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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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穆辽远抬起头,发现何岚氲陡然变了脸色,手里的杯子被她重重往茶几上一顿,咖啡液四溅。他被她问得有些懵:“我?我说你说得对……”
“我说什么了?!”
穆辽远觉得不对,询问道:“岚氲,你没事吧?”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抽了张纸巾把桌上的咖啡渍擦净。“我那天心情不好喝了点酒,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别当真。”
穆辽远皱起眉:“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情绪不好,所以我特地飞过来当面和你谈。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但逃避一定是最不好的那一种。”
“我……不是逃避,”她耐着性子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这是真话。
穆辽远疑惑地望着她。
“好吧,那你帮我捋捋,那天我到底说什么了?”
他思忖了片刻,缓缓道:“那天你睡觉前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时间好好聊一聊,说伯母催你今年生日之前回去办婚礼,酒店她都找好了。这些你还有印象吧?”
何岚氲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说你拿不准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开始恐婚,无法想象从今往后一辈子和我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情景,希望暂时分开冷静一下,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何岚氲难以置信:“这些话是我说的?我主动提出和你分手?”
穆辽远纠正道:“不是分手,只是尝试分开一段时间,先不告诉爸妈。”
“不可能!我那么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怎么会拿不准对你的感情?怎么会主动要求和你分开?除非我疯了!”
没错,那个和穆辽远订婚四年、没有经历过被第三者夺走爱人的何岚氲一定是疯了,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挽回的感情,居然轻轻巧巧就被她舍弃了?这根本不是她何岚氲会做出来的事情。
幸好她及时赶上了,还来得及弥补。如果再晚一点,是不是即使改变了过去,得来的依然是一个一拍两散的结局?
她在脑子里理了理思路,转头发现穆辽远直愣愣地盯着她。“怎么?”
他垂下眼看手里的水杯:“岚氲,你最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第一次听你对我说这种话。”
我那么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直抒胸臆地示爱过。以前或许还有几分羞涩和内敛,但经历了背叛和失而复得之后,她不会再去玩那套朦胧寡淡的小清新。
她推开茶几坐到他身边,迎着他的眼睛仰头望过去:“没错,穆辽远,我就是爱你。”
这话并没有让他脸红,反而蹙起眉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
“那天你不是这么说……”
她一把将他推在沙发靠背上,去吻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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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起初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抿紧牙关,她伸出舌尖想去撬动他时,他甚至往后退了一下。然后他张开臂膀接住她压过来的身体,亲吻她的唇角面颊,开始回应。
他只喜欢蜻蜓点水,不喜欢唇舌交缠,尝试过一次后便敬谢不敏,说“好像在吃生鱼片”。
他当然也不爱吃生鱼片。他妈妈说他十岁第一次吃生鱼片,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后来就再也不碰了。
这对迷恋刺身的她来说不无遗憾,不过这种小细节,迁就一下他也无妨,蜻蜓点水自有蜻蜓点水的温柔。
他一边细细地亲吻,一边反身将她放到沙发上,然后开始抚摸她的身体。他抚摸得认真又仔细,上上下下无有遗漏,动作不紧不慢,以至于她觉得好像做了一遍全身按摩。这个过程重复又漫长,好几次她犹豫要不要把口袋里的安全套拿出来,又觉得还不到时候。
他终于按摩完了,解开扣子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他的手指从她腰间滑过,她觉得痒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绷起。她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穆辽远却忽然停下了,把手拿开支起上身看着她。
他的眼神清明冷静,并无欲念,居高临下似在审视洞察她。
何岚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皱起眉问:“怎么了?”
“岚氲,你说你爱我,”他缓缓道,“可是你看,我这样亲密地触碰你,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长久以来他们一直羞于启齿、避而不谈的症结,终于被他直面挑开。十六岁时他们初尝禁果,他喝醉了,她清醒着,那是一次无比糟糕的经历,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她简直不想再去回忆。那份恐惧抵触一直持续到她大学毕业,他们早已是公开的情侣了,却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少年人的血气方刚情不自禁,在他们身上好像也并不存在。
她把这一切归结于他们都太年轻,没有经验。现在又过去了许多年,他们都到了成熟的年龄,订婚也已将近四年,这件事却并未自然而然地渐入佳境,反而好像越来越糟了。以前他的拥抱抚触好歹会让她紧张心跳,现在彼此熟悉了之后,连心跳都不会加快了。
他把她的吻形容为生鱼片,那她的身体呢?是不是一条干涸的死鱼?
穆辽远继续看着她,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了一丝怜悯:“爱不是用嘴说出来,就可以欺骗自己的。”
她冷笑出声:“爱不是说出来的,那靠什么?做出来的吗?”
穆辽远没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种话,脸色忸怩地一红,她却猛地把手伸向他身前,去拽他的腰带。
他慌忙躲避格挡,到底还是被她碰到了,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制住。他羞窘又尴尬,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架起凌空,弯腰退后:“岚氲,你别这样……”
他跟吕瑶好了之后,她还不顾脸面地跑去想要挽回他,他也是这样挡住她的手,冷静地拒绝道:“岚氲,你别这样,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他的身体和他方才审视她的眼神一样平静。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尖锐又刻薄,“你是怪我不够风骚,所以你对着我都没有反应是吗?”
