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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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他姜展唯,还是她陆漫,都会卡一辈子。
而且,陆漫凭女人的直觉,觉得舒明薇固执地等了姜展唯整整三年,不顾一切跑出家门,眼光又那么高,怎么会看得上出身平民的小军官,还那么容易就接受了……这里面应该有问题。
若姜展唯真的纳了舒明薇,还能来个痛快的了断,他们两人鱼死网破各奔东西。可两人这样带着刺在一起生活,真的真的太恼火。
陆漫挣脱了他的怀抱,悠悠说道,“三爷,若你不去利用前未婚妻,用别的方式解决问题,该多好。我知道,你这么做有你的理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我就是这么矛盾,既希望那件事能早日真相大白,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胸襟坦荡,做事磊落,这样我们才能无毫芥蒂和隔阂地生活一辈子,你在孩子们的面前才能保持伟岸的形像……”
“利用前未婚妻”和“胸襟袒荡”、“做事磊落”几个词被陆漫明晃晃地说出来,严重刺激了姜展唯。他所做的一切,不止是为了仕途,还是为了陆漫。他不想让陆漫一直顶着罪臣后人生活在王家的算计里,想让她开开心心过日子,他喜欢看她灿如春花的笑颜,不要背负得太多。
可,可她居然这样说自己!
姜展唯松开了一直紧搂陆漫的手,他皱着眉说道,“漫漫,你的话真伤人。”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宋明看陆漫的眼神,直视着她问道,“我没有宋明胸襟袒荡,做事磊落,是吗?”
陆漫愣了愣,高声问道,“你什么意思,怎么把宋明扯了进来?”
姜展唯慢悠悠说道,“因为我看到宋明看你的眼神并不袒荡。”
陆漫气得大脑充血,反唇相讥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心口不一,嘴里说着大义,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利用女人达到目的吗?”
姜展唯一下站了起来,脸气得铁青,双目圆睁,拳头也握了起来。
陆漫也全身戒备起来,一只手抓住一个枕头准备防身。提高声音说道,“姜大将军是要打女人了?”她可不是古代女人,由着男人打。若姜展唯敢动手,她哪怕打不过也得往他脸上挠几把。
姜展唯见陆漫的眼里有了愤怒,抓着枕头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他紧握的拳头又松开,冷哼道,“我再不袒荡,再不磊落,也没沦落到打女人的地步。”
他退后几步坐去墙边的椅子上,双手摊开放在腿上,坐得四平八稳。又冷冷说道,“我承认,我不够袒荡,也不是君子,还利用过女人。其实,我比别人更不想利用你,不想利用舒姑娘。可上天就是那么不待见我,偏偏在特定的时候让你们来到我面前,我只有利用你们了才能走出困境,我走出困境了才能更好地帮助你和她……”
陆漫被气乐了,若不顾及形像,她真想仰天长笑几声。她摇头冷笑道,“三爷,我一直知道你口才好,但我万没想到会这么好,你利用了我和她,居然能说得这么无奈和悲壮,这让我们这些被你利用的人情何以堪?”
