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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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上了车,汐楠很自觉地坐到车辕,马车徐徐驶离。
初宁坐在马车里,十分安静,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端庄乖巧。
徐砚想到她刚才汗津津的手心,知道她在紧张,遂笑着和她说话:“初宁以后在徐家,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家里也有几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姐姐。”
“徐三叔,你把我送去我爹爹那里吧,我不能给您添麻烦。”
初宁软软地声音响起,还是深吸一口气才开的口,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徐砚怔住,旋即有些哭笑不得:“初宁,你怎么会给徐三叔添麻烦呢,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你安心呆在徐家,外头的事自有三叔。”
“可是。。。。。。。”初宁抬着头,欲言又止,满脸踌躇。
她现在是罪臣之女,她爹爹也还在牢里。。。。。。。
“没有什么可是,我既然应下你爹爹会护着你,就一定会护你安然。你爹爹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太子和首辅那里都在为你爹爹求情,兴许不能再当官了,可性命应该是保下来了。”
宋初宁不知道父亲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最担心莫过于父亲的安危,听到性命无忧,自然是高兴的。
她欢喜地问:“那我爹爹是能从牢里出来了吗?”
徐砚对上她闪动着喜悦的双眸,不知该如何说出猜测。
最好的结果确实是能从牢里出来,但那人怎么会放过宋霖,十有八|九是要被判流。,毕竟和戎守边陲的大将通信是真,当朝皇帝最忌讳这点,能保住她不被牵连,已经是皇帝莫大的恩典。
他心里发堵,最终婉转地说道:“应该是能出来,但也不能留在京城了,恐怕一时不能把你接到身边。初宁就安心在家里等爹爹回来。。。。。。”
话还未落,他就见到小姑娘双眸变暗,才刚刚有光彩的小脸也跟着蔫了,他余下那些安抚的话自然也说不下去。
这对她来说,还是不能接受的吧。
徐砚想着还是要多安慰她,未料她再度给他意外的表现,又朝他笑了,虽然是强颜欢笑。
初宁笑着,温顺地说:“我都听徐三叔的。”
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和乖巧了,这个时候她若是哭出来,恐怕他也会跟着好受些。
徐砚黯然地忆起出事前的种种,为亦友亦师的宋霖叹息,现在也只能是感慨世事难预料,他尽所能护好宋初宁吧。
***
徐家在阜成门的咸宜坊,紧临丰城胡同,是个分了三路的大宅子,宅了还建了个大的园子。戏台水榭,楼阁掇山,风雅精致,在京城颇有知名度。是徐家祖上几代皆出了进士在朝为官,还出了位内阁辅臣,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家业。
马车走了约三刻钟就进了徐府,停至砖雕的喜鹊登枝影壁。
下马车的时候,徐砚没有再让初宁踩着马凳下来,而是顺势将她抱下车。
徐砚是抱孩子的姿势,双手穿过她腋下,举高高一样将她提起来,然后再放到地上。
初宁在脚悬空的时候杏眸大睁,是慌乱,一张脸紧着热热烧了起来。
她。。。。。。她是才十一岁,可也不算是个小姑娘了,就连爹爹在十岁以后都没这样抱她了,最多是背她。
宋初宁站在马车边,连手都不会摆了,瓷白的肌肤染有红晕。
她对徐砚其实还是很陌生的,最后一回见他还是在两年前,只是经常听爹爹提起,每当提起也尽都是夸赞。
她对他的印象只到这里。
被他那样抱下车,宋初宁感激之余,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砚倒没想那么多,也还没来得及想妥当不妥当,就听到啧的一声笑。
他皱眉侧头一瞅,影壁处倚着个头戴玉冠的青年,脸上的笑痞痞的,没点正形的样子。
“——吴怀慎,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被喊吴怀慎的青年就哈哈地笑:“不跑过来,我怎么能看到徐三爷把人抱下车的场面。啧啧,你真把这丫头接回来,你信不信明日京城里就该说你。。。。。。”
“吴怀慎,你不知道自己的字怎么取来的吗,闭上你的嘴!”
