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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夫心好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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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尚服局出来,沐芽一脚深,一脚浅,像踩了棉花;头顶的日头明晃晃地扎眼,扎得她昏头转向,竟是忘了身边多了个牵着自己的姐姐。
  “怎的了?不如意?”
  那女孩低头在她耳边,语声绵绵的,吴侬软语,好温柔。沐芽这才扭头看她,一双水眸挑着丹凤挑,弯弯的细竹眉,鼻腻玉脂,唇凝秋露,谦和的笑潜在眸中淡淡的涟漪,一种让女孩子看了都舒服的美丽。“哦,不是,姐姐,我……回一趟浣衣司。”
  “还回去做什么?那边的衣服一应东西都不能要了。”
  “嗯,”这个沐芽是知道的,被打到浣衣司的人,本来就什么都不许带,衣裳都是现领的,有朝一日能离去,绝不会有人想带走那里的任何东西,哪一件都是屈辱。“我……还有事交代。”
  碧苓没有再追问,只道,“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赶着回来要沐浴更衣,晌午在这边堂上吃饭。”
  “嗯,好。”
  沐芽闻言转身提了裙角就跑,跑了两步才觉不对,又赶紧回来,福身,“是,姐姐。”
  碧苓微微一笑,“好,快去吧。”
  ……
  已经快晌午时分,沐芽一路小跑,跑得额头都渗了汗。
  哥哥从来给她的都会比她想要的多,这一回怎么把她又扔进了一个陌生的丫鬟堆里?深宫禁地,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有道理也不行!总得先跟她打个招呼啊!
  沐芽一边跑一边撅了嘴:哥你混蛋!骂了一句,气就算出了,再顾不得多想,离开之前她还有一桩事要办:冬婆。
  急匆匆地回到浣衣司,还好,宫人们都还在上工,沐芽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跑进了睡房中。一个人都没有,好,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水滴坠子之谜,沐芽早就跟哥哥仔细分析过。这地方的每个人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冬婆那件宝贝一直就在这房中,那是命根子,丢了或是藏起来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绝不是在有意诬陷沐芽。既然每晚临睡前她都会拿出来瞧一眼,说明失盗在夜间,甚至是沐芽早起离开后的凌晨,那贼必然就在这房中,那一个唯一仅有的解就是莲姑!
  哥哥说,莲姑此举既不能给自己生财也不能攀高枝,可见只是嫉妒心作祟,既然是嫉妒,她就绝舍不得扔掉,另一枚坠子一定还在她手里。
  为此沐芽曾仔细观察过,莲姑与冬婆如此亲近,因为胖,两个人洗澡都要互相帮忙,平日里同进同出,一时说笑得高兴难免拉拉扯扯,莲姑绝不敢把那坠子藏在身上。那就只能是在这房中。
  浣衣司虽然是个罪人的地方,可这房屋修筑与整座皇宫是个整体,房间都是齐整的青石砖垒墙铺地,想要在人不注意的情况挖出一整块砖来藏东西是不可能的,不是没有那个力气,是没有那个私密的时间。
  砖墙、土炕、木头桌椅,沐芽剩下还未检查的就是莲姑的私人物品。
  哥哥说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光找出那没坠子是没用的,莲姑会咬定是她栽赃陷害,而冬婆肯定一个字不问就相信。藏匿之处一定要具有不可辩驳的标志性才有用。
  此刻,看着那一床被褥,还有她的包袱,沐芽咬咬牙,上了手。
  一寸一寸捻过被褥,连接头的针脚她都没有放过,依然一无所获。还有一整包袱的棉袄、衣裙、腰带、袜套没有查,眼看她们就要收工回来,沐芽急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心道:镇定,镇定,查一个是一个。
  拿起腰带正要捻,忽地一愣,不对!她两个身型一样,经常换穿衣裳,莲姑怎么敢把那坠子藏在这些衣裳里?一定得是一个她确信冬婆绝不会碰的东西,是什么??
