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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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看着房遗直,他当然不懂房遗直所言,什么长一岁心境不同的话,在她听来真有些莫名其妙。欲细问他为什么,却见他隐忍地十分难受,心里大抵也知道,他做这样的决定也很艰难,也必然是出于为自己考虑。李明达也清楚,她父亲也必然不会这么早把她嫁出去,既然都想让她等等,她等等又何妨。虽说她确实年岁小,不及他们的阅历多,但自己的心在哪她却很清楚。如果要用时间证明,她坦荡荡,何惧于此。
“承蒙公主厚爱,遗直之幸。”房遗直灼灼地盯着李明达,声音很低很轻,只是李明达听到的音量,却偏偏有一种魅惑感缭绕于耳。
李明达脸更红了,瞄看一眼他,抿着含笑的嘴角,回身拿起房遗直的那杯喝空了的茶碗,为他斟了一杯,送到房遗直的手中。李明达拿起自己那杯,然后和房遗直道:“便天地为证,做个承诺。”
李明达说罢,就碰了一下房遗直的杯子,然后把就欲手里的茶饮尽。
房遗直立刻伸手拦住了李明达,凝眸认真地看着李明达,率先一饮而尽。“承诺只让遗直守着便是,贵主大可不必。”
“为什么?”李明达又是不解地看房遗直,总觉得他好像知道将来会有什么事。似乎她将来一定会反悔,所以他当下已经提前一步原谅了可能会变心的她。
房遗直对李明达温柔地笑了笑,“贵主不必挂心,总归不管贵主在何时想到遗直,只要遗直人在,必然会第一时间赶到贵主身边,万死不辞。”
“你都万死不辞了,我又怎会辜负你的万死不辞。”李明达红着眼责怪地瞅一眼房遗直,便转过头去。
房遗直忙道歉,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李明达。李明达接了帕子就低头擦了下眼睛,定睛一瞧,发现这帕子竟然是自己的。
“上次在梅花庵,落下的。”房遗直解释道。
李明达回想了下,意识到是自己上次哭拿回。
用完记得还我。”
李明达愣,接着笑了,也没什么眼泪可掉,直接把用完的帕子塞进房遗直的怀里,“谁稀罕,还给你。”
房遗直就认真地把帕子叠好,放回了袖子里。
李明达坐了下来,用手捂住自己红得发烫的脸,对房遗直问责道:“你还是没回我前话,前日你去付春流家里,什么日子,为了什么。”
房遗直慢慢笑起来,老实地回复李明达:“前日是付三娘的生辰,却是先生他邀我入府之后,我才知道。”
“先生,”李明达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对房遗直道,“自古以来,都讲究尊师重道。”
房遗直回看李明达:“自古以来,也都讲究子女从父命。”
李明达明白房遗直暗指她父亲给她张罗崔清寂婚事这件事,“这件事我已经想到办法拒绝了。”
房遗直问李明达是何办法,李明达挑了挑眉,让房遗直自己观察,便就不告诉他。什么事儿都让他放心了,他眼睛就不知道看哪儿去了。让猫不偷腥的办法,就是自己手拎着一条鱼。便是房遗直说了他不偷腥,李明达也蛮喜欢他被盯着的感觉。
房遗直宠溺笑着应承称好,“那我就好生看着贵主。”
“茶没了,你转身过来吧。”李明达转眸去瞧那头躲在墙角里‘面壁’的田邯缮。
田邯缮没动。
“田公公”
田邯缮打个激灵,吓了一跳,才回头渐渐缓过劲儿来。又听一遍李明达的吩咐,他忙去找茶壶,匆匆去倒茶。
“他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昨晚他没睡好。”李明达道。
房遗直点了点头,便垂首漠然,不再说话。
“你快去吧,不是说大理寺还有没收尾的案子么。”李明达道。
“喝了茶再走。”房遗直留恋道。
李明达笑叹:“我这里的茶是好喝,崔六郎也爱喝。”
房遗直立刻睨一眼李明达。李明达见他上当,就对她吐了下舌头。
提及崔清寂,房遗直就想起了尉迟宝琪。“宝琪的房间,可是贵主的故意安排?”