姜展唯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有问题,无奈事实就是如此,他并没有乱说。
他没有理会陆漫的讥讽,又说道,“你以为宋明就是君子,就胸襟袒荡吗?不,他不是君子,也不胸襟袒荡,他只不过徒有一个温和的外表,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当着遮羞布而已。其实,他比我更加两面派。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鲜血,手段或许比我的还恶劣,只是你不知道。否则这么多宗室,为何独独他得皇上和太子两人的同时信任?为何那么多我们都惹不起的人,却独独怕他?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并不比我更袒荡,更磊落。只不过,遇到袒荡磊落的时候他们出面,遇到龌蹉肮脏的时候由别人背祸……漫漫,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不要只看别人的好,也不要只看我的不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 敏感
在陆漫的眼里,宋明温文尔雅,笑容和煦,就是个君子。可姜展唯今天一说,觉得他肯定也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她想来,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不利用妻子和前未婚妻,用正当手段打击对自己不利的敌人,也没有什么错。
但姜展唯又一次莫明其妙地把宋明扯出来,让陆漫气愤不已。她说道,“我们说我们的,你何苦去攀扯一个外人?宋明是不是君子,关我什么事。”
姜展唯显然对“君子”这个论题很感兴趣,又说道,“宋明不算君子,顶多是个伪君子。我倒是知道一个真正的君子,也足够坦荡,他就是我的五弟姜展玉。他不屑做任何他认为卑劣的事,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润如玉,光明磊落。但不他适合当官,不是身体原因,是他不能在宦海沉浮中独善其身,更护不住人人羡慕的美玉——除非有人帮他罩着。”
他说到姜展玉,陆漫的目光又看向他。她也觉得姜展玉是最美好的君子,不适合在官场中混。
姜展唯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里有掩藏不住的苦涩,喃喃说道,“五弟的运气够好,他是太太生的,是嫡子,先有长公主的祖母护着,后有国公爷的岳丈护着,他只需要把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最美好善良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即可。可我不行……”
姜展唯的神色黯然下来,声音低沉,却又像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一样,“可我不行!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我没有资本做真正的君子,也没有资本做伪君子。因为没有人给我安排好我想要的前程,我更没有一出生就拥有的高高在上的地位。我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靠我自己努力去打拚。
“打王浩白和宋宪,我不能像宋明那样英雄气慨,敢当街把他们骨头打断。我只能非常不坦荡地背后搞搞小动作,不敢让他们知道是我动的手。想把蔡公公早些引出来,想立功,想让妻子脱去罪臣之后,想让女儿弟妹过好日子,只能用那种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小手段。
“遇到不好的怂事,就得我出面,而不是命令我的谢老国公、谢国公,或者我祖母出面。遇到好事,哪怕是我用性命换来的,也要双手奉上。一个家的中流抵柱是嫡系,哪怕他们再没用。因为我是庶子,要牺牲的时候我上,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上。这是惯例,几乎每家都这样。我出生卑微心又大,不自己去争,没有人会为一个庶子争……”
吼完,他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旁边的小几,几上的广口粉瓷花瓶跳了起来,花瓶倒了滚落在地下打得粉碎,瓶里的水和花洒落一地。
姜展唯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里瞬间静得针落有声。陆漫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抱着枕头把头埋进去,她想哭,却流不出一滴泪。她一直想跟他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谈,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他说一说。可两人一说起来,就成了这样。
由于特殊的生长环境和好强的个性,这个男人养成了非常别扭的必格。看似强势无比,内心又极其脆弱。他想要的比别人多,背负的比别人多,心里的那根弦一直是紧崩的,稍一触及,就异常敏感。而且,只要一说到嫡庶,他就暴跳如雷。她不能说他的目的不对,却极不赞同为达到目的的做法……
王嬷嬷进来了,搂着陆漫说道,“三奶奶,别难过了,三爷刚回来就闹成这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现在是关键时候,若真把三爷惹怒了,他把那只小狐狸精领回家,三奶奶的日子可就苦了。三奶奶,听话,去前院书房把三爷哄回来……”
陆漫没动也没吱声,只把头埋在枕头里。这样带着刺生活,她宁可闹掰。
许久,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头顶上传来姜展唯低沉的声音,“我一个人在外书房不习惯,又回来找你了……”
陆漫继续埋着头,没理他,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像铺了一块黑缎。
姜展唯的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该好好跟你说。漫漫,我一直想对你好,想回来跟你好好解释,怎么又弄成了这样。对不起,是我的不是。”又解释道,“别生气了,我跟舒姑娘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天我劝了她,就把她安置在郑大哥家的隔壁,早些时候又把她安排去了一个叫兰古庵的庵堂,她会在那里带发修发行一段时间,然后去云游四海,再改名换姓嫁给关守……漫漫,你要理解我,我必须比别人多努力,多付出,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能护好我手中的美玉,我不能让那块美玉在祖母倒下之后有任何危险。”
陆漫依旧没有抬头,问道,“只为美玉,不为你的野心?”
