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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岭神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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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不怕孙子不收礼,就怕孙子没爱好啊”,哈哈,这小子是个军事迷,我帮他搞到一把伞兵刀,这小子感恩不尽,鸡啄米一样同意把他爷爷的手抄作品给我搞几本,当然我保证决不弄坏,复印一份就归还。

很快的,三本手抄本就到了我的手上,我赶忙去复印了。这三本书其实是一套的,分别叫做《壮思集》、《守拙录》和《明灵续》,旧知识分子确实讲究多,一个日记整这么复杂的名字。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壮思集》是做官后期和刚致仕时期的作品,有对朝政隐含的针砭,也有一些诗作;《守拙录》完全是归隐田园的作品,其中逸闻占大多数,一派田园风光,犹如清茶淡而弥香;《明灵续》则是完全另一种风格,如夜半独行鬼气森森,大白天看得我浑身哆嗦,这不光是因为老头子文笔好,关键是他讲述的事情过于吊诡残忍,也正是这些事情使我全面认识到了20世纪前夜,在我们乡村所发生的一场腥风血雨,也驱使我去注意那些来自民间的智慧。

常五自封“菩提真君”之后,权利欲慢慢膨胀起来,不但组织了一支护卫军,而且搜集了若干女弟子,分别封为后宫大将军,时不时召见了亲传功法。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登堂说法,所说之法都号称是正宗大乘,到后来又变换出金刚乘,自谓一生决定成佛,无需多么刻苦修行,一切以“菩提真君”马首是瞻,在其加持下,顺利到达佛国。到后期这种情形愈演愈烈,可笑的是,县乡的各级官员们,也都提着礼品拜访,据说常五自称十年后必登帝位,现下可将官职分配,于是按照个人进贡布施,分别封了“护国大将军”、“避邪神相”等等。这种情形迷惑了大部分乡人,一些迷信的老太太更是倾家荡产,为雷藏寺捐米面香油,一时民风为之转变。当时兵荒马乱的,也没人顾得上这一场闹剧。

为了逃避常五的势力,王佛药犹如躲债一般四处找活,生计无比艰难,好在常五目空一切,还顾不上这个漏网之鱼。此时度轮法师正从五台山朝拜归来,循黄河而下,到得一处,见乡间妇孺弥陀不离于口,庙宇林立,感叹真乃末法净土。但是到人家化缘,却吃了闭门羹,乡民似乎对出家人颇为鄙夷。渡轮好生奇怪,却也没有办法,怨自己“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大约往昔和此地人没有结下法缘。

这一日在路上遇到木匠,渡轮默默观察此子大孝之格,举凡大孝之人,头顶黄光,且性格敦厚,易于结交。于是渡轮上前道了个喏:“无量佛!”看王佛药没有和其他人一般躲开,渡轮就顺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王佛药看看四下,说道:“法师不如和我回家详谈,此事说来话长,且须提防耳目。”渡轮心下会意,帮木匠挑起箱子,一起回家。

到家吃完高粱饭,渡轮看到佛药的母亲病卧在床,思忖良久,跟佛药道:“令堂的病,在下倒是可以医治,只是人生自有格局,恐怕双腿好后,于寿元有损!”佛药说:“如此那就算了,老母康复固然可喜,然宁愿拖累,每天可在膝下伺候,多一日亦可!”渡轮道:“果实大孝!”服侍老母睡下,二人到西厢房一席畅谈。王佛药详细叙述了常五的来历,以及近来的种种行为,听完后渡轮却不说话,似乎入定,片刻后说道:“你可有意除去此物?”王佛药说:“只怕没有这个力量。”渡轮道:“无妨,此是六欲天的一个‘自然’鬼,飞精附人,惑乱世间。真是国之将亡,妖孽横行啊。”

铺好草席熄灭油灯,王佛药躺下入睡,半夜醒来却看到渡轮仍在盘坐,问道:“法师为何还不睡觉,在做甚么?”渡轮道:“念佛。”问道是否整夜不眠,渡轮道:“贫僧已经二十年常坐不卧,神足自然无需睡觉,你且休息,明日再商量行事。”

第二天王佛药照旧出去做工,渡轮着在家人衣服四处走走看看,看那雷藏寺金碧辉煌,善男信女们却个个面有菜色神色恍惚,不禁摇头叹息,外敌凌辱国土,国人却执迷不悟不事生产,五浊恶世,苦海何处是岸?这一圈转悠,更增强了渡轮除掉常五的决心。

