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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你是谁-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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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禾感觉有条蛇缠上她的脚脖子,凉意窜上全身,又在一瞬间渗透骨髓,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你先不要着急。”
    楚禾抓住容蔚然的手臂,“听我说,容蔚然,局面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事情在没有发生前,都有无数可能和转机。”
    管家来说,车在等着,容蔚然起身下楼。
    楚禾提心吊胆的跟上他,生怕他下一刻就踩下楼梯。
    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医院围了很多记者,商界有头有脸的也来了。
    容蔚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他转身,目光骇人。
    拍拍他的肩膀,林竞象征性的说出两个字,“节哀。”
    容蔚然没有迈步。
    见他这样,林竞笑起来,“看来你已经有了预感。”
    他看腕表,“半小时前,施凉人就不在a市了。”
    “别问我,”林竞手插着兜,“我也想知道萧荀把她带去了哪儿。”
    “不过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
    林竞畅快的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回头你有需要,我会给你介绍几家不错的疗养院。”
    容蔚然的手攥成拳头,根根骨节突起,爷爷说过,他会儿孙满堂,命好。
    可是为什么?
    我们说好的,等我的消息,你也答应了,为什么不等我……
    一步步走进医院大楼,容蔚然突然喷出一口血,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63章

四月十三,是容振华的葬礼。
    大雨凌厉而迅疾的敲打地面,这是墓园的全部声音。
    这样的场面,清一色的黑,色调凝重,如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狠绝地绕着墓碑缠了又绕,裹的严严实实。
    容斌为首的一行人陆续离开,十几分钟后,再有脚步声传来,雨中出现一把黑伞,一身黑衣的人。
    雨更大了,风势猛烈,墓园周围的树木大幅度摇动,发出不堪忍受的声响。
    树叶被卷起,飘落,毫无章法的混进风里,雨里,在一座座墓碑上空打旋。
    脚步声停在其中一座墓碑前面,伞下的人脸色白的泛青,眼睑下有很深的阴影。
    他活着,有呼吸,有心跳,会走会跑,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气息,浓的令人心惊胆颤。
    许久,墓碑前缓缓响起声音,夹在雨声里,很模糊,“我还没有找到她。”
    黑色的雨伞上抬几分,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住着一头困兽,濒临死亡,“爸,我撑不下去了……”
    容蔚然弯腰咳嗽,他握紧伞柄,咳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痛苦,雨里出现点点猩红,刚落下就被冲淡了,之后再添新的,反反复复。
    整座墓园把他包围,他早已深陷其中,能不能出来,全看一个人。
    如今,怕是没指望了。
    那天之后,容蔚然生了一场大病。
    他是昏迷着被送出国内的,在疗养院住了两个多月,整个人不成样子。
    抑郁症的症状有多可怕,患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要面临哪些东西,会经历怎样的挣扎,正常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楚禾为了阻止容蔚然自杀,她不但多安排了护工,自己更是日夜盯着,不敢掉以轻心,自身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作为一个医生,楚禾竟然把自己搞的严重神经衰弱。
    即便如此,她却连自嘲的空隙都没有。
    “你要坚持下去。”
    楚禾日复一日的重复这句话,是在告诉容蔚然,也在说服自己。
    坚持,才有希望。
    对谁都是如此,死了,那些人和事,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禾有时候觉得人生比电影里演的要更像是一出戏,第一次体会到感情,喜欢的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而她无能为力。
    “今天的太阳很大。”
    楚禾和昨天,前天一样,拉开窗帘让明亮的光线照进来,驱赶掉屋里的阴暗。
    屋里的男人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有起伏,会给人一种是具尸体的错觉。
    他太瘦了,两边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颧骨高高突起,唇色发白,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令人悲哀的死灰色。
    “还听那首《月半弯》吧。”
    楚禾说出每天都说一遍的歌名,早已听的滚瓜烂熟,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记哪首歌,像记这首一样了。
    轻快柔和的曲调在屋里响起,诉说着独一无二的故事。
    楚禾站在床前,“你起来一下,我把你的被子晒晒。”
    男人无动于衷。
    楚禾|咬|紧嘴唇,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愤怒,“容蔚然,你的父母都在天上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们会有多伤心?”
