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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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卖盐的商铺说了,每人限制买半斤的,是他们自己怕这么便宜的盐卖完了就没有了,还会出现先前的状况,才携着全家老少出来多买的。
其实,这是沈连城限制购买的真正用意。她就知道,盐市风波让这些百姓害怕了,听闻限制购买数量一事,定会想方设法多买。而这个价钱虽高出平常两倍,但有了前面价格虚高离谱的打击,于他们而言,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便是吃了亏,那也到不了激起民愤的程度。
各地方上,情况与京都别无二致。
也就短短半天时间,各地存储盐仓的盐,就出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囤盐的商户、权贵和官员,便是低价出货,也无人需要购买。
价格一低再低,甚至低到了平常价格的一半。
就在囤盐的权贵、百官和商贾发愁货砸在手上的时候,有一家戴字号商户跳了出来,说愿以平常价格收购大家手里囤的盐。
一时间,全国各地都炸开了锅。这个戴字号商户,以前从未有人听过,却在一夜之间,出现在了全国各地,不做别的,只收购盐。
☆、第275章:求个姻缘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只得平常心,任栽。诚然,大部分人都认为,白费心了,但总比货砸在手上好。至少,戴字号商户收购盐的价格,与他们当初囤盐时的价格差不多。
“戴字号的商户究竟是何来历?可与陈国公有关?”
“有人看到陈国公府的戴管家曾出现在戴字号商铺,督促收购。想必这戴字号商铺,定然就是陈国公府的。”
“陈国公真狠啊,一边卖盐搅扰了大家赚钱,一边又收盐,不让大家吃大亏,真是……这是要气他呢,还是要感激他呢?”
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沈如秀则不得不往深了想。她终于明白了,天子愿意将各地府衙储备盐仓放出来的理由。
“没想到啊,最后挣了钱的,是天子。”她嗤笑一声,却不单纯地以为,这是陈襄的主意。
沈连城在这件事中,当真无所作为么?她可听说,那日祖父沈括跪在栾清殿外,是沈连城去把他劝回来的……
栾清殿内,天子同时召见了陈襄和沈连城。
“哈哈哈。”宇文烈的朗朗笑声,响彻整个大殿,“好啊!做得好!储备盐仓的盐回来了,还给孤王充盈了国库,又让文武百官无话可说。阿蛮,看来你不仅能指挥战事,还有经商之能!孤王重重有赏。”
沈连城从善如流地听着,最后乖巧地谢了天子恩赏,“多谢陛下。”
宇文烈的目光又转向陈襄,想了想道:“陈国公,你此次从旁协助,功不可没,同样有赏。你想要什么?”
沈连城微低的眼眸不禁动了动。天子这是何意?对她这个大功之人重重有赏,赏了也就赏了,可如何对陈襄这个从旁协助的,却要多问一句“你想要什么”?
陈襄倒是知趣,当即回话道:“微臣不敢贪功。”
“欸,岂言贪功?是你该得的。”宇文烈却是催促,“快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陈襄不得不细思这个问题。想着,他侧目看了沈连城一眼。这让沈连城一颗心都拎了起来。他终于道:“陛下实在要赏,就赏微臣一个美满的姻缘吧!”说着他就跪到了地上。
沈连城的心更是砰砰直跳,又气又急。
“噢?”宇文烈则是扫了她一眼,透着些许笑意的目光,重又落在陈襄身上,“你所指谁与谁的姻缘?”
“陛下,”沈连城忙跪地,在陈襄说出口之前,直言道:“阿蛮以为,陈国公此次虽然有功,但也不至于得到一个姻缘这么重的赏赐。”
见沈连城如此紧张又急迫,陈襄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笑意。宇文烈见状,不禁道:“陈国公,你先说说看。”
“微臣的姨母君娴,与韩宗伯的侄儿韩三公子韩阙情投意合……”陈襄原是要求天子给韩阙和君娴赐婚!
话听了一半,沈连城方知自己多想了,松一口气的同时,脸也羞了个通红。
天子自然应允了陈襄的请求。
离开栾清殿,陈襄有意问沈连城:“适才你以为我要求天子将你赐婚于我?”
