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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附骨之宠-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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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五十里之外的敌军营帐鳞次栉比,松木燃烧的味道,像烧焦的蜜糖一样好闻,缠缠绕绕地飘,甚至都飘到了 回塔县。既然挂出了免战牌,想必派出的那支奇兵偷袭月亮城成功了,夕月国主元邵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
      近一个月的辛劳,姜之齐瘦了不少,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他拳头狠狠地砸向城墙,冻得有些发紫的薄唇抿着,低声自言自语:“这场仗,我必须赢!”
      忽然,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飘来,姜之齐猛一 回头,果然看见了单薄的她走上城楼。
      “你怎么上来了。”姜之齐忙将披风脱下,他走过去将苏妫团团围住,心疼道:“你身子弱受不得寒,快 回去。”
      苏妫低头笑笑,曾几何时,她与这个讨厌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平静的相处,可能是日子过的实在太艰难了吧,也可能大家都长大变成熟了,所以不知不觉间早已将对方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
      “我只是想上来看看。”
      看什么?破碎的山河,疮痍的土地。风将苏妫的头发吹得乱舞,她不由得将披风往紧裹了下,朝前走了几步。“死这么多无辜的人,究竟成就了谁?”
      姜之齐从背后看她,他们一个是前朝公主,一个是当朝皇子,她的过往有资格问这句话,而他的未来亦有资格 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拉起女人冻得冰凉的小手,看向远方,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只记结果,很多时候忘了写下残忍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我们必须经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苏妫 回头一看,是刘能。只见他捧着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函,急匆匆跑来。
      “三爷,夕月国主亲笔信。”刘能抹了把脸上的汗,他看起来很是着急,头不住地往前凑。
      姜之齐原本气定神闲,可他看完信后,不禁眉头深锁:“不出意料,元邵想要明日和谈。”
      “这是好事啊。”苏妫此时也终于能暂松口气,夕月国的实力强横,如果那国主元邵真不顾月亮城之危,一狠心挥师攻来,势必会让吕国生灵涂炭。如果能和谈成功,则免了场刀剑相向,不仅对吕国对百姓,更是对姜之齐绝对大有好处,可他怎地如此神色。“怎么了,元邵提什么要求了?”
      姜之齐点点头,他抓那封和谈信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男人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怒气:“元邵指明要苏人玉前去和谈,否则明晚就要拿下 回塔县,甚至扬言要屠了我整个西州。”
      “什么?”苏妫抢过那封信,果然如姜之齐所言,这狼主好蛮横的口气。“哥哥现在远在利州,他如何能在一夜之间赶 回来。这元邵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分明是刁难咱们。”
      “七娘,他哪里是要见你哥。”姜之齐此时就像头即将发狂的野兽,他看着身边的倾城美人,咬牙道:“你忘了当年离宫之事了?”
      “离,离宫。”苏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个残忍嗜血的剪影从脑中闪过,女人喃喃道:“他,难道是想见我?”
      当年在离宫时,元邵当着文武百官面为难姜铄,开口要一名绝色宫女和亲,谁知却被姜铄反将一军,用苏人玉来李代桃僵,帮苏妫化解了这一劫难。没想到几年后,还是没能逃过。
      “不行。”姜之齐一甩袖子,他瞪着远处隐约的敌营,强忍着怒气:“他打来又如何,我难道怕了他?”
