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第9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拉比下缀没快多少,过了很久,下头才有摇晃的手电光打上来,裹挟着丁碛的声音:“我没事,还是我。”
丁盘岭长舒了口气,让人把铁网架撤了,几乎是刚撤开,丁碛就上来了。
他全身水淋淋的,身子不住哆嗦着,头发眉毛上都挂了冰霜,这情形倒是出乎意料,丁盘岭叫了声:“衣服,赶紧拿衣服过来!”
宗杭离得最近,来不及细想,拽下披着的军大衣就递了过去,刚递过去就后悔了:他居然给丁碛递衣服!
丁碛接过衣服,紧紧裹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最底下不是地,是水。”
说完蹲下来,捡了块石子画了两道平行竖线,代表这个深洞,底部又画了一道长的横线:“我试着下了水,下头又深又广,不是井水,像是洞底连了个湖,但是湖里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水性不行,只能撑几分钟。”
丁盘岭拍了拍丁碛的背:“不错,可以了,你先回帐篷休息,把湿衣服换了,免得感冒。”
丁碛嗯了一声,吸着鼻子出去了。
***
底下是水?
跟姜射护那次明显不一样。
跟九六年那次也相去甚远:九六年,洞绝对没这么深,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遇到过水。
而且……
用水挡路,明显是要水鬼下。
丁盘岭也想到这一点了:“没水鬼不行,我们人带少了。”
算上宗杭,这儿真正能“下水”的只有三个,而依照丁盘岭的行事风格,为了稳妥,再少的人也必须分成两个梯队,这样能及时组织救援,不至于全军覆没。
丁长盛皱眉:“要么,把易云巧和丁玉蝶调过来?”
现下三姓水鬼凋敝,丁海金和姜太月都是奔八十的人了,前者心脏还不好,能用得上的,也就只剩这两个了。
丁盘岭低头看表:“调是可以调,做第二梯队,但时间不多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要白白放弃这次地开门的机会,实在心有不甘。
这一唱一和的,台子都搭好了,单等她表态了,再说了,丁碛都下了,丁盘岭又是长辈,于情于理,都该轮到她了。
易飒甩掉军大衣:“那我下呗。”
宗杭永远是跟着她的:“我也跟易飒一起。”
先锋探路,的确是两个人互相照应着比较稳妥,丁盘岭也不多说废话,吩咐人拿了厚的潜水衣和潜水表过来:“我会把易云巧和丁玉蝶再调过来,所以你们这一趟,主要是观察,下头真有东西,看在眼里就行,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人齐了再办。”
又跟易飒对时间:“理论上,一个小时回拉,但如果拉起来没重量,我们会继续等,每半个小时试一次,直到拉到人,或者天亮,还有问题吗?”
安排得挺到位,没问题了。
于是眼睛里滴亮子、换装、戴上背带,腰间一边悬防水手电,一边插乌鬼匕首,各自多背一捆绳索,这是下水之后牵路用的。
试了一下,滑轮吊机的承重力还不赖,吊两个人没问题。
下洞前,照例被问有没有话留。
易飒没有,反正她家里没人,心无挂牵。
宗杭想了会:“请你们好好照顾我父母,他们遇到什么事,你们明里暗里,能帮个忙。”
***
吊绳再次下放。
宗杭仰头看洞口,那个口,开始很大,然后越缩越小,像高处悬挂的发亮鸡蛋。
宗杭说了句:“好慢啊。”
话一出口,先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地下的声音本来就又闷又滞,加上洞壁逼仄,有奇怪的回声。
易飒说:“这儿环境不一样,海拔太高,下缀和上提都要慢,好让人适应,太猛的话容易出问题。”
宗杭嗯了一声。
再抬头看,洞口已经看不见了,周围黑漆漆的,亮子似乎都不太管用,地底的那种安静慢慢围裹过来,带着森冷和潮湿,而这下缀的行程,似乎永无止境。
宗杭忽然笑起来。
易飒奇道:“你笑什么?”
