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肩缺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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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听那语气,就想起了隔壁奶奶还年轻的时候在街道里劝架时的语气。
有点怀念有点感伤还有点好笑。
不过这毛驴也不像老太太,感叹完它哪儿也没去,就立在原地仰头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驴叫,接着几道剑气便从它周身出现,三三向两个方向划出一道弧线,像黑色气团爆射而出。
轰!
方才还绵软得如同棉絮般的黑气瞬间爆炸、散逸,谢长寒与林淼倒退几步稳住身体,再抬头,发现黑气散开的程度已经足以让他俩看清中间的景象。
阿生下半身已经完全浸没在黑色气团中,就好像她是从那些阴气里长出来的一样;黑无常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上半身微微膨胀,五指成爪,皮肤被撑开,表情狰狞,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人皮气球。
她每次挥手,都有两三名鬼差同时被她伤到,动作利落得简直像在切菜。
鬼差并非游魂,有灵力,有五感,有自己的意志,说是“鬼修”也不为过,被抓伤自然是会疼的。但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因为阿生突然暴涨的实力而退缩,仍然前仆后继地与她缠斗在一处。
林淼眼力好,偶然发现鬼差被伤到的伤口上逸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
不过——
她眯了眯眼,那些黑气消散前,飘向的方向似乎是阿生那边?
六道剑气冲散了黑色气团,毛驴再接再厉,又仰头叫了一声,另有六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阿生。在黑气弥漫的范围内,阿生的行动无比自由、迅速,她飞快向旁边闪避。
谁料,她快,剑气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完全避开前,剑气已经擦到了她的胳膊。
林淼:“嘶——”
六道血痕出现在阿生胳膊上的同一时间,谢长寒听见身边站着的林淼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反应迅速,立刻回头,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
林淼举着毫发无伤的胳膊看着他:“大概是阿生。”
她跟阿生的联系竟然已经如此紧密……林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
先前大阵古怪的表现,还有这反馈到她身上的痛觉,不知不觉间似乎发生了许多她不清楚的事情,这种失控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有哪里被她忽略了……
谢长寒看上去比她还紧张:“难道阿生受的伤都会应在你身上?”
“那些鬼差的攻击没有,”林淼摇头,“可能是那些剑气比较特殊……”
阿生疼得大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的双眼充血得更加厉害,口中疯狂大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已经完全没有了开战前的人模狗样,就像个来自冥河的怪物。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给她造成伤害的剑气来自哪里,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毛驴,一边用爪子将周遭围过来的鬼差掀飞,一边朝着毛驴的方向挣扎着。
“我怎么觉得她是想攻击那头驴,”林淼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但是被那些阴气困住了。”
谢长寒也注意到了,奇道:“先前她从那团阴气里出来过吧?”
林淼很肯定地说:“出来过。”
抓黑无常出来示众的时候虽然阿生离那团阴气距离并不很远但确实是分开的,现在却跟长在了一起一样,也就是说,刚才黑气扩散的时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毛驴再次叫了一声,又是六道剑气向阿生扑过去。
这回阿生的反应比先前快了一下,闪开了其中四道,只有两道划在了腰上。两道剑气比六道剑气的伤害要轻很多,然而站在一边的林淼却仍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捂了下腰。
谢长寒担忧地看着她,一度想冲上去让那头毛驴收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原本白无常傲立在那个缝隙旁边,像个门卫似的等着里面的鬼差大军陆续出来,见到剑气,他先是表情一变,而后侧头看向毛驴,旋即整个身体都转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敢问阁下可是天君座前?”
毛驴甩了甩尾巴,口吐人言:“白使不必客气,正事要紧,我等还是先拦住她再聊。”
“恕我法力低微,”白无常很羞愧,“实在看不出她进行到哪一步了,只能等上尊前来。”
“先前天君已在这片区域内降下法器,算是暂时将这里的生灵封锁住了,这样一来,她无法继续靠魂魄汲取力量,但已经被她吸走的那些……大抵还是要让她自己吐出来的。”毛驴说着,垂眸当作致意,“有劳白使帮忙。”
“尊者多礼,我已领了七殿下命令,全力配合天尊来使,只是……”白无常分神朝林淼的位置看了一眼,“若打散这道地魂,怕是命脉相连的天魂也性命堪忧。”
谢长寒下意识地握紧林淼的手,好像面前的二位神祗都是来和他抢人的一样。
那毛驴,用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悲天悯人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林淼一眼,口中念道:“这就要看她的觉悟了……天君差我带了一碗孟婆汤来。”
……
孟婆有两碗汤,很多人都不知道。
一碗叫人忘却生前事,另一碗却能让人想起来。
当然,那另一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到的。寻常人的一生,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求不得,八苦吃遍,未施大善,未行大恶,浑浑噩噩蹉跎过百年,忘了也就忘了。后一碗汤比前一碗熬制更加不易,孟婆也不是谁都能差遣得动的。
林淼有几年一直泡在林家老宅的库房里看书,恰好就看过这么一段像是讲故事一般的记载,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喝到这碗汤。
更没有想到的是,在那毛驴施法将汤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在不远处漫天鬼差和阿生战作一团的时候,在江盈如死城般沉寂的时候,就是这么混乱、紧急的时候,谢长寒会挡在自己身前。
他比她高,肩膀宽阔,从背影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慢着,”她听见他说,“晚辈多嘴一问,阁下可是……擎天君座前?”
那毛驴听见这问题愣了一下,汤也没继续往前送了,打量他两眼,最后有点疑惑地“咦”了一声。
“我的确是擎天君的坐骑,替天君下界行走……你是?”
