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阁领”李元芳亦稍稍抬手还礼。
“不知李将军找凤凰所为何事?”
李元芳微微一笑:“我这里有一件物什不知出处,想劳烦大阁领看上一看。”
“李将军客气了。”凤凰还笑,接过那符牒,初看下,眉间便倏地一紧,再细看,便蹙得愈发厉害,“这件东西,怎么会在李将军手中?”
李元芳只是笑笑,却不答她:“大阁领,这可是你们内卫的东西?”
“是内卫的,却不是我们的。”
“此话怎讲?”李元芳星眸一凝,不觉诧异。
“既是李将军问,凤凰也不愿隐瞒。将军有所不知,内卫其实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成分极是复杂:像我们这样有门有府的是明卫,除此外还有一批暗地里的称暗卫,再者便是在边关塞外协同守边、搜探军情的,这些人被则称作半叶梅,而他们的标志就是这符牒背面的一枝残梅。”
凤凰微微一顿:“若说普通的符牒,凤凰也不会吃惊,可是李将军手中的,却是一方玉符牒!我朝以玉为贵,只有半叶梅的统领才能配得起玉符牒,统领离任后便传给下一任统领,非有大事玉不去身——如今竟是在神都看到了!”
“是这样,”李元芳蹙眉,缓缓点头道,“那么,这符牒现在应该在谁手中?”
“如果凤凰没记错的话,现任的半叶梅统领,叫阮东篱。”
“阮东篱……”
……
“大人,您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阮东篱?”李元芳回来后复述的一席话让林慕水的心直往下沉。
在看狄公,反倒是舒了口气:“应该不是他。”
“大人如何知道?”
“还记得我们在凤来楼喝茶的情景吗?”狄公徐徐说道,“我想那时,他应该是在等一个人。”
“是的,当时他面前有整套的茶具,他却只取了一壶一盏,如果不是在等人,自不必如此。而且,就水看来,他要见的人,身份比他只高不低。”林慕水点头附和。
“不错,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大人为何这样肯定?”李元芳亦是不解。
“苌楚”狄公微微一笑,“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是提前约好在凤来楼见面,并以苌楚为相认的标识。”
“可是大人,您当时不是说,他之所以将苌楚留在那里,是因为想起食过菊花秋蟹,怕两者相克才不肯用吗?”
“不错,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元芳啊,如果是你,不打算吃这苌楚了,会把它怎么样?”
“自然是放到一旁。”对狄公这没有没脑的一句,李元芳颇觉摸不着门道。
“是啊”对于这个回答,狄公倒是甚为满意,“如果不再用了,自然是放到一边,可是此人却特意将它放到了桌子最显眼的中央,这又说明了什么?”
“那么,它还是有用的,放在桌子的正中便是为了让别人能清楚的看到。”林慕水似有所悟,语调微扬,“为了让那个与他约定见面却又并不相识的人更容易地找到他!”
“可是,这一举动却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呵!”狄公一声长叹。
“大人,可您还是没有说,这个人为什么不是阮东篱?”林慕水尚觉不解,犹然追问道。
“朝中的事情你不了解,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狄公静默片刻,方才开口道,“阮东篱是半叶梅的统领,位高权重,按规制是不可以随便离开辖区的——除非有圣上诏令或是批许。那么,如果此人真的是阮东篱,他来神都,怎么可能连凤凰都半点儿不知?”
狄公略踱几步,又道:“退一步讲,如果他是私自潜入神都,在凤来楼这般各色人物云集的地方,他就不怕被人认出吗?以他的身份,必识得朝中权贵,而他与要见的、身份不低于他的人,彼此竟互不相识,这合理吗?”
“那么大人,既然他不是阮东篱,阮东篱的符牒怎么会在他手中?”李元芳剑眉微拧。
“问得好啊!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便是他隶属于半叶梅,如此说来他也当是阮东篱的属下,可阮东篱的符牒又怎么会落到了他手中?如果是阮东篱授意,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普通的传信渠道竟不可,非要亲信持其符牒入京?如果此事阮东篱不知,那此人又是如何得到的符牒,持符牒入京欲谋何事?欲见何人?”
