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的正确姿势-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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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福身:“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淑妃看起来更加孱弱了,即便是怀着身孕,也没见胖,脸色苍白,一只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声音也带着几分有气无力,柔美的眼睛中闪着几滴泪光:“华妹妹,姐姐我如今怀着身子,定是见不到皇上的,只盼着你们都平安。”
华裳听着这话都觉得心酸,柔声道:“姐姐放心,昨儿皇上还提起姐姐了呢,说一定要亲眼看着姐姐的孩子出生、长大、成家、生子,姐姐好好保重身体,为皇上诞下健康的皇嗣。”
淑妃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抽泣:“皇上还记得我……有劳华妹妹了,姐姐我一定会保重身体的,你也好好的。”
华裳低头福了福身:“承姐姐吉言。”
皇后的脸色不太好,作为皇帝的结发之妻,在皇帝病后,没有接到皇帝的一言半语,反而是淑妃被皇帝记挂至今,在众人面前,这是件打脸的事儿。
太后闭了闭眼,对妃嫔之间的暗流视而不见,肃声开口道:“哀家也没什么事儿了,华妃你赶快回去吧,哀家知道,现在皇上身边离不得你。”
华裳福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待华裳走后,太后严肃的面容上也露出了脆弱的神情,长长的金色护甲划过椅背,带着钝钝的声响。
皇后轻轻抬眼,看了看太后,轻声开口道:“臣妾看母后也疲惫了,早些回宫歇息吧。”
太后闭着眼,没应声。
淑妃扶着宫女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护着肚子,眼圈依旧有些红,看着皇后却不落气势:“臣妾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皇后见淑妃连个福身礼都不行,心中火气更盛,面上也有几分僵硬,笑容浅淡:“淑妃妹妹如今怀着身孕自然是金贵的,也不必行礼了,快回吧。”
淑妃还没说话,太后突然开口:“怀着龙胎自然金贵,皇后你怀着身孕的时候动静可比淑妃大多了。”
皇后有孕时,宫务也不处理了,妃嫔也不接见了,宫女也杖毙了许多个,的确动静大多了。
皇后脸色更僵,几乎挂不住笑容了,太后真是一分面子都不给。
淑妃看着皇后,冷哼了一声,朝太后行了个礼,便扶着宫女直接出门了。
温嫔是淑妃宫中的人,看着淑妃礼数不足,站起身来轻声解释道:“太后娘娘恕罪,淑妃姐姐这些日子心里苦,身体也的确不适,太医也说胎像不太稳,今日听闻皇上消息,自然是情绪涌动,有些失礼了。”
太后缓缓摇摇头,看着温嫔柔声道:“她心中苦,哀家知道,怎么会计较呢。”
皇后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太后偏心淑妃不是一天两天,这话处处是在挤兑她!明明她才是后宫的女主人,是皇上的结发之妻,是太后名正言顺的儿媳啊。
“温嫔妹妹倒是知礼,本宫自然也不会计较淑妃妹妹的失礼之处。”皇后慢慢的勾起嘴角,淡淡的说道。
温嫔自然听得出皇后话中的讽刺,才刚,温嫔请罪只对着太后一人,而没有面向皇后,皇后自然心中不满。
温嫔浅淡的福身回道:“如今皇上病重,众位姐妹心思烦乱,精神不济,淑妃姐姐和嫔妾自然都有失礼之处,望皇后娘娘宽宥。”
皇后看着温嫔低着的头,忍下怒气,因为担忧皇上而精神不济,多有失礼,不宽宥便是不大度,温嫔真是会说话!
皇后抚了抚鬓角,缓声道:“温嫔妹妹多心了,本宫怎么会怪罪你们呢,大家都是担忧皇上,这份心意本宫自然深有体会。”
郑妃一直沉默的坐着,偶尔抬眼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等皇后说完话了,郑妃才缓缓的开口:“皇上病情渐重,皇后娘娘何必和我等妃嫔做口舌之争,当下,只有皇上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看了郑妃一眼,没有轻易开口,比起淑妃温嫔,郑妃才是她现在的大敌!
