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烟暖-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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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就的云纹端得锦堂富丽。
“啪”一枚墨色的兵符被轻轻叩到桌案上,穆清徽的视线落到了兵符上,一向没有什么喜怒的脸上,也能看出些隐隐激动的光彩。
淡笑抬首,对视时却惊然发现,对面那双永远温然和煦略带戏谑的眼中竟有些冷意,随之的声音也有些僵硬,“这是暖烟她跪了一夜得到的,你要好好珍惜。”
什么穆清徽这次却是更惊,那夜之后他从未间断过寻找,本来在月行说是找到了一些踪迹,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便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什么。原来她在越秀皇宫,怪不得。穆清徽攥着桌上的兵符,表情几番明灭。
苏雪林表情也有些凝重,烟儿在越秀这件事,他一直暗地里瞒着他。可是如今,看到烟儿如此为他,便再也不忍隐瞒了。他苏雪林也是人,也会有私心。这一次上天让他先找到了她,那么就让他自私一回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局。可是,也许天意弄人,果然她的心中还是放不下。
两个人各自出神片刻,苏雪林探手入怀,又缓缓拿出一叠卷宗。“这是她叫我给你的。”
穆清徽忙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是她的亲书。穆清徽看着熟悉的字体有些怔怔。是火炮的设计图,还有火药的配制方法,另外还有一些奇怪武器的草图,期间还会夹杂一些兵法,想来是随性书写,没有什么章法,但其中却奥义无穷。饶是穆清徽这般惊才决绝的人都不由得看怔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如何能懂得这么多。
“她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么?”穆清徽抬首淡淡道。
“没有,她叫我不要告诉你,我见过她。可是我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雪林抬眼看着别处,折扇轻摇,一席话冷飕飕的有些冻人。
穆清徽听到此话也是眸光一沉,俊朗的眉紧紧蹙起,“想来应该是的。”
“要我说,你和落琼,是不是有些太近了。”苏雪林抬眼端详着他,有什么东西到了口却生生咽下。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帘又是一响,走进一个窈窕纤长的身影。今日里的落琼是一身戎装,同样的银色铠甲,柔白的披风在风中轻轻扬起,乌发高高束着,一双杏眼若惊鸿秋水,英气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柔媚来。声音也是柔柔的,“原来是苏先生回来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苏雪林微微一怔,面上有了一丝的尴尬,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微一躬身,“许久未见公主凤驾,公主依旧风姿华然。”眼底却有一丝未明的疏离飘过。
“苏先生真会说笑。”落琼的眼风在苏雪林身上微微一顿,便转向了穆清徽。“表哥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出神?”
穆清徽刚要作答却被苏雪林抢了话,他也不管这样不符礼数,只是缓缓地移身过去,挡住了公主探究的视线。“是有人托我带给清徽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想来公主也不会感兴趣。”这话说的温温吞吞的,却话里带刀。落琼眼风微微一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面上已有些不悦,但是不好发作。只是依旧温柔浅笑,“既然苏先生都说没什么,那紧张什么?”
苏雪林一时语塞,眼中有些微微的愠怒,他一想到她对蓝田做的就不由得怒从中来,但现如今只得隐忍。穆清徽看着苏雪林这一怪异的举动,微微蹙了蹙眉。落琼却是忽地一笑,“落琼不过是和先生开了个玩笑,先生何必介怀。有些东西,不该看的落琼是不会看的。”
苏雪林握紧的拳掩在垂袖中,久久温然一礼,“苏某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苏先生慢走。”落琼看着苏雪林的背影,眼中幽幽飘过一丝冷意。
“春熙要回去了。”玉阳宫的花园中,湘舞两手托腮,满面愁云地看着在一旁悠闲煮茶的薛蓝田。
“哦,这样啊,是挺可惜的。”薛蓝田手中的活计未停,略带戏谑地瞟了一眼湘舞惨淡的眉目。“你那么喜欢他,就舍得这么把他放走?”
