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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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明白,李老夫人想帮谷氏,也想帮这个孩子。
谷氏母子经历坎坷,感情很深,纪元嘉是个不错的人,但十六岁,远远未长成,很容易叛逆。如果这个年纪好好过去,待到二十多岁,整个人人生观构建完毕,自不用担心,偏在这种时候,他母亲遇到了这样的事……
知事明礼的少年一旦叛逆,很可能撞的头破血流。
李老夫人不愿看到。
宋采唐看着李老夫人,不由心生敬佩。
这样的老人家,怎能不帮?
她想到一个方向:“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同纪元嘉有关?”
李老夫人顿了顿,又想了想,才道:“应该不会?纪元嘉这些年一直在书院读书,今年更是出去游了趟学,最近才回来,没听说过他惹了什么事,他一向……不怎么惹事。”
说着,李老夫人又有些唏嘘,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也是惨了。
宋采唐又问:“死的书生,和纪家有关系么?”
“这得回去看查探资料才知道了,”李老夫人敲了敲车壁,示意可以走了,“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些年,谷氏早把家里收拾的消停了,纪元嘉长成,是这一代小辈里读书行事最好的,已然能撑家——而且纪家的人事,我很多都知道,死的那书生我没半点印象……”
二人说着话,时间过去的很快,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温家。
宋采唐扶着李老夫人刚下车,就见管事的过来报,有消息到了。
“慌什么,”李老夫人微微笑着,“去置了炭盆,沏了香茶,待宋姑娘暖暖身子,再说其它。”
第203章 死者蔺飞舟
时间紧急; 李老夫人派出去查消息的人没法做成卷宗,带着一张嘴就回来了。
匆匆行过礼; 跪在地上还没起来呢,就开始说话:“那死的人是个书生; 名叫蔺飞舟,二十多岁; 是个外来人; 本地无亲无朋; 没啥人脉关系,此来汴梁是为明年科考做准备……”
科考在来年二月; 很多距离远的学子不会卡着点来; 大多提前出发; 哪怕适应一下环境呢; 这种行为并不突兀。
但接下来的话……
让宋采唐有点介意。
负责出门打听的管事腰板挺直,声音细致:“他是自己一个人来汴梁的,没有跟同窗好友结伴,身边也没有照顾的书童下人; 独自一人居住; 生活十分简单。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家里闷头读书,偶尔出来,还是买书; 逛纸墨铺子; 从不往别的地方去; 性格很闷,所以来了这么久,也没跟周围人交上朋友,大家对他都不熟悉……”
学子为了备考提前来汴梁适应,却并不愿融入圈子?
宋采唐问:“身边一个走的近的人都没有?”
管事拱手,似是十分惭愧:“我也觉得不可能,人怎么会不交朋友呢?生活不易,独立支撑难,总有需要搭把手的时候,但我还真就没打听到。”
宋采唐顿了顿,放弃这个问题,问另一个:“死者什么时候来的汴梁?”
“两个月前。”
“住在何处?”
“城东的金鱼巷。”
“金鱼巷?”
宋采唐微微偏头,看向李老夫人:“我来的时间短,仿佛听闻这城东金鱼巷偏僻拥挤,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没错。”
说这地方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还算轻了,那就是一个小混混小流氓,挑夫鱼贩汇集的地方,别说清高书生,一般普通居民都不会往那里住。
但这里千条不好,万条不好,有一点好,便宜。
只要你不挑,不嫌脏,那常年散发着腥臭之气的鱼肆小屋,几十文就能租到。
宋采唐明了,这意思就是说,死者蔺飞舟非常穷。
可是再穷,也要消费。
宋采唐放下茶盏:“穿用物什可以自己带,出门采买,饭呢?他的一日三餐,怎么解决?”
管事:“他对吃的要求不高,起初经常在外面食肆吃,后来就少了,有时候两天都不会去一回,大概是穷的没钱了,连最便宜的饭都吃不起……”
宋采唐却觉得不然。
书生穷,也会有一二谋生之法,卖个字抄个书,再不济代人写信,不可能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否则怎么还有心思读书科考?
