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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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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虽次了点,可但凡有点手腕嫁进去,都能磋磨死他。”
  “如此一来,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啊。”
  永宁长公主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顾觉非指腹划着,就眼见着这一页一页打自己面前翻过,便随意地一松手,任由这花名册合上了。
  他转头来看着永宁长公主,语气悠闲。
  “京城里这个年纪还数得上号的,没一个我不熟。您要给自己侄媳挑个夫婿,又何必叫人制这劳什子的名册?问我不比旁人都靠谱么?”
  永宁长公主皮笑肉不笑:“问你?你顾觉非自是目无下尘,舌头上涂过砒^霜的,什么人到了你嘴里能有个好?”
  “长公主这可就是冤枉我了。”
  顾觉非摇了摇头,端茶喝了一口,修长的手指掀了盖儿起来,雅致又从容,养眼极了。
  “您说这天下能入我眼的没几个,目今却正好有一个,算年纪也不与您侄媳相差多少。”
  能入顾觉非眼的?
  永宁长公主知道他交游满天下,说不准真有,于是问道:“你倒说说?”
  顾觉非放了茶盏,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这人也是丙辰科的进士,未有妻妾。”
  “四书五经熟读,明经策论全通;生得一副堂堂的好相貌,举手投足尽为君子之态。”
  “其处事周全,算时少有遗策。”
  “其待人妥帖,钻玲珑心七窍。”
  永宁长公主暗道:这个倒是不错。
  她来了几分兴趣:“照你这样说,功名有了,也没妻妾,该是个品行端正的。只是不知,家境如何,家中人口如何?”
  顾觉非微微眯眼,似乎在思索。
  “家境么……”
  “一门荣华,门楣甚高。”
  “家中人口更是庞杂,数本门约莫三五百人,旁族支脉则不可尽数。”
  “不过此人年幼失母,金榜题名后便与其父生隙,所以家族门楣,倒一概不必理会的。”
  “……”
  为什么听着,觉得有点熟呢?
  永宁长公主看着顾觉非这一脸的淡然从容,忽然就心头一跳,生出万般的惊怒来,差点把刚端的茶盏摔在地上!
  “你怎么敢?!”
  顾觉非刀裁墨画似的眉眼,染着三分真假不知的笑意,好似根本没听见永宁长公主这话。
  他面无波澜,口气淡淡,续上自己先前的话:
  “此人姓顾,名觉非,表字让先,今年二十又九——”
  “长公主觉得,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2333
  小红包随机。

☆、第041章 人面兽心

  怎么样?
  他竟然问她怎么样?
  那一刻;永宁长公主觉得顾觉非是在跟她开玩笑。
  顾觉非要什么女人没有?
  竟然来凑陆锦惜的热闹?
  薛况怎么死的;旁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
  就算他薛况有心谋反,是个乱臣贼子。
  可昔日的功绩,却无法抹杀!
  如今是在为他孀妻挑选夫婿,顾觉非怎么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毛遂自荐?
  何等的厚颜无耻!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好像里面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裂。
  永宁长公主只觉自己毕生的冷静;都在此刻消没一空;被他这一番话炸了个粉碎!
  一双凤目,寒光闪烁。
  她注视着顾觉非;声音冷沉而压抑,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你是认真的?”
  这是一句毫不掩饰的逼问;带着十足的压迫。
  只可惜,对顾觉非没有用。
  他依旧坐在她对面;如庭阶前的芝兰玉树,自始至终没变化过半分的神态;显得老神在在。
  “长公主从何处看出;我是开玩笑呢?”
  他面上似有似无的微笑;略深了些许,也真切了些许,声音显得不疾不徐,从容镇定。
  “若论年龄,性情,品貌,出身,才华……满京城,还有比我更好的吗?”
  “好?”
  永宁长公主内心只生出了千万般的荒谬!
  “满京城难道还有比你更坏的人选吗?!”
  顾觉非想要娶薛况的孀妻?
  简直是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夏,最恐怖的事情!
  这才过去六年……
  六年而已!
