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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皇后起居注-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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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商量赈灾
  “娘娘的身体很健康。”谈允贤微微一笑; 补充道; “比寻常人更健康。”
  张清皎勾起唇角; 立在她旁边的肖尚宫、沈尚仪等人也都明显松了口气。不过,安心之余,她们难免又想到,这位谈宫医只是宫医而已; 诊断真的准确么?是不是该让茹尚医过来给娘娘看看,才能更放心些?
  谈允贤自然瞧出了她们瞬间的神色变幻; 唯独皇后娘娘淡笑依旧; 显然最为信任她。她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些许暖意; 温声道:“诸位的疑虑; 我也很理解。毕竟; 此前我多是给自家夫君与孩子看诊,从祖父与祖母那里学来的脉案与药方虽牢记于心,但到底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想成为名医; 确实需要经历足够多的病例。”张清皎颔首笑道,“我很愿意成为谈娘子的病例之一。”说实话,无论是太医院的御医或是尚医局的女医都曾给她诊过脉,反复确认过她的身体确实无恙。因此,即使换了是茹夫人,也不可能给她诊出甚么隐疾来; 毕竟她确实是一个健康的人。
  朱祐樘的身体也在不断地调养当中,而今已经接近健康了。散步与三五不时的运动,以及食疗与药疗等等; 确实正在逐渐地改善他的身体。她也特意邀了谈复与茹夫人给他诊脉,给他改了改食疗与药疗的方子。谈复还会定期进宫给他针灸,改善他每日忙于政务的身心疲惫状态。
  至于孩子,或许确实需要缘分罢。她听说过,越是紧张或许越是怀不上。焦虑的情绪容易影响身体,或许全然放松下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孩子就来了。因此,尽管周围人都替她悬着心,到了每个月的特殊时刻,瞧着比她还着急些,她却并不在意。毕竟,朱祐樘与她都还年轻着呢。
  “不过,光是只有我这一个病例怕是不够。六尚与坤宁宫里的女官和宫人都来做谈娘子的病例,如何?无论大病小病,都让谈娘子来练练手。我相信,假以时日,谈娘子定然会成为茹夫人那般出众的女医。”
  其实,皇城里最需要大夫的并不是坤宁宫,也不是六尚,而是那些数目庞大的宫人与太监。但张清皎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医术高明的医者都愿意去给宫女诊治,女医更是不可能去给太监诊治。
  因此,目前她只能让尚医局那些才学了一年医的医女负责诊治宫女。若有急病,才找侍医或者宫医。可是,侍医与宫医也少,通常以主子优先,根本顾不上那些宫女,只能根据医女述说的脉案,指点医女给病人开药。
  至于数万太监,更是碍于礼教大防,根本无法光明正大地去找医女诊治。只能口述症状,由医女开方,再去司药那里拿药。张清皎便私下与朱祐樘商量,让覃吉从内书堂里挑出二十名小太监,悄悄跟着医女学习医术。眼下他们才刚学了几个月,已经不得不开始上手诊脉了。
  唉,光是皇宫里,便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及时得到治疗,更何况是皇宫之外呢?就算她已经推行了医疗之制,或许在数十年甚至于数百年内,依旧有许多人生病后只能靠自己苦熬。连前世的发达国家都并未妥善解决医疗问题,更不必提此时此世了。因此,她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娘娘所言甚是。”谈允贤道,清亮的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彩,“其实,臣已经打算好了。每日上午随着祖母或者方宫医修习医术,下午我会在尚医局外给患病的宫女与太监看诊。不知宫里可还有安置重病患者之地?臣也可去那里治病救人。”
  张清皎怔住了,眼底满是笑意与温和:“宫中有安乐堂,专门安置重病患者。去岁刚修缮过安乐堂,只是太医院没有人愿意去给他们看病,尚医局的人手也不足,所以只能由医女定期照料他们。若是谈娘子不介意,便去那里瞧一瞧罢。若是能救一人,也算是积累了无上功德了。”能无视礼教束缚的女子,这世上委实不多见。谈娘子显然比许多女医都更进一步,心境也更加开阔。
  肖尚宫、沈尚仪与云安等人望着这个娇小清秀的江南女子,无不深感佩服。医者仁心,有对精进医术的执着,有对病患的怜悯,她们都相信,这位谈娘子一定会成为一位极为出众的女医!
