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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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么,”李明达看向房玄龄,“梁公可听到了?”
房玄龄怔了下,忙对李明达行礼,“回贵主,臣也没听到。”
魏征:“你们……”
“前两日阿耶送我一个特别的茶案,便是煎茶的茶案,他刚是问我这个茶案使用情况如何。”李明达解释道。
房玄龄点头,“我一耳就听出来这意思,倒是你,想什么呢?”
魏征气得瘪嘴。
李世民嗤笑,“他未上年纪,便耳鸣了,还以为是我们三个一同诓他。”
“臣知罪!”
魏征毕恭毕敬地认错行礼,心里腹诽:正是你们仨个一起诓我!
“不过刚刚听郑公的质问,似乎对于女子查案一事,有所误解。兕子心中略有不解,容请教一二,查案子这这种事只能男人做?女人便不行?”李明达问。
魏征忙拱手表示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查案的先例。
“春秋之前,还没有谏官呢,那以后就不许有了么。若如此,何有今日的郑公呢。”李明达不解地反问。
魏征一怔。
“古有妇好、花木兰上阵杀敌,今有平阳姑母统领千军万马为祖父建立大唐帝业,她们哪个不是人人称颂巾帼,受万民敬仰?今若真有女子查案的情形,怎就于理不合,丢人现眼了?在兕子看来,只要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不管谁做,都值得褒扬。”李明达接着道。
魏征再怔,随即略有嗤笑地对李明达拱手道:“为国为民之事,确值得褒扬。但倘若只是查两个宫女和一名侍卫的死,并不算为国为民吧。”
“如何不能算?侍卫不是人么,宫女不是人么,是人就是民。难不成就因为人数少,身份卑贱,就不值得人去关心她们的枉死。”李明达微微侧首,认真地看着魏征,“郑公常说父亲的一言一行系着天下,提心父亲不能切不可忽略小事,而因小失大。怎么而今这死人的事在您眼里,却都成微不足道的事了。”
魏征忙行礼致歉,“往日对于女子,臣确有不宜的成见。公主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顶,臣受教了。”
“这点郑公倒是可以好生和梁公学一学。”
房玄龄唯有妻卢氏,多年来一直不曾纳妾或寻别的女人,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对于女人的尊重至少会比魏征多一些。
房玄龄笑呵呵地一脸荣光,他头一次因‘怕老婆’的事被人赞扬,不知怎么,心里竟莫名地觉得骄傲。
李世民则未深究李明达后一句话的暗意,他想不得那么多,光顾着欣赏女儿和魏征的对辩了。兕子果真是他最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他的影子,帮他出了口恶气。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也别怕有阻碍,有阿耶在,谁敢挡你的道,阿耶诛他九族!”李世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把音量提高,且故意看了魏征一眼,口气里带着帝王独有的霸气狠劲。
魏征闷声垂首,再不言语。
至黄昏时,魏征方议事完毕,乘车从太极宫归家。
裴氏忙命人奉了新榨的梨汁过来给魏征饮用。
魏叔玉刚好下学回来,给魏征和裴氏请礼。
魏征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受气的事,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倒是把魏叔玉和裴氏都给惊着了。
魏叔玉:“阿耶心情不好?可是在宫中又和陛下闹不愉快?”
