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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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无意间的,一句一语双关。
何岚氲走到门口干燥处,擦干手回拨过去。智能手表没有听筒,只能外放,略带杂音的男声从电话里传出来:“岚氲,你还在忙吗?”
“已经下班了。什么事?”
“我买了大后天的机票,礼拜四,下午五点到你那边,你有空吧?”
“好,我去接你。”
穆辽远说:“不用了。我查了地图,机场离曙风屿挺远的,要横穿整个市区,晚高峰该堵车了。我坐地铁过去,你来地铁站接我一下好吗?曙风屿好像不通公交。”
一如他们以往的对话,简短,礼貌,生疏。
她正想答应,抬眼却发现岳凌霆已经把淋浴间门安好了,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一手拈螺丝刀尾,刀柄在三角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痞里痞气地看着她。
她到嘴边那声硬邦邦的“好”,就变成了软绵绵的娇嗔:“我就想去机场接你。”
穆辽远一愣,不习惯她如此语气:“你……工作很忙吧?”
“不忙,我已经跟老板提辞职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矛和盔甲,施施然地从眼尾瞟了岳凌霆一眼,“路上要一个小时,去机场可以早一小时见到你。”
穆辽远咳了一声:“工作做得不顺心吗,怎么突然想要辞职?”
“没有,就是想多跟你在一块儿。”
岳凌霆握着螺丝刀,转身进了外侧淋浴间。
她又跟穆辽远说了一会儿后天碰面的细节,挂了电话,故意走过去问:“还需要我帮忙吗?没事我先走了。”
他把水龙头拆开了,正在检查阀芯,对她的话只是随意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方才没有留意,现在正对着才发现他背上居然有不少细长的疤痕,看起来很久远了,也不深,离近了才能看清,像是……被竹篾藤条之类的东西打出来的。
她驻足停顿了片刻,提醒他道:“这是恒温龙头,不好修。”
“弹簧卡住了而已,”他举起阀芯,眯眼拿一根铁丝伸进去拨了拨,“幸好传感器没坏。”
装回去果然好了,何岚氲有点意外:“你还会修这个。”和他……不学无术的纨绔形象不太相符。
岳凌霆关上花洒,绕过她把工具扔回去,弯腰拾起工具箱:“以前当过修理工。”
难怪觉得和谐……
何岚氲转念一想,他说的“以前”,大概是和他父亲相认之前、微寒落魄之时,做过这些倒也不奇怪。背上的伤痕,或许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不过,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多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猜到女主见过男主身材肯定有猫腻的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最近几章比较短,因为下周四才上榜,字数不能太多,见谅。
第6章
何岚氲的辞职申请交上去,被王总退了回来,道是他既然已经决定离职,便不能再做人事决策,还是等岳先生回来交给他更合适。
岳凌霆消失了两天,据说是总部那边有事去出差了。
他居然还有实际职权,需要出差。
他不在,何岚氲乐得轻松自在。她难以想象接下来一两个月要和他朝夕相处的难堪情形,尤其是第一天就在浴室发生那种乌龙,他们的关系似乎比当校友时更尴尬了。就算他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她也会联想起一些……不太恰当的画面。
她已经进入准备卷铺盖滚蛋的状态,每天|朝九晚五按时上下班,周四下午更是早退了两小时,先回公寓梳洗打扮。
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洗发水用光了,她只好湿淋淋地顶着滴水的头发从淋浴房里出来,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翻找有没有备用的。
还真找到了一瓶,圆柱形的瓶身,将将可以握住,沉甸甸地压手。
她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心生烦躁,又丢回柜子里把门甩上,然后往旧的里头加水晃了晃,勉强倒出一些把头发洗了。
洗完后她细致地化了妆,然后开车去机场接穆辽远。她特地戴了穆辽远送她的项链首饰,以及他们的订婚戒指。平时要进实验室,她从不戴任何配饰。
她竭尽所能盛装打扮,用自己最美的样子去与他久别重逢,虽然在他眼里,他们并未分离过。