“当然舍不得啊。”湘舞正在为着春熙皇子要走的事情伤感,也没有听清便随口一答。没想到正透露了自己的心事。粉面上顿时彤云密布
薛蓝田斜眼看她,笑意更浓,“既然喜欢那就告诉你哥哥帮你把他娶了,这样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不行他是我的”说罢,才觉又上当了不觉面如火烧,捂着脸支吾道,“唔,不和你玩了。”
薛蓝田拊掌大笑,“居然还害羞了,哎呦呦这个样子真可爱。今早上我听到一个消息,好似是关系到你那位的,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薛蓝田倒出一杯茶来,举到口边润了润喉,就着玉杯的沿边偷眼瞧着湘舞的表情。
“什么消息?”果然湘舞一听是关系到她的梦中情人便立即来了精神,也不害羞了。
薛蓝田笑笑,优哉游哉地放下茶杯,“听说,你的那个什么春熙皇子,貌似订婚了。”
“什么?”湘舞面色一白,一拂袖差点掀翻了桌上的杯碗。“我怎么不知道”
薛蓝田心中暗自偷笑,装作讶异道,“你竟不知”
“是谁?”湘舞眼圈微红,声音狠狠的像是要把谁撕碎了一样。
薛蓝田看她是动了真气,不想逗她,便笑道,“是你啊,傻瓜。今早我听你哥哥说了,他们估计现在还在商量着你们的婚事呢。你要想听啊,就出门直走左拐,璇玑阁里听得可清楚呢。”
“啊?”湘舞的脸霎时又变得通红。心中如小鹿乱撞的厉害。
“蓝田要恭喜公主大人喜结良缘喽。”薛蓝田在旁笑得悠悠,看着湘舞捂着脸,一双面颊又红又热,十分的璀璨。心中却很是欢喜,毕竟这样的良缘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姐姐真坏,薛姐姐什么时候嫁人呢。”湘舞轻轻嘟着嘴,略带天真的反问道。
“我啊,”薛蓝田微微一怔,眼神黯了黯,心中飘过一抹模糊的淡影,淡淡笑道,“这么丑,没人敢娶的。”说罢,眼神又瞟到了桌案的玉杯上,食指沿着杯沿勾勒,他们应该到睢阳了吧。
“薛姐姐。”湘舞这才反应到自己的冒失。果然陷在爱恋中的女人都是白痴,不由得有些自恼。薛蓝田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杯里添着茶,笑得云淡风轻。该是时候了吧。
璇玑阁中,秦少游刚和春熙皇子商量好两国喜结秦晋的事宜。对于这位未来的妹夫秦少游还是十分满意的。正满面喜色地走出殿阁,却见到薛蓝田正幽幽地站在院子外面的回廊上,抬眼静静地看着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薛蓝田看着他出来,挪步上前虚虚见礼。
“你在这里站着干嘛?”秦少游眯着一双桃花眼,此时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端庄威严。
“我要向你辞行啊。”薛蓝田淡淡笑道,说的十分轻松。
秦少游却是面色一变,“你要去干嘛,你知不知道,那里正在打仗。”原本苏雪林来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本以为她会安安静静地在着宫里静候,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要???
“我就是想去看一看。”薛蓝田望着高远的云端轻笑着叹道,她虽然信他,但这是战场,是冷血无情的修罗场。哪怕远远的看着也好,起码知道他还平安。
“值得么?”秦少游低声道,那一日在临湖的小亭中他问她,今日又忍不住重新相问。
“你还要问我几遍?”薛蓝田浅笑回道。
秦少游望着她低低一叹,“果然,我想,我是拦不住你了。答应我,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不,也许你不会回来了。不过你要是哪天真的后悔了,我秦少游的后宫随时向你开放。”
薛蓝田轻轻嗤笑道,“算了,我怕你的那些美女们生吞活剥了我。”说罢,眸色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秦少游轻轻眯了眯他那双桃花眼,“你别这么正儿八经地看着我,我紧张。”
薛蓝田哂笑一声,忽地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
秦少游也收起了调笑,变得端华持重起来,语调有些沉重,“真的决定要走了?”