人不可能不吃饭,不在外边吃,就是……
他有其它吃饭的地方,或者,有人给他送饭。
这书生是个生面孔,不出门便罢,一旦出门,一定会有人看见,他如果去别的地方吃饭,附近的人一定会有察觉,但他没有,肯定是后者。
书生,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般套路——
宋采唐突然问管事:“这蔺飞舟,长得怎么样?”
“额阔眉丰,其神朗朗。”
也就是说,很好看了。
宋采唐又道:“身上是否有一股特别浓的书生气?”
管事拱手:“没错,腹有诗书气自华,所有见过蔺飞舟的人没有不夸的,都说他生的白净齐整,又知礼爱笑,哪怕性子闷点,将来一定会有大好前程。”
宋采唐指尖轻点桌面:“所以他身边……肯定能吸引来姑娘。”
管事一愣:“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没问出来。”
“这书生信佛吗?”
“这个……”
管事仍然回答得很为难:“小人也不知,那就现在打听的消息里,并没有这点特殊表现。”
之后宋采唐又问了几个问题,管事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就摇头老实说不知道,实在是时间太紧,蔺飞舟这人性格又特别,能打听出来的东西有限。
最后的最后,管事总结:“……小人打听到现在,这蔺飞舟连熟人都没有,更别说仇人了,同纪家主母更是沾不上半点联系,也许当时只是个意外……”
“好了,”李老夫人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他们只需要讲述事实,不必把内心揣测也说出来,宋采唐自己会分析。
宋采唐捧着茶,目光沉静的看了良久,将刚才所有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若有所思。
之后,她看向李老夫人:“昨日法会,老夫人也在场,可有什么特殊印象?”
这问题在走出京兆府大牢时,她就问过,李老夫人想了一路,微微扬眉:“当时给我的印象,就是人太多,现场太乱,哪哪看不清,哪哪都是人,都是尖叫,要说有印象的,也有。”
“度支副使厉正智,户部副使左修文,这两个人职位相当,政见不合,偏权下一边有个粮料案,一边有个衣粮案,都沾了粮字,有少许重合,不管朝上朝下,两个人斗的都很凶,当日他们在场,看向彼此的目光颇为不善,很难忽视。”
“左修文带了妻女,但当时并没有和妻女在一起。其妻余氏拉着女儿左珊珊一路奔走,神情紧张,女儿左珊珊吓的尖叫连连,神情惶惶……”
李老夫人说完,缓缓一叹:“也许是我身在其中,对朝中人下意识过多关注,所以对这几份身份不低的人多有注意。现在想,当时场面很乱,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紧张,他们那般表现,很是正常。”
感觉自己的话大约帮不上忙,李老夫人略有些惭愧。
“没事,”宋采唐却是把这几个人牢牢记住了,冲李老夫人轻轻一笑,“我能去死者家里看看么?”
李老夫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声音里带了些埋怨:“这案子‘凶手’已经抓获认罪,想来官府自认可以结案,对死者家中不会做过多观察记录,我让人送你过去看看,如果有机会,你去快速看两眼,如果机会不好,让管事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融,如若怎么都不行,你就回来,我再想办法。我现在得看看验尸的事能不能想办法,就不陪你了。”
“好。”宋采唐点点头,“此事怕是不易,老夫人尽力就好,若是不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见小姑娘担心的看了眼自己身体,还装做云淡风轻,李老夫人就笑了,声音也颇为慈爱。
“我老婆子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做不到定然不会强求,支使你们年轻人去做,采唐啊,你别担心。”
“嗯。”
宋采唐又和李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跟着管家离开了温家,带着丫鬟青巧,去往死者蔺飞舟的住处。
上次夜圣堡事件,青巧和关婉的丫鬟小兰中暗招,被人下了药,跟着漕帮的船回到关家,被关清看似重实则轻的罚了一顿,又送来了汴梁,继续伺候主子,小兰仍然跟着关婉,青巧当然也还是跟着宋采唐。
但经过上一次的事,青巧明显长了心眼,有人时话也不太多了,总是不错眼的盯着宋采唐,生怕一时不慎,再让小姐遇到危险。
连之前的丫鬟琴秀,关清想了想,都没让跟来,毕竟……是张氏派过来的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不放心。
宋采唐就有小小的不适合了,圆脸俏丫鬟突然变的苦大愁深,也不逗乐了,天天紧张的不行,但她也不好贸贸然逗,再把人给吓坏了,只能给出时间,让青巧转回来。
可惜几天过去,一点成效都没有。
青巧仍然满面肃正,精神紧张,之前的事,她是不想再遇到一回了。
宋采唐叹着气,算了,慢慢来吧。
一路无话,很快走到了蔺飞舟居住的巷子。
宋采唐就是再路痴,一路走过来,也看明白了,这里……好像死胡同啊!
