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9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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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干扰。
然而,和之前行路时的荒凉不同,这一路上,道路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在和他们一起朝南方赶。
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有些人甚至瘦的皮包骨,看得出来已经饿了很久,就连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他们的脸色都十分奇怪,平淡中透着一股绝望的麻木,好像看淡了生死的哲人一样。寒风在他们旁边呼啸,但是他们却好像一无所觉,只是呆呆地朝前面走着,好像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这些流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之间绝少交谈,好像饥饿已经让他们失去了一切欲望,行尸走肉般地前行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存的唯一意义似的。
大多人的鞋子已经成了灰土色,被磨出了破洞,有些人甚至都没有鞋子,就这么赤脚在干裂的地面上走。深秋的寒风当中,一路上不断有人倒在地上,有些人再也没爬起来,还有瘦骨嶙峋的孩童在已经奄奄一息的父母身边啼哭,但是更多的人只是看也不看地继续朝前走,他们的脸上都只有一种死灰色。
这种景象,让三个才刚出京城的人心中有些发寒。
这还是北直隶呐,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何以……何以如此啊!”魏忠贤的嘴唇微微颤抖了。
虽然他也是在民间长大,但是当时他离开家乡的时候,还算是万历年间的好时光。后来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他哪里又有多少机会知道京城外面的世界?
在他权倾朝野的时候,想要得知地方上的情况,只能通过地方官员的奏报,虽然他心里知道那些奏报肯定不尽不实,大明现在举步维艰,百姓的生活肯定困苦。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才离京城不过几百里,就已经是这幅模样。
齐望的心里也和他一样难受。
朝政紊乱,上下昏昏,贪腐横行,庸官遍地,到处流民和饥民在饥寒中受苦……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还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权奸!
一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就难以抑制,狠狠地瞪了魏忠贤一眼。
“你等欺瞒圣上,把天下败坏成这样,都是你等的错!”
“是我等的过错……”魏忠贤颓然垂下了头,自己也觉得自己过错甚深。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望了望这一路上络绎不绝的流民,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毫无建树。
“只盼着孙阁老和杨阁老两位辅臣能够力挽狂澜!”
“几位老爷,能否帮帮老儿,赏老儿一口饭吃……”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挤过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向他们祈求。“老儿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脸色枯黄,声音有气无力,看样子就算不如说的那么窘迫,恐怕也差不多了。
齐望和刘松平对望了一眼,然后齐望从自己的行囊里面拿出了一些干粮,递给了老者。
他们知道自己也帮不了所有的人,但是多多少少能帮一个也好。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老人快速接过了干粮,然后迭声道谢,齐望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没有让他跪下来。
然后,他以齐望都难以看清的速度,直接将干粮一把塞入到了他的口中,然后大嚼了起来。
“你慢点吃吧,小心噎着!”这凄惨的样子让齐望看得心生怜悯,连忙将自己的手囊也给递了过去。老者接过水囊连忙也喝了下去。
咕哝咕哝几下,老者就将这份干粮给吞了下去,然后脸色变得微微泛红,都重新焕发了精神,好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多谢老爷!”他再度向齐望几人道谢。
“不必道谢。”齐望摆了摆手,然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老人,“敢问老丈,现在为何有这么多流民充塞道路啊?”
“为何充塞道路?”老人的充满了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了凄惨的苦笑,“若不是在本乡本土活不下去了,老儿等人何必逃离桑梓啊!”
“老丈这是何意?”齐望微微一惊。
然后,他再度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发现虽然同样衣衫褴褛,但是他比之其他人气色稍微要好一些,言行举止也能够看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显然之前家境要比其他人要好上不少。
“不瞒老爷,老儿本来就是广平府本地之人,家里虽不算富裕,但是也略有几亩薄田,也算是读过一些书……”老人满面苦涩,白须在寒风当中微微颤动,“只是现在年景实在太差,一年比一年难熬,最近还经历了兵灾……现在家中已经被乱兵洗劫一空,所以现在只好流离失所,找一处太平地方乞活了……”
“兵灾?”这下就连魏忠贤也有些惊诧了,“可是前阵子的赵贼乱事?”
