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缠 作者:昔若往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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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
　　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出些什么，她的着装与百草斋和相府时不同，出门时她穿的是一袭浅绿色的衣衫。只是，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下了雇来的马车，没有直接向着相府走，而是一路走走停停，东看西看，迟迟不肯回家，试图拖延爹娘跟她谈亲事的时间。
　　她这样边玩边走，过了午，日头开始向西落的时候，才迈着小步向家里走去。
　　但方才还晴朗的天，突然狂风大作，重重乌云很快盖住了整片天空。寻常百姓和集市上的小贩都急急忙忙收拾了往家中赶去，梦清尘也提起步子向丞相府中赶。可是，她转到的这个地方离丞相府实在是太远了，她才跑到一半的路程时，雨点就开始往下掉。她越发的急了，迈着更大的步子奔跑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也都在跑，有的往家里赶，有的离家较远，干脆直接找能遮雨的地方躲避。行人来来往往，街上一片混乱。梦清尘急着往家里赶，不小心撞到了一人身上。她跑的很急，竟直接撞进那人怀里。
　　那人倒也还算心善，双臂丝毫不越矩地轻轻止住她，将她扶稳。
　　梦清尘的丑妆因为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恐怖。眉毛处遇了雨水，黑色的雨滴滑下来，脸上掩盖肤色的物质更是有些花了。她怕被别人发现，一直用右臂遮挡在脸前，借宽大的衣袖掩面。
　　此刻，撞到了人，她更慌了，忙道了声谢，就赶紧掉转身向丞相府奔去。不一会儿，她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墨羽谋呆呆的看着她像兔子一样转身就跑，直到她消失在人群里，才回过神来，不由有几分好笑。那女子仅有他肩膀高，纵使她掩面，他的眼睛在她上方，亦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脸上花成一片，看得出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下是一张美人脸。多美他倒是不知道，只是那张脸就是让人觉得她一定是个美人。是哪家的小姐贪玩，遮掩了容貌偷跑出来的吧？掩盖的方法倒是有些精妙。这女子是个妙人呢。京城倒也不是那么无趣。他笑了笑。
　　他仍站在那里，看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风中似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不似京都贵族小姐身上的脂粉香，那是一种梅花的香气，淡淡的，竟还有几分寒冷的感觉，让人不由想起冰雪中绽放的梅花。他轻吸一口气，似有些对这香气着迷了。
　　突然，他低头，看到地上有一方白色的锦帕。上好的布料，只在帕子右下角不起眼的地方绣了一枝红色的梅花。很寻常的式样，上面还有她的淡淡香气。这帕子，就算他日后寻到了它的主人，怕是那姑娘也不会认吧。可就这样丢掉，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有几分不舍。不舍这雪白的帕子被泥污所染，不舍它被别人在脚下践踏。许是他太喜欢这香气了吧？墨羽谋低下身子，将这帕子折起，放进怀里。
　　师父说，最近那颗星出现了。玉熙国恐要起波澜了。师父推测到能救他一劫的女子会在玉京城出现，将他赶了回来。其实，何必呢？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生死有命，若真的躲不过去，也是他命该如此。
　　他一介男子汉，堂堂大丈夫，怎能因为惜命就将一个女子的一辈子害了呢？用这红绳，绑她一辈子，对她，何其不公平？墨羽谋伸出左手，看着左手腕上那条鲜艳的红绳，摇摇头，淡淡笑了。
　　他重新迈起步子，冒着雨，向定安王府走去。

第十八章　将军
更新时间2014…7…28　13：01：16　　字数：2079

　虎威将军府。
　　书房里，一红衣男子端坐在案桌前已经两个时辰。在他面前的案桌上有一幅画，画上是一女子，黛眉弯弯，不是那种美人的柳叶眉，却也别有一种美感。她相貌仅是清秀，不是倾国倾城的丽人。大大的水眸，黑珍珠似的瞳仁，小巧精致的鼻子，花瓣似的樱唇。五官分开来看，都很精致，可不知怎的，拼凑在一起，小脸却不是很出众，只能算是清秀佳人。
