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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皇后起居注-第3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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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他迟疑片刻,依旧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明言。张清皎瞥着他,知道他为何而觉得为难,喟叹道:“我明白你想说甚么。他出阁读书,是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开蒙,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坤宁宫里,而是须得搬到清宁宫独自居住。纵然心中颇多不舍,也很担心他是否能适应,但你我都知道,孩子离开父母而独立,是他们必经的历程。”
  朱祐樘闭了闭眼,道:“那我便命人修缮清宁宫。大约两三个月后,大哥儿就该迁宫了。”
  帝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发现了浓重的不舍之意。可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迁宫独立亦是不得不为之。便是他们再如何难受,都须得学会放开手,让孩子开始适应独立生活。朱厚照不仅是他们的长子,更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不能像对待寻常的孩子那般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养。
  正兴致勃勃地在回帖上涂涂画画的朱厚照丝毫不知,年后自己的生活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此刻他正沉浸在出宫的喜悦里,悄悄地翻出自己画的舆图补了几笔——他记得可清楚了,娘说过,只要他画的舆图能让每个人都看懂,就能随意出宫画京城的舆图了!所以,出一次宫算甚么?能自由自在地出宫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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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末,京城民众再一次见到了自五湖四海而来的宗室。这一回受到嘉奖的宗室增加了不少,他们不仅能发现熟悉的旧面孔,亦能瞧见陌生的新面孔。许是仍觉着好奇,关于这些宗室的消息依旧四处流传,宗室们所到之处皆引来不少民众围观。绝大多数宗室已经习惯了,很淡定地在围观中继续游览赏玩;新来的却有些啼笑皆非,一来二去倒也渐渐学会了淡定以对。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京城外的宗室高墙内又多了新犯人,高墙外安置庶人的村庄也添了新住户。亦没有多少人发现,这回招待宗室的活计不仅仍由益王朱祐槟出面,衡王朱祐楎、荆王朱祐橺也都随在他身后协助办差。
  当然,崇王朱见泽不在此列。他大约是对此最敏锐的人之一,只一眼便瞧见了荆王朱祐橺的存在。自从前荆王被处死,荆王一系由朱祐橺袭封,他们便在宗室中完全沉寂了。毕竟这一家子都待在京城,迟迟未能返回封地,许多宗室都猜测皇帝陛下是不是再也不打算放他们回去了。
  前荆王那般丧心病狂,朱祐橺在他的阴影下长大,能不长歪便已是万幸了。万一他表现出有任何不妥之处,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皇帝陛下自然不可能放心将他放回封地。除非他能够证明自己是一位品行出众值得嘉奖的宗室,否则很难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
  可眼下这是甚么情形?朱祐橺竟然跟在朱祐槟、朱祐楎身边办事?并非受嘉奖的宗室,却依旧出来露面?是不是因着皇帝陛下想安定宗室的人心,所以才特地让他出来走动走动?免得宗室们误会荆王一系受到了错待?
  朱见泽思索了许久,对朱祐橺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不仅拐弯抹角地向重庆大长公主与驸马打探荆王一家的消息,还试着接近朱祐橺。朱祐橺对他十分警惕,只在礼节上保持对长辈的敬意,其余接触一概婉拒了。
  朱见泽很是无奈,他真没有别的意图,不过是想借着了解荆王一家如今的生活,推测若是他留在京城,皇帝陛下会如何安置他而已。皇帝陛下对底下的弟弟们极好,不仅悉心教导他们,还会给他们差使锻炼能力——可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如父如兄的情谊。若换了是他们这些没有这份情谊的宗室呢?会不会回到京城后,就像是回到了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会受到更严密的禁锢?
