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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朝春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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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连城走进凉亭,望着水上一大片绿油油的荷花,努力地压制了内心对李霁的厌恶,只有些不悦地提醒道:“李世子好生无礼。”
    她没有跳脚,倒让李霁失望。
    “我哪里无礼了?”
    高大的身形,突然从后面将沈连城笼罩了起来。沈连城像受惊的小猫,立时炸了毛似的转过身,却见李霁一脸玩味。
    “流氓!”她轻骂一声,鄙夷地意欲从一旁躲开。李霁却伸出双手落在凉亭栏杆上,将小小的她整个给围住了。
    “你要无耻到什么程度?”还没有人像这样唐突过她!坏人的儿子果然也没什么好的!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霁诡邪一笑,“你希望是什么程度?”弯了腰更是凑近她,任凭说话的气息扑到她脸上。
    这么近,闻着淡淡的女儿香,他倒真的想亲她一口。
    沈连城没想到一个世家公子,竟这般的恬不知耻!光天化日之下,竟……哼!他真是太不了解她沈连城了。
    她松了松衣袖里的拳头,故做得有些怯懦道:“你……你退到一边。我愿单独与你相处,是有些话要同你说的。”
    “噢?什么话?”李霁本以为韩阙带着沈庆之离开后,沈连城也会走,倒没料到她会留下来。原来,她是有话与自己说啊!
    “你先退开……”
    李霁笑了笑,终于从栏杆上移开一条手臂,靠至一旁,好有耐心地等沈连城说话。
    “原本,我是考虑交你这个朋友才留下来的,可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登徒子!”声音抬高的同时,沈连城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推了李霁一把。
    只听“噗通”一声,毫无防备的李霁一下子翻进了池塘里,压坏了好一片绿油油的荷叶。
    遇到水,什么翩翩风度、诡邪惑人、流氓无赖尽数都没了,唯有本能的挣扎和求救,嚷嚷着“我不会游水”。可笑的是湖水根本不深,他的腿脚陷进令人恶心的污泥,冷静下来便能站定了。
    “世子!”他的仆僮阿则见此一幕狂奔而来,二话不说便扎进了池塘里,又溅了李霁好一身脏污。
    “下边凉快吧?哈哈!”看李霁狼狈的样子,浑身湿透又脏又臭,几根水草混着一头湿哒哒的墨发胡乱地黏在那张……嗯,的确俊美无暇的脸上,沈连城笑得不知有多解气。
    “世子……”阿则也在水中站定了,望着自家主子,脑中竟是一片空白。这还是他的主子吗?他反正从未见过。
    李霁抹掉耷拉在脸上的头发和污水,浑然一副余惊未了的样子,面色可谓惨白。而看到身上的脏污以及自己所处之地,他不由得厌恶地打了个颤栗……
    天知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从小到大最不能忍的便是一个脏字。
    “沈连城!”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果真要发怒了不是?
    “李世子,后会无期。”沈连城看他,如看猪圈里打过滚沾了一身猪粪的猪,嫌恶地捂了捂鼻敛了笑,一本正经跟他道了别。
    “沈连城!!!……”
    将李霁的咆哮声抛到脑后,沈连城阔步离开了韩府后园。
    原本,她的确是想勉强跟李霁发展一下“友谊”,以便日后了解他父亲李威的动向的,却不料他登徒子的德性暴露无遗,她实在勉强不来。既然朋友不好做,那就随性而为,结下梁子也罢。
    为了让韩大夫人也知道李世子惹了自己的不痛快,她不等宴席开始便告辞离开了。
    她想,经这一闹,李世子登徒子的名声是要坐实的。
    韩府宴席一结束,黄氏便匆匆赶回家,来到了沈连城的牡丹阁。
    “他们都在传,说李世子想轻薄于你,被你推到水里去了?”不听沈连城反驳,她便做出一副气愤之色,接着道:“那个李世子,也不看看你祖父是谁,跑到临安城来竟有眼不识泰山胆敢欺负到你头上!”
