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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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暗叹一口气,也不想多言了,不耐做辞。
他走后不久,沈连城便换了一身收腰窄袖的胡服,骑马往北城外的山头赶了去。
十万雄狮北上,浩浩汤汤。
不高的山头上,沈连城一袭红衣,骑一匹白马,出尘而醒目,随着大军行进的方向十里相送,不舍离去,终于在大军要拐弯时,无奈勒住了缰绳。
“李世子,你看见了吗?”薛戎不是第一个看到沈连城,自也不是唯一一个为沈连城对李霁的这份真情而心生感慨的。
“看见了。”那红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李霁心中难受,眼睛都红了。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立下军功,活着回来。”
“会的。”薛戎鼓励地冲他笑了一下,还道:“到了战场,我护你周全。”
离天子銮驾更近的队伍里,陈襄瞥见那抹红,心中震颤,目光森寒。
纵然相送十里,也不是为他。
☆、第236章:恻隐之心
李霁走了,他留下的事儿,不能不处理。沈连城让玉荷和洪祁找到了顾氏藏起来的女人,张氏,将其关在了清秋苑的耳房。
她让玉荷准备了一副药,要给张氏灌下。
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顾氏赶来制止。
“你这是要让李家绝后啊!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顾氏惊叫出声。
“阿母您这是诅咒霁郎啊。”沈连城绝不让步,“您岂能做他回不来的打算?”
“你!你恶毒!”顾氏气得捂着胸口,觉得心肝儿痛。
“喂她喝下。”沈连城一声令下。
顾氏再想拦阻也是徒劳无用。此刻可不是昨夜在宁辉居那样突然,此刻在沈连城的清秋苑,她想做成的事儿,谁人能拦得住?
在她面前,张氏挣扎着把药喝下了。
“先且拘着她一个半月。”沈连城为求稳妥,还不放过张氏。止孕药不起作用的情况,也是有的,她得确定了张氏没有怀孕,才能安心。
见张氏喝了药,又被沈连城拘着,顾氏什么希望都没了,气得乏力,险些昏过去。最后也只能无奈,当天下午,怏怏不快随李威回秦州任上去了。
然而,沈连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氏月事迟迟未至,一个多月后,被诊出了喜脉。
她还是怀孕了!怀了李霁的孩子。
这天夜里,玉荷推开了张氏住的耳房,紧接着,沈连城并着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嬷嬷手里,端了一碗堕胎药。
张氏见状,忙跪在了沈连城脚下,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了我吧!饶了孩子一命吧!说什么也是世子的骨血啊……”
“没有生下来,便不是。”沈连城冷声。她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暗暗握了握拳,心里更是不停地劝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夫人求求您饶命啊!”张氏的脑袋叩在地上,一下一下叩得极重,很快便破皮出血了。
“还愣着做什么?”沈连城冲着端药的嬷嬷冷喝一句,声音还是不自觉有些颤栗。
她在杀人害命啊。
那嬷嬷听了吩咐,便拿药上前。玉荷和另一嬷嬷也是上前,制住了惊惶的张氏。
“是夫人的孩子!”张氏突然疯了似地喊道,“是夫人您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您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要,我去死!我生下来就去死……夫人,您就饶了他吧?饶了孩子……”
这是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人的心。
沈连城愣住了,行事的嬷嬷没听主子发话,自然不敢迟疑。
“夫人……”药碗倾斜,张氏挣扎着,却是逃无可逃。
“住手!”沈连城终于喊叫出声。
“夫人……多谢夫人……”张氏受了这场惊吓,面色苍白瘫软在了地上。
沈连城背过身,在原地伫立了良久。
喊出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做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心软了,动了恻隐之心。
“女公子……真的容她把孩子生下来么?”玉荷上前,谨慎而问。
沈连城这才回转身看张氏道:“孩子生下来,不是我的,但也不是李家的。”
她做下了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会产生的恶果,她必须最大程度降低。
而听了她这句话,张氏愕然不知所措。她不是很明白沈连城的意思。
“玉荷,明天送她到祖母那里。”沈连城吩咐道,“让祖母找个庄子,妥善安排。”
“是。”玉荷应声。
“谢夫人!多谢夫人!”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不过了。张氏感激不尽,连连叩头拜谢。
她本不求荣华富贵,只是顾氏选定了她,买下了她,她别无选择。既然肚子里怀了一个性命,她就舍不得了,无论如何,她都想生下来,只想生下来,活着。做不做妾,孩子姓不姓李,她根本不在乎。
看她面目清秀、眉眼柔善的模样,沈连城再不觉得她可憎了,反倒可怜她,无端被顾氏利用了去。
来到外面,她问两位嬷嬷:“知道该如何给我大家传话吗?”
