说错了话,使他两个又生争端,更要吵闹。
李大娘手里捧着帕子,沉吟半天,才递给四春道:“我看这帕子倒有些面熟,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前几天外头捡回来的那条?我和你说了外头捡来的东西不要用,谁知道是哪个人丢的,偏你这孩子生就的小气,舍不得丢!你自个儿用也就算了,怎么一转眼又到了五爷手上去了?”
四春虽是云里雾里,但也晓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驳李大娘的话,说这帕子不是自己的,看了看屋内诸人的神色,唯唯诺诺顺着李大娘的话胡扯道:“是……好像是我捡回来的那条,我上天不小心丢在屋子里,怎么找也没找到了……”说完,又往凤楼脸上觑了一觑,转眼就低下头去。
第140章 22。9。28
凤楼无声一笑,把月唤两只手塞到被子里,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方才说道:“你看你,性子这样讨人喜欢,她们原先都是我挑选过来的人,现在全都一心一意向着你了,为了你,敢当面和我扯谎了。”
李大娘等人见这情形,心里已猜出个七七八八,生恐吵闹起来月唤吃亏,又怕被他追究扯谎一事,出于心虚,都不敢出言相劝。
凤楼稍稍俯身,耳朵凑到月唤面庞上,低低道:“哎,和我说实话,这帕子是不是罗少伯送你的?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把他送你的定情之物悄悄带在身上,和我吵闹时,便想起他的好来了……是不是看见他的帕子,便当做看见他这个人了?”
月唤羞极恼极,不由得就哭出了声。凤楼又笑:“别哭呀,叫我猜中了心事,便恼羞成怒成这样了?”
月唤往他脸上啐一口,哭道:“明明是你不好,今日之事,皆是因你而起,扯上罗秀才做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干系!说这些混话,拿他来羞辱我,好有意思么!”
四春头一回看见月唤哭泣,不知怎么,心里也跟着有些发酸,不一时,眼中便冒出两颗胖大的泪珠来,只是她向来怕凤楼和李大娘,不敢发出声音,鼻子却又不通气,不一时,便吭哧吭哧地抽泣起来。凤楼回头,将她一看,冷冷道:“去。”
李大娘和静好甚为担心,却也无奈,对看一眼,默默垂首,一边一个,把四春拉到门外去了。
月唤掀了被子,自言自语道:“我要回娘家去啦,我想我阿娘啦。”
凤楼把她一把拉住:“这帕子真不是男子所赠?”
月唤转过脸去不看他:“我问心无愧就是。”
凤楼气得笑了:“问心无愧?我看未必。既然不是男子所赠,为何总是避重就轻,不说实话,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月唤依旧不看他,也不发一语,将他的手一甩,跳下床去,鞋子也不穿,赤脚就往外面跑。凤楼不过一伸手,便已揪住她的后领,将她轻轻一带,她人站立不住,歪倒在他的臂弯之中。
凤楼将她一把抄起,往床上一放,居高临下看着她,半笑不笑道:“哎,妹妹,咱们不要学那些无知愚妇,动辄回娘家哭喊搬救兵,你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