　　画上的女子唯一的亮点就是嘴角那一抹暖笑。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冬日里绽放的阳光，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红衣男子左手轻轻按住画纸，右手手指缓缓拂过画中人的眉，滑过她的眼，掠过她的鼻子，抚过她的嘴唇。这样的动作他已整整做了两个时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厌其烦。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嘴角勾笑，目光温柔的看着画里的女子。
　　“你到底在哪里呢？”他一遍遍地问着画中的女子，又像是在问着自己。可是，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说，他还没找到。画里的女子不会告诉他。
　　静静的书房里，男子温柔的呢喃荡漾，却只能得到无声的回答。
　　红衣男子二十多岁，看得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他剑眉修长，透着一股英气，更带有几分杀伐果决的气势。双眸灿灿，透出军人的坚毅，锐利如鹰。俊挺的鼻梁，菱角般的嘴唇，脸庞似雕刻般，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非但没给人粗鲁之感，更添了男儿魅力。这英俊男子，只论面容，绝没有他的称号——虎威将军给人的那种粗鄙莽撞空有蛮力的感觉。
　　他是玉熙国的一个传奇，素有“少年将军”“少年英杰”的称号。他十四岁随父征战沙场，没有借助父亲的任何关系，从一个小卒做起，屡立奇功，得封将军。他用兵如神，无往不利，输给敌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敌人莫不闻风丧胆。这几年，边境得以安稳，他功不可没。
　　他，叫袁皓中。
　　这是一个如他的红衣般亮眼的名字，亦是许多京都贵女梦中都会呼唤的名字。他是大多数少女幻想中的英雄，夜梦中的良人。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袁皓中对这女子的轻喃低语。
　　“进来。”袁皓中停住手下的动作，重新坐得端正。
　　“将军。”袁管家恭恭敬敬地行礼。
　　“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袁皓中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跟原来打探到的一样。那姑娘有个哥哥，兄妹两人定期在城外义诊，很多百姓都认识他们。姑娘叫牧歌，她哥哥叫牧放，曾有人见过他们往普渡寺方向去。我们的人去找过了，那里只有一处百草斋。我们进去问了，那里的确有个年轻男子叫牧放，但没有姑娘住在那里。也问过那叫牧放的年轻人，他说那姑娘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去向。”袁管家回道。
　　“袁伯，这话你信？他自己的妹妹，能不知道她去哪了？给我派人盯着他，不必再找了。记得，要派高手，那牧放不是个简单的人。”袁皓中怒哼一声，随即一一吩咐道。
　　“是。还有，夫人让您去花厅用膳。”袁管家一丝不苟地汇报，没因为他语中的怒气而被惊吓道。
　　袁管家本不姓袁，是随他父亲征战沙场的将士。因誓死追随他父亲，才舍弃封赏，入了袁府做管家，改作了袁姓。袁家上下对他很是敬重，袁皓中也喊他一声袁伯。
　　“好，我知道了。袁伯您下去休息吧。”袁皓中语中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不多时，袁皓中将案桌上的画像收好，大步向花厅走去。花厅中，袁夫人与袁老将军以及姨娘兄弟姐妹们已经在各自的座位坐好。桌子上只有十几样精致的菜肴，并没有其他大家族铺张浪费摆满几十道菜肴的夸张景象，袁家主张的是节俭持家。饭桌两旁有婢女规矩站立，服侍用膳。
　　“你可来了？”袁夫人没等他坐下，就开始对他发作。“皓中，你可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回来解决终身大事嘛。”袁皓中坐下，大大咧咧地道。
　　“那你这些天忙的是什么？我给你安排的宴会，你一个都没去！”袁夫人没好气道。
　　“母亲，我心中有人选了。我这几天正在打听她是哪家的姑娘。”袁皓中依旧笑脸送上。
　　“那你找到没？都这么些天了，你找不到她，难道还要找一辈子不成？再说，她是什么身份，配不配的上我袁家，你清楚吗？”袁夫人怒他不争气。
　　“母亲，你们只是想要一个儿媳，身份重要吗？不管她身份如何，我都要娶她。我答应您，再找她一些时间，若还找不到，我就不找了。我一定会给您和父亲一个好儿媳的！”袁皓中信誓旦旦的表着决心，就差伸着手指对天发誓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也不是介意她的身份，只是如果你们两个的身份相差太多，怕是不能走到一起。”袁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皓中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的事你就放手让他自己处理吧，他有分寸的。”袁老将军劝慰袁夫人，很是信任袁皓中。
