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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明朝女人-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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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严重的话都说出来了; 华嬷嬷惊得碗都拿不住,半响才勉强镇定心神,苦劝道:“太太; 您先喝药,老奴这就去。二少爷泉下有知,也不忍心您如此自苦啊!”
  柳娘接过药碗,仰头几大口干了,骂道:“还不快去!”
  “是,是,太太,你保重身子,千万好生养着。”华嬷嬷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十分不放心自家主子。
  待华嬷嬷一走,柳娘就要下床,旁边的丫鬟连忙拦着,“太太,您要什么,奴婢给你拿。”
  “我要我的儿子……”柳娘幽幽一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拦她的丫鬟。
  丫鬟被这一双眼睛看得汗毛直立,不敢再拦,猛得退到一边,呐呐不能言。
  柳娘起身,又走到了和哥儿曾经的屋子里,吩咐丫鬟们:“我等我儿,你们不许进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跟进去,能做主的华嬷嬷又不在,只能等在外满了。自从二少爷去了之后,太太越发不正常了,丫鬟们也不敢违背太太的命令。
  柳娘毫不留情的关上门,转过屏风,找到一个等人高的大花瓶,哇的一声,药汁全部吐在了花瓶里。作为中医大国手,药汁里面的问题,如何瞒得过她。柳娘吐得头昏眼花,坐在地上歇气。这身体实在虚弱,走几步路都成问题。
  等歇过了气,柳娘拿帕子把瓶口的秽物擦干净,又把瓶子扳回原位。柳娘在屋子里细细查看,脑海中犹如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过张肿和的一生。毛笔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桌角是他调皮刮坏的,一纸一墨皆是情。丧子的悲痛,柳娘堪堪能体会三分。
  等到中午,柳娘出来,让人摆了午饭,自己一个人默默吃了。又叫人备了笔墨纸砚,她要给儿子抄经文。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准备,只要太太不说一些让她们跪地磕头不止的话,或者总去二少爷的屋子里,她们就阿弥陀佛了。
  柳娘默写心经,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平静自己的心绪,也许是太能“感同身受”了,即便自己有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也有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柳娘一日三餐在照常饮食,药汁也照常服用,就是每天三次的到和哥儿房里坐着,喝进口的药汁都在这里被吐了出来。华嬷嬷有时候透过敞开的窗户都能看见,柳娘就这么呆呆愣愣的坐着,抚摸着和哥儿身前用过的东西,一坐就是一个半天。
  等到第六天晚上,华嬷嬷服侍柳娘吃饭用药之后,劝道:“太太,今日就不去二少爷房里歇息了吧?明日就要送二少爷入土为安了,您好好歇着,还要送二少爷最后一程呢!”
  柳娘沉默半响,幽幽一叹,道:“你说的是,还要送他最后一程呢。你把我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好,先给我看看。”
  华嬷嬷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素服,连明日用的银簪都准备好了。
  柳娘抚摸着衣裳半响没有言语,心想,这就是她明日的战袍吗?
  “太太?您说什么?”
  “下去歇着吧,明日要送和儿呢!”柳娘挥退华嬷嬷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夜,张府的奴才几乎要通宵忙碌,才能支应起明天的出殡大礼。张老爷为表对儿子的哀思,葬礼办得尤其大,一府的奴才都忙得脚不沾地。
  华嬷嬷服侍柳娘歇息之后,又去了张老爷的院子,向老爷禀告太太的情况。这满府的人都是知道的,老爷一直关心的着太太,别以为太太独子去了,就能轻贱,老爷还看着呢!
  华嬷嬷福身道:“太太如今能略止悲痛,只今晚太太抚摸着衣裳不语,看上神态有些癫狂,好似要做什么似的。”
  张老爷闭眼,叹道:“太太伤心过渡,明日卧床休息,不能去送和哥儿最后一程了。”他仿佛不忍心说这话,说完赶紧把头偏过去,眼中有泪意。
  “是。”华嬷嬷恭敬应声。
  第二天一早,柳娘被喊了好几声才叫醒,迷糊道:“扶我起来,我要去送和儿。”
  “太太,时辰还早呢,你先歇一会儿可好。”
  “不必,先摆膳,别耽搁时间了。”柳娘有气无力的挥手,让丫鬟们传膳。
  华嬷嬷看了看天色,道:“那太太先用药可好?估摸着时间,等太太用了早膳,就该去灵堂了。”
  “嗯,把药给我。”柳娘接过药碗,不用人喂,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这些日子她喝药都是这个风格,华嬷嬷曾问,她便说:“比药更苦的都咽下了。”
  柳娘喝了药,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摆手道:“早膳放着不要动,我眯一眯,一刻钟后叫我。”
  丫鬟们恭敬福身表示听令,把早膳放在桌子上。华嬷嬷一挥手,丫鬟们就鱼贯而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华嬷嬷出来道:“太太歇着,你们不许去打搅她,留两个三等丫鬟听令,其他人都跟嬷嬷我去灵堂。嬷嬷可告诉你们,别看二少爷去了,可太太依旧是太太,把你们的小心思收起来,若让嬷嬷瞧出一丝半点儿端倪来,定不轻饶!”