  这时候,忽有一位女官匆匆而至,在张清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张清皎神情微微一变,对谈允贤道:“谈娘子,崇德大长公主病情危急。祖母担心她的安危,命所有女医往公主府一行,尽力救治。”
  谈允贤点点头,跟着女官出去了。
  肖尚宫叹道:“崇德大长公主已经病了许久,太医院与尚医局都曾轮流去过公主府,也依旧只能拖日子。说来,三月的时候她便已经病危过一回了,这一次不知还能不能熬过去啊。”崇德大长公主的身子一直都不算好,自从有了尚医局,也唯有她三天两头便叫女医去公主府诊治。谁能料到,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熬到身子骨有起色的时候。
  “大长公主们也需要定期请平安脉,尚医局的女医到底还是少了些。”张清皎道,“幸而又有两三位女医已经答应邀请,动身前来京师了。崇德姑母若能等到那时候,或许还会有转机。”不过,这些女医入京至少也是十几日之后了。崇德大长公主能不能熬到那时候,目前尚是未知数。
  中午时分,朱祐樘回坤宁宫用午膳。帝后二人刚用过膳,沈尚仪便已经听得了消息,低声禀报道:“启禀万岁爷与娘娘,崇德大长公主刚刚薨逝了。”
  朱祐樘长叹一声,吩咐怀恩拟旨,辍朝一日,并赐祭葬如仪制:“方才我正想告诉卿卿,上午刚接到山西大同府传来的消息,代王薨了。代王走了,五十有四,倒算是正常;崇德姑母才不过三十有八……”代王便是前阵子送海青的那位。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薨了对当地百姓来说倒是件好事。
  “代王便罢了,毕竟从未见过面,又有海青之事在前。可崇德姑母……唉,虽说与崇德姑母不算亲近,但我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张清皎蹙眉道。她与崇德大长公主不过是见过几面,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话罢了。说实话,除了有些闷之外,确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只要一想到若没有她一直挂念着,自家皇帝陛下的身子骨也同样不健康,她便多了些忧虑。
  怀恩拟好旨意,进来低声道:“代王殿下薨,辍朝三日,崇德长公主薨,辍朝一日,拢共四日。这四日间,若有事启奏,上奏折即可。老奴大体拟了一封旨意,请万岁爷过目。”说着,他呈上了一道敕旨。
  朱祐樘看过之后,便让他派人去内阁传旨,皱眉对自家皇后道:“最近,川陕湖贵有旱灾,四地都遇上了大荒年。分明这种时候就该同心协力好好赈灾才是,但依然有人借此不断地持续发散事端。吏部尚书王恕因灾异而求致仕,我不许。朝中便有言官说,分明内阁首辅才该为此事负责。刘吉迫不得已,也跟着求致仕,我只能暂时按住了他。”
  “我记得,万岁爷应当是很希望刘吉致仕?不过,正值赈灾的紧要时候,确实不能轻易让内阁动荡起来。”张清皎思索片刻,“我以前看过史书,是不是这种时候,该万岁爷下罪己诏了?”
  自古以来,一直有种根深蒂固的想法——皇帝既然是天子,自然该与天地沟通,保佑万民。万一发生天灾,便意味着是天子触怒了上天。由臣子来替君背负天灾也未尝不可,王恕说不定就有这样的心思,刘吉也是想借此背水一战。可是,以自家皇帝陛下的性情,这样的责任,他并不会推脱,定然会自己承担下来。
  “正是。我倒是不怕下甚么罪己诏,只要能平息灾异,下几道罪己诏都无妨。”朱祐樘叹道,“只是担心,便是下了罪己诏,这四地的灾异也无法平息。而且,运去四地的粮食不知能不能如期送到……更不知能救多少灾民……”
  “万岁爷下罪己诏,咱们宫中便跟着俭省用度,如何?我记得,历朝历代也曾这样做过。俭省下来的用度,还可以买些粮食送到灾区去。到时候,我想让咱们自己人去送,好歹也能亲眼见着这些粮食救下人来。”张清皎略作思索,道,“上次派出了李广,这次便将何鼎派出去罢,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朱祐樘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脸感触:“说是宫里俭省用度,祖母与英庙太妃们年事已高,恐怕不好俭省。便是母后与父皇的太妃们,也都是长辈,不好开口。卿卿说是俭省,怕是只是自个儿俭省罢。”
  张清皎笑嗔道:“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万岁爷每日都在坤宁宫起居,自然须得跟着我一起俭省。咱们身边的女官、太监们也稍稍俭省些,指不定每日便能节省出不少买粮食的银两呢。还有皇弟皇妹们,我若去问问,他们定然也是愿意的。”