巷子很深,非常深,蔺飞舟住在最里面,也是这金鱼巷最后最尾端的位置,除了住在里面,基本不会有人往里走,除了一个人住有点不安全,可能会害怕,但隐私性可以说非常好了。
大门口,果然有穿着官服的差役,但正如李老夫人所言,命案虽出,但当场抓捕了谷氏,谷氏自己也认了罪,官府以为能结案,就算现场勘察,勘察的也是昭泽寺,死者蔺飞舟家里,并没有多重视。
几个衙役还在喝酒,明显不上心。
温家派来跟随宋采唐的管事只是过去说了几句话,塞了点银子,这些人就当看不见似的,让宋采唐一行进去了。
避开人,管事朝宋采唐拱了拱手:“宋姑娘,咱们得快些,不能拿走这里的任何东西,也不能弄乱,或留下痕迹。”
宋采唐微笑:“你放心,我都懂。”
进了屋子,管事差点拿巴掌拍自己的脸。
无它,这屋子……东西太少了,根本没啥拿的。
简单的桌椅床榻,除了生活必备之物,其它什么都没有,还拿走,拿啥,他瞎操什么心!
宋采唐视线环视房间一周,微微凝眉。
这房间的确太干净,没露一点个人喜好,就像……这不是个常住的地方,仅只是落脚。
而今刚刚冬月,距离来年科考还远,死者还要在这里住四个月,管事之前说,死者是两个月来的汴梁,前后一加,他租了这个地方,起码住上半年,这可不仅仅是落脚。
宋采唐围着房间转了一圈。
被褥整理的整齐,窗外有洗净晾晒,尚未收起来的衣物,桌上纸叠了一打,笔架在砚台上,砚台上墨渍未干。
就像主人只是出去一会儿,不多时便能回来。
这里离昭泽寺不算远,死者是准备去一趟就回来,还是匆忙被叫出去,连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
宋采唐翻开桌上纸张,发现上面写的,大多是诗文。
她不太懂科考,但之前和温元思聊天说话,温元思曾提过,科考,自身学识最重要,但诗文,也要好,会有专门的题考这一项。
所以练习,必不可免。
这些纸张里,大多是情诗。
宋采唐眼睛微眯,蔺飞舟这是一边练习自己文笔,一边以诗词寄情了?
翻完所有纸张,她发现,这些情诗,大概分两类。
一类字里行间都是情,热烈又浓重,一眼就能看得出,一类就隐晦多了,得需细细琢磨,方才能理解那其中一味。
宋采唐不得不多想,这些情诗,如若用来送人,肯定不是送给同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后面这一类她没瞧出什么端倪,但第一种,有一张纸上,写了‘吕’字,像是情之所至,实在忍不住相思,写上去的。
蔺飞舟不姓吕,所以这个人就是——
宋采唐问身后管事:“这附近可有姓吕的人家?家有姑娘待字闺中的?”
管事想了想:“还别说,还真有!别看隔着一条街,挺远,实则只是因为路绕,如果从这里,”他指着院墙,“翻过去,就不再是金鱼巷,那边有个富户,就是姓吕,也有待嫁女儿!”
宋采唐一边听他说,一边提了裙子:“我们过去看看。”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