她不是他的命中注定,那又怎样?命中注定照样可以更改,他照样还是她的。
穆辽远的航班晚点了四十分钟。何岚氲等在到达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尚未来得及仔细体会品味失而复得的激动喜悦,就看到和他并肩说着话一同走出来的人,她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穆辽远以为他们不认识,还给她介绍:“这位是岳先生,他是你们……”
“认识,他是我老板。”何岚氲打断他,“你们怎么会碰到一起?”她嘴上问穆辽远,眼睛却盯着岳凌霆。
穆辽远说:“我们科考队刚刚得到凌岳的澂笙基金会赞助,岳先生是基金会的代表,我正好跟他坐同一班飞机。有了凌岳的支持,我们一直悬停的合作项目就可以启动推进了。”也许是想借机表示一下感谢,他又说:“岚氲,你介不介意岳先生和我们一起回去?他也去曙风屿。”
如果换了别人提,何岚氲一定会讥讽说:“他没有司机吗,还需要搭我们的顺风车?”但在穆辽远面前,她愿意克制自己尖酸的一面。“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好了。”
岳凌霆看着她,笑而不语。他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似乎在说:看,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们俩站在一起,岳凌霆稍稍高出一个头顶盖。穆辽远还是那么瘦,她从十四岁起就迷恋他清削的身姿,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单薄,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挨着对比才发现,其实岳凌霆并没有她印象中那么壮,肩膀只比穆辽远略宽一点,腰线甚至更窄。
她的目光闪了闪,瞥向别处。
她居然在比较他们的身材,而且是……排除了衣装影响的那种。
穆辽远没带行李箱,只有一个简单的旅行袋。何岚氲过去帮他拎,穆辽远说:“我自己拿就好,不重。”她就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今天穿了一件垂坠宽松的衬衣,高腰长裤束出纤细的腰身,从侧面看就像纸片人儿似的,一阵风都能刮跑。穆辽远被她挽着,微微皱了一下眉:“你又瘦了。”
“员工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她转过脸看着他,眼尾扫了一眼另一侧的岳凌霆,“没你做的好吃。”
穆辽远的表情有点僵硬,岳凌霆倒像是见惯了,还玩笑接口道:“那我得去盯一盯后勤了。”
她的手从他臂弯里穿过去,握住他的胳膊,穆辽远发现了她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并排戴了两个戒指:“你现在还戴这个,银的又不值钱。”
无名指是订婚钻戒,中指是一枚古旧的银戒,被钻石衬得黯淡无光。何岚氲说:“这是咱俩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去买的,定情信物,怎么舍得丢掉,我得戴一辈子。”
她的声音媚生生的,“第二天”后面加了“早上”,那意味似乎就完全不同了。
岳凌霆稍稍落后些许,与他俩错开半步,何岚氲看不见他的脸。
她又问:“你的那只呢?不会扔了吧?”
“当然没有。我经常要去现场,怕弄丢了,都放在家里,我妈帮我收着……”穆辽远抿着唇,转头看向旁边,“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他放下手里的旅行袋,向岳凌霆颔首致意,转身走开了。
他走了,岳凌霆便往前来站到他的位置,与何岚氲并排。他看着穆辽远匆匆离去的背影,用无辜的语气问:“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为什么他这么不愿意提。”
何岚氲冷着脸。答应与他同行果然是个错误,他当然不是没有眼力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是故意的。
她把双手抱在胸前,侧身后仰望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凌岳的基金会为什么会去赞助考古?”
“本来就是面向教育的公益基金,每年我们都资助数十个高校的科研项目。”岳凌霆摊手,“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也得过我们提供的奖学金。”
何岚氲在校时每年都有奖学金,至于是哪些机构提供的早记不清了。她甚至已经忘了刚刚穆辽远说的那个基金名称叫什么。
她嗤了一声:“这么巧,正好派你过去当代表?”
