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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明朝女人-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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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杨氏心里悲苦,却也被这样的大礼吓了一跳,赶紧退开,“公公何出此言?”
  “家门不幸,出此大事,连累你了。”张辽痛惜无比,眼中含泪道:“儿媳宽心,老夫相信光宗是清白的。老夫承诺,不论结果如何,光宗总是姓张的,一辈子都是我张家人。”
  “光宗……”张杨氏喃呢道,她之所以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张光宗吗?
  “儿媳放心,老夫在外还有几个知交好友,必能使得上劲儿,光宗必定性命无忧。他年纪幼小,不会重判,到时张家自会接应。等过个几年,等到大赦,光宗就能安然回来了。”张辽语待深意道:“光宗不会有事,伯海也只有一个教导不利的小罪名,儿媳要知道才好。”
  张辽一口一个张家,不过是在暗示张杨氏,张家在她的儿子就在,他在张家就在。为了儿子,毒杀张孟氏的罪名,她必须背在身上。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家族为基本单位联合在一起的,没有家族扶持,一生走得必定辛苦。
  张杨氏凄惨一笑,道:“张家也不止光宗一个孙子,张伯海在井水街的外室,不就怀孕了吗?”
  “胡说八道!老夫怎不知此事?”张辽勃然大怒道:“儿媳万勿听人挑拨之言,张家的孙子只有光宗一人,这个老夫可以担保。别说外室有孕,就是生下来也入不了宗谱。一个不知男女、不知能否长大的孽障祸胎,怎可与我长子长孙相提并论!”
  张杨氏不说话,她现在也辨别不清楚大嫂和公公到底谁说了实话,不过没关系,案子明天才开审,她有时间慢慢想。张杨氏心中长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后悔无比,平日怎么不多看看律例条文或者审案断案的话本,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茫然。
  张辽探望过张杨氏之后,又转过几个拐角,到了柳娘牢门之前。
  柳娘盘膝坐在干草之中,依旧是一身素服,一根银簪,完全是守寡戴孝的打扮。
  这幅装扮太不吉利,孤零零坐在这安静、阴冷的大牢之中,干冷寂寥,张辽一瞬间没反映过来。
  “唉,你受了委屈,为何不与我说?我何时不为你做主了?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我清楚你为仲和伸冤的好意,可事情过后,你又如何生活?你我夫妻多年,老夫怎忍心呢?”
  “我并无怪你的意思,你娘家不在身边,仆役又不敢信,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为夫可以带劳。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夫也是盼着你好的。”
  “儿媳那边我也去看过了,她正痛哭流涕后悔不已,悔不该一时冲动,在你饭菜中下药。她一个妇道人家,听着府中下人几句流言就吓住了,才有此恶行,此时也悔得跟什么似的。若是你说出来,事情在府里就能解决,何必闹成这样,你此次的确太过莽撞了。”张辽又是一声长叹,“不过,你我夫妻一场,总不能看着你日后没有着落。你还是张孟氏,日后也是要葬在张家祖坟的。”
  张辽见柳娘盘腿闭目,也不在意她的神情,自顾自絮叨。
  柳娘听得烦闷,忽然睁看眼,定定看着他,幽幽道:“我知道谁要杀我。”
  张辽看着这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的妻子在走出张家大门的那一刻,就不是往日的张孟氏了。此时她已做出选择,心中清明,心志之坚,非几句话能动摇。
  张辽干脆闭口不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牢里的热闹府尹大人也是知晓的,师爷不解道:“东翁,真不派人听着吗?”
  “派人做什么,他们敢这个时候冒风险,肯定有办法让旁人听不到,这时候去没用!”
  “万一他们私下里说真话了呢?”师爷还是不甘心放弃。
  “这回审的,可不是偷鸡摸狗的小罪名,也不是草莽百姓,一个个也是读过圣贤书,张口闭口还能拿大明律例来堵老爷嘴的人。往日那些小手段也用不上了,他们比谁都精明。”府尹大人叹道。
  “既然如此,正该了解真相,便于审案啊!”
  “都说了那些是聪明人,你就不怕被他们反着利用?”府尹大人笑道:“不管谁去探望、说了什么,最终都要在公堂上表现出来的。多说多错,但凡出手,必定会留下痕迹。本府不急,总有他们露马脚的时候。”
  “东翁高见!”师爷拱手叹服。
  “当初伺候张光宗的小厮和嬷嬷找回来了吗?”刘大人更关心但还是案情本身,等把真相调查清楚,这些人各自谋算,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大人恕罪,那小厮的尸身已被找到,在护城河里捞出来呢!”
