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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盏春光[豪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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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讨厌徐程程,但是要是动用钟家在香港那股势力,惊动了钟老爷子——
  那可就真是十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心机了。
  心里叹息一声,猛一下,她探手扒掉那副金丝眼镜,顺势,又一把捂住了钟邵奇的眼睛。
  “够了,钟同学!我已经消气了,真的。”
  “……”
  她叫他“钟同学”。
  尾音往下压,喉管发声,时隔多年,有些陌生的腔调。
  他那突如其来又近乎偏执蛮横的怒火,就这样被一句轻飘飘的、有些没底气的“钟同学”浇灭。
  低垂的长睫扫到她手心,一阵发痒。
  陈昭试探性地撤开手,悄没声息地看他一眼,“钟……”
  一句“你能不能别生气了”还哽在喉口,却被人抢先一步。
  钟邵奇轻抬眼帘,将她搂紧,哑声道:“走了,送你回家。”
  哪管什么怒火滔天。
  ……说到底,他总是一直这么拿她没办法。
  =
  等到宋致宁知道消息,匆匆赶来收拾残局的时候,见到的只有一片愁云惨淡的Jacky张,和他那位低声哭泣、看起来无比可怜的未婚妻。
  所谓的客人早已散尽,不愿沾惹一点麻烦,整个场子都散发着一种“为时已晚”的气氛。
  宋致宁:“……”
  这都是哪跟哪啊?
  回想起来,他这一天简直就是时运不济的典型代表。
  先是来了拍卖会结果把用来拍卖的名画落在公司,临上场才换成自己随身的银戒指,结果银戒指——准确来说,是他随便用兜里一张纸包住给侍从的银戒指,竟然被钟邵奇给拍下了。
  这还不止。
  更恐怖的是,那张纸竟然是自己无意识揣进兜里的,2003级耀中毕业生调查表。
  眼见着私下里调查过钟家的事情就要败露,至少趁着还没交易到手里,总能拦一拦,结果钟邵奇被一通电话叫走,直接就把那张纸也给带走了。
  现在,留给他的局面就是:那头钟邵奇知道自己不怀好意,这头,眼前这个肥猪脑手下,还恰巧又一次,触了钟邵奇的霉头。
  “怎么回事?”宋致宁揉了揉太阳穴,“你给老子好好交代,一天天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是嫌我命太长了是不是?!”
  Jacky张没说话。
  未婚妻说话了。
  “宋少!”她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就是你上次来问我的那个女的,陈昭,她是我同学,你知道的,今天我们订婚宴,她故意来搅局,她仗着自己和钟邵奇有一腿就……”
  “闭嘴!”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踩中了宋三少这几天格外脆弱的神经。
  一声暴喝过后,他泠然回头,“以后给我说话注意点,不该说的少说,知不知道分寸?”
  “……”
  徐程程霎时间安静如鸡。
  这个宋三少,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多礼拜之前,不是还对陈昭的过去很感兴趣?
  宋致宁当然不会跟眼前这个女人解释自己的心理变化。
  只轻嗤一声,低头,摁了个电话。
  “喂,姐?嗯,是我,别说拍卖会了,姐夫会跟你解释的。还有,Jacky犯事儿了。”
  他的视线掠过面如土色的Jacky张,和一旁不住抽泣的徐程程。
  “什么事儿?总之,是惹到钟邵奇了,说是如果再看到就要退出——什么?!迷药?”
  宋致宁的脸黑了。
  电话那头,宋笙的苦恼在声音里一丝不差地表现出来:“说是他老婆动了手脚,碰了他一个朋友,差点出事,好在用的是安定片,不是什么……”
  电话被挂断。
  宋三少深呼吸一口气,指了指Jacky张,又随手指了指泳池边一个位置。
  “给老子站那。”
  Jacky张战战兢兢地照做。
  下一秒,他一脚踹去,毫不留情地踹中人大腿!
  “我操/你妈,丢人的狗/东西!”
  话音刚落,只听得“扑通”一声。
  游泳池里,霎时间水花四溅。
  宋少啐了一口,冷笑着看人狼狈扑腾,不一会儿,复又转向徐程程。
  傻了眼、甚至都忘记装可怜的徐程程。
  “怎么?没见识过?老子姓宋!爱炒谁炒谁,给我收拾包袱滚蛋——别他/娘的哭,要不是老子不打女人,我让你今天他/妈横着出去,滚!”