徐砚余光扫了眼边上的宋初宁,冷了脸朝他喝道。
初宁觉得吴怀慎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她绝对听过,多半是从爹爹那里听的。
能从她爹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非富极贵,又或者极有才识。
她被抱下车的不自在就被好奇替代了,杏眼圆圆地看着那紫衣玉冠的青年走过来。
能被徐三叔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两人应该是好友吧。
她在胡乱猜测,吴怀慎又在说道:“哟哟,我们人称笑面公子的徐三爷居然生气了,还真是少见。”
这个笑面公子是有来厉的。徐砚平时见人总是带笑,不管别人再如何刺他或让他生气,他都是淡然微笑,极少失态。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笑得无害,惹他的人就会越倒霉,私下通常是喊他笑面虎。
徐砚见他还是不着调,变本加厉地挪揄自己,嗤笑一声:“有事就去我的书房等着,看热闹好走不送。”
吴怀慎见他端起惯有的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眸光闪了闪,当即服了软:“我去书房,我去书房。宋小丫头,他可是个厉害家伙,你不要被他这皮相骗了。”
初宁正安安静静听两人说话,猛然被点名,疑惑地抬头。
他怎么知道她是宋家人。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先朝他福了一礼,慢吞吞却郑重地说:“徐三叔不会骗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被骗的。”
吴怀慎听她居然护着徐砚,还一脸认真,他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这小姑娘实在太天真了,宋阁老居然养了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年纪小小的已显姝色,像株要绽放的白玉兰,若他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护着,肯定也要疼到心里去。
他笑得初宁莫名奇妙,她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吴怀慎察觉到某人在自己身上的眸光越来越锐利,忙止住笑,从荷包里就掏出几个小鱼形状的金锞子,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
“初次见面,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拿着玩。”
初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想还回去,徐砚却说道:“既然是你吴二哥给你的,你就收好。”
吴、吴二哥?
吴怀慎连头发都要坚起来了,怒道:“徐嘉珩,你占我便宜!”
宋小丫头喊他三叔,却让喊自己哥哥!
这人。。。。。。这嘴!
徐砚根本不理他的暴跳如雷,牵着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姑娘往里走,边走轻声说:“我带你去见老夫人,老夫人听到你要住到家里,十分高兴,早早就命人去打扫院子了。”
吴怀慎在他身后又喊了好几声,见他一步也不停,冷冷一笑。
现在不理会他,就不怕他跑到宋家丫头乱说?
他徐砚在宋霖出事前可是被明德帝召到跟前,就问的与宋霖相关一事,然后宋霖就入狱了。
现在满朝的人都说是他出卖了如师如友的宋霖,他再领了宋家丫头回府,伪君子的骂名肯定也躲不了,太子那边的人更是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徐砚怎么还能如此淡定,竟不澄清也不反击,还有心情奚落他。
他真是为他瞎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吴二哥好。
吴怀慎:喊叔叔!
徐砚:以后你就变二弟了。
初宁:???!!
吴怀慎:???!!
第4章
徐家老夫人是个面相和善的,柳眉细长,笑起来目光温柔又亲切,和初宁听过的那些传言根本不一样。
外边都说徐老夫人性格要强,长媳是三品大员嫡女,虽担着徐家中馈,但其实事事都是要经过婆婆点头,说徐家老夫才是当家作主的人。
这里头更具体的初宁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是因为徐老夫人娘家曾帮还是知府的徐老太爷调回京城,最后位列九卿,徐家人对她都是又敬又畏的。
但那个时候徐老太爷嫡亲弟弟是在六部,徐老太爷是靠妻族仕途才平顺的说法,来得十分奇怪,至今猜测纷纭。
初宁如今见了徐老夫人,觉得都是外边在胡说八道,老人根本没有一丝盛气凌人的样子,哪里来传言中的强势不好相处。
她来之前的忐忑就不见了,恭敬地给老人见礼,脸上的笑也少了些拘谨。
“这就是初宁吧,快过来我瞧瞧。这人上了年纪啊,眼晴就不太好使,看什么都得凑近了瞧。”
徐老夫人额间戴着嵌祖母绿宝石的柿子红抹额,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丝也没有她嘴里的老态。
初宁忙上前两步,在老人打量中露出腼腆地笑:“您明明很年轻。。。。。。”
才说了那么一句就又开始紧张,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祖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世了,她向来还是个嘴笨的。
她张着嘴说了那么一句,不接下去又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您真的看起来很年轻,我。。。。。。我没要哄您。”
紧跟着小脸就涨得通红。
徐老夫人眼底闪过诧异,看到她红霞满面,扑哧笑出声。
这么耿直的小姑娘,她有多久没见到了!
