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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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营地边缘处陆续停下,所有人都第一时间下车,丁盘岭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边走边问丁长盛:“有催过丁碛吗?他什么时候能到?”
丁长盛不知道丁碛怎么就忽然这么重要了:“催过两次了,他说尽快,但最早也得半夜。”
丁盘岭眉头紧锁:这次开地窟的机会多半要浪费了,丁碛到不了,那就意味着派他采买的东西拿不到,没这些装备,心里实在没底……
正想着,心里一凛,骤然止步,吼了句:“别动!别说话。”
这趟带来的都是可以称得上“中上”的好手,反应都不慢,只一两秒的时间,全停了下来,瞬间屏息静气,没发出任何杂声。
在高原上住了这几天,大家于夜间的环境都很熟悉了。
无非就是风,大小风声,或狂暴或尖利,风里有时夹杂类似狼嗷,但这畜生其实怕人,从不试图接近营地,连爪印或者粪便都未曾留下过。
但今天没什么风,雪还在下,是很细小的那种雪粒子,打在错落搭起的帐篷上,发出密实的沙沙声响。
易飒的心砰砰跳起来。
这营地……好像没人。
没错,是没人,虽然有帐篷、有灯光,但没人声,这么多辆车,轰隆隆由远驶近,也没人迎出来。
丁盘岭低声问了句:“上次跟这边联系,是多久之前?”
有人回答:“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丁盘岭沉吟了一下:“都拿上家伙,安排四个人,站营地四个角放哨,其他人,两两一组,分别进帐篷查看。”
***
这边的营地大概立了十几顶帐篷,一半以上都是大帐,有的亮灯,有的黑着。
易飒一手握乌鬼匕首,一手打手电,进了一顶没灯的大帐——这顶帐篷应该是做简易食堂用的,塑料的桌凳都已经摆开了,石头搭的灶也已经立了起来。
易云巧跟在后头,也拿手电四下逡巡,语气有点慌:“不对啊,真出了事,至少给留个尸体吧,人都哪去了?下地窟了?”
易飒摇头:“不可能,大部队没到,这些人不会先下的。”
她走到灶边细看。
灶下的火还没全熄,灰堆里间着火星,锅里有残油,里头只有葱姜蒜,都已经炸焦了,边上还有一盘切好的肉丝。
易飒迅速在锅灶旁扫了一眼。
汤勺、漏勺、碗筷什么的都还在,唯独锅铲不见了。
中餐的炒法,一般是热油、葱姜爆锅,葱姜都已经在锅里了,下一步就是往锅里倒肉——也就是说,这人是在刚爆完锅、还没来得及倒肉、手里还握着锅铲的时候遇袭的?
易飒把手电光打向地面,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现场痕迹,还蹲下身子,不甘心地伸手摸了摸……
一摸之下,突然毛骨悚然,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
好像摸到了一簇短硬的……头发。
易飒屏住呼吸,把手电打近那一处。
是有头发,大概十来根,露出地面只一两毫米左右:光线这么弱,地上又本就粗糙,如果不伸手去摸,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
她咽了口唾沫,用乌鬼匕首的锯齿一面,慢慢在那周围刮蹭。
易云巧也发现她的不对了,好奇地说了句:“飒飒,你刮什么呢……”
话没说完。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脸侧的一律头发,逆着地心引力,慢慢往上……翘了起来。
☆、第115章 22
宗杭缩在一堆帐篷支架和发电机之间; 边拿手揉捏蹲得发麻的小腿; 边竖起耳朵想听外头的动静。
可以出去了吧?车子都停好久了; 万一待会有人上来卸装备跟他撞个正着,他之前的那一番努力可就白费了。
没错,想当“奇兵”就得真正隐形; 连丁玉蝶都不该“看见”他的存在,或者说; 丁玉蝶必须得亲眼见证他走了、被抛弃了、不再跟着了。
两人绞尽脑汁,一再合计; 才想出之前的戏码; 宗杭的想象里,他会像影视剧里那样,先藏在车底,等车子开动起来之后,才万分艰难但非常潇洒地,爬进辎重车后斗藏身。
然而丁玉蝶拖延得太成功了:宗杭揣着干粮翻进车后斗、钻进大塑料布盖着的物件之间、选了个背风保暖的好位置、扯了块防潮垫裹住自己、蜷缩着等了好久之后; 车子才开。
