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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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真看到他眼里的关怀,突然心里一酸,那年尚工大人留下的信一定有对她的关照,不然这许大人不可能一见到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是他看宇文泓也没有的,上前倾身握住宇文泓的手,“皇上,膳食都备妥了,是不是让孙公公开席呢?”
“许卿家回京颇有些日子,今日就留在华龙宫用膳吧。”宇文泓站起来握住荀真的手。
这样亲昵的举动看在许冠庭的眼里顿觉安慰许多,起码知道他们并未因为流言蜚语而情淡,只是荀真的样子真的令人很担忧,若妹妹还活着,只怕又要担心不已。
膳后,正好有大臣进宫来禀报,而荀真却送许冠庭出去,在外间回廊上,许冠庭却是严肃地道:“荀总管事至今未孕吗?”
荀真愣了愣神,心间的苦涩不足以向外人道,如果是别人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她一定会十分震怒的,但这人是许悠的兄长,她倒不好因此迁怒于他,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恶意,“荀真至今未得有幸怀上龙种。”
“那一年阿悠的信中要求我往后如果回京述职后,一定要对你的事多多上心,她始终担心你会在这宫里过得不幸,虽未有出现她担忧之事,但你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太好,可有宣太医看过?”
“这倒没有,宫里人多嘴杂,所以倒是没让太医诊脉,再说这是女人的事,太医那儿未必见得比宫里的老嬷嬷更有经验,倒是吃了不少补药,可也没见有效果。”荀真道,如果是其他人问,她必定不会这样答,但是见着这许大人,想到许悠,她也觉得颇为亲切。
许冠庭想着她所说倒也是实情,如果一宣太医,势必流言蜚语会更上一层楼,因此道:“荀总管事,我认得一年老专治女人家孕事的老嬷嬷,只是她早年曾在宫里任过职,后来得了恩典出了宫,在这一方面颇是能手,不客气地说连昔日的唐皇后也找她诊治过,但是她却不愿再进宫里来,荀总管事,要不私下里找她诊治一番,可好?”
荀真没想到许冠庭会提这个事,虽然心中颇有些意动,但是仍有几分顾虑,“许大人介绍的人想必是有能耐的,但是现在帮我调理的也是宫里的嬷嬷,未必就会比她差,再说唐皇后不是最终也没有怀上,可见……”这人根本没本事,不过这样直说只怕不太妥,许冠庭可是一番好意,遂停顿下来。
许冠庭却在此时道:“荀总管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唐皇后早年是吃过绝子药的,她的情况与你应该不同,而且不瞒你说,阿悠怀孕之时,就是她在一旁侍候的,可以说她是唐皇后信任的人,如果没有一点本事,唐皇后会留在身边吗?你还是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多给一个人诊脉也是不坏的。”
荀真的心不禁动摇起来,听许冠庭这么一说,这个人定当有些本事,不然那个颇为算计的唐皇后不会重用,但是心中仍有顾虑,正要答话之际。
宇文泓的声音突然响起,“许卿家所说的是真的?”