  虽说无论如何他都想回来,可对于回来之后的遭遇,他自然也十分关心。可惜朱祐橺犹如一只警觉的小兽,对他简直避之不及。便是他想尽了办法与对方拉近关系,他也丝毫不理会,连带着反倒是连朱祐乌都远远地躲着他。
  朱祐乌如今与朱祐梈、张延龄算得上是友人,自然也将此事与他们说了:“不知那崇王究竟打的是甚么主意。我哥如今连去文华殿都得挑着时间,生怕和他撞上。就连我见了他,也怕他缠上来。”
  “六叔……应当不会有甚么坏心。”朱祐梈想了想,“皇兄对他很是尊重,便是他接近你们,想来也不会有坏念头。”
  “就算没有坏念头,我们也不适合与其他藩王私下来往。”朱祐乌道,“他若是光明正大的,便在陛下跟前直言就是了,何必悄悄的寻过来?这说明,他确实是有私心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眼下都快过年了,你们兄弟便告个假,别再入宫了呗。”张延龄出主意道,“崇王每日都得入宫陪着太皇太后,哪有空闲来寻你们?只要等到开春他回封地了,你们兄弟俩便能与从前那般自在了。”
  没两日,朱见泽忽然发现,朱祐橺、朱祐乌兄弟彻底在宫中绝迹了。他百般无奈,又觉得这种事绝不能直接去问皇帝陛下,只能继续暗中打听观察。
  作者有话要说:  向跳槽的旧员工打听待遇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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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卡卡卡卡文了
  我尽量第二更_(:3∠)_


第411章 巍然不动
  虽说朱见泽的言行举止已然足够谨慎; 却依旧未能瞒过朱祐樘。朱祐樘也知道他为何对荆王一系如此关切; 默许了他四处悄悄打探的行为。毕竟; 即便皇帝所说的皆是金口玉言,也未必每一字每一句都能令人信服。而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是“事实”,才足以令人心服口服。
  将荆王一系留在京中; 迟早会引来这样的关注,而这也正是朱祐樘原本的意图之一。他确实从未想过放荆王一系回封地——两个半大少年; 一群深受重创的妇孺; 更容易接受京城中的新生活; 而非封地中风言风语的日子。倘若他们都能过得自在悠闲; 其他宗室自然不会再多思多想。
  当然; 藩王回京这种事不仅须得考虑宗室的意愿,亦须得考虑文武群臣的想法,更须得想出合适的法子限制藩王与臣子结交祸乱朝政。高祖当年分封诸王、太宗限制诸王领兵之权; 皆出自不同的考量。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须得步步为营,绝不可冒进。
  除夕夜宴,照旧是宗室齐聚的盛宴。朱祐樘领着朱厚照列席,笑看儿子好奇地探问那些新来的宾客他们来自何处。虽然今年卿卿并没有给他留课业,可小家伙依旧充满了求知欲; 仍然打算继续填补去年那张舆图。等他将所有宗室的封地都列上去后,应该会惊叹四处都密密麻麻的罢。
  益王朱祐槟微微笑着,游走在各位长辈同辈后辈之间。今年仍由他来迎接族人; 这些宗室自是对他颇为亲近。推杯换盏间,不免有人笑问:“不知益王的藩地定在何处?甚么时候便要就藩?我依稀记得,兴王与岐王的封地离得很近罢?”
  朱祐槟挑了挑眉,瞥了那人一眼:“亲眷都在京城,一时间我可舍不得就藩。”
  众人不知他是认真回应还是打趣,一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便有人笑着接道:“是啊,换了我也舍不得就藩。更何况,京城这般繁华热闹,日子又过得安逸闲适,更有陛下圣眷,谁舍得离开呢?”
  一片大笑中,有人并不将此事当真,也难免有人暗自多想了几分,更有人感慨身为皇弟确实极为占便宜——瞧瞧这益王,说舍不得就藩,竟真的没有人催着他就藩,可不是比谁都过得安稳自在么?
  也不知是不是无意间有人将此事传了出去,又或许这件事早有人惦记着了,没过两天,朱祐樘的御案上便多了一堆折子,奏请让益王早日就藩。折子说得很有道理,兴王和岐王先后都已经就藩,益王的年纪与他们相差无几,也都已经成亲了,怎么还一直待在京城?按照惯例,不是早该给他择定封地、修建王府了么?
