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双骄,一妃连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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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蝉之言,她前半部分纯粹是编的。
步下画舫,她压根就没向后看,也未曾注意到当日在酒楼雅间窗前,打量她的那两位贵公子,就是坤伯随后拿给她看的画像里的其中二人。
——皇子,他们是皇子,也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这个转折点她不想要,却又不得不要!
翌日,京中如往日一样,照旧热闹异常。
关于昨日发生在城外南湖边的事,大街小巷无半句言语流传。
好似连城与陆天佑间的武功比试,及皇甫熠与岑洛交手,压根就没发生过。
丞相府。
午后,岑洛静坐在书房中,手握一本书卷,久久未翻过去一页。
从昨日回府,他的心就烦躁不已。
可问题是他不知自己在烦躁什么,又或是他隐约间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在往常,他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绪。
且今个连早朝都没上,洗漱过后就进了书房,一直坐到现在。
静心,他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奈何没有作用。
手中的书卷,从打开再至现在,他没翻过去一页,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公子!”青墨侍立在书房门外轻唤。
闻声,岑洛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进来。”
青墨应声,推门而入,恭敬地禀道:“公子,老丞相让您过去一趟。”
祖父找他?是因为昨日的事吗?眸光微闪,岑洛缓缓起身:“我知道了,你不用跟着。”说着,他提步走出书案。
“是。”恭送主子出了院门,青墨返身回了院里。
松鹤居,岑嵩双目微阖,端坐于书房中。
时年虽近七十高龄,但他的身子骨看起来仍颇为硬朗,未显多少老态。
“祖父。”岑洛轻淡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洛儿来了,快进来吧!”
岑嵩缓缓睁开眼。
“坐。”看到岑洛走进书房,他手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着其落座。
岑洛颔首:“祖父找孙儿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坐到椅上,他抬眸看向那被他称之为祖父的老人,问了句。
“你是怎么打算的?”明知自己叫他来所为何事,却还出声询问,这孩子是想在他面前装糊涂吗?岑嵩心里微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未显露丝毫情绪。
身子微一震,岑洛眸光低垂,道:“我尚没想好。”果真是与她有关,他到底该如何做?
“和信阳侯府的亲事,那是绝对不能更改的,其中缘由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岑嵩说着,一双深沉的目中,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因为他,对吗?”岑洛眸色冷漠,问道:“他想要我娶谁,你就想方设法达成他所愿。年少时,不管我的意愿如何,你求得圣旨,将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指婚给我;三年前的事发生后,你又听他的,让我和信阳侯府的小姐订下婚事,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越往下说,岑洛眸中的冷漠愈发强烈,就是向来无表情的俊脸上,也带了丝怒意。
默然良久,岑嵩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什么叫为我好?我只知道我是你们手中的棋子,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岑洛冷冷道。
“洛儿,你怎能这么说呢?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你好,为你的将来再做打算。”半敛的双目微闪了下,岑嵩缓声道:“再有几个月你就大婚了,在这期间,我不希望你生出什么事端来。”
岑洛似是没听到他的话,道:“我要娶她。”
“不行。”岑嵩果断反对:“娶她做什么?论貌,论家世,论性情,她有哪一点比得上信阳侯府的小姐?更别说现在的她,不仅失了桢洁,且与乡野粗妇无二,娶他进门,只会给你带来耻辱,别无其他。”
“是,她是样貌平凡,是家世衰败,可她的性情,我自认为很好。”迎上岑嵩的目光,岑洛一字字道:“至于她有无失贞,我不在乎。”乡野粗妇?会功夫的女子就是乡野粗妇,这听着未免太可笑了些!
“你意已决?”岑嵩问。
“是。”原本他还拿不定主意,可此刻,他管不了太多,只想反抗那人一次。
岑洛冷漠的眸中,态度尤为坚决。
这一刻,书房中的气氛安静而沉闷至极,仿若周遭流动的空气,也凝滞在了一起。
“要她进门可以,但只能做妾!”良久,岑嵩做出了他自以为的最大让步。
“妾?你觉得她会同意吗?就我和她之间的婚约,她会甘愿进这府门,给人做妾吗?”