没几天就是七月十五,民间传说这一天鬼门关打开,也是常五登堂说法的时候。王佛药提前向东家告了假,二人吃罢早饭,向村中的大寺走去,渡轮已经恢复了出家人打扮,身穿百衲粪扫衣,脚穿芒鞋,手持行杖一根,端得一派行云流水真道人相。到了大寺门口,早已搭起了丈余高的大台,两边风马旗高悬,猎猎作响,一边八个穿盔戴甲的武士,威严无比。台子左右一幅对联:四海五湖道德普润十方信众;五眼六通法力广覆四亿民生。这常五口气不小,难不成要造反做皇帝。不一会,鼓乐喧天,常五身着白衣头绾道髻,被四个壮汉抬了上来,坐定后跟大众讲起:“昨夜打坐,忽蒙弥勒尊佛召见,和前几次一样,在兜率内院设宴,与我谈起天下大势,日前日本人已经到了我们这边,这日本人,弥勒告诉我,本是天人降世,个个有万夫不挡之勇,且兼具慈悲心肠。我们震旦国人,罪苦无变,我应世而出,一是为了救助尔等,二是为了协助皇军构造大东亚共荣世界,诸位看日本人叫我们‘东亚病夫’,而他们的国旗叫做‘膏药旗’,这膏药就是为了治我们的病啊。”下面众人虽信仰常五有年,乍听此言都无不惊愕,有爱国热血的年轻人,几乎跳了起来。常五却不惊慌,默默念动咒语,缓缓从背后放出万千毫光,有白毫相光、红毫相光和黑毫相光,此时朝阳初升,常五背阳而坐,衬着背后的光芒,看起来真如活佛降世,法度森严。忽然人群中一人抱头倒地,大声嗥叫:“弟子知罪,不敢再对菩提真君妄加怀疑,望神将饶命!”众人看到此种情形,更无人敢再造次,纷纷拜倒高呼真君万福。这呼啦啦一片拜倒人群中,唯有度轮法师和王佛药依然站立,偌大一个广场上这二人分外扎眼。常五爪牙跳下高台,踢开人群向二人走来,王佛药顿时满头大汗,问道法师现下便当如何?渡轮却不慌忙,对爪牙道:“贫僧要与真君谈谈!”谁料那爪牙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拿人,渡轮无奈之下运起宝戟手,此手专为辟除一切豺狼虎豹不善之辈,果然那几个大汉如见鬼魅,神色惊惧之极,有的状如痴呆,有的裤子湿了一片,都已站立不稳。王佛药看到这渡轮的真本事,也不再害怕,问道法师,你这是何等法术?渡轮道此不是等闲法术,乃是观世音菩萨大悲无碍之四十二手眼,成就坚固一切白法,摧毁魔网。当年四祖一人为解围城之困,手持锡杖持颂神咒,那贼兵却看到有万千神兵涌来,顿时兵败如山溃不成军。

看到台下情形,常五稍微吃了一惊,旋即平静下来,他横行这么多年,也算见了不少风浪,于是派人请了这二人上台。此时台下大众窃窃私语起来,常五默默观察了这二人的因缘,这王佛药是熟人,顿时想了起来,但这僧人却看不出任何来历,仿佛孙猴子从天而降。常五但凡看人一眼,此人过去种种无不一目了然,现在遇到如此奇特之人,也不敢托大,走下座来拱手道:“道兄有礼了!”

渡轮笑嘻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可不是同修!”常五道:“那你有何贵干?”渡轮道:“国难当头,百姓水深火热,你却在此装神弄鬼。光是骗人钱财也就罢了,你还助纣为虐,帮日本鬼子鱼肉乡亲,早早收手,我或可不与你计较。”常五道:“昔年我在翼王麾下时,常听说,开悟之人早已泯然无有对错,莲池大师也早有诗句:‘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掷戟浑如梦,魔佛空争是与非’,你又何须与我这样认真。”度轮道:“我呸!你这魔子魔孙,还有脸面与我谈玄说妙?”转向台下,跟众人道:“诸位乡亲,这常五乃是附佛外道,早已迷失了本性,山僧这次定要除了它,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常五冷笑道:“我法力无边,行云布雨移山倒海,你凭什么和我斗呢?”渡轮笑道:“我什么都没有,就是要和你斗一斗。”常五道:“好的,明天一早你我二人,就在这台上斗一场法。”于是台下各人散了,王佛药二人也回家,晚饭毕,王佛药问度轮:“法师对明天的斗法有没有把握?”渡轮道:“不晓得,也不想晓得,你找这个烦恼做甚?”