  “再者,俭省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受苦了。每日将吃食的份例减到寻常殷实人家的程度,衣物也六七成新也都能穿,指不定还舒服些。说不得,靠着咱们与身边的人,每日里就能俭省下上千两银子来。”
  朱祐樘听得连连颔首:“就照卿卿的法子来办罢。”
  张清皎又道:“再者,去岁清点的时候,我记得咱们库房里还积压着不少陈年的绫罗绸缎。这些都是不会给咱们用的,可却都是极好的料子。我寻思着是不是将上头逾制的花纹都拆了,把它们卖出去,也能折算出不少银两。”
  听着自家皇后娘娘对中馈之事简直是信手拈来,皇帝陛下毫不犹豫地道:“不若……御马监的库房就都由卿卿来打理罢。等日后卿卿空出手了,那些皇庄也都让卿卿来管理。毕竟在民间,经济庶务也都是家中主母的事。”
  张清皎怔了怔——这是将经济大权都交给她了?就这么交给她了?都不需要她练练手证明一番么?自家皇帝陛下未免也太相信她了罢!
  想到此,她轻轻摇首道:“此事暂且不急,先将眼下俭省赈灾的事处理了再提其他罢。”


第195章 捐粮救灾
  翌日; 崇德大长公主葬仪如期举行。因身份贵重; 崇德大长公主又与帝后并不亲近; 朱祐樘和张清皎便并未去公主府,而是派了怀恩与肖尚宫领着朱祐杬、皇长女等皇弟皇妹前往公主府祭奠。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以及诸位太妃亦是如此,只派出了亲近的女官。
  待他们回转后,帝后便召他们前往坤宁宫叙话。穿着丧服的小家伙们显然都受到了葬仪的影响; 每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郁色。便是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也已经懵懵懂懂地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
  “皇兄; 我想起了父皇驾崩的时候……”朱祐杬长叹一声。与弟弟妹妹们不同; 他并不畏惧未知的死亡; 毕竟他已经十四五岁; 早便是知事的年纪了。不过; 死亡多少会让他联想起不那么愉快的过去,以及不那么愉快的离别。
  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宽慰道:“过一段时日便到了大祥服阕的时候; 咱们一起去奉先殿祭祀父皇。”
  张清皎望着兄弟情深的二人,总觉得朱祐杬的眼底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她辨不分明,便挪开了目光,对眼眶微红的皇长女道:“姑母确实是可惜了。不过,再仔细想想,她缠绵病榻这么久; 浑身的病痛不知有多难熬。而今往生西天极乐,也是一种解脱。”
  “皇嫂说得有道理,按佛家所言; 是我们有些着相了。”皇长女低声道。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们,征求你们的意见。”张清皎环视众弟妹,“最近川陕湖贵遭了旱灾,大量灾民正处于饥荒之中。虽然朝廷已经开仓运粮赈济,但或许也只能断断续续救一时之急。我打算俭省六成用度,用节省下来的银两购置粮食,再让何鼎亲自押送到灾区去,亲眼看着当地灾民得到赈济。你们可愿意削减两成用度来做善事?”
  小家伙们听不懂,一脸懵状,而年纪较大的皇弟皇妹们都怔了怔,想是没想到这种“大事”竟然还会“征求”他们的意见。以前不是只须问过他们的母妃便够了么?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发表什么意见。这是否意味着,尽管平日里一直宠着他们,其实兄嫂却已经将他们当作能当家作主的“成人”,而不是孩童?
  朱祐杬与皇长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道:“别说是俭省两成了,就算是和皇兄皇嫂一样俭省六成也无妨。”
  “是啊,最近我们本便在姑母的孝期之中,俭省用度合情合理。将这些俭省下来的银两拿去赈济灾民,指不定也能给长辈们攒些福德。”皇长女道,“皇嫂无须顾虑,坤宁宫俭省多少,我们就跟着俭省多少。”
  张清皎摇摇首:“我们能俭省六成,是因为我们的份例本来便太多了。你们若跟着俭省六成,还能剩下甚么?俭省归俭省,可不能亏着你们。也罢,既然你们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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