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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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在宫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逗他、送他礼物几乎不约而同地都会选择“马”。小家伙亦是来者不拒,只要认定是马,就定然会喜欢。
“不过,你来坤宁宫,应当不只是给他送琉璃马的罢?”
“当然不是。皇兄,我已经选定封地了,就定湖广的安陆府罢。”
朱祐樘挑起眉,将抱着琉璃马爱不释手的大胖儿子放在旁边:“你先前不是更喜欢卫辉府么?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不过,安陆府也确实不错,总比建昌离京城更近些。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你的选择,抑或——”
朱祐杬沉默片刻,苦笑道:“是否我的选择,重要么?”
“很重要。”朱祐樘缓声道,“你是我的弟弟,国朝堂堂的亲王。就藩也就罢了,我能体谅你所受到的压力。可封地事关你此后数年的生活,我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而不再是被逼迫的结果。祐杬,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应当默默地接受其他人的想法,更不应该受制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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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克制我伸向零食的魔爪,我自虐地看起了吃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看到现在_(:3∠)_
好想吃……
第333章 吏部大计
“皇兄; 我知道; 若是一再用‘别无选择’或者‘逼不得已’作为借口; 只会让你愈发对我失望,觉得我很软弱。可是,我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当她用眼泪与声称的关怀步步紧逼的时候,我那一刹那间所想的并不是与她争论; 而是突然觉得——必须尽快逃开她身边,逃得远远的; 自己便不必再如此压抑了。”
“我原本以为; 我是怨她的; 也是恨她的。前一段时日; 我分明一直都心心念念:为何明明我想留在京城; 她却不断地逼着我尽快离开,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愿留给我?她口中说关爱我,实则心底是不是恨着我; 才会这么对我?”
“可就在方才,她替我做出了抉择,我瞬间便觉得厌倦了。厌倦了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拖延,厌倦了她不断地朝我施压,也厌倦了她的眼泪与猜忌。既然她不愿我留在京城,不愿再见我; 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如果能离开京城去往封地,再也不必面对她,她的手也伸不到我的王府中来; 不知该有多自在……”
朱祐杬终于将内心深处的想法都倾倒了出来,仿佛从阴霾沉沉中探身而出,多了几分异样的轻松感。“皇兄,我也想替自己做主。可碍于孝道,也碍于习惯,若是母亲与我意见相左,我断然不可能坚持己见。不然,我将面对的便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所以,这是件好事。能离开她,反倒让我的痛苦减轻了些。”他勾起唇角,或许连自己也意识不到,那抹浅笑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我们就藩后,想与皇兄皇嫂亲近便亲近,想做甚么便做甚么,她再也管不着我了,这不是很好么?”
朱祐樘凝视着他,仿佛在判断他是否真正想开了,又或许不过是想逃避罢了。可他从不曾拥有一位这样的母亲,无法体会弟弟此时此刻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所以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与想法。于是,他问道:“逃开她,比日后数年顺心如意的生活还重要?”
朱祐杬坚定地道:“逃开她,我觉得无论带着王妃去何处,都能过得顺心如意。”最近他也注意到了母亲对刘氏的控制,只会比控制他更甚。分明刘氏成婚前那般俏皮可爱,在母亲面前却宛如一只鹌鹑似的,连他都看得难受。
“好罢,这也算是你的选择。”朱祐樘轻叹道,“只是安陆府那头……便是重新修缮郢靖王与梁庄王的王府,也有些委屈你了。他们二位,到底意头有些不佳。”连续两位藩王封在此地都是无子国除,若是笃信佛道者,怕是会觉得这座王府有些不吉。他之前不提安陆府,便是觉得周太皇太后与邵太妃会觉得不妥。如今既然邵太妃答应了,祖母那头应当也不会太过反对才是。
“皇兄也笃信这些么?”朱祐杬笑着摇了摇首,“我倒是觉得无妨。若是王妃觉得不舒服,到安陆之后便好好祭祀那两位,再请些寺观做几次道场。都是自家长辈,有列祖列宗保佑,何惧之有?”