“没有。”他明知故问,沈连城自然不承认,脚步迈得快了些,走到了前头。
陈襄笑了一下,阔步跟上,步履里又多了一些悠闲。
他感到愉悦,是一种与心爱之人并肩作战并且大胜而归的愉悦。他很高兴,她让自己参与其中。她在京都结识的人并不少,她其实并没有非他不可的理由不是么?
想及此,他不禁问她:“这一次,为何请了我帮忙?”
“你位高权重,好使。”沈连城不假思索。
“可你讨厌我,再好使,也并非非我不能。”陈襄对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沈连城顿步,方才侧身,一本正经问:“这件事发展到如今,京都的权贵还有满朝文武,又爱又恨的人是谁?”
“是我。”众人都以为,平息盐市这场风雨的,从始至终都是陈襄主导。
他没有一味的偏重百姓,也没有一味地让囤盐的人吃亏。多少人看到他的智慧,却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气恨他,临了临了,还不就是又爱又恨了?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他都在朝野上下,立了好大的威风。
最终的受益者,其实不是天子,而是他陈襄。
个中道理,陈襄自然早已明了。他看着沈连城,又道:“所以我才要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忘了你我最初的约定?”沈连城要捧他,要他成为李霁最大的敌人,最忌惮的制约。“天子爱重李霁,将兵权交给了他。你,也不能一无所有啊!不然,你拿什么来实现你我的约定?”
他们的约定,就是陈襄变强,牵制李霁。沈连城这么做,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他,除了让他变得更强,别无其他用意。
陈襄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几乎觉得现在的自己,好生幸福。
他辗转至沈连城跟前,直看着她,“你若成为我的贤内助,多好。”他面上的表情虽然不多,眼底却满满的都是诚挚。
沈连城微蹙了眉,侧身道:“希望你,公私分明些。我这样帮你,也是为我沈家。”
陈襄眸光微敛,微低了下颔,只几不可察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沈连城重新迈开步子。他看着她,神色变得暗淡了些,终于暗暗地呼出了一口长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连城才会正视他对她的一片深情……
“你为君娴和韩阙向天子请婚,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君娴的意思?”沈连城一边走道,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陈襄,转开了话题。
陈襄收拾了心绪,跟上她的步伐,方才告诉她:“是我自作主张。”
沈连城又忍不住气恼,“你至少该问问君娴的意思。”
“她会同意的。”
“便是如此,韩阙呢?他现在疯疯傻傻,实在不合适。”沈连城只觉,好歹等韩阙被医治好了吧。
陈襄不以为意,想了想问:“葛医士那边,现在可以去给韩三公子看治了?”
“差不多了。”沈连城道,“前阵子我还让人送了他一袋盐。待会出宫,我便去请他。”
“我与你同去。”
“不必。”
“我要去。”
“你……”
恰在这时,前头走来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正是李霁。二人并行而立,边走边说话的一幕,早已落入他的眼底。为此,他的脸色异常的难堪。
☆、第276章:伴君伴虎(没忍住,加更了求鼓励)
莫道是冤家路窄,处处有相逢?李霁最厌恨的人是陈襄,最不愿见的是沈连城与陈襄在一起。而沈连城不愿见的,亦是李霁,更不愿的,是自己与陈襄在一起时,遇到了李霁。
这总让她觉得亏心,好似她与李霁的和离,是因为她跟陈襄有一腿子。
陈襄也厌恨李霁,讨厌见到他,但若跟沈连城在一起时,恰遇上了他,他则会莫名地感到高兴,甚至心中暗喜,老天爷也在帮他出一口恶气。
面对了面,相顾却是无言。三人都迈开了步子,目不斜视,越过彼此。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只是,从前处在李霁这个位置的,是陈襄。
陈襄想,李霁此刻的心,一定跟自己当初一样痛。不,应该是更痛才是。于他而言,那毕竟是得到过又失去了啊。
的确如此,李霁的心,几乎在滴血。感受到沈连城的气息越来越远,他才停了脚步,感到双脚因为气恨都在发颤了。他握紧的拳头,这才松了开来。
他没有回头去看,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沈连城与陈襄出双入对的样子。他甚至痛恨,天子为何要同时召见他二人!