      “我去。”苏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或许这些天所见所经历的,已经让她改变了以前的一些想法。“我和哥哥长得相似,我扮作他去见元邵。”
      “你疯了吗?”姜之齐箍住女人的肩膀,凑近了看她,她永远美的让男人忍不住摧残。“元邵比你想象中更危险,你可能,不行,你不能去。”
      苏妫看着已经有些慌乱的男人,笑颜如花:“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变成亡国奴,我也不想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苏妫除了一张脸能看,别无是处。”苏妫挥开姜之齐的手,她仰头看着天,看着远方,轻声道:“毕竟曾经,我也是这个秀丽江山的主人啊。”
      ******
      初阳从车窗照进来,这点暖意,让黎明不再凄寒。
      苏妫从木箱里翻出面银镜,她看着镜中人,忍不住笑了。为了和哥哥的形象靠近,她昨晚一狠心将柳叶眉全剃掉,用眉笔细细勾勒出英气勃勃的剑眉;脸太白了些,便在香粉里加一点螺子黛的黑屑,用茉莉油混匀了再抹到脸上,果然变黑了;脚上蹬着连夜赶制出来的厚底高鞋;
      身上穿了好几层衣裳,只为看起来壮一点,最后再套上银麟盔甲,竖起玉冠,竟与苏人玉有七分像。剩下的那三分,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祸水气质。
      昨夜商量了一晚,总算制定出了个可行之策,兵分两路,一路是苏妫带刘能将军前去敌营与元邵和谈,另一路则交给了义薄云天、精明有城府的辛左,暗中前去归坞国。
      一切都算到了,唯一出的意外就是在临走时,罗公子偏生要同苏妫一道去,他说在夕月国那边有认识的大官,想来能帮到大忙。这小公子太过执着,再加上罗家确实手眼通天,姜之齐便同意罗公子带他的家老陪着苏妫一同前去。
      车帘忽然被人掀开,阳光有些刺眼,苏妫忙将手臂挡在眼前。
      刘能轻咳了几声,他朝苏妫轻点了下头,沉声道:“苏将军,要下车了。”

      第164章 见招拆招

      才刚将帘子掀开,一股牲口粪便的恶臭就迎面扑来。苏妫下意识用手捂着心口,使劲儿咽了口唾沫,才将胃里泛上来的那股恶心给压下去。
      “咳咳。”刘能轻咳了两声,他冲苏妫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暗示着什么,紧接着,他又扭头朝左右看了圈,这才朗声道:“请苏将军下车。”
      一听到苏将军二字,苏妫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实在太过女儿态,她忙将捂心口的手撤下,高昂起下巴跳下车。极目望去,左右两侧整齐地站着迎接来使的将士,个个彪悍,凶相毕露。
      “苏将军。”
      一个冷冽的男声忽然响起,苏妫朝前看去,只见从前方走来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如此寒凉之秋,他赤着半条胳膊,古铜色的上臂耸起一块块如小山般的肌肉;他头发不长,全部披散在脑后。不同于一般贵族喜用宝石做装饰,这个男人额上绑着约莫有三指宽虎皮做的抹额,显得他野性十足。此人在离宫时见过,正是抢了前太子姜勉之风头的夕月国第一勇士,元辄。
      元辄上下打量了番苏妫,嘴角牵起抹嘲讽的笑,他扬起手臂做出请的姿势,冷声道:“国主正在用早饭,请苏将军一行人先在帐篷里稍等片刻。”
      在众多男人面前行走,是什么感觉?
      其实在住了 回塔县好几年,苏妫见惯了行伍中人,也没少和各种男人打过交道。可如今在敌国军营里,她感觉每一步都仿佛在炭火上行走,而周围朝她投来的无数目光,就像锐利的刀剑,从头到脚地刺穿她。
      帐篷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好在除了罗公子和他的仆人,其他人都是军人,都觉得站着远比坐着舒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苏妫起身走到帐篷口,谁知却被元辄拦住。
      “想去哪儿?”元辄的汉话并不怎么流利,他一手指着里面的椅子,另一手用力地推苏妫的肩,冷声道:“ 回去等着。”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仓啷一声响,此番护卫苏妫前来的二十侍卫齐刷刷将剑抽出,剑锋对准元辄。而夕月国的将士看见此情此景,亦拔剑指向苏妫。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万分。
      被人无礼推搡,任谁都不好受。苏妫往后退了几步,她学着哥哥平日里说话的慵懒腔调,抬头对元辄笑道:“本将军想着国主已经用完早饭,是不是应该?”
      元辄一挥手,他手下人立马将兵器收起,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道:“忙什么,国主用过早饭后还要去练武,等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出来了,元邵就是在故意晾着她。
      越等人的心就越躁,已然到日中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时,罗公子带着他的仆人走到帐篷口,他笑着从袖子掏出块通透的玉佩,强行塞给崴然不动的元辄,道:“在下实在内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元辄将玉佩放在太阳下仔细地看,淡漠道:“军营重地,岂是你们能随便走的?”说完这话,他故意用眼角瞥了眼里面闭目养神的苏妫,然后看着罗公子和他的仆人,坏笑道:“要拉要撒,就在帐篷里解决。”
      听了这话,罗家的仆人立马炸毛了:“不行,你得让我们出去。”
      元辄垂下眼眸看那仆人,鄙夷道:“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在老爷们跟前脱裤子?”