她这一笑,初宁脸涨得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粉色,求助似地侧头去看徐砚。
徐砚也没想到小姑娘会来那么一句,怔在那里,她投来慌乱的目光时,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高兴什么!初宁又不是夸你!”徐老夫人及时解救初宁,嗔了一眼小儿子。
这个年岁的小姑娘脸皮都薄着呢。
徐老夫人说着又去握了初宁的手:“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老了,初宁真是个可人儿。”
感受到徐老夫人的善意,初宁再度笑得腼腆,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羞涩。本就是五官精致的人儿,这样一笑更让人觉得娇美可爱。
徐老夫人见着不由得暗赞,宋阁老这求了多年才求来的孩子确是姿容过人,怪不得一直藏着。那什么发妻早逝,女儿没女性长辈带着出去应酬的话都是假的,怕是让人见到小姑娘起别的心思。还早早给小姑娘定了亲。
想到这里,徐老夫人神色就有几分古怪。
她没有记错的话,宋初宁是今年年头定的亲,对象是督察院陈都御史的嫡子。宋阁老出了事,怎么也不见陈家人,反倒是她小儿子为收留小姑娘的事奔波。
就是宋家其它几兄弟混账,陈家这做御史的难道也不怕被人参一本,说他们陈家无情无义?
徐老夫人思绪转了一圈,很快又把这些事丢到脑后,给初宁指了桌几上的攒盒看:“知道你今儿家来,但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让人先准备了十样小点心和糖果。我让林妈妈带你净手去,你也好坐下来吃些东西,我们再接着说话。”
初宁这才转着眼珠子去打量这屋子。
屋里家具用的皆是楠木打制而成,老人坐的是嵌大理石雕寿桃的矮榻,两边各放了一人高的粉彩大花瓶。摆设简单不算琳琅满目,甚至可以说一板一眼,有种像学堂里那种严肃。
初宁微微一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用学堂来形容徐老夫人的屋子,而老人说的攒盒里放着窝丝糖果脯一类的小吃食。
都是小姑娘爱吃的。
她感激地给老人道谢,林妈妈已从边上走过来,笑着和她介绍自己,领着她到西次间去净手净面。
“是个好孩子,就怕家里不能跟她原先的家相比,怕她不习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徐老夫人放低了声音,和喝茶的小儿子说话。
老人不过一面就看出初宁性子较为内向。徐砚知母亲眼光毒辣,也不瞒她,把宋大老爷要送初宁送牢里的事说了:“初宁却护着自家丫鬟和宋大讲条件,就是外头那个叫汐楠的。而且在回来的路上,还要让儿子将她送到牢里去。她看着娇柔,年岁小,心里可不糊涂,也是个有主意的。娘这边不必太过忧虑,我们越待她小心翼翼的,恐怕她心里才更不好过。”
徐老夫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骂了宋大老爷一句冷血,又说道:“你向来也是个主意大的,宋阁老原先对你有恩,这样一个小姑娘连亲人都无法依靠,沦落外头确实也可怜。但外头传你的那些话,你是不是要辩解个一两句!”
“您怎么知道了。”徐砚才说一句,就想起一个人来,“是吴怀慎那厮到您跟前嚼舌根了?”
“吴世子有这空跑我这来嚼舌根!人家可是关心你,急得直让我劝你。你如今也在朝为官,声名自然是重要的,难道就任那些人诬蔑你?”
诬蔑?
听到这两字,徐砚似嘲讽地笑了笑:“也不尽是诬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话长,您只要知道这里头有宋阁老吩咐的就成,所以他们也不算诬蔑儿子。”
徐老夫人听得更为惊讶了,心头直跳。
什么叫宋阁老吩咐的,难道还有让别人去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