魏征瞄一眼魏叔玉,心气儿顺了不少。他这个儿子长得太好,已然到了叫人见之忘忧的地步。
“和圣人便没这么气了,今天你父亲叫个小丫头给狠狠训了一通。”魏征叹一口气。
裴氏和魏叔玉忙问何故,魏征方交代经过。
裴氏听完之后,用帕子掩嘴笑,随即道:“我倒觉得她说的没什么不对。”
魏叔玉也笑,对裴氏道:“她倒是厉害,三言两语把父亲辩过了。”
“辩什么,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岂会跟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孩子分辩。再者她乃公主尊贵之躯,且有陛下袒护,我如何辩得过,遂才让着她。”魏征无奈叹气。
裴氏和魏叔玉见魏征面色不佳,当他真生气了,皆沉默以对,不欲再言。
但过了会儿,魏征反而自己笑了起来,拍了下大腿道:“但别说,这位晋阳公主倒真有些胆量,与一般女子不同,不可小觑。其所书的飞白体,与圣人无二,刚柔并济,大有长孙皇后当年的风范,不枉陛下对她的宠爱甚过诸位皇子。我若有女如此,只怕也会爱之甚过叔玉。”
魏叔玉闻得此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父亲到底是气还是高兴,他也弄不懂了。
裴氏倒是欢喜,她很喜欢晋阳这样性情的女孩儿。
裴氏转即动了心思,打发走魏叔玉,就压低声对魏征道:“郎君,我们虽没有这样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有个这样的儿媳。你瞧我们叔玉,论模样才学倒都不差,年纪也合适,配公主……”
“胡闹,这岂是你我能左右!”魏征立刻制止。
裴氏虽噤声了,但这些话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种在魏征心里了,渐渐寻思这件事的可能性。
娶妻当娶贤,本来尚公主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若对方是晋阳公主却大不同了,这位公主的性子温婉可人,且有贤能,其将来的成就许不输于长孙皇后。叔玉若能尚了晋阳公主,对他的未来也有极大的好处。
魏征再想,将来家里头若有个讨喜的小丫头整天和自己争辩何为巾帼,也挺有趣。只不过这尚公主的事,特别是嫡出公主,可并非是他想就会有。
辗转反侧一夜,
次日清晨,趁着魏叔玉定省之际,和他提起了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始孩之时,就在立政殿被圣人躬亲抚养。魏征那时常伴李世民左右。有次李世民见魏叔玉讨喜,便吩咐魏征常带叔玉进宫,令其与晋阳公主和晋王一同玩耍。前前后后也有两年的时间,所以说他家叔玉与晋阳公主也算青梅竹马。
“你自小和她玩过,觉得公主性情如何?”
“父亲看着晋阳公主长大,怎的突然反问我这个?”魏叔玉问。
“问你什么回什么,休要废话。”
魏叔玉想了下,便道:“人如所传,并无二致。”
魏征笑了,“公主长得也很漂亮,是不是?”
魏叔玉拿奇怪的眼神回看一眼魏征,他父亲这表情真有点怪了。
魏叔玉稍作思量,便皱起眉头,“父亲该不会真把昨日母亲的话听进耳了?公主身份矜贵,儿子高攀不起!”
魏征立刻愤怒瞪他,让他滚。这个逆子,他倒真敢说!
魏叔玉行了礼,倒真头也不回地去了。
*
平康坊,风月楼。
尉迟宝琪硬拉着房遗直进了屋,他拿着扇子指了指围桌而坐的众子弟们,对房遗直道:“看看吧,我没骗你,大家都在,便是全城第一美也在呢。”尉迟宝琪随即示意向坐在最北面的魏叔玉。
魏叔玉同大家一样,忙起身相迎房遗直。房遗直的才学乃是子弟们之最,没有人会对他不叹服,魏叔玉也敬他。
房遗直温和对众人笑了笑,互相一一见礼之后,便落座。此后他便沉静了,垂眸缓缓地饮酒,对于众子弟所言之事毫无兴趣。
……
“叔玉,倒和我们说说,郑公今早突然问你晋阳公主,到底是什么意图?”萧锴忽然笑嘻嘻问。
“对啊!”其余子弟都跟着热闹起哄,纷纷臆测起来。
房遗直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眼瞟魏叔玉方向。
尉迟宝琪则正乐呵呵的在房遗直身边咬耳朵,跟他说风月楼里最著名的都知苗绯绯是如何地迷人,如何懂吟诗作赋。如果他有兴致,他们今晚倒是可以一起和绯绯姑娘谈论一下风月。
“无聊。”房遗直收回目光,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却看都没看尉迟宝琪。也不知他这声无聊,是说那边开玩笑的子弟们,还是在说尉迟宝琪的提的主意。
尉迟宝琪则自动认定为后者,“诶,这怎么是无聊呢,你知道她多难邀约么,魏叔玉他们想约还约不到呢,亏得我在京城人缘好,才有此机会。你若不不愿意就算了,但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没有把好事儿跟你同享。”
房遗直看眼木樨。片刻之后,便有随从从屋外进来,跑到房遗直耳边嘀咕什么。众人也看在眼里。
房遗直随即起身,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和众人告辞。
出了风月楼后,却也巧了,正见程处弼骑马过来。
程处弼见了房遗直,立刻跳下马,又看眼风月楼,板着一张脸对其道:“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
房遗直:“何事,说吧。”
“昨夜宫里又死了一个宫女。”程处弼回道。
“在掖庭宫?”
