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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八方美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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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姐儿的奶娘也随着屋子里的一帮子闲人说说笑笑,无意中一个回头,眼梢瞥见凤楼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伸到三姨娘的腰窝上去了,堪堪才捏了两下,即被三姨娘狠狠掐了回去。他咬牙倒吸一口冷气,甩了甩手,相了相手背上两个新鲜血红的指甲印,仍旧不死心,再伸过去捏,再被掐,不得已缩回手,皱了皱眉,随即摊在椅上不停地捏自己的眉峰,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的不耐烦。
  奶娘好笑又诧异,心道:不好,才上了点年纪,竟然连看人眼色都不会了,再留在这里只会惹人嫌,亏得我还想叫卿姐儿把他赚回去,看来是不能了。脸上挤了一堆笑出来,急急忙忙上前来把卿姐儿抱到怀中,将她手指头上挂着的细细红绳取下,与月唤笑说:“卿姐儿歇息的时辰到了,咱们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找姨娘玩耍。”
  月唤留恋万分地拉着卿姐儿的小手:“卿姐儿,你要走啦?你不和我玩耍啦?”伸头看了看外面,“外头不是还有点亮光的么?你这么早便要歇息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都要玩耍到很晚才睡呢!”言罢,伸手紧紧拽住人家的人,不许人走。
  跟着卿姐儿的两个小丫环倒面面相觑起来,卿姐儿今天不过是给了她些许的好脸色看罢了,至于这么情深似海,这般难分难舍么?
  奶娘哭笑不得,抬眼看向凤楼:五爷你看,不是我们没眼色,是三姨娘不准我们走。
  李大娘也跟着笑,劝月唤道:“外头亮是因为月亮出来啦。她小孩儿家精神短,早该让人家回去睡觉啦。”
  月唤无奈,只得放手。
  那边老太太也已尽兴,心里一高兴,把一晚上赢来的银子尽数赏了身边伺候的人,又道:“我也倦了,散了罢。”
  香梨甩着帕子过来,在老太太膝前蹲下,把头埋到老太太怀中,撒娇弄痴道:“老太太。老太太,我不回去了,今晚上就留在这里陪你老人家好不好?”
  老太太往凤楼那边扫了一眼,笑道:“你若不嫌弃我爱翻身,好说梦话,那就留下来陪我老人家,咱们娘儿两个挤一只被筒罢。”
  老太太的牌桌散了,卿姐儿也走了,月唤无奈,磨磨蹭蹭地理好红绳,随着众人退出老太太的屋子,慢腾腾地往回走,凤楼则背着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温府的后花园内有个小小荷花池,池子里头养鱼种荷,四周则植有垂柳,平素是个消暑的好去处,兼之这里风景也好,月唤最是喜欢这里,每每绕路也要走这条路。因恰好是月中,天上挂着个团月亮,淡淡月光流水一般泻在水面上,潭中水波荡漾,月光随之流淌,美得朦胧又有意境。月唤慢慢走着,一边出神看着水面及四周风景。
  到得无人处,凤楼三两步追上来,伸手去捉她的手,她吓一大跳,拼了命似的一把挣脱,脸也随之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幸而月色朦胧,估摸着人家大约也看不出自己的脸色,但终究心虚,偷偷回头看有无人留意到凤楼与自己的动静。李大娘等人远远地跟在后头,各各低头看着地面走路,倒像是无人留意到。
  凤楼推了推她,笑道:“哎,怎么和我倒像是生分了似的?”
  一提这话,她更心虚,回头乜他一眼,只垂首咬唇不语。凤楼又问:“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她轻声答:“练字,绣花,睡午觉。又来老太太这里请安,和卿姐儿玩耍。”
  “还有一样要紧的没说。”
  她想了想,幽幽道:“吃东西。”
  凤楼闷笑,凑上来,嘴伸到她脸颊上:“是想问你在家里可想我了不曾。”
  他口吻轻薄,一言一动之间所蕴藉的风流之态叫人头皮发麻,心中狂跳。她心慌意乱,伸手掐下道旁的一朵花儿,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揪着花瓣往他脸上撒,一面顾左右而言他:“你出去吃酒啦?一身都是酒气。”
  凤楼张口,往她脸上哈一口气,她生气,嫌弃道:“呸呸呸。”
  凤楼弹她后脑勺,手顺势在她脖颈处摩挲了几把:“问你话呢,想我了不曾?”