穆辽远更加尴尬,白皙的面皮泛红,把脸扭向一边:“我不是……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被他握在手里的两只细瘦腕子忽然卸了力道,他抬起头,发现何岚氲变了一副脸色,双眼发红目光如刺,阴沉沉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外遇了?”
他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什么?”
这种话显然不能消除疑虑,只会火上浇油。她咄咄逼人地追问:“要分手了反而比平时更加温柔体贴好说话,还特地跑过来看我,心虚了是不是?”
穆辽远没想到她会有如此荒谬的联想,反往他身上栽锅,置气道:“我确实不应该过来,你在电话里可比现在讲理多了。”
“我不讲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面前的那双眼睛赤色更浓,“她是不是叫吕瑶?”
“谁是吕瑶?你在想什么呢?”穆辽远发现话题歪向了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奇怪方向,“我们就事论事,别扯其他的……”
“谁跟你就事论事!”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之大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杯子骨碌碌滚下桌去,她却毫不知觉,只是双目赤红地盯着他,太阳穴和脖颈上纤薄清瘦的皮肤盖不住青色血管,根根凸起,“才三天而已……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却只有三天!”
穆辽远伸手挡了一下,没能接住翻倒的咖啡杯,瓷杯落地摔得粉碎。面前这个歇斯底里、情绪崩溃、语无伦次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何岚氲的另一面。
这几天她展示给他的另一面,似乎太频繁了一点。
“什么两年三天?”他疑惑道,想起她来曙风屿正好两年,放低声音,“岚氲,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何岚氲意识到自己失态说漏了嘴,她想平静下来,但脑门上的血管突突跳得厉害,她只好转过身双手扶住额头,休息了许久未见成效:“对不起……给我杯冰水好吗?”
穆辽远起身给她倒水加上冰块,又把翻了咖啡的茶几挪开,找来扫帚拖布把碎瓷片清理干净。
何岚氲一口气喝了半杯,凉沁沁的冰水滑入胃中,强行把心跳和血压按捺下去。
穆辽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比她冷静,此时不由有些懊悔,温言抚慰道:“岚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曙风屿,但如果觉得这里呆得不开心,就回去吧。”
何岚氲双手握住冰凉的玻璃杯,看着杯子里沉浮的冰块,压着心气用幽怨的口吻说:“原本打算结了婚就辞职回家干老本行的,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爸妈?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谁不知道我一早就跟你订了婚,结婚前夕闹分手,叫他们如何自处?还不如离得远一点不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扛着就行。”
穆辽远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别人的看法不用在意。”
“你当然无所谓了,”她轻蔑地一笑,“这种事情男方和女方能一样吗。”
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很容易内疚,这点她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
但这回过了许久,都不见他回应。何岚氲转过脸去,发现他又用之前那种通透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眼神让她无端地厌恶和烦躁。
穆辽远忽然笑了:“岚氲,我还是那天晚上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才知道‘道德绑架’这个词的。”
何岚氲一愣,随即怒道:“你是说我绑架你?”
她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因为被戳到了痛脚。
“你先别生气,别生气。”他举起双手示弱,然后慢慢放下,“真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喝醉酒说的胡话谁还记得。”这件事她本不想多提,但这么个坑横在路上绕不开,总得想办法填平,“我到底还跟你说什么了,一次讲清楚行不行?”
“我倒不觉得是胡话,俗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他微笑道,“我相信你那天提分开是你的真心话,你还说了两件过去的事,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谅你。”
何岚氲心头咯噔一下:“什么……事?”
“就是……高中毕业那件事。”见她神色突变,他马上转口解释,“其实我一早就心里有数,你不用歉疚。我虽然喝醉了,意识还是有的,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成年了,而你才十六岁,不管怎样都是我的责任更大。你不用觉得我是因为被你道德绑架才跟你在一起的,也不需要向我道歉,只能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对责任的理解太浅薄了。”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是因为当初做的亏心事被他当面揭开,而是想给说出这件事的自己一巴掌——脑子被门夹了吗?
她不知道那个没经过风浪、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又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矫情版的何岚氲在过去两年里经历了什么,听上去似乎和两年前相比不但没有长进,还愈发倒退了。
穆辽远接着说:“岚氲,我很欣慰你终于把我当作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在我面前放下你的保护壳,把你脆弱、自私、不美好的一面袒露给我看。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但只有那天晚上才让我觉得触到了真正的你。”
何岚氲避开他的目光,掉头去看窗外:“拿少不更事时犯过的错忏悔一下,就算坦诚了?现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一个有着你想象不到的隐秘经历、发掘了所有你不知道的阴暗面的我。
如果他知道了,还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吗?
忏悔能够被谅解,自私被当作坦诚,那是因为作的恶还不够深。那个矫情版的何岚氲,到底还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罢了。
穆辽远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又把她的壳穿回去了。
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问:“另外一件呢?”
穆辽远转头看向敞开的浴室门。浴室隔音不好,墙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