程处弼摇头,“大吉殿,韦贵妃住处。”
第15章 欺凌现象
房遗直十分认真地注视程处弼,“死因?”
“自尽,身上有伤,具体因何而死尚在查实,公主正在安排人去调查,命我先来知会你一声。”程处弼道。
房遗直点头,“但这件事我恐怕插不上手,毕竟发生在深宫中。”
程处弼:“此事自然不用你操心,公主的意思是想让你得空多和你那位弟弟聊一聊,又或者高阳公主那边有什么情况,他若能透露一二也极好。”
“这可是家丑。”房遗直微微敛眸,随即翘起嘴角,答应了程处弼的话。
程处弼目送了房遗直后,又去看了眼风月楼的招牌。这处地方倒是奇怪,平康坊妓院的名字多称呼为某某家,比如孙五家、柳六家,唯有这处起了个风月楼的雅致名,牌匾还镶了金,看来其背后老板并不简单。程处弼再看来往楼内的人衣着都富贵不俗,料知这地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他正欲走,便被假母拦住了。
假母打眼瞧程处弼的面相就是知道他不好对付,因瞧他认识房大郎,遂特意提及了魏叔玉、萧锴等人都在,请他进楼光顾。
程处弼本已然转身要走,听这几个人名后,转即就撩起袍子大迈步进去。
雅间内,萧锴等人正议论房遗直前日所书的一篇《梅说》。文章是尉迟宝琪从房遗直的书房偷来的,纸张上有很明显纵横交错的褶皱,显然这篇写文章的纸先前已被窝团,后来又被展开。
“你真在地上捡的?写得这么好,我都很不得挂墙上天天赏阅,他竟然随手就扔了。”萧锴艳羡的直咂嘴。
魏叔玉刚看了两句,正点头之际,就听人说程处弼来了。
程处弼见魏叔玉果然在,阴着脸厉声叫他出来。
“干嘛?”魏叔玉被程处弼硬拉到一处偏僻角落,有些不爽。
“什么地方你就来,也不想想你父亲是谁,痛快走,别给他丢脸。”
“进士及第,尚携妓游宴。有多少名仕大家也来此处,怎的就丢脸了,他管不着我。倒是你,既然来了就好生作乐,板着一张脸给谁看。”魏叔玉不悦道。
程处弼指了指魏叔玉鼻尖,“还说要学你父亲,就这么学?丢人!”
程处弼立刻和魏叔玉作别,懒得管他。
魏叔玉见他真生气了,忙跟上来,表示自己不留了。当即打发随从去通告一声,就跟着程处弼出了风月楼。
“都因为你,房遗直那篇《梅说》我还没看完呢。”
“写得好?”
“嗯,有我所不及之处。”魏叔玉拉了一下程处弼,正色问他,“我听父亲说,晋阳公主和房遗直似乎在一起查案,到底是真是假?你放心,你告诉我,我绝不会说给其他人,父亲那里也不说。”
程处弼眨了下眼皮,算是默认了。
魏叔玉惊诧片刻,转即问程处弼,“我早觉得公主坠崖一事有蹊跷,看来真不简单,这三名宫人的死会不会跟她坠崖的事有关?”
“还在查。”程处弼上了马,转即看向魏叔玉,“动动脑子帮我们查案也好,总比去这种地方强。别忘了你的誓言,我等着看呢。”
魏叔玉怔了下,然后目光坚定地冲程处弼点点头,拱手谢过他的劝诫,并口气铿锵表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好,我等着。”程处弼对他笑一下,挥鞭策马而去。
萧锴和尉迟宝琪这时候追出来,问魏叔玉还去不去喝酒了。
“不喝了,忙正事去。”魏叔玉冲二人无情地挥挥手,随即上了随从驶来的马车,绝尘而去。
萧锴冲尉迟宝琪摊手,“你说遗直扫兴不给面也罢了,叔玉也这样。”
“俩人都是怪性子。行了,不理他们,我们自己乐呵。”
尉迟宝琪拍拍萧锴的肩膀,二人随即一前一后进了风月楼。
……
大吉殿。
李明达到了宫女自尽的房间时,尸体已然从梁上放了下来。李明达在门口的地方就闻到了尿骚味,进屋之后,却见尸身已经盖上了白绫。负责收尸的女官左青梅忙来赔罪告知,宫女有失禁之状,十分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