  朱祐樘只当没见过这些折子,按下不提。为了转移内阁的注意力,他主动拿出了另外一堆奏请太子出阁读书的折子,很是恳切地和五位阁老探讨太子的教育问题。与东宫的教育问题相比,益王就藩之事自然不值得大书特书。徐溥等人便慎重地提出了他们的意见与想法。
  其一,先给太子殿下行冠礼,而后移居东宫。从前太子殿下年幼,居于坤宁宫亦无不可。但行冠礼便意味着“成人”,自是不能再住后宫。
  其二,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前,且由李东阳和谢迁负责给太子殿下启蒙。他们俩可是教过幼年时的皇帝陛下,经验很是丰富。此外,另选拔王华、杨廷和等人侍奉太子殿下读书。之所以选王华,是因着他教亲王殿下们时很用心,而杨廷和深得已故阁老丘濬赞誉,能力与才干都很是出众。
  其三,太子殿下虽在文华殿读书,却不应与诸亲王殿下及侍读在一处。毕竟所学有别,且太子殿下读书时,众侍讲官都须得严格遵守礼仪规矩。且太子殿下年幼,若有人在旁边干扰,怕是不容易全神贯注。
  朱祐樘接纳了前两个意见,对于第三点却另有看法。“朕倒觉得,太子若孤零零地单独一处读书,心里定然觉得难受。皇弟们都在一处,就他一人无人相陪,他又如何能静下心来念书?既然文华殿已是宫中私塾,便没有单独念书的道理。有人陪着读书,虽然进度不同,却也热闹些。而且,以他的性子,若是觉得自己不懂其他人在读甚么,反倒可能激起他的好胜心来。”
  五位阁老都觉得有些不妥,谨慎地接道:“可……诸位亲王殿下与伴读的言行举止难以约束,他们若是议论种种玩乐之事,容易……移了太子殿下的性情。”教养众位亲王殿下的目标是将他们养成闲王,少不得多安排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教导太子殿下的目标却是培养一位明君,自然不能让他对那些“杂事”更感兴趣。
  “诸位爱卿多虑了。难不成他们平日里说话,便不议论这些了?该听的听了,该看的也看了,太子才不会轻易被玩乐之事引得耽误了读书进学。”朱祐樘道,“况且,他年纪尚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能够陶冶性情,也不是坏事。除此之外,朕希望每日给他空出些活动与顽耍的时间。这般年纪的孩子,是最为好动的时候。若是整日都拘在文华殿里,反倒是不合适。”
  经过激烈的争论,五位阁老才答应将太子殿下的课业安排稍作改动。毕竟陛下好不容易才答应让太子出阁读书,他们怎么也得顾虑为人父母的想法。不然,若是陛下无法接受,索性再推迟一年让太子读书,他们后悔还来不及呢!
  依旧满宫撒欢的朱厚照根本不知道,能任由他无忧无虑顽耍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偶尔经过清宁宫外时,见到里头忙碌的太监宫人们他还觉得奇怪呢:“这儿不是没有人住么?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他身后的小太监们知道缘由,却都不敢告诉他。连万岁爷和娘娘都不曾提起此事,他们哪敢随便提起呢?
  虽说太子殿下出阁读书一事吸引了不少朝臣的注意力,但依然有不少言官对益王朱祐槟不依不饶。他们每天都将折子呈上去,却犹如石沉大海,怎么也该知道皇帝陛下对此的态度了。当年兴王殿下奏请就藩之前,陛下也是同样的做法,对他们的忠言不闻不问。
  于是,这些言官打算从益王殿下这一头入手,劝他主动奏请就藩。弟弟都主动奏请就藩了,陛下总不能不放罢。先前兴王殿下和岐王殿下上奏之后,即使百般不愿,陛下不也照样准了他们之国么?这回定然不会有例外。
  可是,这些言官没料到的是——
  益王朱祐槟便是那个例外。他瞧着温文尔雅,待人温和有礼,根本不像是贪图享受或者流连富贵荣华之人,但他却偏偏对就藩一事装聋作哑。
  刚开始,这些言官给朱祐槟写信,言辞恳切地劝他赶紧奏请就藩,以保全自己的声名。不然,一直留在京城不肯离开,只会坏了他在朝臣中的形象。若是惹得人人厌恶,指不定连封地都选不了好些的,只能去苦寒之地熬着。
  朱祐槟接到那些信,挨个地回信谢过了他们的关切,然而却迟迟没有奏请就藩的意思。言官们急了,有性子格外躁动的,便索性在休沐的时候直接去拜会他,当着他的面慷慨激昂。朱祐槟含笑听完了,很是礼贤下士地将他们送出门去,关起门来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这回,言官们被惹急了,直接弹劾益王逗留京中无心就藩是为图谋不轨云云。朱祐樘反倒是将他们责备了一通,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便挑拨皇家兄弟之情,是为大不敬。这样一个罪名扣下来,言官们不敢再给益王泼甚么脏水,只能锲而不舍地弹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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