窗外,一株梧桐孑然地立在秋风中,成为满院朱漆中一抹微黄的底色。狄公负手而立,所有的疑问一个个泉水般涌出:“此人为什么会遭遇不测?那些人从他身上取走了什么?他要见的是什么人?与他的死是否有关?那天凤来楼中授意小伙计打断他喝茶的又是什么人?边关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公主临行在即,此事……”
狄公缓缓抬头,目光着落于李元芳身上,似欲说什么,却听屋外狄春的声音堪堪响起:“老爷,圣上谴人来府,要李将军前去接旨。”
“知道了”狄公应声回首,恰迎上一双澄澈的眸子,纵是忧心不减,此刻倒是先自笑了,“还不快去?”
“是”李元芳笑应,便转身出了房们。
李元芳过了后院院,远远便见几个金甲红巾的千牛卫立在堂中,所为何事,心下已猜着几分。
“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接旨”见李元芳前来,居中一人展开手中托着的赫黄锦布,朗声念道,“吐诏联姻,实乃可贺之事,为彰我大周与邻国交好之意,特遣亲卫护送南诏公主入吐蕃。今诏李元芳以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兼怀化大将军之职,掌领卫队,卿当尽心竭力,护卫公主安危,以促边界安定,国家安泰。”
“臣李元芳领旨”李元芳双手擎旨过头,站起身来,又听那人道, “李将军,圣上还有口谕。请李将军自麾下挑选五十名侍卫,与圣上的钦差卫队共组送亲卫队,于今日申时到宫中听命。”
“我明白,有劳将军了。”李元芳应道,再回头时狄公已然站到身边。
“元芳啊,八大军头你都带去吧。”
“大人,这怎么成,八大军头是圣上赐给大人的,卑职带走谁来护卫大人的安全?”李元芳几乎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唉,元芳,我在神都能有什么事,这里不是还有慕水么?”狄公和蔼笑道,那语气倒不像是在吩咐下属,却似一长者嘱咐自己的孩子,“元芳啊,边关只怕不平静,此去路上定要多加小心。”
“大人放心。”李元芳应声,顿了一顿,又道,“大人,卑职只带张环李郎,其余人还留用大人身边,否则,卑职真的安心不下了。”
“也好”见狄公应下,李元芳心中方觉安稳,又转目林慕水,伊人如水,隔着清透的眸子,亦只是微笑轻颔。三人相视,竟再无言。
梧桐叶落,霜红橙黄夹杂着几缕不愿退却的残绿,染出一片杂然的色彩。
天边,北雁南渡,划过碧如琉璃的天际,又分明是一派天地高远的景象。
……
“凤来楼、茶、苌楚、不愿露面的公子、洛水死者、边关符牒、被人取走的物件,还有半叶梅统领阮东篱。”乌木案平,云螭纸展,狄公执笔,一气在纸上写下八个词来。凝目许久,末了唯有一声长叹。转眼,却见一茶盘悄无声息的落在案边:“元芳啊”狄公脱口而道,话音着落,方才觉出一丝异样。
“大人,是我。”
“哦,慕水”狄公笑笑,“你看,元芳一走,我还真不习惯。”
林慕水低头含笑,正见狄公写在纸上的词,心知大人还在为日前的事费神,也不由跟着微微思索起来,却听狄公道:“慕水啊,此案你有什么看法?”
“嗯——”林慕水轻轻抿唇,“依大人所写的几个字来看,有关符牒的条件最多,所以,儿以为还当从符牒入手。”
“从符牒入手,从符牒入手。”狄公轻喃两遍,再看纸上所写,眸心忽的一明。
“大人想到了什么?”
狄公一笑:“慕水,你说的好啊!其实我们早前已经提到了这个问题,只是都未曾深想啊!”
“问题?”林慕水微微一愣,“此人持符牒入京,是否为阮东篱授意?”
“不错,慕水啊,你认为答案是什么?”
