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言情深-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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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大哥歪头想了想,“双……噢对了,叫宁无双。”
“宁无双?”好奇怪的名字。
“对啊,听说好像是因为她妈妈生了两对双胞胎男孩,到了第三胎只有她一个女娃,于是就给她起名叫无双,是不是很逗。”
宁无双。
我记住了。
原本我记着她是打算饶开她走,却没有想到,这一记,就记了一辈子。这是后话。
那天放学后,大哥就被喊去了教师办公室,我和二秃就在小商店等他出来。
其他同学差不多都回家了,学校里没什么人,小商店也空荡荡的,我和二秃趴在桌子上玩跳跳棋,正玩得专注,突然有几道阴影落下。
“这两个,不是经常和三班那个太子爷在一起的小跟班吗。”
学校里,很多人都喊大哥太子爷。
因为在众人眼中,大哥就是言家的小太子。
二秃抬起头,看见来人时,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阿瑾,快跑!”
我听二秃吼完,手腕一紧,就被二秃拉着跑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追上来的那几个男生全都是六年级的学生,大哥不在,我们两个肯定打不过他们的。
到底是不常运动的人,跑着跑着我就没力气了。
这时候后面那些人里有人大喊一声:“先抓住那个小的。”
他话音刚落下,我就被两个男生抓住了。
跑着前面的二秃回过头,看见我被按在地上,顿时怒红了眼,冲了回来,“敢打老子弟弟,老子揍死你们丫的。”
一群学生就这么打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我和二秃被围殴了。
二秃将我护在身下,任由些人拳打脚踢,就是不挪开半步,愣是将我护得死死的。
他的头上全是汗水,有几滴滴落在我的嘴角边,我舔了舔。
酸的,还有点涩。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想,其实他如果不管我,他是可以跑得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跑回来,还要护着我挨打。
见我看着他,二秃冲我笑了笑,“你大哥……他不在……我不能让……让他们欺负你。”
大哥说,二秃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没有母亲,他母亲嫌他父亲穷,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二秃这样的人,比同龄的人都要坚强,万一哪天大哥不在我身边,有二秃在,也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现在,我相信了大哥的这番话。
等大哥赶来的时候,二秃已经被那些人用石头砸破脑袋了,鲜红的血顺着光秃秃的脑袋流下,几乎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那些人似乎很怕大哥,见到他过来,一溜烟全跑了。
跟在大哥身后追上来的老师见状,立即将二秃带去医务室。
医生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老师则走到一边给二秃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我看着二秃脑袋上的绷带,扯了扯大哥的衣角,小声的问:“大哥,二秃这样,不用上医院吗。”
以往我们有些磕磕碰碰见血的话,家里人一定会带我们去医院的,现在二秃流了这么多血,竟然不用去医院。
大哥却难过的说,“对于二秃来说,能做简单处理就已经很不错了,因为二秃的父亲,是不会带他上医院的。上医院要花很多钱,二秃他们家没那个闲钱。”
最后,医务室的医药费,还是大哥掏钱替二秃垫付了。
二秃的父亲很快就过来了,什么都不问,率先劈头盖脸骂了二秃一顿。
那个场景,像极了当年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打我骂我的时候。
原来,二秃的父亲也是不喜欢他的。
他们临走前,大哥怕二秃的父亲会为难二秃,从口袋里摸出许多钱塞给二秃,告诉他:“二秃,你爸要是揍你,你就那这些钱往他脸上砸。”
我也从口袋里摸出奶奶偷偷塞给我零花钱,一起递给了二秃,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砸死他。”
二秃笑嘻嘻的将钱还给我和大哥,“我爸脸皮厚,用石头都砸不出印子,更何况是钱。而且既然是兄弟,我就更加不能要你们的钱了,免得人家说我跟你们交朋友就是为了贪你们便宜。还有戌禾刚才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大哥笑骂他,“都说是兄弟了,计较这么清楚做什么,你再多说一句,当心我揍你。”
二秃立马闭了嘴。
二秃的父亲在前面催促,二秃没有再说什么,冲我们摆了摆手,朝他父亲跑了过去。
回家的路上,大哥闷闷不乐的说,“二秃明天开始不会来学校了。他父亲之前说过,他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就让他辍学。”
第二天,二秃果然没有来过学校。
放学后,大哥让我先回去,独自一人去找二秃。
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哥说,二秃不会再回学校了,他跟他父亲一起在工地工作。
没有二秃在的日子,我和大哥也没有从前那么疯了,逐渐开始规矩起来。
偶尔放学的时候,大哥会带我去工地看看二秃,有时候二秃得了假,大哥就会带我逃课,跟二秃一起出去玩,去吃烧烤去KTV嚎去游戏厅打机,但二秃从来不让大哥出钱。
二秃说,他现在是社会人士了,挣得了钱,应该是他请他们才对。
我以为我们三个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初二那年。
那天午后,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
大哥通红着眼睛来我的课室找我,哭着说:“阿瑾,二秃出事了。”。
正文 第228章 流年非瑾色3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蒙了。
昨天下午放学后,我们三个分明还有打有闹的去游戏厅玩了两个小时,后来还去路边摊吃了烧烤,一边说着粗话,一边谈论着人生梦想。
二秃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在城郊买套房子,等成年后娶个不用太漂亮,但是会对他很好的媳妇儿。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怎么可以久这么结束了。
顾不得老师还在上面讲课,我丢了课本跟着大哥跑了出去。
我们都没有带伞,一股脑往二秃所在的工地跑,细密的雨水参杂着汗,让浑身湿了个透。
等我们赶到工地,出事的地方已经被里里外外的围了个严严实实。
警方过来封场,医生护士将人放到担架上,地上还有一滩鲜血。