然后晃晃悠悠,一路听雪打风吹; 中途车子停了几次,都是放野尿,宗杭这才顿悟丁玉蝶给他的干粮为什么那么干; 连滴水都没有。
还挺贴心的,但纯粹多此一举:男人嘛,有个矿泉水瓶就可以搞定一切了。
宗杭陆续睡了两觉; 觉得按照时间,此刻的自己应该回到家了——他掏出手机想给易飒发个假消息,哪知信号太弱,且越来越弱,偷偷拈开塑料布缝往外一瞅,真正的荒烟蔓草、莽莽苍苍。
车子最终停下的时候,他可紧张了,怕这些人太积极、马上就上车卸装备,然而并没有:人声嘈杂着渐渐远去,然后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忽然鸦雀无声。
宗杭莫名其妙,又不敢露头,对他来说,只要被任何一个三姓的人看到,行动就告失败,所以他屏息等着,哪知越等越没后续。
……
宗杭实在受不了了,终于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出来。
雪已经停了,只有零星的雪粒子,被风吹得在空中乱舞,偶尔打在人脸上,刺刺的。
还好,没人,数十米开外就是帐篷群,亮温暖的灯光。
宗杭没立刻下车,他知道三姓有设置岗哨和巡逻的习惯,然而张望了一会之后,又觉得不太对。
没岗哨也就算了,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宗杭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他犹豫了会,摸索着抓起一把沉重的车扳手,向着车身“咣当”猛砸了一下。
周围特别静,这么大的声响,宗杭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帐篷群里还是没人出来,连喝问声都没一句。
都下地窟了?没可能啊,地面上总得留几个接应的人吧?
宗杭有点慌了,抓着扳手翻下了车,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朝着帐篷群一步步过去。
开始还顾着要遮掩,会捡起石块往不同的帐篷上丢,希望能丢出点动静来,后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开口问:“有人吗?易飒?丁玉蝶?”
风声飒飒,无人应答。
***
宗杭打着手电,飞快地把帐篷群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有些帐篷没开灯,他顺手把所有的灯都开了,还又从辎重车上搬下营地灯来,四角摆放,一一开启。
这一片亮如白昼,静如鬼域。
见了鬼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帐篷都在,车子也都在,人能跑到哪去呢?
肯定是出事了。
宗杭额头都出汗了,心里默念着让自己别紧张、别慌:要重新看一遍,仔仔细细看一遍,像丁盘岭和易飒那样观察,力争发现点什么。
他一间一间帐篷地走,拿了个塑料袋装证据用,还掏出手机来拍照——这些都是现场照,万一他没那个智商查出究竟,至少还可以把第一手的资料转交给有能力的人。
他走进一间帐篷。
这帐篷很大,中央处立了个小型滑轮吊机——上次下漂移地窟时就是这样,吊机是立在漂移地窟的洞口的,为了方便把人吊送下去。
但现在,吊机是装配好了,只差启动,洞口却无影无踪。
会不会是这里原本确实“地开门”了,但先来的那一拨人立帐篷推吊机,一番忙活之后,洞口又消失了?
又进了一间帐篷。
这好像是个灶房兼食堂,塑料桌椅都按序排列,宗杭刚往里走了没几步,脚下咔嚓一声。
过分安静的时候,连塑料脆折的声音都分外恐怖,宗杭心头一跳,迅速抬脚,这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发卷。
发卷……
好像听易飒说过,她的那个云巧姑姑,是把发卷当头饰戴的。
宗杭蹲下身子,捡起发卷看了看,一头雾水地把它放进塑料袋里,正想起身,忽然发现身边不远处,地层的浮土有刮蹭的痕迹。
他挪了过去,伸手在那一处摸了摸,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重新打起手电增加光亮,又趴跪下去,斜低着角度去看。
看到了,有很短的发茬尖,密密簇簇,宗杭心跳得几乎快蹦出胸腔,又伸手过去摸了摸,然后闪电般撤手,半条胳膊都木了。
又粗又硬,这应该是男人的头发,根根竖起的那种寸头。
难不成人在下面?