荀真错愕了一下,他怎么过来了?可能自己与许冠庭说话太久了,一时没注意,“皇上……”
“别插嘴,许卿家还没答朕的话。”宇文泓道。
许冠庭知道这皇帝与阿悠是有心结的,悻然道:“是真的,皇上当年就是由她接生的,阿悠那会儿差点血崩,若不是这老妇人,只怕要撒手人寰。”想到生产那一夜的惊险,他得到消息后就赶去了,等在门外看着血水一盆接一盆地端出来,心里的担忧现今想来仍历历在目,而唐皇后也在隔壁的寝室里等消息,直到孩子的啼哭声响起,他们才能松一口气,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了。
只怕是这年轻的帝王并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阿悠是拼了命生下他的,但阿悠人都不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希望她视之为女儿的荀真能过得幸福。
宇文泓的表情却没有起伏,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突然伸手握住荀真的手,“你去给孙大通留下个地址,即刻宣她进宫。”只要有希望,他也要放手一搏,而且是嬷嬷,那么并不太引人注目。
“皇上,她是不会进宫的,因为她本身就是得到特旨以死遁逃出宫的宫女,所以再踏入宫廷是不可能的,只怕她是宁死也不会遵旨前来的。”许冠庭道。
宇文泓的眉头紧皱,还有圣旨不能宣过来的人?“朕就不信她会不买朕的账。”
哪知,着孙大通按着许冠庭所提供的地址寻去,让她进宫,那个老妇人却是板着脸不肯就旨,说:“我是不可能进宫的,如果有人要我看诊,那就到这儿来,不然就免谈,即使你们要烧了我的草庐,我也不会就范。”
这话当即惹怒了孙大通,打算强硬地带她回宫,哪里知道这老妇人竟然意图拿刀自裁,也不肯就范。
这才逼得孙大通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气回宫向宇文泓复旨,若这老妇真有本事那就算了,若没有事后他必定要计较。
“她不肯来,那我去见她。”荀真当即拍板道,楚嬷嬷如果有用,那她早就怀上了身孕,可很明显她并没有太多的本事,最近她这对越来越是深信不疑,所以对于她开的药膳,她渐渐地不再怎么服用。
“真儿?”宇文泓道。
“如果她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我就给她治,如果她没本事,我也没损失,总要去试试才知道结果,她不肯就我们,我们去就她,泓哥哥,为这事我不得安眠的日子不少,所以走这一趟我心甘情愿。”荀真试图说服宇文泓让她出宫。
宇文泓自然知道她急迫的心情,背后讽刺的话并未因为他的动怒而停止过,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想了想,遂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但这次必须是我陪你去,你再等两日,将事情交代妥当,我们即出宫。”
荀真想说她一个人前去就可以了,他的事务繁忙,她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拖他的后腿,但是看到他一脸的坚定不容反驳,惟有点头同意。
贵绮宫。
柳心眉怒目看向兄长,“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让安幸怀上了你的孩子,今儿个她进宫跟我说时,我还不信,你怎么这么糊涂,她的个性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她非要向皇帝提与驸马和离,与你成亲,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正妻的,若是安幸将这件事闹大,我看你是准备吃不了兜着走。”
柳轲愣了愣神,他没想过安幸会怀孕?“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很小心的,就是怕让她怀孕以致事情难以收拾,这样不利于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给机会让她闹?你确定她怀上的是我的孩子?”
柳心眉没想到兄长是这种吃完不负责任的人,这人还是安幸公主,“你以为我是诳你的?我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你以为人人都是荀真那不下蛋的母鸡,无论皇帝如何播种,她就是怀不上孩子。”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既幸灾乐祸又嫉妒非常,“我看你现在如何收拾?只怕高驸马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饶你不得,他现在又升官了,正得皇上的重用,平步青云之际哪会任由别人给他戴这种帽子?”
柳轲摸了摸下巴,好不容易才哄得安幸那妮子对他言听计从,可不能就此撒手,只是她怀孕没有第一时间与他说倒是前来与柳心眉相商,可见这妮子也不好对付,想到高文轩,摸了摸下巴,“这事也好办,心眉,你别管,我弄出来的局面我自个儿会收拾,包管事后安幸对我会更加信任与依赖。”
柳心眉将信将疑地看着这兄长,皇帝待柳家现在就像那夏季的天气,时晴时雨,意图越来越让人摸不着边,“你别是随口胡说,姑姑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你拼命也是有的,你以为她真疯了?我现在也近不了皇帝的身边,都是荀真那个女人做了挡路石,想搬开却又不得法,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背?”
“她若是在这一两年再不生,你以为皇帝还会宠着她?心眉,钓鱼要有耐性,皇帝是不可能不要子嗣的,你也趁机多接触接触皇帝,最好能怀上龙种,这样对我们柳家最为有利。”柳轲道。
柳心眉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但是他防得紧,她连下药的机会也没有,如何能怀得龙种?越想越可恶。“你别管我的事情,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的荀真却是看着楚嬷嬷道:“楚嬷嬷,你这药膳暂停一下,我与皇上要出宫一趟,所以明儿你不用再炖药膳了,这药膳我吃了有些时日,也未见成果,可见添加多了一两味药材也是没用。”
楚嬷嬷的眼睛张大了,听荀真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对她不太信任,“总管事大人,我说过要耐心……”
“再长些时间才有效的话我已经听得腻味了,楚嬷嬷,正是由于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我才会一直由你给诊治,你也不要起疑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楚嬷嬷,你先下去吧。”荀真道。
楚嬷嬷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最后看荀真不欲多说,还是悻着脸退下了,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不安,遇上了孙大通,想到荀真说要出宫的话,会不会是另寻他人医治?心中“突突”地跳个不停,一把拉住孙大通,腆着笑脸道:“孙公公,总管事大人明儿要出宫,到底所为何事?”