  “又是一个淹死的,那小厮才八九岁的年纪吧?家里人呢?”
  “一个被拐子卖掉的孤儿,无父无母。”师爷答道。
  “这样一个孩子,是不可能赎身的,也就是说,张仲和的死,基本可以确定是谋杀了。只是不知道这杀人的是谁?张伯海兄弟相残,张光宗过失杀人,张辽狠心害子,再或者张孟氏贼喊捉贼也有可能。”
  “奶嬷嬷呢?”刘大人再问。
  “还未找到,张家下人说的奶嬷嬷老家并无人。不过奶嬷嬷确定是有一家子拖累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小的们正在抓紧查问,想必三日内必定有结果。”
  “这就好!纷繁众生相,熙攘为利来。”刘大人敲着桌子笑道,“真期待明天过堂啊!”
  张大人身为主审官,从来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能进衙门的刑狱大案,谁敢说自己全然无辜。
  张仲和被杀一案暂且搁置,先审张孟氏被毒杀一案。
  张孟氏带来的药渣和她的身体本身能说明她的确中毒了,刘大人又传了捕头来问。
  “张孟氏素来身体康健,张家近一两年只有请大夫看咳嗽、打喷嚏之类的小病,都有脉案记录,张孟氏并无宿疾。自张仲和死后,张家对外宣称张孟氏伤心过度病倒,请的是惠民堂的大夫,只在张仲和死的第二天看过一次大夫,开的是定惊安神的药物,日后都是卧床修养。脉案、药方、药材都已核对清楚,确实如此。张孟氏身边丫鬟仆役都审过了,没有为张孟氏买药的事情。出殡那日,衙役们去的及时,在张孟氏房中,也未搜出对症药物来。”衙役逻辑清晰的说明了这几点。
  “张孟氏自残诬陷的可能基本排除,还有其他的吗?”刘大人问道。
  “张孟氏仆役华嬷嬷身上随身带有药粉,经查,正是张孟氏所中之毒。厨房药材均来自张家公中库房,张府管家交待,他是受老爷张辽之命抓药的。”
  “哦?张辽今日可在?”刘大人环视一圈问道,昨日张辽十分热心的挤在门口观看,今日却不见踪影。
  “大人,张辽在惠民堂守着生病的孙子呢。”师爷再去刘大人耳边轻身道。
  “既如此,派人去传唤张辽,捕头继续。”
  “张家内院皆由张杨氏打理,张孟氏每日药材都是由府中丫鬟领来,在厨房煎煮好之后服用的。平时在张孟氏院中还有一个茶水房,可供热药。抓药、煎药、服侍用药的奴婢都已收押审问,请大人明察。”
  口供刘大人已经熟记于心,此时还是装模作样再看了一遍,又拍惊堂木道:“带人证!”


第219章 老太太
  “回大人; 奴婢是负责保管药材的; 太太一应物品都是奴婢负责照管。大夫第一次开了十二幅药都吃完了; 第二次又开的十二幅; 就没经奴婢的手; 剩下的药是华嬷嬷负责照管的。嬷嬷说; 此药难得,不必奴婢费心。”
  “奴婢是大厨房熬药的,二少爷去后第二天; 华嬷嬷就吩咐熬药移到太太院中小厨房; 不在大厨房淘神费力了。”
  “奴婢是小厨房负责煎药的; 药开始是春雨姐姐送来的; 后来是华嬷嬷送来的; 奴婢只管熬药而已。药好之后; 都是由华嬷嬷送给太太的。奴婢发誓,全都是安大夫叮嘱做的,绝无错漏。”
  ……
  众多丫鬟的供词合起来,隐约拼凑出的真相; 关键在华嬷嬷。
  “带华嬷嬷!”
  刘大人传唤华嬷嬷过堂; 华嬷嬷已经遭过刑讯,是让两个衙役拖上来了。
  “华嬷嬷,你为何毒害主母; 说!”