来到栾清殿,他脸上的阴郁之色也不能很好地掩饰。
宇文烈知道,他定是遇到才刚离宫的陈襄与沈连城了。他恍然想起,很久之前也有这样一次,陈襄因为看到李霁和沈连城,而在他这里露出了一脸的死灰色。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李霁了。
他悠闲地呷了一口茶,突然觉得有趣极了。
半晌之后,他才问李霁:“可知孤王唤大将军来,是因了何事?”
“微臣不知。”李霁答,尚且有些心不在焉。
宇文烈陡然发起狠来,将手上的茶具扔在了地上,惊得整个大殿的宫人都跪到了地上。
李霁心中一慌,忙也跪地,却不知自己因了何事惹恼了天子。
“你可知自己何罪之有?”宇文烈一脸的冷冽,高高在上,龙气逼人。
李霁伏首,端了几分警惕道:“微臣不知。”
“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自己的敌手得到了什么!”宇文烈冷哼一声。“你的好前妻把此次抑制盐市乱象的功劳给了陈襄。尔后满朝文武,都知道要看陈国公几分眼色了!”
不应该是痛恨么?陈襄他,分明阻了满朝文武的财路。诚然,他也没让他们吃亏。
是了,他遏制了不良风气,往后满朝文武,谁也不敢乱来了。
宇文烈忽而讽刺地笑了一声,问:“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李霁的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孤王问你,你开国郡公府,囤了多少盐?卖了几个子儿?”宇文烈的声音更冷了些。
李霁哑口无言,胸腔里立时生了恼怒。
他知道,他的父母在秦州囤了不少,他从未认可过的平妻沈怜儿也让管家囤了不少。
又是他们!为何又是他们拖他的后腿?让他丢脸都丢到了天子这里?!
他觉得生气、愤怒、憎恨。为何他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没有帮他一把的,唯有推他一把的。他甚至觉得,迟早有一天他要被他们害死!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气恨得不能言语。他实在,气得连应付龙颜震怒的心思都没有。
适才在外头遇到沈连城和陈襄,他的心情本就差极了。
“罢了!平身吧。”索性宇文烈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只是想让他警醒些,做事多像沈连城或是陈襄那样聪明些罢了。
“谢陛下不罪之恩。”李霁这才站起身来。但他仍然低着头,一脸的抑郁之色。
宇文烈也站起身,从高处走了过来,走近李霁,拍了拍他的臂弯道:“你要记住,他得到的,便是你失去的。孤王站在你这边,把兵权都给了你,你可要懂得珍惜。”
言外之意,是他若不好好珍惜,天子自能找到接替之人?直至这一刻,李霁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微臣知错了!”他已然失去了沈连城,他不能连仅有的权利和高位也失去了。
宇文烈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随后问:“你的将军府已然建成,打算何时住进去?孤王也去给你添添喜气。”
“这……”李霁一愕,“微臣前些天已经搬进去了,放了两挂炮仗,倒未有宴请宾客。”
“这如何使得?”宇文烈不答应,“孤王不去,如何给你树威?快回去准备吧!操办操办,京都的权贵和文武官员,都得请过去。”
“是。”天子发话,李霁自然依从。
届时,沈连城与陈襄,已从城北葛府,请到了葛庸葛医士。
葛庸让自己的医僮背了药箱,来到了陈国公府上,见到了韩阙。
一番问诊之后,他又看了太医院汪大夫给韩阙开的药,当即道:“想让他好全,就把这些药都扔了。”
说着他就开始写方子。
陈襄沈连城一见,皆是欣喜,“韩三公子有得治?”
“哼,难不倒我。”葛庸不以为意,“就是要受些罪就是了。”
“受什么罪?”沈连城问。
“每天要受我扎针六次,用我的药泡洗三次。三个月,定能好利索。不过,三个月下来,身上没个千疮百孔的,皮也要泡掉三层。”葛庸直说白述,毫无情愫。
“只要能治好,受些苦也没什么。”沈连城说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