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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品代嫁-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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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雪想想果然如此,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岂不还是麻烦……”
  “是啊。”梅皇后淡淡地道,“这么麻烦,我又何必非要抱这个孩子呢?”更何况这许瑶如此心计,可知不是个省事的。她若是为了这个孩子跟袁太后对上,只怕到时候抬举了许瑶,却给自己添了麻烦呢。
  “可是宫中并无别的嫔妃有孕。许氏若生下皇子,可就是皇长子!”
  “那又怎么样呢?”梅皇后仍旧淡淡地道,“再是皇长子,也不过是个美人所出罢了。一样都是这些小妃嫔所出,我抱哪一个来都成。”只要放到中宫抚养,就比这些庶出的尊贵些。现在怕的倒是其余人生不出来。
  “许氏能怀上,别人也能!”捧雪一句话说完,顿时就后悔起来。别人都行,只有梅皇后不行呢。
  果然梅皇后低低叹了口气:“是啊,别人也能……”
  “都是奴婢该死……”捧雪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梅皇后摆了摆手:“大年下的,这是做什么呢?且你说的是好话,若是别人怀不上,我和太后势必要为了许氏肚里这个闹起来,难道是什么好事不成?我倒是盼着多有几个怀上的——你说得对,找个本份的抱过来养,好歹是自己宫里有一个……”
  捧雪忙道:“娘娘瞧着谁好?”她是皇后的贴身宫人,有什么不知道呢?梅若婉初入宫时还听从梅皇后的话,如今对宫里各处都熟悉了,便渐渐地不驯起来,皇后与她说的话,她当面听了,背后仍旧我行我素,丝毫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就是这样,真等她生下皇子,哪里肯把孩子让出来呢?
  梅皇后想了一想,缓缓道:“你看苏才人如何?”
  “苏才人倒是本份——”捧雪想了一下,“可她承宠太少……”能生得出来么?
  “承宠虽少,我却看着皇上对她印象不错。”梅皇后轻轻一笑。为着许氏的话才赏了苏氏东西?别人道许氏得宠,她却是知道的,若不是攀上袁胜兰,许氏根本连后宫都进不了!
  皇帝赏苏氏,不过是因为他想赏苏氏罢了。苏氏头上那几件首饰,自然也是太眼熟了些,可一个才人的份例也就是如此了,再如下头的宝林们,还不如她呢,可皇帝就只贴补了她。哪怕是因为她坐在许氏旁边才让皇帝看见了,那也是皇帝对她的偏爱。
  不过,苏氏是个不错的。从选秀到入宫都是平平淡淡,显然并不爱掐尖要强。更妙在她家里头也平平,这样的人,把握起来也更容易些。


第95章 归来
  许碧在宁波一直住到了上元节。
  沈云殊倒是早就说要回杭州, 可许碧细细问过五炼,知晓沈云殊挨的这一刀委实刺得挺深,郎中当初是叮嘱过万不可颠簸的, 便把沈云殊的提议一口否了, 只叫人先回沈府送了个信, 就按着沈云殊养起伤来。
  现在她算是发现了,沈云殊啊,某些时候就像一条大型犬,而且可以归入雪橇三傻一类的——精力充沛, 不肯安生!肚子上带着伤口还能生出千百种花样来,简直按都按不住。
  “这才几天你就躺不住了?那上次装中箭的时候怎么还装了那么久?”许碧把剥好的橘瓣往沈云殊嘴里一塞, 没好气地道,“大冷天的出什么门儿?你是不是还想跑马去呢!”
  这橘子是她挑出来的最酸的一个,沈云殊被塞了一嘴酸橘子瓣儿, 顿时皱起了脸。
  九炼恰好来送茶, 在门口伸着头道:“少奶奶,上回少爷其实也就装了那么几天,半夜还翻墙出去审那几个倭人了……”
  沈云殊抓起块橘皮掷过去,准确地命中九炼的脑门儿:“就你多嘴!真得赏你二十棍子了!”
  九炼把嘴一咧:“小的挨了棍子, 谁给少爷送茶呢?”
