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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杏花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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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了个心理医生,今天来了一趟,可能因为这个。”余行钧想了想才说。
    “没什么要紧的,安定药照常吃吧,好转了尽量还是别吃,既然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别的也不用我多说。”
    余行钧喊小刘送医生,自己坐在床头看她。
    这会子脸色倒是红润起来,嘴唇也恢复了常色,没有方才那么骇人。
    保姆进来端了杯温水,扶起来吴念吃药,吴念虽然轻但是一旦没了意识她一个人还真伺候不了,余行钧冷眼旁观了一会子,接过药揽着吴念亲自喂她。
    小保姆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姐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昨天我还说徐医生挺不错的,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真是吓人,幸好哥你来了。”
    余行钧语气不善地说:“她这是日子太清闲了,富贵病,看看老太太就没这么多毛病,”说到这低头看吴念,嘲讽道:“吃什么药片也没用,脑子不开窍有屁用,少矫情一点就自愈了。”

第9章

吴念呆楞着,眼里死气沉沉,看不出悲喜。
    余行钧去阳台边抽烟边打电话,后半夜又开车出去。
    余行钧几天都没回去,余母打电话问缘由,他或出差或公司太忙总有理由不回。
    派去何厂长那边的人没进展,余行钧坐在办公桌前听那人抱怨:“余总,我也想拿着公司的钱给公司做事,可是何厂长一直防着……偶尔叫几个人过去也是陪他打扑克,实在是看不起人……”
    “打扑克?”余行钧抬眼看他。
    对方有几分胆怯,话说到这里也没有什么隐瞒,只好把这几天的事都说了。
    一个高级技术员带薪去那边学习竟然天天陪人打扑克,这事的确是说不过去,不过余行钧经历过得事多了去了,也没见生气,只问:“老何喜欢打扑克?”
    “是啊,还喜欢玩大的,比如说炸金花这种吧,一局用不到两分钟,输得快赢得快,不瞒您说,我这都砸了十几万了……起初我还想输几个钱没什么,输钱能学东西也不赖……没想到根本就是拿着高昂学费混吃等死……”
    余行钧忍不住乐了,反而是安慰他:“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这么着,花的钱尽管去财务部报销。”
    对方愣了愣,看着他问:“余总,您意思是?”
    “扑克打的好也是本事,你看看有个叫高俅的古人还不是球踢得好才得宋徽宗青睐,你要是能用扑克把何厂长哄开心了那也是个契机。往后上上心,学着点吧。”
    技术员有些不甘心,抿着嘴也没说话。想他一个高校高材生,要学历有学历要阅历有阅历,老板竟然让他陪着个土老板打扑克,他不免心高气傲不服气。
    余行钧又说:“你在这个位置几年了?”
    “七年。”
    “七年也该提一提了,不过你毕竟没有过硬的本事,要是你手里能握几个专利项目直接升副总工也不是问题。现在开始研究没个十年八年也成不了事……成不成还不一定,毕竟现在竞争太大。再说你年纪不小了,赌得起吗?”
    余行钧句句戳中要害,让他不服不行,不低头也不行。
    “余总有什么指示尽管说!”他还算上道儿,赶紧表忠心。
    余行钧看了眼刘秘书,垂下眼说:“刘秘书,出去沏杯茶送进来,我跟李凯文有话说。”
    刘秘书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有事不能让他听,故意把他支出去。
    刘秘书心想,他是又想刷什么“阴招”吧。
    李凯文从总办公室出来,心头还惊疑未定,瞧见刘秘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时有些心虚,不由地又想起来余总最后说的话。
    “……听说何厂长手里有个地膜方子的专利保护年限快到了……你听过伟哥事件吧?”