我和大哥不顾阻拦跑了进去,趴在担架上看着奄奄一息的二秃。
他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我们也没有了和他说最后一句话,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那一年,二秃才十四岁。
后来大哥疯了似的四处去查二秃坠楼的原因,但现实很残酷,这个楼盘的开发商,是六叔。而二秃坠楼的原因,是因为被无故克扣了工钱,和前来巡查进度的六叔理论时,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
八层楼,脑袋朝下,无力回天。
得知真相那晚,大哥发了疯一般冲去厨房里拿了刀就想跑出去,老爷子让人拦住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爷子对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的落在大哥的背上,打得大哥整个人扑倒在地。
偌大的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不敢出声。
唯一敢出声的那个人,是我的奶奶。
奶奶或许是怕我会过去帮忙,连忙冲我招手,“阿瑾,到奶奶身边来。”
可是我不能过去,我怕老爷子生气起来,会将大哥打死。
奶奶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毫不避讳的说,“你大哥不用你帮,你爷爷舍不得打死他,但你过去,你爷爷一定会趁机打死你。”
老爷子被奶奶如此直白的话说得一脸尴尬。
最后老爷子还是没有再打大哥,只是将他带进了书房。
我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门没锁,还留着一条缝隙。
大哥跪在地上,老爷子站在大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不过一个穷小子,值得你为了他去找你六叔拼命吗。”
大哥倔强的仰着头,“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老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人的命也分贵贱,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大出息,接手我们言家,而不是为了一条不值钱的贱命和自家人闹翻!”
“爷爷,您是老将军,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你也要知道,我首先是言家的家主!”
有老爷子在上头压着,警方那边不敢深查,只是意思意思的罚了款,言家还给二秃的父亲赔了一大笔钱,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二天,我和大哥一起逃了学,往医院的方向跑。
二秃的尸体暂时还停放在医院的太平间,今天医院的人会将尸体送去殡仪馆。
二秃的父亲拿了赔款就不见踪迹了,我和大哥凑了钱,请了个入殓师给二秃化了个妆,又给他换了套得体的西装,让他体体面面的去那边的世界。
我和大哥不能给他报仇,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从殡仪馆出来,大哥捧着骨灰边哭着边对我说,“阿瑾,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并不是我们无能,要怪只能怪我们都还太小。
如果再给我们十年,谁又能说,二秃的事情我们还是无法给他讨回公道呢。
A市的墓地贵的离谱,光凭我和大哥手里的那点儿钱,连墓地的一个角落都买不了。
大哥不敢再为二秃的失去去找爷爷,最后我只得去求助奶奶。
奶奶二话不说久把钱给我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拿着这么大的一笔钱。
她说,“阿瑾,今天奶奶将这笔钱给了你,你有想过,你这个朋友,值得这一笔钱吗?”
我几乎想也不用想就坚定的回答:“奶奶,他值得的。”
二秃是这些年来,除了大哥之外,唯一一个陪在我身边的朋友,为什么不值得。
对我来说,这份相守相伴的情谊,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奶奶会心一笑,“你觉得值得,那就好。”
为二秃安好了墓地,我和大哥在墓地前点了香,放了两束菊花,还有鸡肉酒水。
我蹲在墓地面前往铁捅里丢值钱进去烧,只盼这些钱最后能到二秃手上,让他在地下不用再过得这么苦。
大哥将酒水洒在地上,郑重而坚定的说:“苏一北,你等着,我迟早会替你报仇,替你讨回公道的。”
噢对,二秃的真名,叫苏一北。
二秃这个外号,是大哥给他起的,原因是他看起来又二又秃。
看着坟墓上那张照片了,二秃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暗暗的说:二秃,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从墓地离开后,我和大哥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有提起过二秃。
这一年,我十三,正是周边多事的一年。
下半年我升初三,这是改变往后人生的第一个步。
就像别人说的,一个孩子的一生,吃粥吃饭看中考,吃素吃荤看高考。
我战战兢兢,认认真真的,拼尽全力的学习,想要在来年中考的时候考出个好成绩,对得起死去的二秃,对得起对我满怀希望的奶奶。
但人生处处有是惊喜,没有喜,也会有惊。
疼了我十三年的祖母,在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中,悄无声息的去世了。
我并不意外,这些年来随着我年纪的增长,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而且医生也说,奶奶她多年来郁结在心,这也是身子越来越弱的根源。
她会离开我,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的快。
快得,让我措手不及。
在奶奶的葬礼上,言家所有人都穿着黑衣服静站在灵堂两边,除了父亲默不作声的流着眼泪外,其他人脸上分明没什么眼泪却放声大嚎起来。
我冷漠的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手捧着花圈从门口进来,对着灵牌的方向鞠躬,上香,然后出去。由始至终,他们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丝悲痛都没有。
晚上,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开,大哥也上洗手间的空档,老爷子拿着拐杖走到我面前,用拐杖指着我,“你为什么不哭,你奶奶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哭。”
对啊,我为什么不哭。
悲从心起,谁又能知道,我的心没有在哭泣,没有在滴血。
看下午那些哭嚎得像死的是自己亲爹娘的人,又有哪个是真正难过的。
甚至,曾被奶奶训过的二叔,在离开的时候,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