  她身上肉麻得紧,又怕叫李大娘等人听了去,急忙摆手叫他住口,道:“你、你——”
  凤楼张口便接道:“我想了,想你的小梨涡,想你的长睫毛。不止白天,睡梦里都想。无时无刻。”
  她生平未见识过这等样不要脸皮的人,实在吃他不消,再也不愿意搭他的话,丢下花朵,捧着发烫的脸颊只顾闷头急急走路,他却不依不饶,推她一把:“哎,问你话呢,敢不答我的话?”
  她依旧不答。他突然伸臂,揪住她的后领把她拉住,冷不丁地将她一把抄起,平展双臂,将她身子往外送,挑眉道:“敢不答五爷我的话?惯得你。把你丢到池子里去洗个澡,要不要?”
  他才说过想她,她才不信他会丢她到池子里去呢,所以只咬唇睨着他不语。凤楼手忽然猛地一松,她身子一空,吓得魂飞魄散,“呀”地一声尖声直叫,伸出两只手乱抓,勾住了他的脖颈,就此紧紧搂住,再也不放松。身子拼命往他身上滚,脸使劲往他胸膛上贴,拖着哭腔低声嚷道:“想啦,想啦,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你。烦死人啦。在以前,我脑子里想的可全都是吃的啊,见了鬼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帝姬,一个亡国帝姬,陶陶。
  一个侯爷,一个新朝侯爷,国英。
  帝姬曾经很跋扈,
  侯爷一直很记仇。
  一朝国破落入侯爷手,
  侯爷:陶陶,上酒上茶上洗澡水——
  此处念白:落毛凤凰不如鸡。
  帝姬:是,知道了,烦死啦——
  此处念白:龙游浅水遭虾戏。
  且看亡国帝姬如何在宿敌手中讨生活。
  By《菩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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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22。9。28
  五月休息三天,在家里无所事事,连门都没出,只躺在房间里看书。莫干山民宿老板送的大礼袋她没脸打开,连袋子都送给了室友小姑娘。室友打开一看,满满一袋子稀奇山货,心里自然高兴不已。当天中午就挑了几样出来,烧了一桌子的菜,去敲门叫五月出来吃时,却看她床头有吃剩下的半碗方便面。当下心想,真是个怪孩子。
  第四天,心里极度不情愿,却又无法,只能磨磨蹭蹭去上班。以前在餐厅上班,再苦再累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抵触心理。上午八点三刻整,到了旅行社,正好看到绪方在指挥人收拾她的办公桌和电脑,把她的地方腾出来给一个新同事。
  新同事是日本年轻女孩子,姓二阶堂,绪方不知道哪里招来的,今天是第一天入职。五月默默站在一旁,看自己的电脑啦笔筒啦文件资料啦被扒拉到一旁,绪方对新同事二阶堂说:“从今天起,你坐在这里办公。”指着过道旁另一张临时加出来的办公桌对五月说,“你去那里办公。”
  同事们同情地看着她,心里都明白是她休假三天,绪方给她的下马威,同时也是杀鸡儆猴。倒是二阶堂,看占了原来女孩子的坐位,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等老板一走,马上跑过来和她道歉,说她事先并不知情,心里十分抱歉,所以请她原谅云云。五月其实一点也无所谓,打从心里讨厌的工作,叫她坐过道旁或是单独一间办公室都没什么差别了。
  次日,再去上班,打开办公室门,就看见绪方坐在她的位子上盯着她的电脑屏幕看,她一怔,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绪方看见她,立刻招手道:“你过来过来。”
  五月过去,绪方指着她上次写了一半就保存在电脑里而忘记删除的简历,嘿嘿冷笑,问她:“写简历准备跳槽了?”
  五月问:“你可以打开我电脑?”
  “我为什么不可以?!”绪方一捶桌子:“你气死我了你!要不是我,要不是大洋,你现在在干嘛?还不是要系着围裙,满身油渍地在餐厅里端盘子端碗,看人脸色、受气受累!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今天,我念你是头一回,就不和你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了,我要是你父母,今天非得好好管教你一顿不可!”
