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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与妖-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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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被骗走了一块糖,还失去了唯一的朋友,白锦哭了许久,甚至还被逐浪城主罚跪过两天。
  而这些事情在很长的时间之后,都成为了白驹过隙里毫不起眼的往事,白锦没有想到,很久以后,曾经离开的异兽真的回来找到了他。
  这次他换了一种形貌,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白锦还记得那异兽回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墙头隔着青葱树叶朝自己笑,意气风发,再不是从前缩在笼中等死的那个家伙。他说:“现在我有名字了,我叫堆雪。”
  白锦早已经长成了少年,异兽也已经与从前截然不同,但两人却成为了极为要好的朋友。堆雪隔三差五会来城主府中寻到白锦,教他许多东西,偷偷带他出去闲逛,他像个大哥一样的照顾白锦,白锦也时时期盼着堆雪到来。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逐浪城中闯进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在城中肆意屠杀,更是不放过城主府每一寸角落,堆雪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白锦一人。
  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恶战,堆雪背着白锦在黑衣人的包围中战斗,浑身浴血却不曾退过一步。白锦趴在那人的背上,看着他用身体替自己挡下刀剑和妖术的袭击,看他拼尽体内最后一分力气,护他远离重重杀机的战场。
  白锦从未想过,自己幼时的一个懵懂决定,会换来那人的以命相护。
  再后来的事情,白锦已经无法知道了,重伤后的失血过多让他失去了意识,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昏迷前紧紧抓住堆雪的手。
  但他再醒来的时候,堆雪已经不见了。
  。
  不论是南渊还是银蜂,没人能想到真相会是这般模样。原本以为的恶人,却原来才是真正救人的一方。
  白锦的话音落下,沉默之间,南渊终于低声道:“所以当初那一战中,有人说被一名胖子所救,救人的便是堆雪。”
  他们一直以来都将那入侵逐浪城,杀害狐族众人的凶手当作了烛明殿,所以后来也从未朝另一个方向想过。而先前见到堆雪与那群蛇族人交手,又知道了他的身份,南渊心中才会生出这般异样的感觉。
  如今白锦将一切说出,事情才终于串联在一起。
  真正出手入侵逐浪城的本就不是烛明殿,而是先前出现的那群人,而那群人究竟是否当真是蛇族人,也很难让人说清。
  他们故意守在此处,或许本是为了白锦的性命,但如今早已经改变了目的,因为他们知道堆雪一定会出现。
  他们想要做的,是擒住堆雪。
  “那群人急欲擒住堆雪,却不会立即杀他,这是为何?”云定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真相,也是最早问出这话的人。
  南渊不忍去看白锦的眼神,只与云定对视,低声道:“烛明殿素来神秘,或许他们想要通过堆雪调查烛明殿,又或者……”
  银蜂接口道:“副殿主出事,烛明殿殿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想要见到那位烛明殿主,想要知道他身份来历,甚至想要除掉他的人,绝不会少。
  听得银蜂这话,云定心里突地一跳,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那边南渊已经站起身来,将受伤初醒的白锦交给了闻声前来的老医者,自己则快步往屋外走去:“我们去寻刚才那群人,把堆雪带回来。”
  她这般说着,当即推门而出。夜色已深,医馆中的伤者们早已经休息,大堂当中寂静无声空无一人,角落的桌旁放置着一只茶壶,里面浸着半壶茶水,茶壶未曾盖好,壶内尚冒着热气,但沏茶的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南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了那茶壶一眼,拂衣匆匆往外走去。

  第三十章

  夜色已至深处; 逐浪城的灯火早已经远在身后。
  蛇族一行人行走在深夜的荒郊之中,四周林间偶有树声轻响。或是埋伏太久耗了太多心神; 此间押送着人行在山林间; 众人都有了些疲惫倦态。
  为首的女子住足皱眉,看着那人群中被人扣押着动也不动的胖子,沉声朝周围人道:“不要掉以轻心。”
  “尊者; 那烛明殿主真的会来救人么?”一名黑衣人跟在女子身后; 语气中满是疑惑。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早已经挖好的坑,就等着人来跳; 实在简单到连计谋都不算。
  然而那女子却是十分笃定; 道:“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属,你看这胖子明知今夜一战是陷阱,不也跳进来了么?”