“郑妃妹妹说的是,本宫也有些慌乱了,多有不该之处,望各位姐妹体谅,皇上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这个做妻子的,实在是担忧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皇后的手轻轻抚着额头,带着歉意的道。
太后不想见这些女人争吵,开口道:“都散了吧,回自己宫中好好呆着,有孩子的好好照顾孩子,没孩子的多为皇上祈福吧!”
说罢,太后便站了起来,扶着宫女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身后各位妃嫔都起身行礼道:“恭送太后娘娘。”
见太后走了,皇后气势又高了些,瞥了一眼郑妃和一直没出声的宁贵嫔,甩了甩帕子道:“本宫先走一步了,各位妹妹也快些回宫吧。”
建章宫,正殿。
华裳轻声的踏入宫殿,掀开帘子,却见皇上坐着倚在靠垫上,手上似乎还捧着折子。
“皇上醒着呢?”华裳笑着开口,坐到床边,伸出手测了测皇帝额头的温度,然后松了口气道:“没发热,看来今儿皇上的精神不错,不过也不要太过操劳,折子少看些吧。”
皇帝放下折子,看着华裳,轻声道:“母后唤你过去有何事?”
华裳闻言,顿了一会儿,轻声道:“太后想见皇上。”
皇帝深沉的眸子出现几分怀念的神情,然后轻声道:“太后必定是心意已决吧……”
华裳柔声道:“皇上是太后亲子,太后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儿子,自然心焦忧虑,不论有何风险,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了。太后娘娘的一片慈爱之心,臣妾也觉动容。”
但是皇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华裳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也不敢多言了。
皇帝今日眉眼沉沉,虽然精神好了几分,但是整个人好像更沉郁了几分。而且,以前皇上是从来不会当着华裳的面看折子的。
华裳实在担忧,便轻声开口道:“皇上,若是烦闷,出去散散步可好?”
皇帝转头看着面有忧色的华裳,摇摇头:“不了。”
刚说完话,皇帝便咳嗽起来,听着嘶哑的咳嗽声,倒是比以往更严重了几分。
华裳赶忙拿过痰盂,手也轻轻的拍着皇帝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方止了。皇帝抖着手摊开捂着嘴的帕子,上面是丝丝缕缕的血丝……
华裳也呆了一下,眼圈也红了起来。
皇帝转头,想要放柔声音,但是却因为长期的咳嗽而带着一种粗哑的撕裂感:“裳儿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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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位
自皇帝开始咳血之后,身子就更加不好了,太医们也都是纷纷摇头,战战兢兢的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华裳依旧随侍左右,端茶送药,从不离身。
清晨。
华裳正端着鸡肝牡蛎瓦楞子汤喂给皇上喝,陈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行礼道:“皇上,太后和皇后在殿外站着呢。”
华裳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鸡肝牡蛎瓦楞子汤,轻声道:“皇上,太后娘娘思子心切,您真的就不见一见么?”
皇帝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让母后进来吧,拉上帘子,上座。”
陈喜领命出去了,几个小宫女开始在殿内的正中央拉起帘子,摆上桌椅。
华裳看了看自己简单的服饰和发髻,轻声道:“皇上,臣妾衣装服饰不妥,面见太后恐有不敬,可否允臣妾更衣再来。”
皇帝摇摇头道:“就这样吧,母后也不会在意的。”
华裳福了福身,低声道:“是。”
过了一会儿,太后和皇后一齐进来了,陈喜在帘子外头伺候着,华裳在皇帝身边,未曾出去。
皇后躬身行礼:“妾身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帝依旧倚在床上,见太后来了,开口道:“儿臣见过母后,只是身体不适,不能见礼了。”
华裳也福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都见过礼之后,就分别落座了。
太后隔着帘子,看着躺在病床之上的儿子,老泪纵横:“你这个狠心的人,怎么就不让母后来看看你。”
皇后在一旁也跟着默默落泪。
皇帝低声安慰道:“母后息怒,儿子累母后担忧,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听着皇帝低哑的声音,心痛如绞,泪如雨下:“若不是哀家强硬的来了,是不是连最后一面你都不让母后见!我的儿啊!”