姜展唯抱得更紧了,无奈说道,“你总是这么尖锐。我承认,也有我的野心,我想做出成绩让那些曾经瞧不上我的人侧目,让我在意的亲人过好日子。漫漫,我保证以后不再利用女人了,也尽量做到胸怀袒荡,光明磊落,好吗?”
陆漫摇头说道,“不光是利用女人的问题,三爷上进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原则性的事情绝对不能做。若做了,就会留下后遗症,在我们彼此的心上种下一根刺,刺越种越多,最后千窗百孔……”
姜展唯的脑海里闪过新婚夜那天陆漫的痛哭声,还有自己要去打仗之前陆漫的痛哭声,再加上这次,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三根刺吧?
他又心疼又惶恐,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浓发说道,“漫漫,我是真心悦你,还有可爱的小悦儿,我不想在你的心里种刺,想给你们这个世上最好的。原来我有些做法不对,伤了你的心,以后再不会了,我发誓。”
陆漫又道,“你之前发过誓,可你依然又犯了。”
姜展唯忙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公平
陆漫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不是你认为最好的,就是我和悦儿最想要的。悦儿最想爹爹陪她,因为你没回来,她哭过好几次。而我想要的是心安,平静,家庭和睦,快乐,让丈夫在孩子面前保持高大伟岸的好形象。我不想自己一次次被伤害,被无视,不想跟你斗心眼,揣测你的心思,不想家里突然冒出一帮人来大吵大闹……”又循循善诱道,“我们已经分家,不管你是嫡子还是庶子,你在我们小家都是当之无愧的家主,是孩子们的天。以后,嫡出的想抢你的东西或是想牺牲你也不太可能了,我们也不答应。不要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为这生气不值当……功名利禄要挣,但要随缘,不要太执着,否则你太辛苦,也不会快乐……”
陆漫每说一句,姜展唯都好脾气地说一个“好”或者“知道了”。
陆漫说了很多,把这些天的所思所想都讲了出来。她希望姜展唯能听进去,他的心情轻松,自己的日子也好过。
她觉得嗓子都干了,便从枕头上抬起头来,把枕头放下,起身来到桌前,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
灯光下,陆漫的小脸苍白,眼睛微红,眉头紧锁,嘴唇抿着,显见气得不轻。
姜展唯又是心疼又是心软,他嗓子发干,浑身发热,跟过去从陆漫身后抱住她。低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说道,“漫漫,这么多天没回来,真想你。”
陆漫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挣脱了他的怀抱。今天她太累了,对姜展唯也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不想亲热。
便说道,“三爷,天晚了,你明天还要上金殿打一场硬仗。你去外书房好好歇歇,想想明天该怎么应付那个局面。”
这么明显的拒绝,连一点弯都不拐,刚刚自己明明说了一个人在外书房不习惯好吧。
姜展唯有些羞恼。
本来他想像原来那样耍耍赖皮,多说两句好话,但今天心情不好,又疲倦得紧,只得松了手。他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说道,“好,你也好好歇歇。”然后,扭头出了卧房。
他的脚步声都出了上房,怎么又倒了回来。陆漫的心一紧,怕他又进屋来缠她。
他没有进卧房,来到侧屋后,让下人进来把炕铺好,他要睡在这里。
王嬷嬷和丫头都守在西侧屋,东边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楚,但也知道他们在吵架,紧张得不行。
听到他的脚步声出了上房,王嬷嬷直在心里埋怨主子太傻,怎么又把男人气走了呢。听到他又倒了回来,高兴的嘴刚刚咧开,又听到他要睡在东侧屋。
杏儿和李儿赶紧过去铺炕,跟在后面的王嬷嬷看到卧房门急得要命,也不敢进去劝陆漫。
陆漫没有去管姜展唯,她又从抽屉里拿出妈妈的相框放在胸口上。或许是一整天劳心劳力,或许有妈妈的陪伴,心烦意乱的她居然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一夜好梦到天明,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外面的鸟儿唧唧喳喳叫得正欢。
陆漫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