林慕水微思,继而道:“儿猜是阮东篱授意。”
“为何?”狄公眉尖微挑。
“首先,如果不是阮东篱授意,他如何能取得符牒?要知道,阮东篱身为半叶梅统领,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会让别人随便从他身边取走如此重要的东西?就算他当时没有察觉,那事后,少了人,少了物,也绝不会无动于衷的。其次,如果是此人是盗走符牒,那他一定是要用这符牒做什么,但问题在于,边关符牒,自然在边关最好用,可他却将符牒带到了神都,如此非但用处不大,而且极易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此人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儿以为,此人应是得到了阮东篱的授意,来神都做什么事,而这符牒则是他身份的证明。”
“嗯,”狄公赞许地点点头,“不过慕水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盗用符牒不是自己用,而是要交给某个人呢?”
狄公忽的冒出一个问题,直问的林慕水一愣,半响才接言道:“应该也不会,如果是要交给某个人,那说明它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可是这方符牒却留在了死者身边,反而是他里衣夹层中的东西却被人取走了,这讲不通啊!”
“慕水,你说得很好。”狄公含笑颔首,“从这点上不难看出,此人进京的重点绝不在符牒,而是那件被人取走的东西,至于符牒,也不过是为这件东西服务——正如你的推论。”狄公说罢,略踱出几步,又驻足道,“阮东篱授意此人持他符牒到神都送一件东西,那么,他又是要将这件东西送给谁呢?”
“谁?”
“圣上”狄公微微一笑,“慕水,你想想,有谁家的门府这么大的气派,要内卫统领的符牒才能叫开?”
“朝中的权贵不行么?”林慕水质疑道。
狄公摇头:“如果是朝中的权贵,至多不过一封手书而已,何须如此郑重?”
“有道理。”
“那么,我们不妨做这样一个假设:边关发生了什么大事,阮东篱认为有必要上报朝廷,普通的途径他不放心,而自己又不能离开辖区,于是,他命身边的亲信带着这个重要的东西持他的符牒入京面圣!”
“这是一种很通顺也很合理的说法,可是大人,既然死者领命面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凤来楼?”
“因为他的品级不够!”狄公叹一口,“他持的符牒可以让皇帝相信他是阮东篱派来的人,可普通的宫门卫士并不识得,因此他无法进入皇宫。所以,他唯有请人引荐。请谁?自然是内卫阁领,而且,既然此事凤凰不知,那么便极有可能就是凤凰所说的暗卫阁领了。”
“不错,这一来,他要见的人也清楚了。但还有一点: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此人,而是要约见在凤来楼呢?”
“这我也说不准了呵!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喝茶时看到的他的表现么?他不食苌楚,说明他知道食物相克,那他就不应要能使雏菊变色的茶水。而我们所见,他的茶又偏偏正是那般——只怕是,有人故意添加了什么,想要他的命。然而,当我指出他茶水中的问题时,他似乎又并未显得太过吃惊。我想早在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面临的危险,甚至,已经查出了什么线索,所以他不敢贸然现身去找内卫阁领,而是选用了这种并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大人,难道说内卫中可能……”林慕水闻言一惊。
“欸,慕水,现在一切都还是猜测,不可妄论。”狄公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微一叹,但缓步踱向窗边:“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和神都又有什么关系?元芳呵,但愿元芳一行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丁香百结故园愁
“段先生”
森冷的古院,墨黑的瓦蓬,院中除了一口黑洞洞的深井,便是几棵难辨生死的枯树,干枯的枝杈利剑一般向上指着,似欲刺破头顶那片墨蓝的天幕。这般景象,再加上这阴冷的声音,便是一旁栖着的乌鸦,也禁不住心中的恐惧,呻'□□'吟着扑扑翅膀。
沉默许久,只听一人回声:“他到底还是死了,是吗?”
“你说呢?”
“你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当然,他活着,我就得死。”黑斗篷冷声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真的有些佩服他,我在边关到神都这一路上,布下了多少眼线,多少设伏,他竟都一一化解,直把这封信带到了神都,若非我下手早,只怕他就要猜到我了。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不是么?世事如棋,哪怕差一步,也是败得万劫不复,这就是规则。其实,他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