两位嬷嬷相顾看一眼,其中一位上前一步道:“奴就说,确定张氏没有怀孕,您便把她给打发了。”
“不。”沈连城却道,“就说张氏侥幸怀上了,但被我灌下了堕胎药,流了。”
那嬷嬷一刹惊异,但不敢多问,应了“是”。
伺候沈连城回房歇息的时候,玉荷忍不住问:“女公子如何要骗主母?回头她又要与您吵,惹您不高兴。”
“这样说了,往后她就不会再费心思做这样的蠢事了。”
玉荷豁然,立时领会了这样说的高明之处。
诚然,这样一来,顾氏对沈连城的成见越发深了。婆媳矛盾更进一步,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宫里李夫人知道此事,也埋怨沈连城的心太狠。但她也不敢多言,只是随嘴说道一句两句也便罢了。
时间随着前方捷报一个接着一个传回而逐渐流逝,终是春去秋来,四季更替,转眼已是新的一年。
李霁在家信中告诉沈连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让天子也高看了他,回到京都,定能封侯拜将。他还说,沈连城教他的阵法,在战场上起了重大作用,让他屡立奇功。
这天,沈连城又收到家信了,却是两封。一封是李霁写的。信上,他说战事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还是克服了,归期将近。
另一封,沈连城看字迹有些熟悉,猜到是谁写的,却没有拆开看。
她不想看。那个人,根本不该给她写信。
“女公子,这封信谁写的……您不看么?”玉荷觉出不寻常,于是端了几分小心问。
“陈襄。”沈连城应了一句。
“噢。”玉荷拿了信,一边悄悄地撕着封口,一边道,“您不看看么?指不定写了什么呢!万一是临死前写给您的……”
沈连城瞪了她一眼。
“奴失言。”玉荷忙捂了嘴。
可经她这么一说,沈连城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这么久了,陈襄也没给自己写过一封信,现在战事快要结束了写给她……
事出古怪,她从玉荷手里拿过信,终于将其拆开来看了。
☆、第237章:不信噩耗
陈襄在信中没有赘言,只写下了简短的一行字:若能重活,愿在那年桃花盛开时,再与佳人相遇。
信笺上,隐约的红,似乎是血迹。
沈连城心中空落,脑中更是一刹浑噩。
陈襄……是遭了不测么?
她楞楞地坐在桌旁,两目虚无。出征前夜,陈襄还找到自己,说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难道就这样一语成谶了?
无论如何,她从未咒过他身死疆场。无论如何,他遭了不测,她也并不高兴……她甚至感到惶然、无措。
良久失神之后,她吩咐道:“玉荷,备车。”她要去一趟陈国公府。她要把这事告诉君娴。
陈国公府内,君娴正与沈如秀相谈甚欢。听得沈连城登门,皆是惊奇。
“请她到正堂花厅。”君娴吩咐传话的奴子道。
“是。”
君娴看向沈如秀,“那王夫人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我想与你一起去瞧瞧。”沈如秀起身,她以为沈连城没什么要紧事儿,绝不会来这里。
“也好。”君娴答应了。
两个人来到正堂花厅,见到沈连城一脸凝色。
沈连城看到沈如秀,有些意外,但却并不感到吃惊。她甚至道了一句:“你也在,正好。”
沈如秀一惊,更觉事情诡秘了,心头莫名不安起来。
“陈国公可能出事了。”沈连城开门见山。
君娴当即上前,蹙眉问:“何出此言?”
