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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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就不同了,她可是什么都知道!
原来那户人家原本定下的媳妇也是周遭小人家的女儿,市井人家么,不要说门户不严了,甚至有些人家根本没有门户!那家人家就租住在一座临街的小楼,上下两层,总共四间屋子。其中那女儿就在楼上一间房居住!
隔壁人家的子弟生的清秀,又比她大了几岁,边偷偷地翻过楼去,和那女儿玉成好事。这姑娘也是糊涂,稀里糊涂的也就答应了!至于这家人,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前些日子姑娘大了肚子瞒不住,这才知道。
关键是知道了这家人也不死心,隔壁的小郎君做下这等事,负责是不肯负责的。他们家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里吞,先一碗堕胎药下去,去了这孽胎,然后这家的娘偷偷教女儿未来的应对之法。
“用明矾、石榴皮。。。这药涂抹,到时候你再记得叫几声疼,约摸也就混得过去了。”
只不过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被哪个街坊邻居当作嘲戏一般传了出去。赵家这位同巷居住的街坊也不是那等忍气吞声的,当即拿了聘礼单子就要去退亲,顺便把聘礼之类收回来。
到现在为止两边还没有扯清楚,倒不是退亲的事情——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退亲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完全是聘礼的事情了,女方那边的聘礼已经动用了,完完整整还回去也是做不到啊。
赵莺莺和崔本虽然已经是未婚夫妻,和这件事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但真出了事情,一样不好。
对于王氏的这些担忧,赵莺莺又能说什么?她也只能尴尬避开。还好王氏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因为她看赵莺莺表现就已经知道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等到时间走到了下午,崔本就告辞要走。赵家这边肯定是要留的,留他吃过晚饭再走。不过这些都是虚礼,等崔本坚持了几句之后,赵家就半推半就地准备送人了。
赵莺莺也是这时候回了房间把要送的东西放在了一个毛青布包袱里,走出来递给崔本:“自家做了一些活计,有你的,也有伯父的,要是手艺看着过得去,将就着用吧!”
这当然是谦虚的话,赵莺莺的手艺如果还是将就,那别的人也就不用做了。
崔本应了一声接过东西,沉甸甸的分量。这是冬日里的穿戴,的确比上次送的东西压手。
送走了崔本,赵家这才算是暂时松快下来。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现在离过年也没有几日了,那是无论如何也轻松不下来的。等到所有人享受新年的快乐与轻松,那非得等到正月里不可。
只不过对于赵家来说,今年可能正月都轻松不来了——明年赵蒙年中的时候就要成亲,事情可不少。譬如赵莺莺正月里还要从西厢房迁到东厢房,然后家里就要对西厢房修缮、打通。。。怎么看也是不小的工程了。
另外赵莺莺绣嫁妆的事情可还没完,纵然她手脚快,时间多。可也耐不住东西多,她又是自己一个人做啊!
此时做嫁妆的女红作品,要么就是高门大户堆积如山,人家那是从绣庄定做,再加上小姐身边丫头一大堆加工细做的。要么就是蓬门小户,自家做做,东西少不说,也没有多少地方需要描鸾刺凤,那可是大大省了功夫。
赵莺莺则不同,她没有大家小姐那样夸张,可诚恳来说,东西也不少了。她又不愿意自己的嫁妆‘朴素’的过了,所以这样一看,时间虽多,工期也紧啊!
第152章
春去秋来; 上头还在忙着过年的事情,说话间就到了第二年的秋天了。这一年□□月间好日子多,于是各种喜事也就多摆在了这两月,嫁人娶妇的; 做生辰的; 庆学业的; 贺乔迁的,各种各样的酒宴,赵家可吃了不少!
赵莺莺翻过年去就要嫁人; 这个时候就连这种吃酒也基本不去——除非是有特殊缘故的; 就譬如这次住在不远处的邻舍家里娶儿媳妇; 她听说了新娘子是哪一个; 便没有二话答应王氏一起去吃酒。
这人家的新娘子不是别个; 正是当初找上赵莺莺的刘四姐。当初她对崔本有些意思不错; 赵莺莺却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轻易能被她唬住。三言两语打发不算; 最后还到崔本那里说了一声。
按照崔本的说法; 他自会料理,至于如何料理的; 赵莺莺就不知道了; 反正后来这位刘家姐儿就没有来找过麻烦了。既然是这样,她又何必去追根究底?