这边上有刮蹭的浮土,像是后来者发现了,试图把土层刮开求证,结果刮蹭的过程当中也出事了?
宗杭四下看看,从灶台上拿了尖刀和铁制的汤勺,两相配合着也开始做同样的事。
如果这下头真是尸体的话……
他命令自己别多想,想多了分分钟都会反胃放弃,又频频去看身后、脚下,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过多久,他就确认,自己已经清出了半个脑袋:确实是寸头,耳朵的上轮廓和凸起的眉骨都已经出来了。
宗杭没敢再往下清,怕把这人眼皮边的泥土拨开时,他的眼睛还是圆睁着的,那可真是一生的梦魇了。
他估摸着那人手臂的所在,换了个方位继续,正初见轮廓,忽然抬起头,蹙着眉头仔细去听。
又退开几步,将耳朵贴近地面。
没听错,是有车来了。
这么晚了,又是这么偏的地方,还开着车,难不成是三姓的后队?
宗杭心头一喜,拎起手电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想了想,为防万一,把扳手也拿上了。
***
宗杭小跑着一路出了帐篷群,果然,远处有辆车越驶越近,车前灯光雪亮,像憧憧暗里暴突前探的大眼。
他迎着车来的方向,略低了头避开刺眼的灯光,拿手电的那只手拼命在空中舞着。
车子在他身前不远处急刹。
睁眼去看,那头太亮了,一时间看不清,怪的是,车上的人明明能看清他,却仍安静坐着,没下来,也没打招呼。
宗杭觉得不对劲,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车上的各色大灯终于关掉了,只余车内的晕黄光亮,散乱的雪粒子在光里打转。
妈的,驾驶座上坐着的,居然是丁碛!
宗杭猝然止步,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跟丁碛见过几次,但都是人多的场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对一的对视——当然,这情形从前也发生过,结果不是自己死了,就是自己遭殃。
丁碛从车上下来,很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送走了吗?”
又看了看周围的车子:“岭叔他们先到了是吧?我先过去了。”
他也不大想跟宗杭独处,大步流星往帐篷群走,宗杭攥紧扳手,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果然,丁碛警惕性挺高的,没走两步就停下了,顿了顿,狐疑地回头看宗杭:“怎么没动静啊?”
宗杭说:“你自己过去看吧,一个人都没有,先来的,后到的,都失踪了。”
***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丁碛还是不肯信宗杭的话,徒劳地在每一顶帐篷间进出,不过有一顶,他进去了就没出来。
宗杭慢慢走了进去。
丁碛正站在他刚刚挖的那个人身前,确切地说,他只挖出了半个脑袋和一只伸得很长的、拼死往土里抠挖的手臂。
虽然连人的脸都没见到,但这姿势,足以说明一切了。
丁碛颅顶发凉,问了句:“活埋?”
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跟宗杭说话,但现在,这方圆几十里,能答他话的,估计也只剩宗杭了。
宗杭站得离他远远的,一直紧攥扳手:“我比丁盘岭他们迟了大概一个来小时下车,我到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我在这里发现了露出土层的很短的发尖,边上还有刮蹭的痕迹,我就也挖了一下,然后你就来了。”
丁碛愣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被拉进地下、埋在里头了?”
宗杭没吭声,他起初也怀疑,脚下的这片土里,深深浅浅、高高低低,埋满了三姓挣扎求生姿势各异的尸体,但又觉得不太合理:怎么埋的?怎么做到单埋人、不埋边上的物件的?如果说是地上忽然裂开一个大口吞了人,那整个营地都该消失吧?
而且,他一直待在车上,并没有听到什么骚动和歇斯底里的尖叫。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悄无声息、一个接着一个干掉的。
易飒也在其中吗?还有丁玉蝶?
宗杭忽然觉得胸口冰凉一片,好像开了个洞。
不会的,他死咬牙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尸体,他绝对不承认。
他胸中堵一口恶气,连带着目光都凶悍了,恶狠狠盯着丁碛:“你呢,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落后这么多?”
这种时候,也无所谓藏着掖着了,丁碛也爽快:“岭叔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