“确实如此……”老人颓然点了点头,眼角中出现了泪花。
一听到老者如此说,齐望心中顿时充满了怒火,他手上紧紧地握住了刀,义愤填膺。“可恨这赵贼,丧尽天良!必不得好死!”
第1400章官和贼
“赵贼进京,是沿着运河一线过去的吧?”魏忠贤却还是有些疑惑,“没听说他曾进兵广平府啊?”
“老爷说得没错……”老人再度点了点头,“洗劫老儿家乡的,是官军啊!”
四处抢掠,造就了这遍地流民的,竟然是是官军?
齐望顿时就惊呆了。
“何以如此!”魏忠贤也吃了一惊。
客军过境,向来都会滋扰地方,这原本他是知道的,只是何以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老儿没有半分虚言。”老人摇了摇头,“之前为了平定赵进之乱,朝廷下令各地大军进京勤王剿贼,广平府地界就经常要过客军,他们一路过就经常抢掠……这时的抢掠还好,虽然态度蛮横,但是他们心里毕竟还是心有顾忌,没有杀伤人命。可是……可是……自从赵进击溃了朝廷的大军,四处的溃兵就都成了阎罗王了啊!他们几个一伙,或则数十一群,四处流窜抢掠,不知道有多少村镇糟了他们的劫难!这些溃军过后如同狂风过境,老儿家中竟是片瓦不存……”
似乎说到了伤心处,老人的眼角里面泛出了一点眼泪,“老儿有个儿子,在溃军抢掠的时候就被杀死了……”
虽然他的语气还算是平静,但是齐望等人却忍不住心中一疼。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是何等凄惨。
“混蛋!太混蛋了!”魏忠贤气得全身发抖。“王在晋是怎么办事的!亏他还是掌兵的,这么久了,连这些溃兵都收拢不了!”
虽然口中大骂,但是他心里清楚,在大败之后收拢溃兵有多难,王在晋就算再怎么用心,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朝廷的兵,现在大家是怕了,见了就躲……”老人说着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反倒是听说赵进手下的兵,却是秋毫无犯,从来不抢掠地方。”
魏忠贤等人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和贼军来比较,已经是官军的耻辱了,可是连贼军的军纪都比不过,那这耻辱更加又加深了几分。
朝廷的兵就该保境安民,可是这些兵却到处杀人放火,残民伤人,到底哪边是官,哪边是贼?
“所以,既然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现在大伙也只好想办法去徐州的地界了……”也许是难得地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的缘故,在异样的死寂当中,老者继续絮絮叨叨说了下去,“听说徐州那边现在还算太平,而且他们还缺人手,到处都在招工。只要能够跑到徐州地界,老儿虽然已经老迈不堪,但是想来还是能够讨得几碗饭吃吧……只是,不知道老儿这一路能不能走到徐州。算了,生死有命,这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老儿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竟然是这样?
这浩浩荡荡的流民大军,居然是去投奔赵进的?
“混账!你们身为大明的子民,怎么……怎么能够投贼!”齐望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脸上也显出了怒色。“你们心中可还有忠孝廉耻四字!”
这一番怒叱,让老人脸上的皱纹更加加深了几分。
沉默了许久,他才颤抖着张开了口。
“老爷是读书人吧?没错,老儿确实很惭愧,读了书却不明事理,还要跑去投贼,可是现在不投贼,难道要叫老儿等着饿死吗?只要有哪里肯赏两口饭吃,老儿现在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忠孝节义啊?”老人长叹了一口气。“再说了,朝廷和官军又给了老儿什么呢?老儿已经都把儿子送给朝廷了,难道连这最后一条贱命也不能留下吗……?”
这凄凉的反诘,让齐望一时间哑口无言。
没错,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不去徐州留在广平府里,难道还有什么生路吗?