    容蔚然依旧没有反应。
    楚禾吸一口气,她放缓了语调,哄小孩子般的说,“还没找到就去找啊,世界就这么大,你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容蔚然的眼睑微动。
    楚禾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起来,“在你找到施凉之前,能不能好好活着?”
    她用尽全力,还是徒劳,一个成年男人就算瘦成皮包骨,那身大骨架的重量也让她吃不消。
    “我快受不了了,容蔚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这段时间,楚禾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止一次的梦到他死去,从世界上消失,不是他躺在血泊里,地上掉着水果刀,就是他从楼上跳下去,她扑过去,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再这么下去,楚禾觉得自己也会在这家疗养院有个床铺。
    房里响起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嘶哑难辨,“你可以放弃。”
    楚禾拿指甲抠着手心,以此来刺激自己不去发脾气,她闭了闭眼,“如果我现在放弃,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容蔚然,你也不要放弃。”
    容蔚然又不说话了。
    他最多的状态就是静静的听着歌,把自己与世隔绝,去用力抱紧那些回忆。
    楚禾没办法,只好叫人过来帮忙,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再给容蔚然理头发。
    容蔚然的头发长了,到肩头,和干练毫不相干,衬的人更颓然,憔悴。
    在知道有人要靠近自己时,容蔚然大力反抗,他扔掉手边的所有东西,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吼,“滚!”
    楚禾一番解释,叫人等一下,她拿镜子给发狂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跟个野人有什么两样。”
    容蔚然粗声喘气,手背青筋都出来了。
    楚禾说,“哪一天你们走在大街上,她认不出你,和你擦肩而过,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容蔚然眼中的暴戾凝固,他缓缓扭动脖子,面向楚禾。
    楚禾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极度危险可怕的一面,还是会头皮发麻,手脚僵硬。
    她的喉咙干涩,竭力温声细语,“我知道你不想的。”
    “你很爱她,她也是,”楚禾的手心沁出一层细汗,语气维持着平静,“容蔚然,老天爷肯定给你们安排了重逢的时间。”
    容蔚然反抗的情绪慢慢地减轻,“真的?”
    “嗯。”楚禾|舔|舔|发干的唇,“你坐好了,把头发理一下吧。”
    “施凉喜欢以前的你。”
    下一刻,她就看见男人坐到椅子上,双腿并在一起,曲成九十度,背脊挺直,端正的和一个等待家长检查的小孩子一样。
    楚禾的眼眶里一片湿热,她偏过头,匆匆擦了几下眼睛。
    有了那一出,理发的过程就顺利多了,容蔚然的头发蓄短,人精神不少,他身上的病服空荡荡的,下颚削瘦,犹如被刀刃残忍的切过,但他还是英俊的。
    谁见了,也不会联想到丑陋这个词。
    楚禾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到三十岁,鬓角就白了很多,墨眉之间有一道深刻的纹路。
    她想对他说,人生挺长的,你还没有过完五分之一,为什么不换一个人来爱。
    也许是刚才男人坐在那儿的模样太过单纯,在楚禾的心里刻下印记,她有些恍惚,凉那番话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小心紧张地观察男人的神色,唯恐他失控,做出过激的行为。
    容蔚然说,“换不了。”
    楚禾压着声音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蔚然垂眼,右手手指放进左手的袖子里,摸着那处字母,心被那个女人拽走了,那里是空的。
    没她,他连怎么去爱一个人都不会了。
    容蔚然的爱情叫施凉。
    一天夜里,疗养院发生惊动,护士带着|警|员|四处搜寻。
    他们在一处灌木丛里找到中国患者,对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样的情况在一周后再次发生,疗养院对容蔚然的屋子周围加强|监|视|,唯恐他再做出类似的疯狂举动。
    门口,楚禾看着容蔚然被几个人大力压住手脚,看他在镇定剂的药效下慢慢平稳,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她却好像直接从夏天跨越到寒冬,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有一瞬,楚禾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活着……真的好吗?
