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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盏春光[豪门]-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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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也同样可以,让你今天光鲜亮丽,过几年,他一命呜呼,钟家转交给那个小屁孩,让你一无所有。”
  他双眼沤红。
  女人的手,拍了拍他肩膀。
  “阿齐,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记得小时候,你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条土狗,我告诉过你,住在这样的地方,你把那条狗抱回来,注定就是让他等死。果然,没多久,那条活蹦乱跳的狗就被隔壁人家的保安几棍子打死了——”
  “如果你喜欢的注定不是金丝雀和宠物犬,那你就记住,除非有一天,你的能力强到拥有一个谁都不能无由干涉的天地,否则,你就是把一个陌生的物种带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自作孽,不可活。”
  她站起身来,与他平视,复又将两份文件拢成一摞,掉了个个儿,递到他面前。
  “所以阿齐,不要怪别人,是你不够好,不够强,不够……狠。在这一点上,钟老爷子,比你要强很多倍。你不觉得,他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够了吗?”
  母子两人凛冽的视线,霎时间,同在一处相撞。
  甚至无需问那句“你什么意思”。
  她温温柔柔地一笑,“先下手为强吧,阿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不快回香港,好好哄哄你爷爷?”


第25章
  次日上午,陈昭按时上班;进门时;正听得一众早到的同事讨论着地产部Jacky张狼狈调职的消息。
  她打完卡;坐回工位上;心下正暗忖没想到效率这么快;一愣神之间,办公桌前就停了个人。
  “咚咚咚”。
  连叩三下她桌面。
  她下意识仰头。
  还没看清楚来人,一大袋子保健品便直直往她脸上甩过来,好在她反应及时;惊呼过后,伸手一挡;一接,这才免于被撞歪鼻子的危险。
  “宋少给你的。”
  给——准确来说,是丢完药后,抱住手臂,停在她面前的吴宇冷着张脸;不忘嘲讽两句;“你这又是生什么病了?一天两天的;不是这样就是那样。”
  对待这种人;你越是生气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陈昭于是懒洋洋一笑,把那一袋子药随手放到肘边,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老板关心吧;宇哥,你这老员工,怎么不见宋少给你买药?”
  没皮没脸到驾轻就熟的地步。
  吴宇闻声,本想开口就骂一句“狐狸精”,又想起老板最近这段时间对这女人的格外照顾,不由脸色僵了僵。
  论嘴皮子,实在斗不过这个女人,论背景,宋三少阴晴不定,指不定哪天就跟这女的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见好就收,扭头就走。
  吴宇气呼呼地大步离开。
  见人被气走,陈昭这才松了口气,有闲心侧过头,瞥一眼那大袋保健品——竟然连脑白金都死活塞进去一盒,林林总总什么都有,倒是非常有某位宋少的风格。
  她有些失笑。
  得了,最多下班的时候跟他道声谢,再把钱还回去就好了……嘶,买这么多,这败家子,也不嫌肉疼。
  想到这,她忽而悄悄侧过头,打量了一眼行政总监办公室里的景况。
  里头除了一脸莫测表情的宋致宁以外,办公室里,背对着她坐着的,似乎是宋笙跟宋静和。
  三人交流的气氛看起来并不寻常,至少一贯喜欢指手画脚的宋致宁,这次出奇安静,只是脸上不时流露出半点匪夷所思的情绪,甚至忽而往百叶窗的方向看来,险些撞上陈昭探究的眼神,吓得她连忙把头一低,堪堪避过。
  算了,跟这冤大头有关的铁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陈昭在心里叹了口气,收回好奇纷乱的心绪,伸手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摸出一支笔。
  一本杂志一杯茶,继续伏案画昨天没完成的设计草案。
  专心致志大半天,直至她又一次被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宋少叫进了办公室。
  事实上。
  虽然后来回忆起来,这天在她所触及不到的高度所发生的事,实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是对她而言,也只不过是临下班前,宋致宁不轻不淡的一句:“钟氏那边负责普陀区CBD开发计划的对接人换了,钟邵奇今天回香港,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变动了。”
  这通知实在来得有点突然,以至于陈昭险些没控制住追问的心情。
  宋致宁打量着她的复杂神情。
  好半天,复又补上一句:“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过接下来这件事,应该是好消息。”
  “嗯?”