    余行钧靠在椅背上,心里特别痛快,几年前的一幕不禁浮在眼前——
    “曲总,求求您高抬贵手,孩子还在医院治病特别需要这笔钱……以后做牛做马只要您一句话,我知道,我知道您为难……别介,您听我说……”那边丝毫不给机会,他使劲搓了一把脸,呆楞良久,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想起点什么就赶紧打开手机播出去。
    “孙哥……我实在没办法才求你,你知道兄弟我一般不向朋友张口借钱,您看能不能……”
    那边说:“兄弟,这事要怪就怪你粗心大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种东西再亲的兄弟也不能信,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安全……真是监守自盗,你这是血淋淋的例子……”
    “孙总,谁没有为难的时候,您能不能搭把手,等这个难关过了,我一定感恩戴德地谢你……”
    “抱歉,我这无能为力啊,你那厂子夸了我这边股票也动荡……唉,别觉得人家对不起你,你要知道,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你要是还有雄心壮志想从头再来,哥哥我这句话你记心里……”
    那边挂了电话,余行钧半句话还在嘴边,他满脸颓然,闭眼蹲到墙根,手一松,把手机扔到地上。
    他眼窝湿了湿,赶紧双手捂住脸。
    到了晚上,外面黑漆漆的,又黑又冷。
    余行钧回到病房,吴念怀里抱着小儿子拉着他泪眼婆娑:“行钧,他们说覃覃不行了。我不信我不信……你赶紧找最好的医院给孩子治……”
    余行钧沉默好半天才说:“念念,咱们得回国了。”
    “你不是说这里医疗条件比国内好,现在这个关键时候,为什么回去?”
    “我,我实在借不着钱了……公司出了点事,我一直没给你说……我破产了,那套房子也没卖几个钱,在这种医院花不了几天……必须得先回去才能想办法……”
    吴念消化了半天,松开他的手愣愣地说:“向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的,我理解……”又抱紧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他收回记忆,急惶惶地去兜里摸香烟,点燃狠狠抽了两口才平复,心里得意地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除之后快!
    余行钧好几天没回家,家里差点炸锅,这天路过花园里的凉亭,就瞧见吴念膝头搭了条毯子,靠在躺椅上乘凉。
    她脸上一点妆也没带,白白净净的,眉毛略微有些淡,嘴唇却红润饱满。
    她似乎听见动静,睁开眼逆光往余行钧这边瞧,余行钧公司还有事,原本想回来拿个东西就走却看见吴念抿着嘴对他柔柔一笑,他突然有些兴致,走近小亭子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吴念盯着他一直看,半天,问他:“你干嘛去?”
    他听了这话心情有些愉悦,笑说:“我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回来拿文件再回趟公司……那边靠南,最近天儿热的不行,我遭了老大罪,你在家里倒是挺会享受。”
    她垂下头,眨了眨眼,又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余行钧端起桌子上给她准备的咖啡,慢悠悠喝了一口。
    小刘见状又倒了一杯,递给余行钧。他还没开口,吴念突然看着小刘笑。
    余行钧说:“你今天心情不错。”
    吴念看也没看他,直勾勾地盯着保姆。
    保姆刚退了两步想回屋添咖啡,她便用刚才与余行钧搭讪的语气问:“你干嘛去?”
    小刘愣了愣,没觉出什么,细声细气地说:“我不去干嘛啊,我在这伺候你。”
    余行钧的脸色已经沉下来,猛灌了一口咖啡,扔下杯子甩手要走,就听她转过头笑吟吟地又问他:“你干嘛去?”
    余行钧僵住,盯着她看了半晌,咬了咬牙说:“你没吃药啊,神经病!”
    吴念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不瘟不火地对着他笑,他觉得无趣,转身便走,只听后头仍是问:“你干嘛去?”
    余行钧指着吴念问小保姆:“她怎么回事?”
    “最近爱说胡话……从那晚开始就这个样子了,徐医生说说话总比什么也不说好,说明治疗还是有效果。”
    余行钧急步下了台阶这次头也没回。
    余行钧晚上照例不回,没想到余母把电话追到了秘书那里,说炖了不少汤,让他也补一补,不管怎么说都得回去。
    他有些无奈却不敢不听,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在家里还算是个孝子。

第10章

余行钧到家里瞧见吴念下楼吃饭颇有些意外,回来这段日子还是头回一家子一块上桌,虽然说是一家子可也就三个人,曾经多热闹,两个孩子三个人伺候都不得安生。
    还有道菜没上桌,小保姆在厨房里忙活。余母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到吴念跟前,又把勺子递给她,哄小孩似的:“来,谁都不许动先给念念尝尝,刚炖好的,慢点喝仔细烫着。”
    吴念捏着勺子盯着补汤一个劲儿地看,好像里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好东西,让她挪不开眼。
    余行钧瞟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吃菜,余母盛了第二碗正要给余行钧,小保姆正端着菜盘子上来,赶紧接过来余母手里的碗说:“老太太您坐着就行了,我来。”
    说罢重新盛了一碗递给余行钧,余行钧清了清嗓子,掂起来勺子喝了一口。
    吴念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也有样学样地舀汤送到嘴里。
    余母笑问吴念:“怎么样,汤好不好喝?这可是我配的调料,以前你味轻,所以我少放了点盐,不知道你现在口味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啊?”