    她惊醒了,一身冷汗。
    不敢再待下去,楚禾落荒而逃。
    半个月后,楚禾跑来了,她的气息有点乱,脸发红,额前的发丝上都是汗。
    “有人找你。”
    容蔚然坐在窗前,眼神空洞,他没有听见。
    走到他面前,楚禾拔高声音,“是陈沥沥来找你了,她说有东西要给你。”
    椅子倒地,砰一声响后,是容蔚然混乱的脚步声,他捏住楚禾的胳膊,“你说谁?”
    “陈沥沥,”楚禾一字一顿,“施凉的那个妹妹。”
    她立刻就被放开了,眼前晃过一道身影,快又慌张,生怕慢一秒,就会错过什么。
    花园一角的长椅上,陈沥沥坐在那里,腿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她用两条手臂抱着,似乎很重要。
    望见一人跑过来,离的近了,陈沥沥惊在那里,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天之骄子。
    短短几个月,到底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对方精神有问题,在疗养院接受治疗,跟国内容家断了联系,其他的一无所知。
    没想到他变的不人不鬼。
    陈沥沥的手被一股可怕的力道钳制,她回神。
    容蔚然从喉咙里碾出几个字,裹着血腥味,“她在哪儿?”
    陈沥沥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是姐妹,她那么信任你,”容蔚然死死的盯着,“你不可能不知道!”
    陈沥沥抽凉气,“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痛的脸都白了,“容蔚然,你快松手。”
    半响,容蔚然垂下手,仿佛那个动作要了他全身的力气,“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陈沥沥顾不上检查手腕,“纸箱子。”
    如果不是父亲病逝,她在离开前决定收拾屋子,还发现不了。
    那纸箱子就会继续和灰尘为伴,极有可能容蔚然永远都不会知道,姐姐给他留了东西。
    陈沥沥又会想,或许姐姐算到她会发现纸箱子,并且交给容蔚然。
    姐姐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和这个容蔚然一样,重情重义,所以才受困。
    听闻陈沥沥所说,容蔚然低头去看,神情茫然,因为太害怕只是一场梦了。
    “这是我姐的东西。”
    陈沥沥要去抱纸箱子,被一只手先她一步抢走,宝贝似的紧抱在怀里,谁敢碰一下,就跟谁拼命。
    不是不知道这人对她姐的感情,在这一刻,陈沥沥的心头仍然感到震撼。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瘦又高,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要去英国了,如果我有我姐的消息,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陈沥沥喊完了,她的耳边隐隐传来一声,“谢谢。”
    台阶上的楚禾目睹了这一幕,她退开几步,让男人过去。
    今天他应该是想一个人度过,她不会来打扰。
    回到屋里,容蔚然把门关上,再反锁,又去关窗户,确保接下来不会有任何生物出现。
    做好一系列动作,容蔚然蹲在纸箱子前面,他伸手摸了摸,将纸箱子打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掉漆的黑色打火机,刻了r的手机挂坠,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一个狐狸玩具,和一个很大的抱枕。
    容蔚然一一拿在手里,寸寸|抚|摸|,他思念的目光骤然一滞,猛地把手伸到纸箱子下面,翻出一个东西,是生日卡片。
    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钢笔字——生日快乐,我在等你。
    容蔚然瞪着卡片,像是上头会窜出什么洪水猛兽出来。
    他发了疯的把纸箱子翻过来,往地上一倒,所有的东西全部摊在眼皮底下。
    卡片一共五张,用了同一句话,记载着那五年的时光。
    还有耳钉,也是五个,全是黑色的,不同款。
    容蔚然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声,他手里的卡片上凝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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