  “洛一珩的宣传片项目,你不用预备期了,那边发话,你可以直接参加。除此之外,洛一珩让我姐转告我……咳,还有你,”他撇了撇嘴,“说是,知道我跟你属于短期合同,要是这次的方案你做的好,他要把你挖去他的团队,带你入行。”
  他嘀嘀咕咕,手里拽了根笔,烦躁地戳着面前的文件,“嘁,这小王八蛋,打从我三叔死了,他就天天跟我为难,我看他就是跟‘三’杆上了,个臭小子。”
  陈昭:“……”
  她一下没有太反应过来这大段话里,先是钟邵奇离任,后是自己坐火箭看似一路直升,这二者之间的轻重和因果关系,不由在原地愣了愣,脑子里波澜壮阔地大肆脑补一番。
  只是直觉性地,她恍惚觉得,这二者之间,必然是有某位钟少的苦心经营联系。
  沉思许久,方才恍然回神。
  她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几张红大头压在办公桌上。
  给完钱,也不待宋致宁气得要把钱甩上她脸,只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回到工位上。
  看着自己桌面上摊开的密密麻麻的草图计划,她几次握住笔又放下。
  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从挎在椅背上的小包里掏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
  她和钟邵奇为数不多的几条来往信息,最后的一条,停留在昨天半夜。
  是她发给钟邵奇的,一段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话。
  “钟先生,很感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但其实,我锺意你,可能比你锺意我,更久,更深刻……也更难忘。”
  她揉了揉眉心,心中吐槽自己昨天晚上大半夜这是发什么疯,把话说得这么惨兮兮又肉麻。
  撤开遮住最后一句话的右手拇指,却还有一句后话。
  那是半夜两点,她斟酌了无数次过后,发送的一句:“可是钟生,人生这么长,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而后,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怀揣着满心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无措的情绪。
  这天下午,陈昭依旧强打精神完成了最后的方案,交给了公关部的负责人——顺带打了宋致宁上次给的主管电话,暗示交代了些细节。
  虽说稍显投机取巧,但是至少避开了公关部一众看她不顺眼的女同事,也算是好事一桩。
  而后,她便照例去昌里路夜市的啤酒摊兼职,七点上班,穿着笨重的玩偶服沿街推销,拿着低廉的工资,不要命地撒着汗水。
  对这时候的她而言,总归是能多赚一分钱也是钱。
  但这天的最后,脱下玩偶服,她除了从徐姐手里接过那一张百元大钞,还莫名其妙地被炒了鱿鱼。
  在她惊愕的眼神里,徐姐点了根烟,眉间满是郁卒。
  “我这真是送财神了,反正,你就做到今天吧,明天就不用来了。”
  “什么意思?”陈昭有点急,“徐姐,是我今天迟了会儿到你不开心了?那我今天工资不要这么多了,给我五十就可以了,要不……”
  “别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以后做什么吧,喏,”她复又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辞呈,你拿着,也算是个交代,以后别这么辛苦跑来跑去了。”
  说得这么体贴。
  问题是,陈昭还是不懂自己这么个堪称三好员工的好劳力,到底是怎么被炒了的。
  她闷闷不乐地把信封收进包里,说句谢谢,转身出了店面。
  一声叹息,举目四望,忽而,又顿住视线。
  不远处的路边。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与这嘈杂夜市格格不入的气质。倚在车旁,他抱住手臂,并没有靠近或远离的意思,只是那么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忽然做了个撕开信封、展开信的手势。
  陈昭愣了愣,好半天,方才会意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刚才那个黄色的信封。
  撕去封口,这轻飘飘的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
  上头是熟悉字迹,力透纸背,写着一行邮箱地址:ToZhao2004hotmail,另一行,似乎是密码,“870126zhong”。
  她不解其意。
  再抬起头时,街道那头,却已是人影空空。