  五月忍住气,冷笑问:“不想员工跳槽,却又不愿意和员工签订劳动合同。我进来时,你说要试用期结束,现在试用期早已结束,可公司还推三阻四,你要员工忠心,可是你的诚意又在哪里?”
  “你这个状态还想和我签劳动合同?!”绪方气到面色涨红,怒吼道,“你先反省你自己!作为老板,敢和你这样的员工签合同吗?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情绪不稳定,对公司的忠心不够,所以我才不和你签的!”
  五月一开始还气愤不已,到后来逐渐麻木,始终站在位子旁不说话,只看着绪方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绪方啰嗦咆哮到大家陆陆续续到办公室来上班的时候,终于以冷笑一声收场,丢给她一句:“凡是背叛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不信试试看?这上海滩敢背叛我、背叛大洋旅行社的人都还没出生!”
  再去上班时,绪方就叫她负责复印归档保管各种无关要紧的资料,并和二阶堂大卫鲍等人说:“你们只管负责给我开发新客户就行了,手头的琐碎工作都交给五月去做。她最近心浮气躁,沉不住气,需要多做些琐碎工作来锤炼锤炼。”
  大卫鲍好歹是她师父,就好心暗示她,叫她去给绪方低个头认个错,否则按照绪方的为人,将来肯定会被穿小鞋。她犟脾气上来,偏不去。
  绪方每天在早会上意有所指地发言:“最近有个别员工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我是那么的信任你们,而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我想跟你们说,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以为我给的工资不高,想着跳槽日子就能更好过。你们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出去是要被人家骗的呀,是要吃亏的呀!总之你们不把公司当成家,不把这份工作当做毕生的事业去经营,就想着钱钱钱!我对你们太失望了!唉,现代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后都被物化,人心不古……对此我很是痛心!”
  绪方就这样痛心了很久,五月也默默忍受了很久。那三天休假最后还是被视作无故旷工处理了,上一个月的班,只拿到半个月的工资。她钱拿到手,也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绪方所说的话有道理。她这样没有学历没有资历的人即便跳槽,估计也还是只有这种私企愿意录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学习,以为将来做好准备。
  本来以为会一直被为难下去,但是却并没有。大概两个多月之后,绪方就顾不上给五月小鞋穿了,因为这个时候,公司出了一件大事。绪方的侄子,即公司小车司机苟二洋才三岁的儿子在附近菜场门口玩耍时出了车祸,被一辆过路卡车卷到车轮下,当场死亡。
  绪方家人吃住在公司,向来是私事当成公事办,公事当做私事看,本次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公司内的气氛之沉重堪比灵堂。绪方弟媳妇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哭哭啼啼,苟二洋就骂老婆:“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绪方弟媳妇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缺心眼。她那天领小孩子出去买菜,在菜场门口看人家围成一个圈子。她是最喜欢热闹的一个人,当即就忘了儿子,钻到人群中去看两个老阿姨掐架。热闹看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然后人群呼啦啦往停车的方向跑,好像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热闹。再一回头,果然见那边已经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子。她赶紧挤出去,钻到另外一个圈子里去看。
  圈子里面躺着一个被车撞得血肉模糊的小孩子,小孩子胳膊腿儿乃至身体都变了形,满身的血污,也看不出是谁家的。但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她却认识,是她这两天才从超市买来的,也是她早上给儿子穿到身上去的。她当场吓懵,又从人群里挤出来,四处喊:“儿子——儿子——”儿子躺在地上,再也回答不了她了。好心人指肇事司机给她看,她就发疯般地拿头去司机的肚子,“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
  为了和肇事者的单位打官司,绪方每天上蹿下跳,四处打点,力图提高赔偿金额,自然也就顾不上公司里的这些小矛盾了。二阶堂是个留学生,才从上海外国语大学出来没多久,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跑过多个国家,但却从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加上胆子也不大,每天就竖着耳朵,心惊胆战地听苟二洋两口子吵架。听完,趁那两口子中场休息时就会偷偷问五月:“五月,他们两个在吵什么?”
  他们吵架时盐城话说得又快又急,五月也听不大懂,但却晓得两口子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在骂对方的娘。含含糊糊地说给二阶堂听了,二阶堂就对着电脑屏幕揪自己的头发,挠自己的头皮,一边揪着挠着,一边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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