岑洛轻嘲的声音在书房中扬起,随之嘴角漾出抹冷冷的笑。
“就她现在的名声,让她给你做妾,已经是抬举她了,即便到皇上那,我也站得住理。”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言行举止粗俗,能进他岑家府门做妾,算是造化了,岑嵩沉着老脸,目中寒光一闪而过。
“三年前的事是他谋划的吗?”扑捉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岑洛忽然问。
岑嵩与他四目相对:“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
“呵呵!”冷然一笑,岑洛眸光嘲讽:“你们不告诉我,可是怎么办呢,我就那么随便想想,就知道事情到底与他有无关系?甚至与你和岑丞相有无关系?”
“洛儿,你怎么能如此称呼你爹?这要是被外人听到,必会招惹来是非,且与你在外的名声没甚好处!”
压低声音,岑嵩严厉道。
“他是吗?这府中的人,与我真正有无关系,需要我挑明了给你说吗?”敛起嘴角漾出的冷笑,岑洛漠然孤冷的声音自唇中漫出:“我就是枚棋子,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再作为棋子而活,我想做自己,哪怕平凡似路人,我也甘愿。”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我们当时计划好的,是等事成后,等你成年后,再将一切与你说明,奈何造化弄人,让年少时的你无意间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现在想想,无论是我们哪个都感到对不住你,尤其是你爹,所以,近几年来,我才陆续为你说了些我们的谋划。”幽叹口气,岑嵩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是那句话,你只需知道,我们所行之事,初衷绝不是想伤害你!”
岑洛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更为浓郁:“只能娶她为妾?”
“没错,要她进岑家的大门,只能做妾!”岑嵩神色间显出细微的变化,眸光暗沉:“要做嫡妻,那是万万没得可能,就算是平妻,也轮不到她,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咱们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他想继续往下说,却看到岑洛目光迫人,直直地盯视着他,那迸射出的光芒,让他的心禁不住一突,竟感到如若他再说下去,眼前这由他亲手栽培,心思并不比他这老头子差多少的孩子,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怕的事?
这孩子该不会,该不会……
心下连连摇头,他不会的,他不会让他们的谋划功亏一篑,不会做出有失水准的蠢事。
可他真要继续坚持己见吗?
垂眸,眼珠子转了一圈,只听岑嵩道:“洛儿,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样吧,就让她以贵妾的身份进门,你看怎样?”
妾,贵妾,哪怕是平妻,还不都是妾?
现如今,就算他给她正妻之位,以她现在的脾性,便愿意嫁给她他吗?
而他,又是否喜欢她?
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她不同于寻常女子,加上熠亲王之故,才心中生出波动,想要与其履行婚约?
紧抿唇角,岑洛久久不语。
“洛儿,你要时刻谨记,一步错,步步错。不能凭着一时的意气,就做出令自己无法挽回,乃至悔恨终生的事,明白吗?”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岑嵩语重心长道。
岑洛眸光微动,忽然道:“我想见他。”
“该见面时,他自然会见你。”岑嵩缓声道。
“那他在哪里?”岑洛皱眉,冷漠却不失优雅的声音扬起:“告诉我他在哪里?”
沉稳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岑嵩叹道:“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我问他身边的狗。”唇齿微启,岑洛轻谩道。
“鬼幽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放下茶盏,岑嵩靠坐在椅上,幽幽道:“他只是奉命传授你武功,教授你如何用人识人,其他的,就算你用剑逼着他,甚至直接斩杀了他,他也不会向你吐露半个字。”
“他还真是只好狗。”
淡淡说了句,岑洛唇角漾出抹嘲弄至极的笑。
“好了,要说的我与你都说了,随后挑好日子,我会安排人到宁远侯府下聘。”言语到这,岑嵩平和的语气倏然一变,语声低沉且坚决道:“但,她必须在你大婚后,才能抬进门。”
岑洛心里一阵冷笑,起身往门口走,忽而回过头,淡淡道:“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有皇上的指婚圣旨在,她答不答应重要吗?”岑嵩眉头微微跳动了下,摇头道:“正如你一开始与我所言,你很排斥与宁远侯府结亲,其实我也知道,那顾二小姐根本配不上你,但为了我们所谋之事,我只能请旨,给你定下和她的婚事。没想到三年后,你却对她改变了态度。非但不要求我进宫给你解除婚约,反倒要娶她,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有那么好吗?不就会些拳脚功夫,懂点旁门左道的医术吗?就这,将你的目光吸引了住?”