　　“母亲，我饿了！”袁皓中赶紧抓紧机会转移话题。
　　……
　　吃过午膳后，袁皓中又慢慢踱回书房。怎么能轻易就放弃呢？她的笑容像长在他脑袋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得见。不找到她，也许会后悔一辈子的。
　　十八岁那年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京城述职，在城外，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笑容。那样干净，那样温暖。她在义诊，那抹笑容并不是对他。他清楚地知道，可却意外的心动了。那张小脸并不十分出色，可他却意外觉得很美。
　　不久前，他又一次回京。是上天的安排吗？在城外，他又看到了正在义诊的她。她长大了，成了一个清秀的小美人。嘴角依旧是那抹让他心动的笑。他发现，他对她的笑再也放不下了。他是涸辙里的鱼，她是他渴望的水，是救赎。

第十九章　沐府
更新时间2014…7…28　13：14：49　　字数：2056

　梦清尘昨天淋了雨回家，泡了热水澡，饱饱地睡了一觉。可天才刚亮，沐烟就派人来喊她。
　　“娘亲，你一大早喊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梦清尘在婢女的服侍下整理好仪容，而后就去见了沐烟。“先说好了，如果是相亲的事，免提！”梦清尘还是有点排斥。
　　沐烟“噗”地一声笑了，“你就这么抗拒亲事？可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议亲的时候。娘亲只能答应你，夫婿的人选你自己说了算。别的事我和你爹做主。”
　　梦清尘在沐烟身旁坐下，立刻扑在了面前的小桌上，一脸有苦难言的委屈。惹得沐烟掩嘴轻笑，任由她在这里耍小性子。
　　“好了，别生气了。今天不是喊你去相亲的。这么出格的事，娘亲怎么会做？要相亲，也是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今天，娘亲找你来，是要你跟我一起去沐王府的。你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出现在玉京城的贵人们视线里了，总不能不与你外祖母家的人见面吧？那样未免太不像话了。”沐烟语气温柔。
　　“那我是以这张脸去，还是换回本来样貌？”梦清尘略有些犹豫。外祖母毕竟是亲人，如果连本来面貌都不让他们看，会不会有些过分？
　　“还是以这张脸去吧，沐府人多眼杂，说不准就会有谁的眼线。”沐烟思量片刻，道。
　　“我到时候再为你解释吧。你外祖母会体谅的。”
　　唉，回京城就是麻烦，穿衣打扮再不能随随便便，举止行事也不能自在由心，还有可能会被别人监视。梦清尘心里哀叹一声。自从回了京城，她就离不开侍女了。复杂繁琐的发髻她不会梳，丞相府千金的面子她要摆，太多的人事物她需要侍女为她介绍。身后突然多出两个人，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母亲给她安排了两个小丫头，一个名叫月茗，另一个叫星裳。月茗稳重大方，处事严谨，跟随母亲出席过不少宴会，将京都中的贵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星裳则是个格外活泼的小丫头，苹果脸，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她擅长与人交际，套问消息。两个小丫头都只有十五岁，比梦清尘略小。
　　不一会儿，李管家就将马车准备好了，沐烟带着梦清尘上了相府的马车，婢女们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
　　沐王府离丞相府不远，只相隔了一条街。坐上马车后，不多久就到了沐王府。
　　梦清尘下了马车，看着头顶斜上方的沐王府的烫金字牌匾。沐王府不是以战功被封为王府，而是因其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沐氏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与中国古代孔氏的地位相近，沐王府是读书人所向往的圣地。沐府虽为王府，但历代沐家人都被要求不准从事朝中重大官职。沐家已经拥有很高的声望，若再沾染了太大的权力，难免引起帝王猜忌，沐家灭门就不远了。故此，沐府除了世袭的爵位，府中其他人多是选择在翰林院、太学等清贵的职位任职。
　　拥有这么高的声望，相应而来的是沐府人必须严谨自持，为天下人做表率。沐府治家甚严，所以也出不了纨绔子弟，府中大多培养出的是温文和雅的谦谦君子和温婉贤淑的名媛淑女。沐烟因为是沐王爷的独女，自小备受宠爱，性子稍显跳脱，但才华礼仪也都是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