  “奴婢不敢。”丫鬟们战战兢兢排成几行,躬身听华嬷嬷教训。华嬷嬷是太太的心腹嬷嬷,更是内院总管事,是张府内所有女性仆役的大总管,向来威名远播。
  华嬷嬷敲打过后,领着丫鬟们浩浩荡荡去了灵堂,用她的话来说,伺候过的丫鬟也要来磕头,最后尽一份心意。
  留在主院的两个三等小丫头,是刚刚提拔上来的,见华嬷嬷领着姐姐们去见识外面的大场面,自己在院子里枯等,十分不耐。开始还顾忌着府里规矩,后来见卧房里没有声音,整个院子都寂静无声,又听见外面乐声阵阵。两个小丫鬟耐不住,商量了几句,蹑手蹑脚的跑到内院和外院的隔墙那里看热闹去了。
  两个小丫头刚走,柳娘就搭这一个小包袱出来了。包袱里装着柳娘的户籍,她趁抄经时候写好的状纸和当初出嫁的嫁妆单子。
  柳娘往后罩房小厨房而去,这里人都走光了,早上她喝过的药还在炉自旁边的灶台上。柳娘闻了闻药材,把剩余的水倒了,包了药渣塞进包袱里,往后门而去。
  今日府中大丧出殡,哪里都忙的一塌糊涂。柳娘穿着素服,搭着一个小包袱过来,取下腰牌给看门的小厮看过,道:“大奶奶派我出去办事。”
  小厮验顾过腰牌的确是内院的管事腰牌,立刻放行了,言语之间十分殷勤,若不是顾忌着今日出殡,不知陪多少笑脸奉承内院管事嬷嬷呢!
  张家正厅,四十九位僧道同念经文符咒,水陆道场排场十分盛大,就是老人家去世也只有这样的规模了。张家唯一的孙子跪在孝子位上,答谢各位来致礼的宾客。
  今日乃是正日子,来的人也是张老爷的同僚,前几日都是家中子侄或张老爷部中下属,如此更显葬礼盛大。
  “张兄,节哀。”张老爷同僚见他拄着拐杖,头发也花白得更厉害了,心有不忍,劝了又劝。同时也忍不住感慨,张老爷慈父心肠,这种悲剧,谁忍心见呢?
  等到走过了诸多礼节,司仪唱喏道:“时辰到,起灵!”
  张家大孙儿正待起身摔盆,一堆衙役气势汹汹得带着公文闯进了灵堂,喝到:“且慢!”
  张老爷十分不悦的被长子扶过来,喝道:“此乃官宦之家,本官工部主事,尔等何人,胆敢擅闯!”
  “在下帝都府尹大人麾下捕头,见过张大人。”
  “尔等说来,所为何事?”张老爷斥问道,然后又不听他们解释,摆手道:“不论何事,等过了今日再说。今日乃是我儿出殡,不谈公事。”
  “张老爷见谅,今日出殡恐怕是不成了。”那捕头十分不给面子。
  张老爷长子张伯海怒斥道:“你什么意思,小小差役……”
  张伯海还没训斥完,那捕头就面北而立,从怀中取出公文道:“府尹大人有令:今工部主事张辽之妻孟氏,状告其子死于谋杀,状告自身被投毒,已立案。着张仲和不得下葬,待仵作验看。”
  读完公文上的文字,捕头道:“请张大人见谅,今日这殡出不成了。”
  张辽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捕头说不出话来。
  整个灵堂也突然沸腾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都说家丑不外扬,这要闹到怎样不可开交的地步,才会对簿公堂。来的都是官场中人,也明白帝都府尹不会无缘无故立案,没有初步证据,怎么可能来官宦之家放肆。
  众人的眼光突然微妙起来,刚刚还以为是父子情深,看来这其中还有诸多不可告人之处啊!