“嗯,决定了。”薛蓝田点头轻笑,眸中的光华一时令天地失色。
“呀,那湘舞的婚礼怎么办啊?”秦少游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淡淡地锁上,看似十分苦恼。
薛蓝田忍不住撇嘴笑笑,“放心,那时我一定赶回来,免费的酒席不喝白不喝。”
“那一言为定?”秦少游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一双桃花眼潋滟流华。
“嗯,一言为定。”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三卷 陌上花开 第六十二章 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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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陌上花开 第六十二章 一战成名
熙和七年十月初七,穆军与殷军战于影照睢阳城。两方十数万大军对垒于城外的阡陌原,平原广阔一览无遗,无任何可以取巧的屏障。穆军均是身着银甲,而对方则是身披玄甲。从平原的上空鸟瞰,可以看到黑白两色整齐严整的方队,仿若天地之初简单而分明,却互不相融。
雷雷战鼓已然鸣响,穆清徽策马纵于队前,手中利剑出鞘,眼中冷芒毕现,擎剑之手仿若可力鼎千金。他的身后是七万雄师,这是取胜的最后一仗,众人养精蓄锐近一月余,只盼着今日大获全胜,折敌于此。而对面的主帅也是策马走到列前,灰白的长髯在空中翩然飘动,眼中若鹰隼般锐利,虽然年迈但是却依旧雄姿英发,不减当年。手中的重钧剑缓缓出鞘,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眼中露出睥睨天下的豪气。
穆清徽眸色凝重,丝毫不敢怠慢。战鼓已擂满三次。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两军主帅手中的利剑同时挥起,一时间白色的浪涛和墨色的激流同时涌动起来,一时间声势浩大若雷霆万钧,令天地为之色变。
穆军以玄襄阵为先,这是一种迷惑敌人的假阵,队列间距拉大,其间做出假音,使军队显得数量巨大,以混淆敌人视听。不过若是站在高处便可一举看破。敌军果然被此阵所惑,进军的脚步有些迟疑。但是殷老将军纵横沙场多年,不过一瞬便已然看破,利剑一挥,之间墨色的海潮忽然化为一只墨雁,巨翅一振便要把白色的方阵冲为泡沫。穆清徽似是料定,淡薄的唇角微微一扬,露出淡而冷的笑意,含光剑又是一挥,原本疏松的玄襄阵两翼忽然向前弯曲成了钩形,长钩一伸,一举勾出了墨雁的两翼。顿时墨雁两翼被折,动弹不得。
殷老将军看到此景先是一怔,面上慢慢浮起棋逢对手的微笑。纵横沙场数十载,这一次的对手,似乎十分有趣。重钧剑又是一扬,之间被困的墨雁一下子化成一柄无坚不摧的盾,让长钩无可依附之地。穆清徽手中含光急转,两柄长钩立即溶为一柄利剑,似是要把墨盾一劈为二。眼看着墨盾便要被撕裂。殷老将军手中利剑急转,墨盾瞬间化为无形,随之慢慢化为一个空心的圆,把穆军逐渐包围其中。墨色的圆慢慢锁紧,重重叠叠,里面的穆军若困兽之斗,却如何也冲不破这包围。殷北庭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狂傲的笑意,手捋长须,果然年轻人还是嫩了些。
穆清徽却并不焦急,抬首望了望天色,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眼见着场上白色已显颓势,黑军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身后的睢阳城门忽地洞开,一线白流若一柄利箭划破了墨色的苍穹。睢阳城的城门上不知何时已然换成了白色的将旗。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墨军哗然。
忽遭此突变,连一直以沉稳著称的殷老将军都不由得惊愣当场。穆军何时多了这么一只奇兵竟趁着两军对垒城中松懈之时拿下了睢阳城。此时被黑军围住的白军忽地化成了一枚闪耀的六芒星,与白色的箭矢遥相辉映,就要把黑军的圆阵瓦解。黑军遭此惨变,忽地士气大泄,更有甚者仓皇而逃。一时间圆阵溃不成形,一时白芒大胜,就要把那分崩离析的黑色吞没殆尽。
殷老将军忽逢骤变,双眼渐渐漫上了血色,纵马提剑,劈涛断浪,气势如虹,所过之处无不血溅三尺。穆清徽见此情形,也策马驰纵,墨色的含光剑在天光下闪出盈盈辉光,剑光如电,和重钧剑骤然相激,剑气冲天,三丈之内无人敢近身。万里疆场似乎都变成了两人的陪衬。
“想老夫戎马一生,如今战死沙场,幸甚至哉”殷老将军毕竟年迈,最后已是力竭。穆清徽手中含光闪过凌厉的一线,似是不忍多看,微微阖了双眸,再睁眼时老将军已然直直坠下马去。
这位六十高龄的老将军终于在一生中的最后一战中陨落。血洗山河,草掩百骸。这嗜血的修罗场中谁是赢家?所谓英雄惜英雄,身在乱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犹是,虽为敌手,殷老将军仍以英烈之名厚葬。死于沙场,对于一个戎马一生的人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
主帅身亡,黑军自是无可再战。白军获胜,但是这份胜利却笼上了一抹略带凄惨的意味。穆清徽以越秀的两万兵马作为一道奇兵,置之死地而后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