  沐芽的眼睛死盯着那包袱,一个个看过去,忽地看到了一条暗青的带子,月事带!!天哪,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隐秘的?沐芽急忙拿起来往腰围处一摸,那水滴的形状那么清晰。
  沐芽的心通通跳,抹了一把汗,收了被子和包袱,又把自己的包袱打开,唯剩的衣裙下抽出哥哥给的另一个棉袜套,塞进了怀中。
  出到院子里,宫人们正要收工。冬婆正在井台上绞水,沐芽走过去把那月事带子塞进她手里,冬婆正要骂,那粗笨的手指已经清楚地摸到了那坠子。
  不待冬婆反应过来,沐芽转身小跑着离去。待她出了院子,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嚎啕声。
  沐芽噗嗤笑了,捂着怀中的棉袜套,往尚服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芽子和碧苓姐姐。嗯。
  谢谢亲爱滴频频、ponyo、花剌子模,雷雷收到。谢谢Rivvi的营养液灌溉。文文长得比较瘦弱,多谢大家支持。


☆、抵足惊夜话

    到底还是在浣衣司耽搁了时辰,回到尚服局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远远看见碧苓还在门口候着,一路小跑的沐芽忙赶了几步到她跟前儿,“姐姐!我,我耽搁了……”
  碧苓看了看,从腰间拽下帕子轻轻沾沾她额头的汗,“慢慢儿喘气。”
  她脸上没有笑容,显然是有些责怪的,可她的手好软,这么近,一股淡淡的花香带着她的体温,暖暖地嗅在鼻中好安神。沐芽刚才一路上又是笑又是赶,一身热燥燥的,这一刻竟是凉凉地静了下来。
  “往后莫在宫里跑,免得嬷嬷瞧见了骂。”
  “嗯嗯。”
  碧苓没再说什么,带着沐芽往司衣司去。一局四司,五套两进的院落,尚服局正堂在当中,从东往西分别是司仗、司宝、司饰、司衣,各司的前进院是正院、工坊和库房,后院就是女官和宫女们住的地方。
  一路往西,正是吃饭的时候,来往都是抬的食盒往各司饭堂去。一阵阵饭香扑鼻,有荤有素,难得油腻的味道,沐芽悄悄地咽着口水,果然是比浣衣司的菜要好啊。馋虫勾出来就忍不下,自从来到这里,沐芽觉得自己人生的头等大事就是吃饱,吃饱不冷,还扛欺负。
  两人穿过正院,直进到后院最里头的西厢房。一房三间,正中都是小宫女的睡铺,一共六个;两边单间是大宫女的睡房,两人一间。沐芽按说也是小宫女的年纪,却是很有幸地被安置在了碧苓房中。门外都挂着宫女们的名牌,小宫女是木底黑字,大宫女是值事姐姐,木底红字,负责照料管理这一房。
  进到里间,扑面的暖热,见地当中一个大木桶,两边烧着炭盆,冉冉的热气把房中都熏得潮潮的。碧苓挽起袖子伸手试了试水,“正好。洗吧。”
  沐芽惊讶,“姐姐,咱们不去吃饭么?”
  “你这一身怎么去?”碧苓看也不看她,弯腰把床上的一个包袱打开,取出崭新的衣裙,“我已经央求人把饭送过来。你先沐浴,换衣裳。”
  “哦。”
  沐芽乖乖地点头。碧苓行事说话都好温柔,吩咐起来也让人觉得心里暖暖和和,很容易就顺从成一只小狗。
  浴桶边上有个两扇的小屏风,沐芽打开遮好,抬手解衣裳。那双棉袜套已经在怀里被捂得热热的,沐芽脱了棉袄又将它包住,这样一会儿穿的时候脚最暖和,其余的衣裙脱下来另放了一边。
  水热热的,木桶里面还有个凸起的小座,坐在里面,热水淹着浑身筋骨舒展,好舒服,一下子沐芽觉得肚子都不怎么饿了。
  正自惬意,沐芽听到悉索声睁开眼睛,见是碧苓把她的衣服都抱了走。沐芽忙唤,“姐姐,我的衣裳……”
  碧苓回头指指矮衣架上搭的袄裙,“都给你换了新的。”
  “不是,我的袄儿……”
  “我先给你收着。快些,莫耽搁。”
  不待她应,碧苓已经走出屏风。沐芽想着可能是这里的规矩,要浣衣司来的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吧,也只得算了。
  沐芽麻利地洗好,起身穿衣。其实这新衣裳与浣衣司的并没有大的不同,却是精致了太多。襦衣是荷花淡粉的颜色,十分鲜嫩,长袖短衣,下身是六幅素白裳,扎水红小腰裙,系宫绦;白色长裙很显眼,一走路,像漂浮的云朵缠在身边,又想起那句“裙拖六幅湘江水”,这一看果然是行云流水;袄儿自然没有哥哥的厚实,不过很合身。