  “说得好像除了你就没人了似的。”沈云殊趁机把剩下的半个酸橘子扔进茶盘,“赏你了。”也亏得这一篓橘子里许碧真能挑出这么酸的来。
  九炼嘿嘿一笑:“少奶奶身边的两位姐姐都忙着做点心呢, 要不然只好叫五炼沏茶了。就怕少奶奶嫌弃呢。”五炼那家伙才不会沏茶呢,他泡出来的那简直是药汤子,真是糟塌了茶叶。似他们这些在军中的人, 什么茶啊水的不大讲究,可让少奶奶喝那个,就实在是不像话了。
  “对对对,就你像画儿!”沈云殊没好气道,“回头就把你贴墙上去。”
  九炼嘿嘿一笑。这样的威胁他是没少听的,但最后嘛,他屁股上既没有挨棍子,人也没被贴墙上去不是吗?
  许碧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摇头:“这水滚过得过了。就这样的泡茶手艺,我看,扣一个月的月钱吧。”
  “啊?”九炼睁圆了眼睛,“少奶奶——”小的可是在帮着您揭少爷的底儿啊,您这不但不领情,还扣月钱……
  九炼在沈云殊的笑声里退出房来,迎面撞上提着食盒过来的知雨,给了他两个白眼:“叫你胡说八道,扣月钱了吧?少奶奶跟少爷那是一体的,哪会向着你呢,呆子!”
  九炼故做愁眉苦脸:“我这不是想讨好少奶奶——这下可好,下个月月钱扣了,饭都没得吃了。”
  “怎么就没饭吃了?”知雨疑惑,“你是有什么急着用钱的地方?我那里还有几两银子,你若急用就先拿去。”饭食那都是份例之内的,再怎么扣月钱也不至于没饭吃吧?
  九炼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他跟着沈云殊才出生入死地剿了匪,抄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有他一份儿,哪里就指着月钱过日子了。不过是心里高兴,装出这个样儿来博许碧等人一笑罢了。
  谁知知雨就当了真,这下倒是把他问住了,支吾半天只能说了实话:“我就是随口一说……”
  知雨顿觉一片好心都喂了狗,简直是浪费感情,当下狠狠又送九炼两个白眼,转身就走,心想刚出锅的点心就不该给这小子留,下次绝不再这么好心了!
  九炼还没到元宵节就接到了四个大元宵,心知这下把知雨气着了,正琢磨着怎么讨好儿,就听外头有喊卖花灯的。
  上元是灯节,家家户户早都备下花灯了,有些人家精穷的,不过自己找些竹篾子和红纸糊一盏糊弄一下小孩子,有些手头宽裕些又没有这门儿手艺的,外头那叫卖花灯的就用得上了。
  这宅子里一群行伍之人,自是没有这精细手艺,九炼一听叫卖声,立马儿就开门出去,叫住了那卖灯人。
  能出来叫卖的,那手艺都很看得过去,担子上放了几十盏灯,俱是给小孩儿们提着玩的,最大的也只西瓜大小,小的不过巴掌大,乃是各式动物或花果形状,用料虽不贵重,却是生动可爱。
  九炼看来看去,选了一盏兔子灯,又选一盏石榴灯,正要掏铜钱出来结账,就听旁边有个嘶哑的声音道:“给碗饭吃吧,这位小爷,给一碗饭吧……”却是个乞丐,瘸着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顺着墙边挪动了过来。
  九炼小时候也在街上乞讨过,看见这乞丐不由得叹了口气,拎起两盏花灯道:“你在这里——”他刚要说叫这乞丐在这里等着,他去取些饭食热水来,就见这乞丐微微抬起脸,在零乱脏污的头发中露出来的脸虽然瘦得有些脱了形,却还能找出熟悉的影子。
  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拐了弯:“罢了,这么冷的天气,冻死了也是造孽。你跟我进来罢,柴房里容你住几日。你可会劈柴?”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等这乞丐拖着腿进了院子,将大门关上,才变了脸色:“司公子?”
  乞丐撩开垂下来的乱发,苦笑了一下:“难得小兄弟还能认得出我……”不是司敬文又是哪个?