“是我有意安排的,因之前魏叔玉和崔清寂吵过,我自然不能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萧锴又和他不熟。我想宝琪性子好,人缘好,之前听说他和崔清寂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就把他安排在那了。谁知瞧了才刚那光景,才知道原来他俩才最不对付。”
房遗直无奈地笑了笑,“猜他现在该是躲在后花园的某处地方,偷偷抹泪。”
“有这么严重?”
房遗直点头,感叹尉迟宝琪是个没受过伤的人,所以这次遇挫,该是会十分难过。
“宝琪这人的性子有些复杂,你瞧他看似嘻嘻哈哈,什么玩笑都开得起,但他其实心思很柔软,最受不得伤,特别是情伤。”
李明达疑惑,“他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最风流人物,论起多情,没一个人能比过他,你而今倒跟我说他受不得情伤?”
“看似多情,实则没一个都没用过情,不过逢场作戏的伪装罢了。”房遗直缓缓吸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李明达,“他对贵主,应该是第一次用情。”
“那我现在不伤他,他以后会更伤。”李明达皱眉,“当初已经回绝了,再来还是回绝。我瞧你在同情你兄弟,可想好什么法子劝他了?”
“不管他就是最好。”房遗直道。
李明达愣,随即叹:“你们倒是‘好兄弟’。”
“这种事谁帮忙都没用,晾着他,自然就好了。”房遗直说罢,那厢就来人催促房遗直,传了大理寺卿的话。
李明达一听到付春流三个字,对房遗直点点头,示意赶紧走,“先生和上级还是要敬重。”
“领命。”房遗直对李明达行一礼,目光又有些留恋地看一眼李明达,方告退。
李明达耳听着他的步伐远了,才起身追了几步,到门口,望着房遗直离开的背影。却也不知何故,房遗直忽然回头,刚好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李明达像是做了什么丑事忽然被揭穿一样,脸瞬间红了个透,心也快速的咚咚跳起来。但她面上还是保持着端庄冷静,抬手对房遗直挥了挥。房遗直微微颔首行礼,转即火速地迈步去了。李明达发现见他这几步走得比先前快很多。
田邯缮在李明达身后偷偷打了个哈欠,见贵主还是久久矗立在门口不动,就跟着凑过来,往门外头看去,哪有什么人,早走远了。
“贵主,人走远了。”田邯缮小声提醒道。
“看见了,”李明达怅然,转而有些紧张地问田邯缮,“我刚刚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那么问责他,我好像有点不讲理。”
“哪能呢,贵主最温柔和善不过。”田邯缮有点茫然的否认,他边说话边眨眨眼,有点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会站着就睡着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身为贵主身边第一大太监,竟然不争气地被睡魔打败。
“看来你刚刚真是什么都没听到。”李明达忍不住笑,随即让田邯缮赶紧去休息,“昨晚上,到不该让你盯着左尚宫那边,弄得你没睡好。”
“您瞧奴现在很精神呢,”田邯缮不肯,怀着又兴奋又好奇地态度问李明达,“贵主刚刚和房世子怎么样,有没有把话挑明?”
“没怎么样。”李明达转脸,看向别处。
“贵主刚刚说不讲理是什么,您对房世子嗯……了?”田邯缮追问。
李明达立刻回头瞪他:“不许多问。”
田邯缮忙一脸正经,颔首认错,“奴闭嘴。”
李明达挥挥手,打发田邯缮赶紧去睡会儿,趁着现在没事,她心烦意乱的,正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炷香后,程处弼被李明达叫了进来,“派两个人看住房遗直。”
程处弼不解地望着李明达。
李明达回看他:“去啊。”
“是。”程处弼立刻领命去。
李明达想了想,就去了后院荷塘那边,果然见不见尉迟宝琪在那里,“尉迟主簿呢?”