凶险未卜的,她胸口滞闷得厉害,他居然在这笑。
宗杭说:“不是的,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家里的阿姨去菜场买鱼,你见过吗?以前买东西,不一定都拿塑料袋装,肉会用一根绳扎了拎起来,鱼也是,一根绳上可以穿好几条鱼嘴,拎着走……你看我们两个,好像被拎着的两条鱼哦。”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去想菜场闲趣,易飒也是挺佩服他的。
不过两个人同下,偶尔搭两句话,是比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中上下要好多了。
易飒搓了搓手:真冷,寒意透过潜水衣,轻而易举侵肤入髓,丁碛下来时,至少穿了厚衣服,不像她和宗杭,薄薄的一层潜水衣就下来了……
我靠!不对啊,她是不是傻?换了潜水衣之后,可以裹着羽绒服或者军大衣下来的啊,下水前脱了就行,为什么直接就这样下来了?
这些日子,她真是智商明显下降,究其原因,近墨者黑,显然是被宗杭带累了……
“易飒,你是不是冷啊?”
易飒往黑暗里斜了个白眼:“废话,你不冷啊。”
宗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抱着你?那样你会暖和一点。”
抱着?
易飒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想了一下两个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姿势,忽然红了脸。
耳畔传来挂钩的碰响,是宗杭正费力地把身子转过来朝着她:“你不要多想,不是那种抱,是取暖的那种,因为好冷啊,真的。”
越久越冷,他牙关都打战了,哆嗦着问她:“我抱你了哦?”
易飒没吭声。
宗杭吸了吸鼻子,又用力搓手臂取暖,易飒不同意,他不敢乱动。
童虹说,这叫尊重,你要尊重女孩子的意见,你能不能坐在她身边,能不能碰她,你都得问一下,别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喜欢、会接受,你又不是她。
“行吗?”
易飒终于嗯了一声。
可以了?
宗杭有点紧张,都忘了该怎么去抱了,迟疑了半天,才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慢慢揽进怀里,低下头时,下巴正蹭压着她的头发。
跟想象中一样,又香又软,这香里还带着暖,宗杭头一次发觉,她真是纤瘦小巧的,一抱就能包住的那种。
他忘了冷了,相反的,还出了点汗,心跳越来越厉害,扑通扑通。
要命了,宗杭觉得整个洞里都是他的心跳声。
易飒肯定听见了。
他想给自己挽个尊:“我心跳是不是很厉害啊?”
易飒嗯了一声。
“那我高反还真是挺厉害的。”
易飒没吭声,怕他尴尬。
她觉得,他好像……不止是心跳有异常反应。
就当都是高反吧。
***
脚下终于踩到了水。
易飒攀住洞壁,先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绳,跟挂钩绑在了一起,然后吩咐宗杭:“下了水就跟着我,一边走一边放绳,我这边绳子尽了,你那捆再接上,回来的时候也顺着绳回,还有问题吗?”
宗杭摇了摇头。
很好,易飒深吸一口气,又搓了搓脸,做好了应对冰水的准备,手上一松,直沉了下去。
宗杭随即跟上。
大概是在上头挨了冻,身体有点麻木了,下了水,反而没想象的那么冷,而且这水,有一种清透的光亮,水中许多悬浮物,棉絮样飘荡。
易飒腕上绕着绳端,长绳漂漂悠悠,在深水里逶迤拖开,宗杭伸手搭住绳身,紧随在后,还时不时回头,怕身后有什么东西突袭。
很快,这根一百二十米的长绳就放到了尽头,宗杭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接上,将活动范围又延长了一倍。
这个方向好像没什么异样,易飒示意了一下反方向,宗杭会意,水中折了个身,牵着长绳去往另一端。
这一边有点奇怪,宗杭总觉得,越往前进,眼前好像就越亮。
他和易飒对视了一眼。
息壤吗?