“她好与不好,那是我的事。”唇中漫出一句,岑洛没做多停,提步而去。
凝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岑嵩双手逐渐紧握成拳,眸中涌出滔天恨意,暗道:皇甫泽,你我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你就在地府等着吧,等着我颠覆你皇甫家的江山,除尽你的血脉!
慢慢的,他眼里的恨被悔,被痛给全然占据,喃喃道:“盈盈,数十年不见,你可还活着?如果活着,皇甫泽又将你藏在了哪里?当年……当年我是迫不得已啊!你别恨我,千万别恨我……”浊泪自他眼角滴滴滑落,只听他接着呢喃出声:“他答应我的,会好好待你,会荣*你一生,终了却背弃诺言,我好恨,好恨放开了你的手;我好悔,悔自己当初顾忌太多,这才让你……”
皇甫泽是先皇,是皇甫擎,皇甫熠的父皇,做太子时,与岑嵩曾是至交好友。
后来,因为一位名叫盈盈的异族女子,彼此间生出了隔阂,且随着那位女子在宫中消失,二人间的隔阂更为加深。
但,他们君臣面对面时,却都未显出对对方丝毫的不满。
宁远侯府主院门外,皇甫熠觉得好生奇怪,今个咋不见两只大家伙朝着他吼了?
由于手头上有要紧的事处理,他便没按着往日的时辰过来,不料,这会子他姗姗而来,那只要一看到就低吼不停的两只,却蹲在院门两侧,看都不看他一眼。
奇怪?
真是奇怪?
难道小无赖听了他的话,命令两只大家伙见到他别再吼了?
好看的眉梢微拧,他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优美的下颚,边移步往院门口慢慢走,边出声问:“喂,是不是小无赖让你们见着我别吼了?”
大黑大黄懒懒地瞥他一眼,然后倨傲地将脑袋扭向旁处,好似不想多看他一眼。
“啧啧!没想到你们俩也这么牛叉了,学着小无赖一起无视我。”撇撇嘴角,皇甫熠举止优雅地弹了弹滑顺柔软的袖袍,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们俩计较了!”说着,他人已走近院里。
“幼稚!”大黑朝着他的背影丢出个白眼。
大黄用屁 股碰了碰大黑,大黑转过脑袋看向它,“怎么?你觉得那厮不幼稚?”接触到它的目光,大黄连连摆脑袋:“他确实够幼稚,每每在主人这吃瘪,还越挫越勇,厚着脸皮往主人身边凑!”
“你说主人今个会损他吗?”大黑眼神询问。
“不知道,主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所改变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看到他别再吼了!”大黄微仰起脑袋,做冥想状。
大黑凑近,用脑袋蹭了蹭自己的小可爱,大黄低下脑袋,对上它的目光。
“人类的世界就是复杂,那厮对主人明明已经有了那意思,却懵懂不知,真是个傻子!还是咱们好啊,你说对不对?”
大黄眼里染上羞涩,点了点脑袋,就见大黑抬起前爪,在它脑袋上轻抚了抚,然后目中传情:“我会对你好的。”
“我也是。”
两只相依相偎在一起,你侬我侬,若是让皇甫熠那厮看到,恐怕又会不由自主地挖苦它们两句——要秀恩爱,到旁处去,别碍了爷的眼!
睡醒午觉,唤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在院里欢快地踢着。
顾宁和顾骏,还有唤芙,唤雪几个都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