  似乎是听见了女子的话,原本一动不动的堆雪忽而发出了一声嘲弄的冷笑。
  女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主子说得不错; 这妖界的人,可比我们想的要好对付多了; 就连大名鼎鼎的烛明殿; 也不过如此。”
  “先前那群狐族人呢?”黑衣人很快又道,“刚才出手阻拦尊者的那人实力好像很不一般; 他们日后恐怕会碍事。”
  “那个人……”女子沉吟片刻,想到之前与南渊短暂的交手; 不禁也是皱起了眉头; “确实没想到狐族除了狐王; 还有那样的高手。”
  谈话之间,身侧林间风动树叶的声音已经逐渐大了起来,天边已经翻出了些许朝阳的颜色,寒风却像是不知休止,吹动着林间巨树发出仿若置身闹市的喧哗声响。
  这一阵狂风来得不同寻常,黑衣人们顿时凝重了脸色,将手落在了腰间剑上,就连那为首的女子也顿时止了谈话,收敛心神,压低了声音道:“果然来了。”
  先前那女子连声告诫,众人看来并未在意,然而此时异状突现,众人面对着这还未现身的存在,却是没有谁当真能够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或许是至今以来他们所面对的,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狂风忽停,树声骤止,长夜的尽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只余下天边一缕探出了颜色的晨光辉映在山林叶间。夜尽天明,阴了多天的逐浪城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朝阳,然而这一刻朝阳初绽的美景,却是无人有心思去欣赏。
  层林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踏在枯枝碎叶之上,声声清晰无比。原本一直如死一般被黑衣人们禁锢着的堆雪听见这脚步声,突然抬起头来,然后他视线往林中探去,似笑非笑般眯起了眼睛。
  “烛明殿主。”黑衣人中为首的女子毫无惧意,神情中混杂着将要与强者交手的兴奋与嗜血。
  林中无人应答,一把剑突然穿越阳光穿越剑锋激起的落叶草屑飞射而出,如一道从天而降的虹光刺入人群当中。
  黑衣人们阵型随之散乱,狂乱的妖气席卷而出,那为首女子不闪不避,直直迎向那道剑光,掌中红叶飞旋而出便要阻住长剑来路。眼见长剑将被那红叶缴碎,然而便在同时,一道比剑光更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骤然出现的身影握住剑柄,银色长剑剑刃带着一抹艳红,携着妖力往前送去。
  急旋而至的红叶霎时被其震开,如断翅蝴蝶般纷纷碎裂跌落,混入地面枯叶之中。
  不过眨眼一瞬,众人只觉眼前晃过一道光亮,待得一切平定,那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人群中央,堆雪的身前。
  剑光微晃,数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几名黑衣人疾退数步,被强大的妖力震倒于地,而堆雪身上的锁链与禁制同时断裂,他重伤之下身形微晃便要往后倒去,一人却当先抬起胳膊扶住了他。
  “你要是瘦点,我就能带你冲出去了。”那人声音清冷淡然,波澜不惊。
  “你倒是有时间计较这个。”堆雪苦笑一声,咕哝道:“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能杀出去了。”那人执剑于手,剑锋闪烁着朝阳的颜色,剑意凛然。
  来者正是清时。
  黑衣人们早已经戒备的将清时与堆雪团团围在中央,杀伐之阵于林间布下,迎接着他们的,每一步都是杀机。然而清时眉目冷肃,对此间杀意似浑然不觉,只皱眉看着身侧就着自己胳膊擦着脸上血水的堆雪,不满道:“死胖子,这是姐姐特地给我买的新衣服。”
  “死都不怕还怕把衣服弄脏了?”堆雪闷声说了一句,这才再度借着清时的支撑站直了身子,神色微敛,低声叹道:“你来救我,不怕被人发现了身份?”