  “启禀青天大老爷,奴婢乃是太太的贴身嬷嬷,素来受太太倚重。可奴婢的男人是老爷长随; 太太嫁进张家之后,为尽快融入,才让那奴婢嫁了。奴婢男人福薄,多年前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儿子因烂堵,家也败了,媳妇儿也跑了,只留下一个孙儿与奴婢相依为命。奴婢的孙儿一直在老爷安排的庄子上过活。二少爷落水去了之后,大老爷令奴婢在太太饮食药汁中下药,不然就杀了奴婢唯一的孙儿。”华嬷嬷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柳娘,嘭嘭三个响头,哭道:“太太,是奴婢无用,奴婢也是逼不得已。老爷说那些药材是平心静气的,只是让太太安静过完少爷头七,奴婢这是误信了……”
  “一派胡言!”正在这时,张辽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衙役。张辽现在还是官身,衙役去请,他自然要来配合调查,可也不是像犯人一样押解回来,衙役反而成了他的护卫一般。
  “张主事来了,设座。”刘大人吩咐衙役看座,这是对未定罪官员的基本礼遇。
  “张主事,先前审了贵府丫头,人证物证一致指向华嬷嬷。华嬷嬷供述,毒害张孟氏乃是受你的指使。张主事,可有此事?”刘大人好整以暇的问道。
  “大人明鉴,下官怎会做出这等事情!下官刚才也听了两句,不过这老奴一派胡言,大人可派人搜查我张府名下田庄铺子,绝无囚禁之事。下官不知这奴婢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有胆子污蔑朝廷命官。”张辽义正言辞道。
  “华嬷嬷,自你被带到府衙之后,本官就查了,你的孙子并不在庄子上,而是在张家大奶奶的陪嫁铺子上做工,你可知道?”
  “大人明鉴,奴婢孙儿一直在田庄上,奴婢一月前还见过。后来二少爷落水之后,奴婢就没见到人。老爷拿了孙儿的贴身银锁威胁奴婢,奴婢才不得已下手的。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华嬷嬷跪地叩头不止。
  “传张杨氏陪嫁绸缎铺掌柜、伙计。”刘大人喝道,这些相关人证,早就等在后堂了。
  不一会儿,绸缎铺掌柜和伙计就来了。
  “华嬷嬷的孙子,是多久到铺子去的?”
  “回大人的话,是一月前去的。一个月前,小人入府向大奶奶禀告铺子经营状况,大奶奶亲口交待有人会拿着信物找小的,让小的以远房侄子的名义安排在绸缎铺。小人虽不解,可还是应下了。”掌柜的一脸和善,长得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何时吩咐过你!”跪在一边的张杨氏破口大骂。
  “肃静,肃静!”刘大人一拍惊堂木道:“本官没问你话,你不许答!”
  张杨氏安静之后,刘大人继续问案:“伙计呢?”
  “回大人,掌柜的的确一个月前把远房侄子接到了绸缎铺,让他一个人住在后堂,只做熨烫、检查的活计,十分照顾。那人也不出屋,绸缎铺连通小的一共三个伙计,小的们还议论过掌柜的偏心呢。”伙计十分不好意思道。当初那人躲在屋子里做轻省活计,他们却在寒冬腊月的浆洗晾晒,本来就有怨言,碍于掌柜的身份没说。现在想来,幸亏没说,谁能想到这是主子们在斗法,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扯着人命!
  绸缎铺两人说完供词,又被请了下去。
  张辽长叹道:“大人,事实如此明显,就是有人蓄意诬陷老夫。老夫与拙荆相伴二十年,这情分岂是作假的?老夫有何理由,非要致枕边人于死地?再这说了,这奴婢言辞前后矛盾,老夫乃是张家主子,想要吩咐一个奴婢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还用拿什么子嗣威胁?简直是笑话!”
  “华嬷嬷,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说!”刘大人一拍惊堂木,本就跪在地上的华嬷嬷吓得瑟瑟发抖,牙齿打架道:“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老爷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拿孙儿威胁,可孙儿的银锁在他手上,奴婢是签死契的奴仆,怎能反抗?”
  “你这刁奴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刘大人喝问道:“你说你媳妇儿跑了,她明明是张杨氏的陪嫁丫鬟,怎么跑得了?你的孙儿在张杨氏的陪嫁铺子里被搜到,你又如何解释?”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华嬷嬷吓得软瘫在地上,磕头入捣蒜。
  刘大人不再一个死犟的奴婢身上废功夫,问道:“张杨氏,掌柜的指认你让华嬷嬷之孙躲在绸缎铺,你可认?”
  “不认!”张杨氏斩钉截铁道:“民妇不认!一月前掌柜的确入府禀告过嫁妆收益,可民妇绝未指使什么。一月之前,二弟健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民妇岂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好一切。”
  “唉!终究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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