    “夫人莫气,女公子可是好欺负的?那李世子一上前就被女公子给推到水里,吓得腿都软了好半天才浮出水面……”玉荷倒了茶水奉上,将沈连城简单向她说道的事儿描述得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生动。
    “他们传的,可都是李世子的不是?”沈连城看着黄氏,别有意味地问她。
    黄氏微愣了愣,一时倒没反应过来沈连城这么问的道理。她点点头,实话实说:“韩大夫人还向我赔了不是,让我劝你别往心里去呢。”
    沈连城适才满意地露出一点笑容来。

      ☆、第013章:娶她

这件事是会经由那些个贵夫人之口传到京都去的,迟早沈连城的祖父和叔伯们也会有所耳闻。开国郡公世子敢轻薄晋阳公府的嫡长女,不是开国郡公教子无方是什么?
    上一世,叔伯们跟国丈李威是有着同袍之谊的。李皇后能顺利被册封,也因得到了祖父和叔伯等人的支持。这一世,沈连城可要让祖父和叔伯们提防着点儿李威这个人。
    韩府,韩大夫人的居所。
    李霁已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衣,端坐于韩大夫人对面,形容风雅,面色也是一贯的温和。倒是一旁坐着的韩阙,神色显得很有几分不安,仿佛是他做错了事儿似的。
    良久,一直深皱眉头的韩大夫人终于开口训话了。
    “霁儿今次行事实在是糊涂!与谁家娘子玩笑不好,要去招惹晋阳公府的沈大娘子?沈大娘子在临安城可是出了名的‘沈阿蛮’,她沈家养他根本就是当男儿养的!她是任由人欺负的吗?”
    “可不是?”韩阙忍不住笑,瞅一眼李霁便低头咕哝,“沈连城这个名字听着就不是女儿家的……”又瞥见韩大夫人正襟危坐的样子,他的话戛然而止。
    果然如他所料,下一刻韩大夫人就拍桌子训他了:“三郎这事儿你有责任!好端端的放着你表兄跟沈大娘子独处做什么?”
    “不是表兄说喜欢她我才……”
    韩大夫人更是来气,抬高了嗓门道:“知道你表兄喜欢她你还放他们独处?你表兄是头一次与她接触,你也是头一天才认识她吗?那池塘里的水幸得是不够深,淹不死人,但若有个好歹……”
    顿了顿,她又看向李霁,话语变得温柔了许多,接着道:“若有个好歹,你叫我这做姨母的如何向你父亲母亲交代啊?”说着眼圈也红了,随即竟还落了眼泪。
    见韩大夫人都哭了,一直不动声色的李霁忙倾身安抚:“是霁儿错了,霁儿不对,让姨母您受惊了。”
    “我是心疼你……”韩大夫人拭了拭泪,“难得来一次姨母家,还被人给推到水里去了……狼狈的样子不知被多少人瞧了去!都说是你轻薄了沈大娘子……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没那么难听,姨母您别往心里去便是。”李霁劝。
    “这还不够难听啊?”韩阙忍不住瞪大眼睛,而后又是哧哧地笑,“要是轻薄了也便罢了,到底是轻薄不成反被推入水,这传出去,我都觉得面子上……”正笑得身板儿前仆后仰的,撞上韩大夫人严肃的脸,立马闭了嘴。
    李霁微蹙了眉头,也瞪了韩阙一眼,忽而又不以为意地转了话题问他:“明儿我便动身回京都了,你可要去我家玩些时日?”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韩大夫人闻言很有些不舍,转念想了想却是一声叹息,“也罢。出了这事,早些回去,也免得你父亲母亲担心挂念。”
    “那阿母,我呢?您可准我随表兄去京都玩个十天半月的?”韩阙一脸期盼问韩大夫人。
    “去吧!在家你也不会老实待着。”
    韩阙高兴起身,走到韩大夫人身后又是给她捶背又是给她捏肩,好不殷勤。待韩大夫人被哄得高兴了,他才敢跟李霁离开。
    来到屋外,李霁一手负背,一手摇着折扇,突然问韩阙:“我把沈阿蛮娶回家给你做表嫂如何?”
    韩阙惊得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圆,很快笑了,摇头道:“依我看,你没希望了。”
    “何出此言?”李霁顿步而问。
    “且不说沈阿蛮现在对你有误会,认为你就是个登徒子,她祖父那一关你也是绝然过不了的。”
    李霁默默然,沉思片刻,嘴角又诡邪地翘了起来。他深沉地看一眼韩阙,却没再多言,只重新迈开步子。
    韩阙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毛,愣了半晌方才跟上。“不是,表兄你什么意思啊?你还能有法子说服当朝太傅不成?”