  清时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堆雪盯着他神情看了半晌,无奈道:“抱歉。”
  清时回头看来,低声道:“我只为救人而来,别的暂且没空去想。”
  堆雪从清时这话当中听出了他的顾虑,他认识清时许久,除了最初的那些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顾虑重重的模样,他长叹一声,凝目看向眼前的黑衣人众道:“那就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清时正有此意,两人并肩而立,剑锋一转之间,杀招再至。
  而另一方的那名为首女子自清时出现之时起,心中震惊便是无法抑制,方才在医馆大门处,她曾与南渊短暂交手,又与众人交谈片刻,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去在意过站在南渊身后的清时。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他们一直要找的烛明殿殿主,他们一直想要知道的那人的真正身份,原来竟是如此。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也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迟迟无法查出烛明殿主的身份。
  “竟然是你!”女子飞叶出手,旋身闪过清时一剑,凝神肃目问道,“堂堂烛明殿主竟然藏身于一群狐族人之中?”
  清时没有要回应这女子的意思,剑锋横扫之间,再度划开三片红叶,岐红剑锋芒无人可挡,袖风流转间已是鲜血溅落。
  女子疾退数步,一手按住肩头伤处,倏然笑到:“原来如此。”她视线下移,最终落到了清时手中的剑身之上,咬牙道:“原来当初与白岳在千山岭山庄一战的就是你。”
  清时听得此言,不由微微挑眉,很快明白了这方人马的来历。
  两道锋芒再次相接,清时剑势如虹,女子手中红叶诡谲缥缈,然而相接之下,却是清时妖力浑厚占尽优势,女子连连退却,一番打斗之间,却是讨不到半点优势。而清时身后,堆雪伤势沉重,此时却再度搏命出手,出手之狠辣俨然已是不顾了性命,黑衣人们纷纷后撤,竟是无人能撼其威势!
  女子神色微变,转念间已是沉下眸色,自袖中抽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似乎是一页薄纸,其中却散发出一阵阴冷强大的妖气,竟与那千山岭当中瘴气弥漫的气息无比相似。然而便在那女子便要出手之际,山林之后,道路的另一头,再度传来匆忙脚步之声。
  女子动作微顿,心知已经错过了出手之机,当即收回东西,转而对众人道:“走!”
  正与堆雪战斗中的黑衣人听得女子命令,当即收回兵刃,数道身影跟随女子纷纷撤离此地。
  清时没有去追。
  堆雪见得人群离开,重伤疲惫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呛出一口鲜血,狼狈的半跪于地上,而这次,清时却没有来得及去扶他。
  清时一手还握着剑,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渗进了覆满枯枝落叶的地面。他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向着林间那头,方才挥剑自若面临诡谲杀阵亦面无惧色的烛明殿殿主,此时却像是做错事被人发现后的孩子,面色苍白的怔在原地,只不知所措般徒劳的将沾着血的剑与衣袖往身后藏去。
  就在清时目光所及之处,站着匆匆赶来却因眼前景象又神色复杂的停步于不远之处的南渊。

  第三十一章

  林间有飞鸟自梢头惊起,扑棱着翅膀跃上高空。
  几片树叶随之落下; 自南渊的眼前晃过; 然而南渊紧紧盯着清时; 却是半分也挪不开视线。在她的身后,银蜂面上的惊讶亦是掩盖不住,唯有早已经知晓了真相的云定徒然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清时眼睑低垂; 看着自己手里滴血的剑,心里面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然后他抬起头; 再次与南渊对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方才的怯意,变得与从前截然不同,与南渊认识了数百年的弟弟清时截然不同。
  南渊与那双眼睛对视,一颗心像是突然之间沉到了深渊的尽头。
  一路上她有过无数种猜想; 也有过许多念头,就在远远见到清时与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就在她已经确定事实正如她所猜测一般的时候; 她有许多想要说的话; 有许多想做的事。但这一刻迎上清时的眼神; 南渊竟觉得陌生无比; 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念头。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清时。
  她的清时; 陪了她无数年月; 曾经是她活下来的唯一执念的清时; 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渊只字未发,却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当清时抛却一切站在她的面前,这一瞬生出惧意的人不知为何竟成了她。
  没有人开口,清时不愿开口,南渊不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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