这一次赵莺莺之所以会想到吃这个酒,除了因为确实是很近的邻舍人家外,更是因为刘四姐这次嫁人嫁的有些奇异——她爹娘可是很看重她的; 虽不至于让她嫁个大户,也不是随随便便安排的!
可是现在呢,赵家这位邻舍人家,虽然尚算殷实,日子也颇过得。但距离刘家的要求还是很远的——当初刘家还看上崔本了呢!以崔本为标杆的话,这家那可就差着老大一截了。
更出奇的是,这桩婚事安排的很紧凑!没错,这位刘四姐和赵莺莺是同年的,也就是说今年也是十六岁,这时候婚事还没有定,是该有些着急了。可是要说顶着急,那又不必要了。十七八岁嫁人正合适,十六岁没把亲说下来的也多着呢!
赵莺莺原本并不在意这位刘四姐,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可是这样会找上门来的姑娘到底还是让赵莺莺记住了,这时候她的婚事又充满了蹊跷。赵莺莺也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会想要看一看,打听打听,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到了婚事的当日,赵莺莺便跟着王氏去邻舍家贺喜。这时候新娘子还在家里,而邻舍家的迎亲队伍才出发。这边的宾客可以安坐着吃酒席,等到新娘子到了再热闹一番。
吃过饭后的一段时间里,赵莺莺可以随意走动。她并没有往别处去,而是看到了几个闺中相熟的姐姐,这就凑了过去。说起来如今赵莺莺连个闺中说话的伙伴也没有了啊,原因说出来好笑,竟是这些人都嫁人了。
赵莺莺因为经历的关系,很难和人交心,所以伙伴少就是很正常的了。在这些有限的伙伴当中,赵莺莺又不适应太过于幼稚的,于是最后常常交往的朋友基本上是比她大了个两三岁的。
以赵莺莺的年纪,大她个两三岁的女孩子,绝大多数都嫁人做新妇了。所以才有赵莺莺没有去小姑娘那伙,反而去了少妇一堆。
这些来参加婚礼的少妇往往都是和这家有关系的,而和这家有关系的话,最多的就是附近人家的媳妇。考虑到大家解决婚事都喜欢就近,这就该知道了,这些人基本都是赵莺莺的旧识。
“莺姐儿快过来!”那些人见是莺姐儿,也十分热情,笑脸招手,招呼她过去。
赵莺莺也并不客气,凑到了她们一堆里,大家一起吃点心喝茶。
赵莺莺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在说一些过日子的事情,总之就是操持家务、节省简朴——也不能说只有节省简朴,毕竟少女嫩妇的,她们才嫁多久?好多人连儿女都没有生育,所以喜好装扮,生活也不止是节省,这是很正常的。
看到赵莺莺,其中一个相熟的姐姐就道:“我们也就是围着这一点子柴米油盐打转了,倒是莺姐儿命好,在家的时候富足,嫁的人家也好!听说崔家本哥儿的酒坊经营的好,以后必然不会让莺姐儿吃苦头的。”
“得了,你那也叫烦恼?”另外一个穿布衫,头发也只用木头簪子挽起来的少妇无语地摇摇头:“我这里才叫做‘贫贱夫妻百事哀’,实在是不知道日子该如何过下去。相比起我来,你那也是好日子了。”
这人赵莺莺并不太熟,似乎没怎么看过的样子,赵莺莺猜测她是外头哪里嫁过来的。
这些姐姐说话她都不插嘴的,只管微笑着听就是了。这种做派无疑讨好了这些人,觉得赵莺莺有耐心,能听她们倒苦水。于是说着说着越说越深入,那个赵莺莺猜测外头嫁到这附近的少妇就低声道:“你们知不知道,今次这婚事里头有些不知道的门道呢。”
女人家对于这种隐蔽的事情最有好奇心,再加上之前多多少少都有猜测,这时候听人提起,当然格外不同。于是一个个都凑了过来,有个嗑瓜子特别厉害的还去特地换了一盘满满的瓜子,这才安安静静听人说。
“按理来说这刘家姐儿今岁才十六,不晚不早的,说是不能嫁,那是没有道理的。但要说嫁的适当,那就是说瞎话了。她如今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这个年纪最是能干的时候,在家里帮衬爹娘,带带弟弟什么的不是很好?急赶着嫁人,若真是上上等的好人家,那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这是图什么?”