    “从小到大,还没什么事儿能难倒我李霁的。”李霁脚步不停,自信满满。“沈家阿蛮,我要定了。”
    这一日,在彩云巷苗疆人住处落脚的白衣男子,也听闻了京都开国郡公世子李霁轻薄沈连城不成,反被沈连城推到水里一事。
    沈连城倾城之色,又是太傅沈括的孙女,必有不少世家公子倾慕,但这种事……很快便不会在她身上发生了。
    如是想着,白衣男子的眼眸,越发的深沉。
    这一夜,悠长的笛声缭绕在寂静的夜空,听起来是那样的空灵而孤寂。
    因着沈连城的吩咐在彩云巷蹲了三天的洪祁,听得笛声是从苗疆人的住所里发出来的,便知自己守了这两天的人就在里头。
    他下定决心,这次就是上房揭瓦也要看清他的面貌才行。
    他蹿上墙垣,爬上屋顶,循着笛声来的方向,终于看到那白衣男子就在苗疆人的后院,立于夹竹桃下,吹着幽怨的笛音。
    然而,他还是看不到他的正脸!他唯有耐心地等,等他吹完笛子,等他转身。
    第三天了,大娘子不过让他在不产生正面冲突的情况下,看清这个白衣男子的脸,记下,找临安城最好的画匠画好画像交给她,他却花了三天的时间。再慢,他自己都要着急了。
    终于,笛声停了。白衣男子转身,并微微抬头,看了看朗朗星辰。洪祁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那张脸,一面白净如雪,美如画中仙,一面溃烂难堪,丑如老树皮。
    洪祁看了,大吃一惊是一回事,还险些恶心得呕出来。他没有想到,大娘子让他蹲守的男子,竟是这般模样。他又看了几眼,方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白衣男子回屋,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翌日一早,沈连城收到了洪祁送来的画像。
    打开画卷,她几乎被画中人丑陋的脸孔给吓着。她微微蹙眉,实在想不出此人是谁。或许,祖父知道呢?
    白衣男子那句“他让我国破家亡,我当还他一个家破人亡”,以及苗疆人问的那句“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从沈括这个孙女下手吗?”始终在沈连城耳边挥之不去。直觉让她判定,那白衣男子跟祖父定是结下了什么仇怨。
    她卷起画卷,交代青菱帮着收好。
    她想,应当找机会快些到京都看看祖父才是,可实际上她和六妹妹沈碧君、八弟沈乾庭两兄妹十多天前才随父亲从太傅府探望过祖父祖母回来。这下没什么不得了的由头,又要跑去京都,解释起来总有些麻烦。

      ☆、第014章:避暑

急于将事情告诉祖父沈括,倒不是担忧祖父和叔伯们的安危。上一世的这些年,祖父和叔伯们可是个个风光无限的。沈连城不过着急揭开白衣男子的来历罢了。
    临安城乃京畿之城,离京都少则十几日,多则二十日的路程,倒是不远。再三思虑过后,沈连城终于做下决定——酷暑将至,该是时候出去避暑了。去南宁别庄的话,不正好离京很近?
    她很快来到父亲的居所宜修苑。
    宜修苑内,沈忠书与继母黄氏正在花厅里说话。却不知二人聊些什么那么投入,以至于沈连城喊了一声“阿父阿母”,他们也没听见。
    沈连城上前,才听得沈忠书说了一句“好歹也是我的孩子,流着我沈氏的血,你明日便派几个人跑一趟,去把她接到府中来吧。”
    沈忠书凭着一副出尘的好皮囊和这世家子的出身,向来风流,自王氏去世后,他就很难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在外头不知留了多少情债。府里已有的十三个女儿,八个男儿,就有六个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子女。
    沈连城无奈摇头,心道父亲说这话,定是府上又要多出第七个私生的孩子了。
    这时,沈忠书和黄氏方才注意到她来了。黄氏忙展开笑颜,迎出几步温和道:“阿蛮来了。”
    沈连城虚情假意地笑了笑,礼貌地唤了她一声“阿母”。
    沈忠书则蹙了眉头,迎至沈连城跟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跟你阿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回又是什么人?”沈连城辗转坐到茶几边,利落地倒了一杯茶便是豪饮而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是对父亲的风流债习以为常了。
    “永州一名歌姬,前几天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孩子,是我的,才十二岁不到。”沈忠书娓娓说着,“她娘给她取名怜儿。”
    上一世,这个妹妹来临安城途径郫县,遭遇了山贼,被掳走做了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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