熄灯后二人聊了一会,王佛药沉沉睡下,渡轮依然端坐念佛。初时月华如水,树影婆娑,及过子时,片刻之间黑云压顶,连天电闪雷鸣,这雷声却只在屋顶徘徊,犹如一只黑色的怪兽游走于院落上空,似乎找不到地方下口。屋内端坐的度轮口中疾疾做金刚念诵,口动而不出声。王佛药被雷声惊醒,问道:“法师,为何天象突然异常?”渡轮说道无妨,不用担心,是常五这妖孽,我已在院外结界,你但休息,如感觉害怕,可以闭目念诵阿弥陀佛。说话之间头顶雷声消失不见,听得墙上有东西落下,先是稀稀拉拉的几声,进而噼里啪啦拉连成一片,又有春蚕食桑的声音沙沙传来,这声音愈来愈密也愈来愈大,王佛药不知发生了什么,欲起身察看,却使不上一丝力气,梦魇一般只有眼睛四处转动。忽然一个黑色的蛇头刺破窗户纸,探了进来,这蛇头如小儿拳头大小,呈三角形,发出“呼呼”的声音,信子探出两寸有余,似乎暴怒之极。接着两条、三条……,半柱香功夫,房间地上布满了黑色的毒蛇,这些蛇不断扭动,在透窗而入的斑驳月光下,蛇身发出幽暗的光芒,透出森森寒气。王佛药意识到今日不可能脱身,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倒冷静下来,他侧目找寻,却没看到渡轮的身影,难道这僧人为求自保,已经遁逃了?王佛药想到隔壁房间的老娘,悲从心起,可怜老娘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没有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或者已经葬身蛇口了。想到这里,王佛药决意努力一试,即使万蛇噬身而死,也要努力去救出老娘。人在绝境下如果冷静,能够发挥出的潜力是惊人的,王佛药聚集所有心力,奋力抓向爬到脸前的一条大蛇,一抓之下却扑了空,刹那间境界大变,如朝阳刺破噩梦,发现屋内灯光昏黄,一切如旧。那渡轮笑嘻嘻盘坐,正盯着他的脸。看到王佛药醒来,道:“发恶梦了?”王佛药擦去额头汗水,起身出门到母亲窗下听了一会,看没什么异常,才回来坐定,犹如再世为人。

渡轮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看到王佛药表情愕然,进而解释道:“刚才是我用咒术止住了你,恐怕你见到常五所造幻相,一时控制不住坏了事情。”王佛药道:“只要能除了这怪,我做什么都是愿意。”话音刚落,一枝响箭凄厉而来,这箭穿过小门来势不减,射进土墙三寸有余,兀自震颤不已。王佛药转向度轮,渡轮知道他的意思,一把拉他扑到地上,说道:“这不是幻象,是真响箭!”随后渡轮半蹲,解掉身上的搭衣,铺到地上,作了个手印,念动安土地真言,果然再无动静。于是二人起来打水做饭,等饭做好,东方既白雄鸡慨唱,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

二人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一大片杂乱脚印,这些脚印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因为走得太多,几乎走出一条路来。度轮却不惊奇,边走边说,这是昨晚被我真言所摄恶人的脚印,果然走了几步,在树下躺着几个穿夜行衣的大汉,身上背着弓箭,早已经累得不成人形,灰头土脸的。渡轮接着道:“昨晚你害怕否?”王佛药道:“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母亲,其实这常五一贯伪善,既然告知大众今日斗法,他昨晚定然不会伤害我们,怕引起乡党非议。”度轮颔首道:“所言不差,昨晚只是下马威,要我们今天服输。我十九岁出家,奇奇怪怪见了不少,怎会被他吓倒!”

广场上和昨日一样,早就人山人海了,仿佛是乡村节日一般。渡轮二人缓步登台,示意大众安静,渡轮大声道:“今日与常五说是斗法,实乃降伏,王佛药居士观察数年,早看出这常五乃是妖孽,并非菩萨。平时作威作福鱼肉百姓,更可恨丧我国格,协助异族瓜分国土,罪状实在是罄竹难书!故今日佛药居士要慧剑斩邪魔,揭开常五的画皮。”台下听到这番话语,顿时炸开了锅,倒不是因为渡轮敢于直言,类似意思的话他昨天早已说过,只是渡轮说是王佛药要除掉常五,惊动了大家。熟悉的人都清楚,王佛药老实寡言,从不与人红脸争执,今天却号称要除掉常五,岂不是让人笑话?

王佛药听到此话,也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渡轮转身将他拉到一说道:“我的法缘在大海西边,并不在此处,今日之事你且听我安排,完后贫僧自有交待。”这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原来是常五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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