  他手上沾着的鲜血尚未干涸,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怎么就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藏在幕后六年的始作俑者,竟然说要娶受害人的妻子?!
  永宁长公主与他认识的时间,实在是不短了。
  他谈论天下,谈论民生,谈论朝政,可从来不谈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开玩笑?
  不。
  顾觉非从不拿他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杀人夫君,娶人孀妻……”
  永宁长公主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似乎想要压抑什么,可最终还是没压住,大声地诘问起来。
  “顾觉非,你动这邪念,就不怕降下天谴吗?”
  “邪念?天谴?”
  顾觉非嗤笑了一声。
  他打玉盘中捡了一块水晶豆沙糕起来,唇角一挑,笑容已变得有些嘲讽。
  “此言差矣。”
  “满天下都知道,薛况战死沙场,乃为匈奴大将那耶扎围杀而死,马革裹尸。他即便死了,也是家喻户晓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我顾觉非何德何能,竟能与他的死扯上关系?”
  轻飘飘的语气,仿佛事实果真如此。
  永宁长公主已经听得冷笑,骨头缝子里嘶嘶地冒着寒气:“在本宫面前,你也要如此虚伪吗?”
  “顾某正道直行,从不违心。”
  顾觉非咬了一口豆沙糕,似乎觉得那味道还不错,于是满意地微笑了起来。
  他注视着永宁长公主,声音浅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不过倾慕大将军夫人已久,如今终于得了这个机会罢了。永宁长公主何不考虑考虑?”
  倾慕已久?
  考虑考虑?
  说得真是不咸不淡,这一刻,永宁长公主已经彻底被他态度激怒!
  “你当我不知道你顾觉非是什么人?”
  “里通外敌,献计匈奴,联合那耶扎,算计得他薛况惨死乱刀之下!就这样还不够!如今连人孀妻你都要染指!”
  “你既敬重薛况是你生平劲敌,就不怕他在天之灵看着,找你追魂索命吗?!”
  一连三句,问到最后,已经是完全压抑不住的雷霆盛怒。
  顾觉非却听得笑了起来。
  正是要他薛况“在天有灵”才好呢!
  乱臣贼子,他倒等着他来索命呢!
  只是不知道那棺材板压了整整六年,掀不掀得开呢?
  顾觉非微微地笑起来,面上是一种极难言喻的神态,仿佛出神,仿佛回忆,声音里则带着一种微妙又奇异的沙哑。
  “长公主,还请慎言。”
  “匈奴的那耶扎将军,与薛大将军在边关周旋有五年。直到六年前,才倾尽匈奴全部兵力,毕其功于一役。那一仗虽没赢,他却杀了薛况这个宿敌……”
  “如此战绩,当世名将也。”
  又怎么跟他扯得上关系呢?
  顾觉非把那没啃完的半块豆沙糕,慢慢地放在了精致的青瓷小碟上,才拿过旁边的方巾擦了擦手指。
  “当世名将?”
  “那耶扎不过一个被你用过就丢的当世名将,一座过河后就被你冷血拆掉的桥!”
  “这天底下,也有死在女人床上的当世名将吗……”
  永宁长公主听了,只有一片冷过一片的心寒,忍不住摇头。
  “六年前那一战,先死了薛况,后死了那耶扎,你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薛况不过就是离间了你们父子,你却记恨了整整六年,要睚眦必报至此!”
  “那耶扎受你摆布,知你把柄,他该死;可陆锦惜,从头到尾都是一局外之人。”
  “孤儿寡母何辜……”
  “你也忍心迁怒算计他们?”
  一番话说下来,永宁长公主眼底已经带了几分失望之色。
  薛况是该死。
  顾觉非杀他,是他死有余辜。
  况朝野争斗,两国交战博弈,岂能不死人?
  她已经见过了很多,甚至做过了很多。
  对局内人,她不会有半分同情。
  可陆锦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牺牲品……
  顾觉非何等的狠毒,竟想要娶她……
  让她嫁给一个杀害她夫君的刽子手吗?