第215章 老太太
  张家的混乱柳娘是不知道的; 递上状纸之后; 帝都府尹刘大人就请了大夫来给柳娘诊脉。
  这些大夫都是与衙门有长期合作关系的; 说话并不委婉; 道:“这位太太体内确实有毒。”
  “药渣检验过了; 只能检出迷药来; 其他的还不能断定。”检查药渣的人也回来禀告道。
  “张安人请了,这案子本府接了,张安人回去等消息吧。”刘大人颔首道; 作为六品官眷; 柳娘身上还有安人的敕命。
  “多谢大人为老妇做主; 老妇感激不尽。”柳娘恭敬行礼; 退了出去。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 张大人的师爷不解问道:“大人; 怎么就接了,这可是官眷啊,还是杀人大案!”
  “不接能怎么办,这么多年刑名经验; 你看那妇人可是善罢甘休的主儿?若是肯息事宁人; 都是一家子,一床大被掩了真相,又能如何?等着吧; 若是本府不接,那妇人就有胆子往更高了里递,谁能拦得住。到时候翻出来; 本府都有了罪过。”
  “那是不是先和张主事同个气儿?衙役就这么上门,会不会伤了和气。当时官场中人,大人还是要小心官声啊。”师爷十分为自家东翁着想。
  “放心。等张主事想清楚了,定会谢我的。”刘大人今日围了张家,若是能查出什么来,张家跑不掉,也不必担心日后。若是没查出来,反治张太太一个诬告,张家反而会感谢他这个明察秋毫的青天。现在的些许得罪,又算的了什么。
  师爷脑子一转,就想清楚了刘大人的用意。
  刘大人继续吩咐道:“找两个衙役,盯紧了张安人。”
  “东翁是怕她被人害了吗?”师爷鬼鬼祟祟道。
  刘大人摇头失笑,“你呀,莫小瞧妇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她既然能走出深宅大院,状告子媳,就知是个狠绝之人。这案子肯定轰动一时,本府要圈起来慢慢审,若是她没点儿本事,连自己都保不住,那案子可就小了。”
  柳娘也不管帝都府尹是如何评价她的,有句话说的好,只要你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全世界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不是你客观上得到了什么帮助,而是你坚定信念,世上就没什么能够阻止你。
  柳娘出了帝都府衙门,先往当铺而去。她包着小包袱出张家的时候,带走了自己所有值钱的首饰。
  柳娘入了当铺,把所有首饰死当,换了银票在身上。
  柳娘一身素服,七拐八拐的在街上走动,最后进了成衣店,一两个时辰没出来,后面跟着的衙役觉得不对,进去找的时候,听店家说那就是个来借地更衣的妇人,早就走了。
  摆脱了盯梢之后,柳娘来到镖局一条街,冲着门脸最气派的那家走了进去。
  “兀那妇人,这看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去了,大爷不与你计较。”门口看门的看柳娘一身素服过来,心里忌讳。仔细打量她不是周遭居民,看样子也不像是大家奴仆,毫不客气驱赶道。
  “长盛镖局便是这般做生意的?”柳娘反问。
  “你这妇人,难不成是来做生意的?且去,且去,……”
  “我是来托镖的。”柳娘不愿和他掰扯,直接了当说了来意。
  那大汉能做守门人,也不是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看自己怎么粗俗这妇人也不在意,十分认真的模样,难不成真是来托镖?大汉挠了挠后脑勺,不是他见识短浅,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你若做不得主,不如请能做主的出来。”柳娘补充道。
  “娘子进来说话。”看门大汉请柳娘进门到偏厅奉茶,把她当普通来托镖的人一般对待。安置好之后,走出她的实现,撒丫子就往内堂跑。
  “大当家的,今儿出奇闻啦!您快去瞧瞧?”
  “又来什么了?这回是托了猫狗还是豹子?别大惊小怪的,托什么我们长盛镖局都接的下!”大当家的四平八稳坐在官帽椅上。
  “嗨,来托镖的人太奇怪了,孩儿都忘了问。”大汉憨笑道:“你不知道,来了个俏寡妇,一身素服,也没说来托什么镖。那妇人衣着精良,可也不像是大家仆妇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威严。孩儿在镖局里长大,还没见过这般威严的女人,惊得都忘了问。”
  大当家的闻言来兴趣的,他们走江湖的,最重要的就是有眼力劲儿,能放在门口做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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