  她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钟邵奇离开上海的消息。
  而钟邵奇到最后,也没有向她告别。
  陈昭揉了揉眼睛。
  好半天,却又想笑自己孩子气。
  都二十七岁了,她想,都二十七岁了,也应该学会,成年人的道别,是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的。
  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低头,再回过神。
  会等的人或许会等,该走的人,从来不会久留。
  只是——
  或许她还不敢分清,二十七岁的钟先生,究竟属于哪一类。
  =
  晚上十二点半。
  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陈昭一边擦拭着刚洗完、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盯着电脑屏幕,用“一指禅”按部就班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确认无误,回车。
  按键摁下的一瞬间,电脑页面却卡在登录页面上一动不动,彻底死机。
  陈昭:“……”
  她以为是自己这部二手电脑系统太过于陈旧,无奈间,拿起鼠标划拉好多下,页面依旧还是个无响应的状态。
  正准备按下关机键重启,鼠标键又闪烁几下——
  恢复正常,页面加载完毕。
  她看着发件箱和收件箱里一致(2800+)的数字,嘴角一抽。
  敢情是数据过载才死机,这也太——
  等等。
  2800封信?
  她颤颤巍巍地打开收件箱,倒序排列。
  邮箱里的第一封信,发出时间显示在2006年6月27号,从本邮箱发送到本邮箱,仿佛一种自问自答,打开,只有七个字,写的是:陈昭的毕业典礼。
  还有一张已经失效的图。
  陈昭一怔:她当时焦头烂额,除了回学校拿了一次成绩以外,压根就没去参加所谓的毕业典礼。
  接着往下拉,6月28日,三个字:没找到。
  6月29日,七个字:上海怎么这么大。
  越看越觉得好笑,也越看越觉得,心里无端难受着。
  鼠标仿佛永远都划拉不到底,在那如出一辙的“找不到”、“还是没有”的表意里,如同在绝望的情绪里漫游。
  他并不是每一天都写。
  写了,也不过寥寥几个字,从头到尾,没有一笔写“想念”,也没有一笔谈“喜欢”。
  可这一写,是从2006年到2014年,整整八年。
  在最近的一封。
  2014年8月2日,昨天,凌晨三点半,这大概是整个信箱里,最最长的一封信。
  他写着:“这世上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可是从始至终,我对你,何止是这么飘忽的两个字。”
  所以啊。
  他写:陈昭,往上走吧。
  ——我们会在那里重逢。


第26章番外一
  他总会想起那一年。
  薄雪纷纷的冬天,有个女孩抬起脸来;脸颊红扑扑的;眼里却全快要是攒不住的泪水。
  她向他张开手。
  拥抱他;如同拥抱一切与他有关;未知而栖惶的宿命。
  =
  他出生在1986年的秋冬之交;十月之末。
  他的母亲是昔日上海军阀洛光远后裔,书香门第、江门洛家的长女,洛如琢。至于父亲——那位此生从未与他在生时见过面的钟家太子爷,钟礼扬;于他而言,似乎由始至终;也只是个名字的象征。
  或许是因为,当他从母亲的腹中艰难来到人世时,他的父亲正在香港中环四季酒店大摆婚宴,四百桌流水席,欢庆三天三夜;各界名流到场贺他新婚之喜;传媒大肆报道;赞之为“世纪婚礼”;争相示好。
  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在香港的仁济医院,经历着产后的大出血;与死亡擦肩而过,整整昏迷九天后,才逐渐恢复意识。
  清醒过后,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电视上婚礼的报道,末了,毅然决然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就抱走了尚且在保温箱里同样奄奄一息的自己,当夜,乘船返沪。
  是故,这样的人生际遇、天差地别,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并不是一个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打从有记忆开始,他的人生就是一份经过精心设计的,永远不会出纰漏的培养方案。
  每天密密麻麻的课程,一眼扫过去,每一句话,都标示着中文、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日语六列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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