他记得息壤活动频繁时,亮度好像会增强,但印象中,没有哪一次亮成这样的,好像即将去往的方向已然是白昼……
易飒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宗杭心跳如鼓,仰头去看。
怎么说呢,已经在水下了,但前方高处像是出现了瀑布,水中的瀑布,泛莹白色柔光,不断往下流泻。
息壤瀑布吗?挺美的,尤其还是沉在水中的。
宗杭正看得出神,“瀑布”的顶端出现了一片蠕动着的黑色。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拿手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真的,而且,随着“瀑布”的流逝,那黑色越来越大,像是一团团的肉块,组合成怪异的形状……
看着看着,宗杭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看出这像什么了。
“瀑布”泻开的部分,像揭开了半个脑壳,而那些无数的、堆砌了足有几层楼高的肉块,像颅骨内的脑子,虽然跟人的有区别,但让人有强烈的直觉——
这就是大脑。
漂移地窟里,深水中,有一个巨大的脑状物。
☆、第105章 12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易飒盯着看了会; 后背的凉气蹿上大脑; 愈加毛骨悚然:换了任何人; 面对这么一个巨型的、起伏蠕动的“大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反应过来的宗杭伸手往后拽她,这个时候; 不需要打任何水鬼招,姿势和表情足以说明一切:走!趁着没惊动它之前; 赶紧走!
易飒被宗杭拽出了两三米之多才反应过来,又反手把宗杭给拖住。
低头看表; 下来刚过一个半小时;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不出状况的话,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这东西,而观察到的信息越多,对他们来说就更有利。
当侦察兵的,见到敌情就该迎头赶上; 哪能转身就跑啊。
虽然水底不能对话,但看眼神表情; 也知道她是什么决定,宗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拔了乌鬼匕首在手——以匕首对付这玩意,效用大概等同于牛毛搔痒,但管它呢; 壮壮胆也好。
再往前游了一段,离那个“大脑”更近了,而且水质越来越胶质般粘厚,大概是这东西身上有粘液,都沉积在了就近的水中。
也不知道这粘液有没有毒,宗杭心头一寒,但转念一想,又认命了:都已经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了,有毒也受着吧。
远观才见其轮廓,近看其实不像大脑,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黑褐色肉块,呼吸般起伏,边侧的水被带得一激一荡——肉块的表面上,有肉丝状的纹理,还密布着类似血管的根根凸起。
易飒伸出手,犹豫着是不是该摸一下。
宗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可以的话,给她下跪他都愿意:求你了祖宗,你别乱摸行吗?
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万一有嘴呢,能吃人呢,你这手一挨上去,它漩涡样把你吸走了,我上哪拽你去?
易飒其实也不是很坚定,被他这么一拉,顺势作罢,就是转脸看到宗杭的表情时,止不住想笑:原本年轻甚至稍嫌稚嫩的一张脸,此刻满布担心纠结,像操碎了心的老母鸡、愁白了头的老父亲。
算了,尽量安全第一,像丁盘岭说的那样,能看多少看多少,其它的,等水鬼聚齐了再说吧。
***
易飒带着宗杭在就近游了个来回,没什么新的发现,这东西始终蠕蠕而动,乍看心惊,看久了就无所谓了。
她朝宗杭打了个返回的手势。
终于可以折返了,宗杭暗舒一口气,两人顺着绳索往回游。
才刚游了几十米,水流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像一池死水,谈不上什么流动,但就是顷刻之间,忽然一齐逆着他们游动的方向涌卷了过来,急流中的人,大抵跟风里的蚂蚁差不多,哪经得住这样的力?
两人瞬间被水流带得卷翻开去——那感觉,像是一槽水的池壁上忽然开了个洞,所有的水,都迫不及待要从这洞里漏出去。
易飒还好,她的手腕绕缠在绳子上,不管在水里怎么翻滚旋绕,手上始终有个抓力点,宗杭就没这好运气了,他只是扶着绳身,一旦松脱,再也没处抓靠,整个人身不由已,被水流激得晕头转向,心下一片冰凉。
——会被冲到哪里去?他是不是会死?
——以后,再也见不到易飒还有父母了吧?
正仓皇无措,水下一个浪涌,脑袋忽然被推到水面以上,他听见易飒的叫声:“宗杭!抓住!抓住!”
抓住什么?
宗杭不知道,但她既然让他抓,照做总没错的,宗杭拼命蹬水乱抓。
某个瞬间,双手忽然抓进一堆粘腻的软肉里。
好歹是有可抓的实物了,宗杭想也不想,闷头就往上爬,才爬了两三步,忽然反应过来。
是那个“脑子”吗?
还没顾得上恶心,后背蓦地被大力推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