听着太后低沉的哭声,皇帝面容也微露不忍之色,轻声道:“母后莫哭了,别伤了身子。”
太后的哭声依旧痛不欲生,皇帝想要劝慰,刚一开口,又咳嗽了起来。
华裳连忙扶着皇帝颤抖的身子,将痰盂摆正,拿起一边的茶水递给皇上,轻声道:“皇上喝点凉茶压一压。”
皇帝就着华裳的手,勉强的喝了几口茶,才压下咳嗽,只是华裳看见,痰中带的血丝更多了。
太后见状,想要上前,却被陈喜拦住了:“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啊。”
闻言,太后坐回原位,看着皇帝因咳嗽而佝偻的脊梁,心痛不已。皇后也未曾想皇帝竟然消瘦成这个样子了,眼眶都有些下陷,颧骨高耸,透着病态的红。
太后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大石,但是还是缓缓的开口:“皇儿,这里也没外人,只有皇后和华妃,哀家也信她们不是多嘴的人。有一事,哀家必须要问一问你了。”
皇帝隐约猜到了是何事,垂下眼眸,开口道:“母后有事尽管问。”
太后蹙眉道:“前些日子,两位摄政的老王爷求见哀家了,询问的便是立储之事。皇帝,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只是如今事态严重,哀家必须要让你拿个主意了,如今人心惶惶,朝政混乱,非储君不能平息。”
华裳敛息低头,尽量缩小存在感,这话也就太后勉强敢说,但是皇上肯定不会太高兴就是了,估计一起来的皇后也要受点迁怒了。
皇帝面容平静,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多少有些暗淡:“母后说的有理。只是,关于立储之事,朕也一直犹豫不定,朕膝下只有三位皇子,虽说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但是三皇子尚在襁褓,能否但此大任,尚且不好说。朕也想着,大限时,召集诸位宗室皇亲,一起议论。”
皇后紧握着手,连呼吸都禀住了,听完这话,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绝望。
知子莫若母,太后见皇帝如此说,也知道大约是推脱之词,恐怕立储之事,皇帝心中早就有数。
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只是来问问,一切都按照皇上心愿来。”
皇帝摇头看了看太后,轻声道:“母后回去了,别在这儿呆太久了,一旦染了病,儿子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太后红着眼圈点点头道:“那母后便走了,皇上你好好养着……”
皇后和皇帝一句话都没说上,心中着急,可是眼见太后都要走了,也只是无奈的福身行礼:“妾身告退。”
皇帝看着皇后,终究是念着夫妻情分,缓声道:“好好照料三皇子。”
皇后惊喜的抬头,抽泣道:“是,妾身谨记皇上教诲。”
待太后、皇后都离开了,皇帝才萎靡下来,握着胸口,艰难道:“裳儿,朕胸闷,觉得喘不上气来。”
华裳赶忙扶起皇帝,替皇帝摸着胸口顺气,见皇帝好了些,便端来冰糖雪梨,喂给皇帝清清嗓。
华裳小心翼翼的轻声道:“皇上见了太后为何不开心?”
皇帝迷茫的转头看着华裳,眼中并无焦点,道:“你看出朕不开心了?”
华裳抿了抿嘴,低声道:“皇上的眼中都写着失望,臣妾怎么会看不到呢?”
皇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也只有你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不,或者说是,她们不想看到,不愿看到。”
华裳听不懂,不敢多言。
皇帝却继续说了下去:“母后今日的来意就是为了立储,朕知道,现在立储有利于国家的安定,只是……这话不该母后说,母后这就是认定了朕熬不过来了。朕心中抑郁,朕现在和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区别?对,还是有区别的,朕还有立储这个最后的功能。”
华裳听到皇帝语气中的满满自嘲,心中怜悯,嘴上却劝道:“皇上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臣妾不懂政事,但是也知道如今人心不稳,立储确有益处,皇上偏要往歪处想,自然觉得人人都有恶意。”
皇帝看着华裳正直端庄的面容,心下柔软,却越加悲伤:“朕也不想人人都有恶意,皇后屡次召见家眷,若说没有同外臣勾连,朕不信;郑妃的族叔,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也上折子请求回京述职;便是出身普通的宁贵嫔,也同太后家族走的极近。朕如何不多想?朕如何不心冷?朕的妻妾,朕的孩子,都只想着朕的这个皇位!”
华裳蹙眉道:“皇上,听臣妾一言,便是皇上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