  胸膛起伏,永宁长公主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顾觉非的心绪,却从始至终没有波动。
  手指已经一根一根,擦得很干净。
  他没看永宁长公主一眼,甚至连头也没抬:“如今朝廷已经与匈奴议和,使臣不日将至。长公主怕还是不要提起这些毫无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为好,若坏了两国议和大事,边关又将涂炭无数生灵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匈奴大将那耶扎的死因。
  他顾觉非么……
  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今日之事……”
  顾觉非沉默片刻,将那方巾慢慢叠好,压到了红木雕漆小几的边缘,才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永宁长公主。
  “您知道,我从不拿自己的终身大事玩笑。”
  “娶或不娶,嫁或不嫁,都是两情相悦,两心所交,两人之事。”
  “若她愿嫁,您一非媒妁,二非父母,又凭什么阻拦呢?”
  恶毒!
  这得是多恶毒的一张嘴,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人面兽心!你简直是个疯子!”
  永宁长公主现在只想叫人赶他出去,撕烂他面具,叫他这阴险狡诈嘴脸为天下人所知!
  “此事自有我为她做主。想娶她?”
  “做梦去吧!”
  “你胆敢下手试试!”
  这是要跟他作对。
  顾觉非听了笑起来,一时若虹销雨霁,彩彻区明:“看来,只好走着瞧了。”
  永宁长公主的面色,瞬间铁青!
  他却好似没看到,翩然有礼地自座中起身,悠然道:“原还想找长公主叙叙旧,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是不能了。多谢长公主以大将军夫人改嫁之消息告知,他日您上太师府,顾某必设宴款待。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略一拱手,已面带笑意,缓步而去。
  永宁长公主只能瞧见他那颀长昂藏的身影,披着那一身玄青暗竹叶纹鹤氅,打暖阁里出去,转过一个拐角,便没了影子。
  “啪!”
  几上的茶盏猛地被她掀了下去,砸得一片粉碎!
  永宁站公主已经快气死了!
  “该死的顾觉非!”
  “天下怎会有这样无耻狡诈卑鄙的小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顾觉非与陆锦惜,几乎从未有过交集,顶多算是认识,哪里来的什么“倾慕已久”?
  这一番话,统统都是狗屁!
  骗鬼都没鬼信!
  到底他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看上了陆锦惜!
  而且看那架势,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走着瞧……
  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永宁长公主想起来,只觉得脚底下直直往上窜凉气儿,脑子里面一片的混乱。
  其实顾觉非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私通都要讲个“两情相悦”。换句话说,陆锦惜要嫁给谁,她都没有干涉的理由。
  因为她只是旁观者……
  可是,若回头真能两情相悦,她又何必如此惊怒?
  她怕的是顾觉非的手段!
  永宁长公主认识顾觉非这几年来,从来都将对方划入“朋友”这个行列,因为他若是“敌人”,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可如今,她终于忍不住思考起来:若与顾觉非相斗,她能有几成的胜算?
  当年京城就有一句玩笑话——
  若顾大公子愿自荐枕席,再是三贞九烈的节妇,只怕都能立刻变了荡^妇!
  以他的性情与品貌,即便没有顾氏一门的光环在,也有大把大把的淑女贵女,前赴后继地倒贴……
  他若真下了心思去谋取,天下哪个女人能逃出他掌心?
  杀人夫君,娶人孀妻……
  她知道又有什么用?!
  当初为防军中哗变,“谋反”这两个字,都不敢往薛况身上靠,从始至终只能杀,不能说!
  如今,谁又敢为陆锦惜,将这惊天动地的秘密,宣之于口?
  说顾觉非做过,谁信?
  这一刻,永宁长公主坐在几旁,想起自己那个仁善纯和的侄媳:虽因大病开了窍,可与顾觉非这等心黑的比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一种无力感,顿时袭来。
  她只觉心内虚浮的一片,恍恍惚惚:“完了……”
  暖阁内外的侍女们,都垂首侍立,动也不敢动。
  那边厢,顾觉非已一路出了长公主府。
  虽然看似与永宁长公主闹得不很愉快,可他心里竟没半点顾忌,甚至难得心情极好。
  就连前面道上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跑来,撞在他身上,他也没恼。
  鹤氅下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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