沈连城于是将陈襄写给自己的信件拿了出来。
君娴一看,脸立时白了。沈如秀也上前,看到信中内容,惊恐万状。“这不可能……不会的!”她不相信陈襄能在战场上出事。
“来人呐!快去请楚公子。”君娴保持着冷静。她以为,这个时候得有人给她出出主意。在这府里,唯有楚霸天了。
“告辞。”沈连城要走。
“你……你不能走!”沈如秀拽住她,气恨道,“你怎么能走?”
“我如何走不得?”沈连城反问回去。
“你岂能这样冷漠?”沈如秀抓着她,不肯放手。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如你这般手足无措,着急他,担心他?”沈连城回眸看着她,神色当真是漠然的。
沈如秀抓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了。
“李世子夫人,”君娴上前,“何不等楚公子来了之后,听听他的说法?楚公子虽有大才,却不能手眼通天,尤其在战场上。若我家尊公当真有难,还需夫人你……”
“恐怕现在做什么都晚了。”沈连城打断她的话,露出了一抹颓然之色。
君娴沈如秀听了她这话失神之际,她迈开了步子。
离开陈国公府,刚出得永华巷巷口,她的车驾被人拦下了。
是韩阙。
他打扮得英俊帅气,自然是到陈国公府追求君娴的。
“嫂嫂?”他站在沈连城的车驾边上,左右看了看,惊疑问,“你从陈国公府出来?”
沈连城点头。
“你去找君娘子?”
韩阙发笑,整了整衣衫,“我得空都会来看她。”
“等着吧!”沈连城道,“想必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韩阙莫名不解,而沈连城的车驾已往前行驶了去。
果不其然,韩阙让门房通报时,君娴一袭白衣,蒙着面纱,手执佩剑,牵了一匹马从里头快步走了出来。
“君娘子你这是要出远门?”韩阙忙上前问。
“嗯。”君娴点头,没有多言,顾自跳上了马。
“你……你这是要去哪儿?”韩阙急急问。
君娴没有答,骑着马儿,绝尘而去。
韩阙追出几步,想了想又去追沈连城的马车。追到之后,他便着急问:“嫂嫂你知道君娘子去哪儿?她适才骑着马儿提了剑走的!”
“他要去北祁战场。”沈连城也不瞒。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什么?”韩阙吃惊不小。
“陈国公可能出事了。”沈连城不妨告诉他事情原委。
听罢这些,韩阙一刹沉默,忽而迈开步子,快速跑开了。
他回到韩府,收拾了行李便骑着马儿,一路从北城门出,追上了君娴。
“君娘子,你要去找陈国公,我陪你同去!”他义气非常,不容拒绝。
“你回去。”君娴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但见他跟了来,她的心还是生了一下异动。
“我不会回去的,除非你把我杀了。”韩阙笃定地驾了马,率先往前行了去。
君娴追上,果然拔剑向他。
看到白花花的剑就那样指着自己,韩阙是有些忌惮的,但他还是坚持。“通往北祁战场的路可不是你家的,我想去就能去得!”他还道:“我是男人,能搬能扛,若是你外甥受了伤,我也能搭把手不是?”说着又是嬉皮笑脸。
听他这话,君娴的脸色更冷了下来,“别跟着。”说罢收了剑要走。
“你别误会!”韩阙跟上,“我的意思是,你外甥吉人自有天佑,定然不会有事的。”
君娴不搭理,但她也撵不走他,只得任他跟着。
半个月下来,她终于习惯了他的喋喋不休,还有鞍前马后的殷勤照顾。
他们抵达北祁国境之时,北周大军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很快,北祁朝廷覆灭,北周天子宇文烈入主北祁皇宫,荒淫无道的北祁君沦为阶下囚。
他们来到北祁都城,找到了李霁。
此时的李霁,已被天子封了大将军,在军中是人人称道的大英雄,如孙子再世,盖世无双。
韩阙见他时,只觉他一身金甲加身,英姿飒飒。若不是这一路听了太多有关陈襄的噩耗,他都要赋诗一首,好好赞颂表兄一番。
“陈大将军在一次诱敌战中遭了围困,牺牲了。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