      “谁说我不,”
      罗家仆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妫就出声打断:“行了,你就先忍忍吧。”
      此番和谈,除了罗公子和他的仆人外,跟着苏妫来的人全都是最精英的,哪里有这种毛病。
      苏妫忍不住抬头去看罗公子带的仆人,这人头发灰白干枯,黑脸上有许多斑点,人很瘦,背有些佝偻。奇怪的是,这个老仆人的眼睛又圆又亮,满是少年人的活力。不知为何,苏妫总觉得这个仆人很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
      从日中一直等到黄昏,等到每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要杀要剐总得有个信儿吧,可这般干晾着大家,也不许人出去,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当浓郁的奶香和酒味飘散进帐篷时,总算有人来请了。
      能随苏妫进账见夕月国国主的,只有刘能和罗公子。主帅帐篷很大,看样子容三四十人是不成问题的。地上铺着块厚软的枣红色地毯,左右两边设了陪坐,最上首的自然是元邵的位子。
      元邵还是老样子,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总能穿透别人心底的想法,不苟言笑的薄唇,宽肩窄腰,骄矜傲慢,身上嗜血的杀气仿佛比过去更浓了。
      见礼后归坐,一股油腥膻味就扑面而来,低头一看,原来桌上摆放了一整只成半跪状的烤羊羔肉,肉表层被烤成了半透明的金黄色,有些地方隐约透着血丝。
      “苏将军是汉人,想来未曾有机会尝到我夕月国秘制的烤羊。”元邵靠在白虎皮背靠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首坐着的苏妫,笑道:“你尝尝看,这羊羔是母羊今儿才生的崽儿,肉质异常鲜嫩。”
      拿起筷子,苏妫忽然惊呼一声。她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小羊的眼睛还是半睁着,懵懂无辜可又让人打心底里发憷,想来它连羊妈妈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烤了上桌。
      即使心里一片恶寒,苏妫面上还是言笑晏晏,她将筷子放下,举起金杯,起身朝元邵敬酒:“臣方才在国主面前失仪,特向国主请罪。”
      夕月国的酒与中原的不同,仿佛加了奶,喝进口里自有股融融腻腻的香滑,咽下后劲儿就从喉咙里上来了,心口火辣辣的烧,头也有点晕晕的。
      元邵见苏妫豪饮,笑了笑,戏谑问道:“此酒比起你们的美人关酒,如何?”
      哦?已经开始难为我了?
      苏妫垂眸看了看杯底浅白色的残渍,手指沾了些放到鼻边闻了闻,轻笑道:“此酒乃苍茫的长河落日圆,美人关则是潺潺的小桥流水人家,各有千秋吧。”
      元邵听了这话,端起金杯却不喝,他忽然给跟前站着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只见从账外走进来一男一女。这对男女相貌清秀,长得极为相似,一看就是对龙凤胎兄妹。
      这对兄妹,男的穿太监服,女的则穿了宫女服,他们一人提了个雕花木盒,恭敬地给帐里的国主与诸位将军们行礼。
      元邵哈哈大笑:“这对以色侍人的贱奴,哥哥叫小六,妹妹叫小七,苏将军看他们长得像么。”
      小六小七,哼,元邵你是在讽刺我苏氏兄妹吧。
      这时,在罗公子身后站着的仆人忽然怒道:“太过分了,国主好歹是一国之君,竟然如此羞辱来使。”
      “住嘴!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苏妫急忙喝止这胆大包天的小老头,她忙疾走到帐正中,躬身再次给元邵行了一礼,笑道:“家老冒犯国主天威,臣代他向国主赔罪。”
      元邵眉头紧皱,手里的金杯几乎被捏的变了形,活了这么多年,哪个人敢当众责他!元邵斜眼看向那个胆大妄为的仆人,矮小瘦弱,花白头发,脸很黑,眼角边的皱纹也不少,看上去有五十多。不,不对,他那细小的脖子怎地如此白腻如雪。
      元邵不禁坐正了身子,抬眼细细地打量这个奇怪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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