“我自是不信的,祖母却未必了。”朱祐樘道,“不过,历朝历代累计起来,哪块封地上都会有些旧事。即使是卫辉府,殷商故地、牧野战场,杀戮过甚,意头也未必是大吉。只要你坦坦荡荡地在那里生活,自可悠闲自在。”
“是啊。更何况,皇兄皇嫂连自己的用度都减半了,我又如何忍心浪费国库的资财,重新建一座王府?旧王府据说一直有人看护,并未完全荒废,修缮起来应当也容易,不至于耗费太多。”朱祐杬又道,“来见皇兄的路上,我越是想,便越觉得安陆府很是不错。说不得,会比卫辉府更适合我。”
朱祐樘失笑,牵起了朱厚照:“既如此,那咱们便将此事禀报给祖母与母后罢。若是祖母心有顾虑,少不得须得你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劝一劝她了。既然你能将我劝服,想必劝服祖母应当也不在话下。”
“皇兄太高看我了……”朱祐杬苦着脸道。前些时日他将申请就藩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祖母正与他生着气呢。只能厚着脸皮每天都去几回仁寿宫,让祖母多责骂几句消消气,才有机会劝服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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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皇太后确实不喜安陆府,可她却不是因着郢靖王与梁庄王,而是纯粹觉得离得太远了些。可朱祐杬坚持他看不上卫辉府,觉得安陆府千好万好,她也实在没有法子。更何况,其他人也都替朱祐杬说话,将安陆府夸得人杰地灵、犹如仙境,谁都觉得向往——她自是没有了反对的理由与立场。
得到她的认可后,朱祐樘便亲自拟了圣旨,将兴王封到了安陆府,并命人修缮郢靖王与梁庄王的旧王府。敕旨明发后,宫内外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邵太妃,气色眼见着便一日比一日好了。
然而,对于朱祐樘而言,这桩事了结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像其他人那般舒坦悠闲。原因无他,他亲自召回朝中的吏部尚书尹旻格外勤奋努力,接替了王恕的职务后,日夜勤勉,终于会同督察院对天下所有官员完成了考计。这确实是件好事,可皇帝陛下见到足有两千五百余人不堪用、必须罢黜的奏折后,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尹旻为人处世较为圆融,并未将这封折子直接通过通政司递上,更不曾在早朝的时候贸然启奏,引起群臣大哗。他只是悄悄地携了折子,前来乾清宫求见皇帝陛下,将折子呈上。因为他知道,考计的真实结果必须呈给陛下,可后续的影响也应该顾虑一二。
朱祐樘按了按眉头:“如此说来,年老有疾、不谨贪酷、才力不及者有一千四百人,而冗官杂职者,亦有一千一百三十五人?且不提那些冗官,如果罢免了那一千四百人,空缺是否能立时补上?不会影响当地民生政事罢?”
“陛下所虑,臣也曾经想过对策。虽说这些都是不称职者,但不称职的情形有差。考虑到一时间很难调任那么多官员补缺,因此宜渐进而为。譬如,先将贪酷残暴者罢免,择能者充任;再令年老有疾者还乡,最后再处理那些才力不及者。”尹旻回禀道。
朱祐樘点点头:“爱卿所言有道理。既然空缺较多,也不必太过拘泥于出身。只要能力足够,七品以下的官员亦可从举人中择取。吏部今年可多准备几场铨选,务必将品性才华出众的人才派到最合适的地方去。”
“微臣明白。”尹旻道,“两年之内,吏部便会陆陆续续将这些大计不合格的官员都换下去,且会同督察院、刑部追究那些贪酷残暴官员的罪责,以儆效尤。”
朱祐樘很满意他的办事风格,夸赞了他几句便让他将折子过了明路。尹旻立即将折子递到了通政司,附带了长达两千多人的名单。折子传到了内阁,却没想到引起了内阁的一场大战。战事一方为丘濬丘阁老,认为这两千余人的名单太多了,其中或许有些可堪留用;战事另一方为王恕王阁老,认为尹旻这事儿做得干脆利落,吏部与督察院费的心思无可挑剔。