    吴念抬头盯着余母看了几秒,抿着嘴眯着眼傻笑。
    余行钧放下勺子,对余母说:“妈,你赶紧吃省的菜凉了,你不用管她,说了她也听不懂,这几天又犯病呢,。”
    余母晒他一眼,皱眉说:“你就不懂了吧,听不懂也得说给她,这样对病有好处,天天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才不好……往后吃饭就下来吃吧,老是关在楼上还跟关犯人似的,好人也关出毛病来了。”
    余行钧低头吃菜没再接话。
    余母说罢见小保姆还站着,赶紧又招呼她:“闺女,还站着干嘛,赶紧上桌吃饭啊。”
    小保姆摇头说:“我怕姐自己吃饭不行,先伺候她吃完我一会儿随便吃点吧。”
    “没那么多规矩,你在念念旁边添把椅子不就行了,赶紧吃,再说汤真要凉了。”余母摆摆说,自己起身去厨房拿了副碗筷。
    小保姆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吃起来。
    余母饭吃到一半又说:“行钧,你现在生意做大了以前你爸爸那些交情好的叔伯也别落下,逢年过节送送礼,对了,中秋有没有给人送月饼啊?虽然说不来往了,礼节还是不能少,前几天你孙叔叔家里还给我送了盒月饼呢,我瞧着还挺精致的。”
    提起来这个余行钧心情就不爽快,那几年落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撇得清,现在他生意做起来了又巴巴地跑过来套近乎,虽然说面子上还是要给,不过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谁是谁非还是要分清楚的。
    余母见余行钧呆楞还当他想事情没听见,迭声唤:“行钧行钧……”
    “知道了。”他回神应付了一声,没兴致再说别的。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一时只有碗碟碰撞声。
    “……行钧。”
    寂静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一声柔弱地声音。
    原来是一直沉默的吴念却突然张口叫了一句。
    叫完皱眉看了看余行钧,又低喃:“行钧?”
    她的声音又小又没力气,第一声余行钧没听清楚不确定是不是叫他,第二句却听的特别清晰,忍不住抬头打量她。
    余母不知道吴念说什么,赶忙问:“怎么了念念?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想吃哪个菜?”
    小保姆听了赶紧把菜往吴念跟前挪了挪,却也不见她动筷子,只是自己又舀了一勺汤慢悠悠地送到嘴里。
    “别折腾了,她这是犯傻呢。”余行钧低下头继续吃菜。
    余母也知道神志不清了话都不会说更不要说吃什么要什么了,看着吴念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饭罢小保姆收拾碗筷去洗刷,余母听见厨房哗啦啦地水声,这才想起来什么提醒余行钧:“回头给小刘涨涨工资吧,以前伺候我一个还没这么累,现在又是做家务又是多伺候一个人肯定吃不消。”
    余行钧头也没抬,“前两天刚涨了。”
    “多少啊?”
    “一千。”
    “你老婆就值一千啊?”
    余行钧喝了口咖啡没说话,心里却想,就那么几斤按猪肉的价格也卖不了几千吧?又觉得老太太太过喜欢这保姆了点,以后离了她不知道一时能不能适应,毕竟不是自己家人,保姆年纪再大点肯定是要回老家结婚的。
    自从吴念去巨县以后,老太太起初还挑剔着换了几个,自从小刘来了竟然把她笼络的服服帖帖的,老太太不是事多的人,不过以前总嫌弃家里太冷清而那些年纪大的又太懂事太刻板。
    估计老太太也是冷清怕了,毕竟是自己亲孙子,能看这么开还得亏是后来又多了个烁烁,早些年也是想起来就抹眼泪,头发都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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