就算是以齐望对大明朝廷的忠诚,也说不出“你们就算在家里饿死,也不能够跑去徐州投贼。”的话来。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谁又会去想做流民呢?
“老人家,你没错,是朝廷对不住你们。”就在这时,魏忠贤突然插话了,“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是啊,这一路并不是赵进之前向京师进军时行军的路线,所以就连责备赵进为祸地方的借口都找不到。现在在这些流民的眼里,大明的朝廷只是一个吞噬他们积蓄和生命的凶兽,徐州反倒是成了和平安宁的理想之所,这荒谬绝伦的对比,让人实在哭笑不得。
齐望低垂着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好了,老人家,快上路吧,等下天就要黑了,赶紧找个地方歇息下。”这时候,刘松平开口了,“这里离徐州地界还有几百里路,路上多小心!”
齐望的心再度抽痛了。
尽管他明知道三叔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他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把大明子民赶向贼境的做法。
“多谢几位老爷搭救,老儿要先告辞了。若是老儿能够侥幸达到徐州,定会为几位老爷焚香祝祷!”老人再度感激地向几个人深深作揖,然后颤颤巍巍地重新走上了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完的征途。
魏忠贤没有再说话,他呆呆地站着,看着络绎不绝的流民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向着南方、向着徐州行进。
在他们的眼中,徐州代表了生路,代表了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路上不断有人死去,他们也要向那里走,因为他们知道,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从这些流民当中,他看到了天下人心,也看到了大明朝的末路。
也罢,也罢,朝廷是被万民供养的,结果被供养的朝廷一不能守土,二不能护民,三还要摧残地方,如此朝廷,如此官府,又有什么资格不准小民去自奔生路呢!
摇头叹息了片刻之后,魏忠贤等人重新走起了路。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前面好像有一大群的流民挤在了那里,路被堵上了。
莫非是官府不许流民离境投贼?
等到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群穿着差役服色、手持兵器的壮汉们设了卡,不让流民们通过。
“官府为防有流贼混入其中,特宣此告示!”有几个嗓子响亮的壮汉一直在重复喊,“若无文牒告身的,交五文钱方能通过!”
这时他们才明白,原来这官府并不是想要阻止流民离境,而是衙门的书吏伙同下面的差役沆瀣一气,想要从这些流民身上收一笔过路钱!
朝廷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天下的人心眼见都要被败坏干净,结果这里的官府非但不想着收拢回人心,却还想着从中渔利,再从这些流民身上捞上一把……
“真是丧尽了天良!”
“真是丧尽了天良!”看着眼前的一幕,齐望禁不住骂出了声来。
尽管这群差役阻止了这群流民前去投奔赵进,但是这种做法却让他无法忍受。
虽然按理说大明子民不应该去投贼,但是齐望也并非冷血之人,眼下在大明,这些流民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处,总不能眼睁睁地就看着他们衣食无着地死去。如果只有去赵进那里才有生路的话,那还不如就让他们过去算了。
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流民越来越多,很快前路就被堵死了,后面的流民源源不断往前赶,前面的路又走不动,所以变得拥挤不堪,一片混乱。
虽说五文钱的过路费用在过去的太平时节不算太大的费用,但是在现在这世道,又是一群离乡背井的流民,他们中又有多少能够拿出钱来呢?所以大部分人无法得到放行,只能被单方面地堵在了路上,进退不得。
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些人被挤得不由自主地向那些差役们涌了过去,而这些凶神恶煞的差役们显然也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直接一拥而上驱赶开这些流民,以便让后面来的人过来交钱。
他们先是推搡,但是因为人实在太多,所以一直推不动,耐性也越来越低。没过多久,一个领头的壮汉骂骂咧咧地拿起了棍棒,重重地向流民们抡了过去。
惨叫声马上响彻了四野,好想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其他的差役也对这些流民动起了手来。
他们的下手都十分凶狠,这些食不果腹、身体孱弱的流民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很快,就有一大群人被这些差役打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则被驱赶着往后面跑,同后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有些人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