说着那布衫少妇还左右看了看,解释道:“我不是说这家不好,只不过相较而言寻常的很,这刘家又是一个眼界高的。除了那些当少爷的贵人,他们眼里何曾有过人?”
只怕她是怕周围有主家亲近的亲朋,她说这话就要得罪人了。赵莺莺心头暗笑,左右看了看就放心了。她对这邻舍家的了解可不是一个外来新媳妇能比的,至少这一眼看过去,都是极平常的相关人家。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或者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就算这家和自家关系很近,这一群妇人也能翻来覆去地说,何况关系平平?布衫少妇这样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一笑,有些性急地甚至开始催促她了。
她看大家的反应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也不再卖关子,道:“这也是急火火的送出门,怕留的久了做出丑事来!”
这话可大有深意,嗑瓜子的也不嗑瓜子了,瞪大了眼睛小声问道:“怎么,难道是刘家姐儿在外头有勾勾搭搭的相好了?啧啧,最近的姑娘胆子可是越来越大,最近光是我听说的差不多的事情就有好几件了。”
“并不是!”布衫少妇摆摆手,努嘴道:“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只不过老话说过的,女儿都是债,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话是怎么来的,你们知不知道?”
这句话流传很广,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就赵莺莺了解的,只当这句话是催促人们早些嫁掉女儿——很多人爱惜女儿,一直舍不得女儿出嫁,留来留去竟留成了老姑娘。之后的事情就发愁了,老姑娘可不好嫁!
这样看来是爱女儿,然而最后却害了女儿。
赵莺莺这样理解这句话并没有问题,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一个来历。据说是说十七八的大姑娘最容易想男女之事,若是这时候嫁人了,自然阴阳调和再无问题。可是这时候要是一直没有嫁人,这姑娘很可能就会变得有些痴傻,非得嫁人才能变好。
“那刘家姐儿其实已经有些迹象了,好多常在她家走动的都说她有些木呆呆的了。”布衫少妇言之凿凿煞有介事,就像是她亲眼见过一样。然而一问,她也只是听人说的而已。
“就因为这个,刘家人才会这么急匆匆地将她嫁人——这样下去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刘家姐儿真的痴傻起来,到时候想要嫁人那可就难了,只有那些残疾、孤老这才乐意娶个痴傻吧!第二种就是她自己和个郎君勾搭起来,啧啧,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不漏出风声,最后也没有好结果。”
布衫少妇搓搓手道:“有这样的事在前,刘家哪还有精力和时间细细挑选人家,遇到差不多的人家就答应下来。而且还特意强调成亲要早,可不能等上一年。真等上一年了,指不定会出什么麻烦!”
这布衫少妇是这么说,赵莺莺也就是这么听。无风不起浪,这些说法未必没有准。只不过要说她完全信了,这也是瞎说的。这种类似的新闻每年不知道要传多少,其中能有三成是真的,那就不错了!不过其中也是真真假假的,大概是真假参杂吧。
这些人正说的热烈,这时候外面的声音陡然一震。有小子小丫头笑着跑来跑去:“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这些妇女也住了嘴,虽然看不见什么,却个个都站起来张望。她们这些人都不是近亲,自然都没份去厅堂近处看拜堂,更不可能进新房闹新人了,这时候也只能看看而已。
赵莺莺本也打算只随便看看而已,没想到赵芹芹和一个小姑娘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二姐姐,走了,看新娘啊!”
这小姑娘正是这家人家的女儿,也就是今天新娘子的正牌小姑子。赵莺莺才知道赵芹芹有这么一个小伙伴,以前从来不晓得的——既然有这么一重关系,赵芹芹想要去新房那就轻而易举了。
“你们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看看就是了。”赵莺莺到底还是拒绝了,对于刘四姐她是有心结,可是这种心结并不会让她想看她是怎么嫁人的。更重要的是,赵莺莺觉得刘四姐恐怕还认识她。若是这时候见面,岂不是有些尴尬?
赵莺莺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时候当然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