第21章
  被稳稳抱在怀里,为了保持平衡;陈昭不得不伸手环住钟邵奇的脖颈。
  进出的客人纷纷投来看热闹的好奇眼神;换了往常;她早要一个个瞪回去;如今倒只恨不得当个缩头乌龟;能够钻回自己的乌龟壳里。
  “钟……”
  她甚至几次想要提醒钟邵奇可以先把自己放下来。
  可每每话到嘴边,抬头一看,瞧见对方紧绷的下颔线和分外阴沉的脸,又吞吞口水;噤了声息。
  一路到了地下停车场。
  钟邵奇在大陆出行,一贯是两辆车。
  全黑色的保姆车;坐满五位钟家保镖,另一辆宾利欧陆GT,则供他出行,配备经验老道的司机。
  见他提前从拍卖会场下来,连保镖也没带在身边;早早在车上待命的司机连忙开门下车;匆匆迎到面前;“钟生;今天……?”
  “钥匙给我,你今天不用跟着,等会儿和Mark他们一起回去。”
  Mark,是钟家方面派来负责钟邵奇大陆安保问题的责任人,也是十五分钟前被留在拍卖场;被勒令半小时后才能离开的保镖头头。
  司机闻声,看了看钟邵奇,也瞄了一眼他怀里缩着脖子装隐形人的陈昭。
  他沉默片刻,还是将钥匙双手捧上,却也不忘提醒:“钟生,老爷子虽然在香港,但是也跟您有言在先,这次来大陆,千万不要重蹈覆……”
  钟邵奇显然没有听完这些唠叨的意思。
  那头还在低声絮絮,他拿了钥匙,早已先一步解锁,开门,把人轻轻放进副驾驶座。
  这么一番行云流水下来,直至那关门动静一响,径自将司机老张的话音截断,回音阵阵的停车场,这才倏而静了数秒。
  钟邵奇绕到另一侧,开门,在驾驶位落座。
  途径老张身边时,只留下话音平静的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叔,你是不懂这个道理,还是打算未来跟老爷子一起同进同退,一起养老?”
  话虽淡淡,里头是怎样的冷言威胁,却也不难察觉。
  再没人接茬。
  唯独等车辆发动,钟邵奇将身上西装脱下,盖上陈昭肩膀,继而转向灯一打,司机老张这才恍然梦醒,登时退了数步,让出车道。
  而后,眼睁睁看着钟邵奇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
  副驾驶座上,陈昭轻而又轻地,低头叹了口气。
  她原本今天并不打算主动出击抢风头,也就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配了件及膝牛仔鱼尾裙,此刻浴巾遮了上半身,下头裙角却还滴着水,总显得滑稽得很。
  既不想沾湿了肩上的西装,也怕把座位弄得太狼狈,她只得一把扯过浴巾,默不作声地擦完头发擦擦裙子。
  至于钟邵奇怎么处理他的下属,他有自己的分寸,陈昭并不多嘴。
  没再受任何阻挡,车辆就这么平稳地驶出地下停车场。
  进了大路。
  一时间,四周光线不再昏暗,街边路灯晕黄灯光透过车窗洒落她侧脸,在静默之中,她眼帘低垂,长睫微颤,手中擦拭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倒平白显得安逸温柔。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
  分明心里余怒未消,可忽然回过神来,久违地,想起她就这么好端端坐在自己身边,所有的怒意便争先恐后地倒流。
  仿佛宁可为难自己,不愿折腾她一句。
  以至于,不知道第一句应该说些什么才不失方寸——更不会把怒火波及到她,全憋在心口。
  陈昭:“……?”
  她小心翼翼,眼角余光一瞥,看清他紧握方向盘、乃至微微发颤的十指。
  虽说她一贯自认对他足够了解,难得这一次,却没分清楚,他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因着旁的情绪而有所失控。
  于是心里思忖良久,居然问出一句直踩钟邵奇爆发点的:“钟先生,我没有受委屈,你……在生什么气?”