  浅衣深腰裙,衣带翩翩,显得人纤如细柳,里头从宽大的肚兜儿换成了抹胸小衣儿,将胸前羞涩的两朵托了起来,她这棵蔫蔫的豆芽菜竟然也有了点女孩的形状。
  碧苓亲手给她梳头,湿湿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两只揪揪上扎着与小腰裙一样颜色的头绳,几缕垂下来衔着小珠子。
  她两个梳妆之时已有小宫女来收拾了浴桶,又捧了食盒进来。收拾妥当,碧苓带着沐芽吃饭,一素一荤,还有两小碗汤。沐芽吃得很可口,正要再盛,碧苓轻轻摇头,“少吃些。免得出虚恭。”原来司衣司的女孩是经常要往娘娘、皇子们身边去送料子、试衣裳,一旦被叫,伺候在主子跟前儿不小心出了虚恭那简直就是欺君之罪。
  沐芽忙收回了手,这么一听,连饭菜也不敢多吃了,虚恭不敢,实恭就更不敢了。果然,两个人连一小碗米饭都没有吃完就罢了。
  吃过午饭碧苓六带着沐芽往前院的工坊去,一间一间看过去。
  宫人们的衣裳都是尚服局在宫外的作坊承做,而宫里的司衣司是专给皇上、娘娘、皇子和公主们量身裁剪之处,可说得是聚集了本朝最心灵手巧的女子。她们多是从各地挑选来的品貌周正、手艺精湛的绣女,其中以苏、湘、粤、蜀为之精,这些女子虽是不能诗词书画描尽人间美景,却能把高山流水、烟雨楼阁、点点风情化在针尖下,山青,水秀,花飞,蝶舞,尽在纤纤玉指之间。
  碧苓的言语柔和,夸耀也是这么婉转,可沐芽知道这所谓的“品貌周正”实在是过谦,王九就曾悄悄说:司衣司的女孩儿是宫里最标致的。而那位做司衣掌领的女官又是个十分拔尖儿要强的,听说上任初始就亲自动手将本司宫女的衣裙做了修改,衣领略挖、腰身略修,连衣带的结法都与众不同,虽说只是一两处细微改动,穿在身上竟是生动婀娜了许多。
  女孩儿们本就标致,这一改更加出挑,引得旁处都不满,说宫女的衣裳要改一起改,怎可一处独得?尚服局压下来,岂知那司衣掌领却不肯,说都改了也未见得都能穿得出,做衣裳的本就该是衣裳架子,自己都不出挑如何服人?
  当时沐芽听了这话就觉得这人不一般,一打听才知道果然是个奇女子。原是苏州织造大家莫府的小姐,虽是庶出,却是莫老爷的掌上明珠。也许是自己本就心怀远大,也许是不想屈于庶出的命运,待到十六岁议亲之时自己报名入选了宫中绣房。原本乳名唤作莫芸儿,后来自己更名叫莫云,云与芸,足见其心。
  站在门口,看女孩儿们坐在绣绷前,杨柳曼腰,兰花细指,低头,点针,一丝青丝垂下,好一个温柔腻人的姿态;日头正好,照在那丝绣的图案上,脸庞因而透出粉嫩的光亮,安静,优雅,好一副美妙的图景。
  沐芽看得有些痴,这个时候有画笔,她一定要画下来……
  看过了工坊,碧苓将沐芽带到了料子房,先从认料子学起。沐芽头一次知道这些布料单是大的品种就分纱、绮、绢、锦、罗、绸、缎等,而每一种又有几十样的小分类。沐芽看得眼花缭乱,碧苓见她十分懵懂,抽出一样来给她摸,说莫听着繁杂,实则指尖记性最强,摸摸就记下了。
  沐芽接在手中,呀,好精致,好薄,真可谓细致如水、薄似轻烟,记起陆游老先生曾评说道,“举之若无,载以为衣,真若烟雾”,果然,果然!
  “这是轻容纱,可做夏裳、亦可做抹胸小衣。”
  啊?沐芽轻轻咽了一下口水,用这料子给娘娘做内衣?那若隐若现,再有什么,岂非……万岁爷要流鼻血?
  一样一样摸,一样一样记。大的品种还算好,小的比如纱里有轻容纱、吴纱、三法纱,罗中有单丝罗、孔雀罗、宝花罗,摸在手中,差别细微,沐芽脑子飞快地转着,记住这些名词并不难,难的是名字和东西能对上号。沐芽很想把每一种的特点记在纸上,可是哥哥叮嘱过,这个地方像她这样的小宫女是不可能识字的,千万记住不要靠近笔墨。
  沐芽只能咬咬牙,全凭脑子记。
  一后晌沐芽都在仔细地辨认料子,自己的手指还留存着冷水浸泡的粗糙,揉在薄绸轻纱里,几乎感觉不到那般细腻。碧苓手把手地教,不厌其烦。
  待到收工吃了晚饭,碧苓安置沐芽歇着,说自己要去绣房赶活儿。沐芽说要跟着去瞧,碧苓便答应了。
  绣房里掌了两盏灯,沐芽坐在碧苓身边看她一针一线,勾着一幅雨过天晴、明媚的湖光春//色。见她瞧得专注,碧苓心喜欢又道:原是不能夜里赶活儿的,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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