“在那边!”侍卫指了指西边荷塘处的一颗粗壮的柳树。
李明达随之望过去,就见闻声从树后出来的尉迟宝琪,一边垂首抹了下眼睛,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走。
尉迟宝琪快步到李明达跟前,行了礼。
李明达打量他微红的眼睛,耳边就响起房遗直之前的话,倒觉得自己三两句话就害得一个平常嘻嘻哈哈的大男人这么哭,倒真有些于心不忍。
李明达看了眼那边的凉亭,叫人备炭煮茶,随即就和尉迟宝琪在凉亭内落座。
尉迟宝琪半垂着首,沉默不语,与以往活泼开朗的表现截然不同。
“你饿么?”李明达问。
尉迟宝琪怔了下,不懂贵主为何忽然问这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他而今这么难受,哪有什么心情吃饭。
李明达把石桌上刚端上来的点心,亲自推到尉迟宝琪跟前,对他道:“吃,别客气。”
尉迟宝琪再次愣住,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说错话表错意思了,他明明说不饿,贵主为何还要让他吃点心。但公主的吩咐,他如何能拒绝,尉迟宝琪忙谢过,就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到底是没心情吃,吞咽地很难受。
李明达随即就把碧云奉上来的茶推到尉迟宝琪面前。
尉迟宝琪忙谢过。
“有些事真强求不来,你该清楚了。”李明达看着尉迟宝琪还有点鼓的两腮。
尉迟宝琪呆了呆,手端着茶杯,看着李明达,猛地就把嘴里的点心都咽了下去,随即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明达等他喝茶顺气之后,才又发话,问他怎么想。
尉迟宝琪垂着脑袋,对李明达行礼致谢,“宝琪明白了。”
他就是让公主提不起食欲的那块点心,非逼着公主强吃下去,也不会不自在。
“明白就好,你性子好,为人热情,又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长安城内仰慕你的女子不计其数,便是贵族之中,有几位对你有意,我也知晓。这其中,或许就有你刚好需要的那碗茶。”李明达看眼尉迟宝琪手中的茶,又很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尉迟宝琪缓缓地点了点头,行礼谢过李明达的提点。
李明达见尉迟宝琪明白了,也便觉得没什么事,嘱咐尉迟宝琪好生做事,又笑着对他道:“先前苛责你的话,不过是玩笑。为了让你谨记,认真办案,不许胡闹。”
尉迟宝琪应承,行大礼恭送李明达,随即缓缓起身,看着李明达远去的背影,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柱子边,握着扇子的手越发的狠用力。
啪的一声。
随从听到这声音愣了下,一位什么东西到地上,目光就在地上睃巡,却没见到任何东西,转眼再看自家郎君那边,地上落了一滴红艳艳的血,接着又一滴。
多福惊诧的看着尉迟宝琪正涌着血的手,惊呼不已,忙去跪在地上,去托着尉迟宝琪的手,又喊人赶紧去请大夫。
尉迟宝琪仍然紧握着手里的断扇,不肯松手。
“我的二郎哟,算奴求求您了,快松手,这碎玉真插进骨头里,手就废了。”多福哭起来,慌张的抓着尉迟宝琪的袖子,仰头恳求道。
尉迟宝琪眼神发狠地看着多福。“人都没了,要手何用!”
“谁说人就没了,您瞧贵主的亲事那还不是没定么,没定就有变数,没定二郎就有希望,对不对?”多福继续恳求地看着尉迟宝琪,让他赶紧松手。
尉迟宝琪在脑袋里回荡了一遍的多福的话,恍惚片刻,随即才松了手,将手中折断的扇子丢在地上。
多福随即查看尉迟宝琪的伤口,见没有伤到筋骨,总算松了口气,忙给尉迟宝琪包扎伤口。
多福举着尉迟宝琪的手臂,“劳烦二郎再就举一会儿,这样伤口容易愈合,不流血。”
尉迟宝琪随着多福折腾,冷面并不说话。
“二郎不如再去找魏世子商量看看,是否有什么别的办法。”多福提议道。
尉迟宝琪斜眸看眼那边的挖这污泥的池塘,“把水都放干了,一边挖一边等,等这些淤泥干得差不多了,就拿着犁杖都翻开,如此便一块都不会落下了。”
多福点点头,直叹:“二郎厉害,这主意真好。”
尉迟宝琪没说话,随即大迈步走了,多福吩咐下去之后,赶忙跟在他身后。
魏叔玉正在京兆府的档房,他负责调查过往报失踪的案卷,尽管先看近三年的失踪案卷,但人数已经多到让他头疼了。这时候听说尉迟宝琪来找他,魏叔玉还想他是来帮自己,忙叫人请他进来,却见尉迟宝琪手包扎着,上面还有殷红的血印。
“这是怎么了?”魏叔玉问。
“不小心划破了手罢了。”尉迟宝琪道。
魏叔玉自然不信,“好端端的,你也不舞枪弄棒的,怎么会划破手?还有你冷冰冰的一张脸,看着也不像是划破手这么简单。”
魏叔玉随即让尉迟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