  她分明在那个可笑的订婚宴上大杀四方,别说被欺负,欺负人还来不及。
  结果钟邵奇一来,反倒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如果不是及时拦着,她很有理由相信,某个人不声不响地从世上消失,可能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是故,这一问落地,她依旧满脸疑惑。
  而钟邵奇看向前方,不曾转过脸来看她,等到腹中的话酝酿完了,再出口时,忽而沙哑的声音里,方才憋闷着一腔忍不住鲜少表露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喝的酒里面有什么东西?!”
  陈昭一愣。
  倒下意识答得溜:“安定片啊,怎么了?我……”
  猛的一个刹车。
  话没说完,陈昭险些往前一栽,直接砸到头,好在钟邵奇及时伸手一拦,单手,将她稳稳拉住——
  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靠点。
  带着过分外露的情绪说话,于钟邵奇而言,至少在八年后重逢的这段时日里,这是第一次。
  她听见他话里不掩薄怒,乃至唇齿相触,竟有些切齿的无奈意味。
  他问她:“知道有安定片你还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这质问并非怒吼。
  到这样的地步,他还对她权衡着语气,可被他这么当头一问,陈昭依旧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诚恳地说,是因为她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钟邵奇生气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受委屈,但是陈昭,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如果有意外,哪怕有一点——”
  他话音一滞。
  或许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难得无法自控的表情,蓦地,又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良久,才深呼吸,接续后话,“我不会让这一点发生。但是陈昭,至少你自己应该知道,凡事最怕意外。”
  “我……”
  暌违多年,听到钟同学训人,她揉了揉太阳穴,竟有些失笑。
  虽然奇怪他怎么会把这些个细枝末节知道的这么清楚,但理智告诉她,解释才是第一位的。
  定了定神,末了,侧过头,她看向钟邵奇,把话说得耐心细致:“其实,安定片只要控制好剂量,和迷药的功效还是差很远的,何况那群家伙胆小,也不敢弄太多。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喝下去的。更何况,退一万步说,我以前……”
  我以前在香港的时候。
  最初到那里,房价太贵,日子太紧巴,只能住“棺材房”——那种方寸之地,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处灶,桌子得放在床上,杂物放在头顶木板的一块夹层里。
  地方本就狭窄,伸不开手脚,再加上四周隔音实在太差,所以初来乍到时,她总是睡不着,彻夜彻夜失眠。
  后来她就学乖了。
  乖乖去看医生,检查出轻微神经衰弱,开安定片,每晚吃了药再睡,一觉到天明,除了安定片带来的头晕副作用以外,恍惚甚至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还不错。
  以至于,等到那么六年过去,安定片对于她而言,已经更像是一种久远记忆的回温,而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恐怖迷药。
  ——但这种话说出口,仿佛是对眼前人刻意可怜兮兮的卖惨,说来实在有些过于煽情的意味。
  “以前我,”于是,她调整着说话的语气,霎时间轻快着字音,“我都把安定片当糖吃的,用来放松心情,所以对我来说,安定片药效不大,只是确实会有点犯困,克服克服就好了。而且,徐程程那种角色,我一点都不——”
  “别逞强了。”
  “……!”
  只是四个字而已。
  陈昭那叽叽喳喳的絮叨解释,就这么断在半路,没了下文。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从始至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用?”
  甚至于。
  她满腔的自矜和故作坚强,也就在他那么冷静沉沉,却又熟悉温柔的话音里,不战而败,溃不成军。
  恍惚是很多年前,有个男孩也这么把她抱在怀里,耐心地跟她说,不喜欢钟家也没关系,不适应钟家的氛围也没关系,只要陈昭依然是陈昭,他从来不会逼她,去成为任何人,更不必用牺牲自己性格的方式,来做一个合格的钟家人。
  那时的他们啊,都还那么年轻,只可惜,她还没有长成一个处变不惊的大人,还听不懂,那句话背后的珍重和爱惜。
  所以,二十七岁的陈昭只能在这份回忆与眼下处境慢慢重叠的当口,装作一无所知地,很快反应过来,复又拿起浴巾,低头擦拭濡湿的裙角。
  “说、说到哪去了,钟先生,这是我习惯的生存方式而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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