下界的使者是那些神仙的眼、鼻、嘴、手,和它说的话都会被传达到,谢长寒丝毫没有犹豫,屈膝一跪:“弟子谢长寒,见过师尊。”
毛驴“啊”了一声。
它眼神有点涣散,神思不知道去了何处,口中喃喃道:“你跪于我面前,是想阻止我?”
“师尊明鉴,”谢长寒低着头,“无论那林……阿生做错多少事,但林淼何其无辜,她不该受此惩罚。”
林淼平静的心忽然起了一阵涟漪。
就她自己来说,如果只有弄死阿生,哪怕因此连累自己这种方法才能救江盈,她是不会犹豫的。
有什么关系呢?
她所牵挂的明明只有江盈了。
先前的对话她大概听明白了,阿生不知道修习了什么功法,能够从别人的魂魄中汲取力量,江盈有不少人都被她吸了魂魄,但此时时间尚短,杀了阿生还有救。为此,林淼甚至在短暂的时间内思考出了几种和阿生同归于尽的方法。
“长寒……”她觉得自己开口喊了他,意味深长地。
不过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嘴唇动了动,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毛驴继续说道:“但那些被那恶灵吸走的魂魄即便收回来,或许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须得修复不可,总要有……”
谢长寒:“弟子愿代劳。”
林淼:“……”
谢长寒:“弟子这条命本就是白捡回来的,若是能用它拯救千万百姓,倒是美事一桩。”
毛驴顿了顿,涣散的眼神稍稍聚焦,打量着跪地不起的谢长寒:“嘿,想不到天君后人还能出个情种!”
“弟子只是赎罪罢了。”谢长寒摇了摇头,“请师尊明鉴,林淼已经因为我等的过错替阿生受过一次折磨,实在没有再受一次的道理。”
“此事我得请示天君,”毛驴说,“先把这恶灵制住才是要事,你不愿她喝这碗汤,那就不……”
它话没说完,林淼伸手越过谢长寒头顶,夺下那只飘在半空中的碗,仰头一饮而尽。
“林淼!”谢长寒惊了,“你为什么非要……”出这个头?
“巾帼不让须眉,倒也是个有担当的。”毛驴感叹道,“难怪两道灵,天君当年选的是她。既如此,长寒呐,你不如让她自己选。”
谢长寒哪里敢让林淼自己选,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淼会选牺牲她自己。
毛驴说完话,便重新将目标对准了濒临抓狂的阿生——此时她已狰狞得几乎脱离了人形,似乎是魂体即将承受不住过大的力量而爆裂开来似的——道道剑气出现在毛驴周围,毫无怜悯地朝阿生打过去。
林淼喝下汤,脑海中信息量骤然爆炸,眼前一黑便有些站立不稳,被谢长寒一把扶住。额上的冷汗外加阿生收到剑气攻击带来的疼痛感让她无比痛苦,几乎没有意识地蜷缩在谢长寒怀里微微抽搐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后续的剧情大概整理完了。
我真的能写快一点。
(再信我一次吧)
(可怜的作者跪着说OTL)
第83章
我叫林忘川。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有名字的。
我出生在一条河里,这条河的河水很轻柔,是黑色的,带着点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太好,因为那些人路过的时候总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不过我却觉得很安心,这是一种可以让我感到安心的气味。
哦对了,河上是有座桥的,总会有很多人排队路过。河、水、桥、人……这些名字都是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来的。
桥头坐着个老婆婆,不停地在煮着什么东西,每次有人路过的时候她就要给他们喂一碗,等人喝完才能上桥。
她总是没什么表情,有人说她看上去很可怕。
可怕吗?我倒觉得她挺和善的,煮汤的动作都透露着小心仔细,这也可能是后来我一直都对上了年纪的女人很有好感的原因吧。
大家都叫她“孟婆”,我听了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好像所有人都有名字,就我没有。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琢磨着,既然我没有,那我应该给自己取一个。
取名要有姓氏,我参考了过路人的名字,决定叫自己“林忘川”。
因为河上有两棵树,我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双木就是林,木就是树的意思,我觉得这个字的发音很不错,所以暗自记下了。至于“忘川”……是因为那天那个人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答不出来,想起他们说过这条河叫“忘川”,我觉得既然我出生在这里,那不如就叫这个名字。
林忘川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说起来那个人……
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上桥前没喝汤的人。
哦,其实也不是第一个,但平时上桥不喝汤的都是地府里的熟面孔,据说都是“鬼差”,经常在桥上来来去去的,跟孟婆也会说几句话。
这位就不一样,一来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二来他身上的气质和穿着都跟其他人不一样,三来……我第一次看见孟婆对哪个人露出恭敬的样子,还没往他手里塞汤碗。
他看见我的时候好像很吃惊,回头跟孟婆说了几句话,我竟然没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看见孟婆说话的时候是点头哈腰的。
说完他就又看我了,和我说话的声音就突然变得很清楚了,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敌意,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我就想了个名字告诉他。
说起来他的个子是真的很高,高大到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没有身体的,也不能离开水面,很奇怪的样子。
后来他就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里每天往来的就只有所谓的“鬼差”和那些人,他们路过的时候会聊自己的事,有些高兴有些悲伤,都是我不懂的情绪,有时候没人经过,孟婆会跟我说话,她跟我说那些人过了桥就去投胎了,可以重新做人,从婴儿到老死,再走一遍不一样的人生。
我很羡慕,因为看上去比我每天泡在这里有趣多了。
横竖也想不到其他事情要做,我就跟那个人说,我想跟他们一样过桥投胎。
有些想法就像火种一样,没想到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一旦想到,它就开始熊熊燃烧。
“去投胎”这个想法瞬间占满了我全部的意识,我感到兴奋。
“想不到如此污浊之地也能生出灵智来,遇见我也算是你的造化……罢了,我便帮你一帮。你生于冥河,魂魄中杂质太多,想必将来会很辛苦。这个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