刘吉尚在的时候,两人同仇敌忾,关系极为亲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桩事,两人竟然翻脸对掐起来。两个老头儿执拗起来,谁都不肯退让,从内阁一直掐到朝堂中。徐溥与刘健有心相劝,却被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口气硬地顶了回来。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各寻证据,每天都掐得热火朝天。朱祐樘脾气不错,又颇为尊重他们,一时间竟是难以处理此事。若是他偏向王恕,丘濬便闹脾气说要告老还乡;若他偏向丘濬,又仿佛有些对不住王恕与尹旻两任吏部尚书。
无奈之下,皇帝陛下便让丘濬提出可以留任的人选,务必将留任理由一一列清楚。再由王恕、尹旻带着吏部仔细查证,判断这些人是否有提升能力、恪守职责的可能。如若留任的理由不足,便按例罢黜;若留任的理由充足,先留下来观察三年再说。
听说此事后,张清皎掩唇笑道:“丘阁老也是爱惜人才,不忍心这些两榜进士寒窗苦读了这么些年,竟然一朝便遭到黜落罢。不过,王阁老与尹尚书所言亦有道理。无论是否两榜进士出身,若不称职,自然便不能留着这些无能之辈白白占了职缺。”
“但教我说,既然是进士出身,必然都是聪明人。不过,就算是聪明人,亦不可能无师自通。读书人都有塾师教着,有《四书集注》读着,才能渐渐理解圣贤之言;偏官员却没有人教导,两眼一抹黑便去上任了。有些人素来务实些,眼明手快,自然上手快些;有些人当初只顾着读书了,不通稼穑或人情往来之事,自是久久都无法成为称职的官员。”
“既如此,为何吏部不留这些进士在京中多待一段时日呢?就如翰林院会留着庶吉士跟着翰林与学士们学习一般,剩下那些出任外官的进士岂不是更需要有人教导?不然,朝廷如何能放心将他们外放出去,出任一方父母官呢?”
“卿卿所言甚是。”朱祐樘沉吟片刻,“吏部铨选过后,便该留着他们在京中勤学半年。好好学学作为一地父母官究竟该做些甚么,再考核他们一回,合格了才能将他们外放出去。或许,也可先让他们在京畿的县衙中观政,派官前再铨选一次……”
“万岁爷的主意好,一面学习一面观政,才能更好地上手。就如同我教妹妹们经济庶务一般,先与她们细细讲了,再让她们瞧着我如何处事,才能渐渐放心让她们打理诸事。”职前培训什么的,见习期什么的,当然是必须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抓完虫了,待会儿更新今天哒
我的标准是,第二天8点之前更新就算今天的……otz
第334章 又传喜讯
翌日早朝后; 朱祐樘便召集内阁与六部; 商议朝考与吏部铨选后的新官员教育问题。听了皇帝陛下的对策后; 丘濬与王恕也顾不上对掐了,纷纷表示支持。于丘濬而言,他曾任国子监祭酒,自是不忍心见到那些好不容易成为进士的科举士子们断绝了继续为官的希望;于王恕而言; 如若经过教育与见习后,新官员们便能尽职尽责; 自是再妥当不过了。
于是; 经过内阁与六部廷议; 皇帝陛下很快便明发圣旨——自今岁开始; 所有经过朝考的进士、通过铨选的举人; 皆须得在吏部安排下完成为期半年的见习。见习既含有吏部指定的授课,亦包括前往京畿诸县观政。见习期结束后,唯有通过考核; 吏部方会按成绩与各人所长派官;若未通过考核,则再有半年见习;倘若一年后见习仍未通过,则黜落为民。
这一年正好是会试年,会试刚结束不久,榜上有名的三百名举子便听说了这封圣旨。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怎么偏偏赶上了这回考会试; 也不知所谓的吏部见习究竟是甚么;亦有许多人淡定如旧,认为此举措对自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三月初,通过会试的一众举子进宫参加殿试。殿试过后; 新科状元、榜眼与探花直接封翰林院修撰与编修,剩下的进士们则统一参加朝考。考中庶吉士者,依旧入翰林院学习;未中庶吉士者,则由吏部安排了为期半年的见习。
就在泰半新进士忙于见习的时候,周真与王链如期举行了婚礼。虽然长子周贤此次会试落榜了,但重庆大长公主依旧是满脸春风,欢欢喜喜地送了女儿出嫁。婚礼那一日,宫中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与皇后的赏赐不断,令这场婚事办得格外风光。
翌日,王链与周真便进宫谢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