“不然呢?难道岳凌宙和岳凌风还会参与这种微不足道的活动?”他并不避讳自己被排挤架空的事实,“我也是有股份的。”
他好像回答了,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何岚氲不相信巧合。但她也不相信,岳凌霆会因为别有所图,刻意去接近她的未婚夫。
他对女人不过是顺手撩之。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穆辽远回来,她有些心浮气躁,转头见岳凌霆一直用他那令人生厌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的语气便带上了不善:“看什么?”
“岚氲,你今天真漂亮。”他毫不掩饰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来回,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左手上,“就是这个戒指不称你,你的手比它美。”
银戒买来的时候刚刚好,现在却松松垮垮的大了一圈,她的手居然比十六岁时更瘦了。她摸着戒指说:“我这人比较长情。”
他又说:“无名指是订婚,中指是恋爱中,两个一起戴是什么意思?”
“不许人一边订婚一边恋爱吗?”
他摇头暧昧地一笑:“太贪心了,他们俩会打架的。”
她跟这个人简直无法相处超过十分钟。她居然还答应让他搭便车,搞得现在好像他们背着她的未婚夫私相授受似的。
何岚氲调头就走:“我去开车,你们去一楼出口路边等我。”
她从直梯下地下停车场。电梯里不锈钢墙面打磨得如同镜子一般,把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穆辽远似乎从来没有夸过她漂亮。她精心打扮了来接他,但他只看到她变得更瘦了。
起码……说明他是关心她的。
她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求大家……别叫男主小岳岳……满脑子都是岳云鹏表情包作者都快ED了……
第7章
飞机晚点就赶上了晚高峰最堵的时段,路上花了将近两小时,快八点才回到曙风屿。
这两个小时对何岚氲来说简直度秒如年,尤其是堵在车流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她只能数着仪表盘上的数字熬时间。
穆辽远和岳凌霆一起坐在后排。初上车时,她还有一瞬间的惊诧和不满,但很快就觉得和两个小时的尴尬相比,这似乎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明智。
她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岳凌霆正侧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听穆辽远向他汇报他们科考队及当前项目的状况,但何岚氲敢打赌,他其实没听懂几个字,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就她看后视镜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觉察到了,飞快地掀起眼帘与她在镜中对视,回了她一个别有蕴意的笑容。
如果穆辽远没有坐在后排跟他谈工作,毫无疑问,一路上她都得时不时面临这样的目光。
她立刻挪开视线,然后把后视镜调了个方向,朝向穆辽远那边。光线影像的变化让他微微抬眼,何岚氲在镜子里冲他一笑,他却没有停,反而低头加快了语速。
她顿时觉得兴味索然。
六月正是日头最长的时候,即使临近八点,天光也未暗透,曙风屿浸润在晚霞暮色里,恰是一天中最靡丽慵懒的时刻。从西北的长坝开过去,正前方海天一线黛色渐浓,右手侧却是漫天红霞灿若云锦,冷与热、水与火在此搏杀争夺。
穆辽远终于把冗长的项目说完了。岳凌霆问他:“穆先生这回是来曙风屿观光的么?打算呆多久?”
穆辽远说:“最多三天吧。您也知道,下周我们新项目组就要出发去鲜国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这话让停车等红灯的何岚氲掉过头,正对上右后方岳凌霆的脸。他挑起眉尖,表情里有一丝幸灾乐祸看戏的意味,仿佛在说:只有三天,你来不及结婚了。
不过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你要去鲜国?”
穆辽远说:“我是研究鲜卑魏史的,魏朝的许多遗迹和资料都在如今鲜国境内,想去一趟可不容易。”
北方的鲜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这种神秘不仅仅在于其古老独特的民族和历史,更在于近代封建王朝覆灭后,百余年来它始终闭关锁国军政当权,全世界仅有15个国家与其建交,周边所有接壤邻国均关系紧张,民间交流也十分稀少。这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现代国家。
穆辽远接着说:“多亏了凌岳支持斡旋,才有了这次和他们国家博物馆交流合作的机会。别说我,就连我的导师也是第一次去鲜国,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还非要亲自上阵呢。”
何岚氲拧眉盯着岳凌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