孙大通看了一眼楚嬷嬷,年轻时两人有些交情,遂当时才会荐了她给宇文泓,让这徐娘半老的楚嬷嬷给荀真避孕,“你听谁说的?”
楚嬷嬷强笑了一下,“自然是总管事大人说的,这有些不妥,你何不劝劝皇上?总管事大人的药膳不能停的,一停下之前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还是在宫里为妥……”
孙大通看着她的嘴一张一闭就是大力劝说荀真不要出宫的话,“你以为主子们的事情由得我这奴才说三道四?皇上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他的事指手划脚。”
楚嬷嬷闻言,心不禁往谷底而去,试探地道:“那公公可不可以透露一二皇上与总管事大人出宫所为何事?”
“楚嬷嬷,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素日里也不见你会这样,今儿个却缠着我说这些个话,你难道忘了宫规?”孙大通不悦地道,“不是自己的职责就少问少管少发言,皇上的事几时轮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多说?你是不是因为总管事大人对你的恩典而忘乎所以了?我当年就是看你行事端庄稳重,才会荐了你,你可别让我跟着你背黑锅。”
楚嬷嬷平白无故地得了孙大通好一通的训话,这回不敢再发问,带着手下告辞离去。
走在这红墙黄瓦的宫道里,她的心思始终不得安宁,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一旁信任的宫娥道:“嬷嬷,我们都找了无数方子了,一再调适,可也没见奏效,时日一长,总管事大人会起疑心的。”已经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荀真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是越见怀疑。
“你以为我不知道?可现在我是没法子啊,哪知别人奏效的药到了她那儿会全部无效,我甚至要她与皇上减少房事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能找到的理由越发地少了。”楚嬷嬷那张还算半老美人的脸皱了又皱,“我让你打听的宫里以前专治这病的那个嬷嬷,可有打听到住哪儿?”
“这个还没消息,嬷嬷别急,兴许还有别的办法?”宫娥宽她心道,“再说那嬷嬷真有那么神?若是这样,还能特例让她遁死出宫去?”
“教你这么久了也没有长进,我们现在所学的都是她当日留在宫里的,别看太医的名头比我们响,但他们治女人病不在行的,尚食局里的司药房也只管个头疼脑热的,只有我们是专门与之打交道的,毕竟要伺候皇上,身体可不能出一丁点的毛病。”楚嬷嬷训道,“再派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总管事怀上孩子,不然若被她发现了我们刻意隐瞒的事,就算她不发怒,皇上能不震怒吗?”
自从宇文泓与荀真不再避孕后,迟迟未有消息,她就终日提心吊胆,好在荀真宅心仁厚,一直没有对她的话有过多的质疑。
荀真在听了孙大通转述与楚嬷嬷的话后,皱了皱眉,“我看到她与你驻足说话,就是打听这些个事?”
“嗯,没错,就是问了这些话,我听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总管事大人可是发现了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孙大通没有深思,“她那人我了解,很是尽忠尽职的。”
“没有,孙公公说的我也明白,只是觉得她今儿个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倒也没发现其他的异常。”荀真笑道,“我去看看皇上那儿都妥当了没有?本想说就我一个人去好了,他偏也要一道去,为了我丢下国事,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孙大通与她一道往外殿而去,“那是皇上对总管事大人的心,大人还是安心由皇上安排吧,这回出宫的缘由我已经下了封口令,所有人等都不许泄露出去,所以没人知道。”
荀真看了眼这老太监,这一两年来,孙大通似乎也老了些,头发更花白了一些,但是腰背还是挺得很直,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