  许碧和沈云殊过来的时候,司敬文已经洗了个澡,正往嘴里塞着千层糕。即使饿得不行,他也还算有节制,一见沈云殊便放下手中的吃食,起身要行礼。
  沈云殊连忙示意九炼把人按住:“司公子的腿——”
  司敬文露出一丝苦笑。当时他得了机会就果断落水,也顾不得那里水流湍急,结果命是保住了,腿却被水下暗礁撞断。那会儿袁家雇了人沿岸寻找,哪里容他去找什么郎中,自己接了断腿,往乞丐群里藏身。若不是有两个乞丐好心,将讨来的饭食分他几口,怕是早撑不到现在了。
  时隔数十天,骨头侥幸长上,腿却是瘸了,脸上还落了一道疤。只不过比起性命来,又算得什么呢?
  “……上船没几日,吃了一顿鱼虾,便说我得了秋痢……”若不是当初司俨也是水土不服地腹泻过,说不定他就被哄过去了,慢慢被磨得没了性命也未可知。只是他起了疑心之后处处留心,长庚又有些儿自得轻敌,才被他看出了破绽。
  “那时我尚未想明白他们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后来听说先父之死有疑,这才明白,定然是他们害死先父,唯恐我生了疑心,才要斩草除根!”司敬文咬牙切齿地道。
  想到了这一点,司敬文是怎么都不肯死的。人的求生欲和潜力有时候真是无限的。司敬文也算是出身富贵了,司俨虽然教子甚严,可也没让儿子真吃过什么苦头。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司敬文大概自己都不相信他能熬得过来,可他最终还是熬过来了,还一路摸到了宁波来。
  “我想,他们未找到我的尸身,只怕不会相信我死了。”其实司敬文并不知道司俨到底查到了什么于袁家特别不利的事儿,他知道的无非是江浙一带确有倭患而已。就算这消息对沈家有利,但对袁家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当初弹劾沈家夸大倭患的也不是袁家人。纵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袁家毕竟没有人亲自跳出来,那即使司俨的报告对袁家不利,袁家也大可以装不知道的。
  但就是这样,袁家还要杀他。司敬文自然是没有料到,袁胜玄杀他不过是为了那桩婚事,他想的是袁家如此精细,不见尸首必定不肯轻易罢休的。故而他窝在当地做乞丐,硬生生地做了两个月,才慢慢往回走。
  而且他不回杭州城,却往宁波来了。虽则宁波是驻军之地,但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正因袁家在此驻军,所以才不会料到他敢来呢。
  正是因为他这一精细,倒是躲过了袁家的又一重算计。
  “我大哥?”司敬文极是惊讶,“他——袁家这是……”他真不知道大哥也曾被袁家算计了一把,那会儿他还在当乞丐呢。
  沈云殊叹了口气。看司敬文这样子,要真是知道这事儿,免不了真要上当。亏得他那时还叫人在杭州城四门盯着,生怕司敬文中计,不想人家倒算是因祸得福,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是诱你出来罢了,你既未出现,令兄当然是平安回去了。”司敬文既然真死了,袁家自然就没必要再对司献文下手,不然父子三个都死在江浙,那才叫此地无银呢。
  司敬文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就切齿道:“袁家歹毒之极!”以前他还在京城的茶楼上被沈云殊算计过一把,给司家招了不少闲话。那会儿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喜沈家的,但如今见了袁家这样,只恨自己瞎了眼,哪里还记得与沈家那点旧怨,否则也不能跑到沈家来求援。
  “我父亲身亡,不知沈兄有没有查出什么异样之处?”司敬文自己是查不出来了,但他觉得,倘若有人能查出来,那一定非沈家莫属。
  “确是有些疑虑,只是尚无实据。”沈云殊从尸首上已经能确定那是倭寇假扮海匪杀人了,但并没有其受袁家指使的证据。
  司敬文紧紧握住了拳头。其实他也一样,明知道是袁家要杀自己,但也没有证据,就算告到皇帝面前去,无凭无据也是没用的。
  “司兄就在这里暂住吧。”沈云殊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温声道,“天理昭彰,自有报应,司兄且不必着急。不过你既是‘落水’,此时倒不宜露面了。”
  司敬文自是明白:“只是不知我家中……”
  “令兄扶柩返京,朝廷自有抚恤。”司家的消息倒是公开的,“司夫人免不了伤心,但听说尚无大碍。”不得不说司夫人还是挺坚强的,虽然死了丈夫和一个儿子,但还有长子呢,她病了一场,到底还是渐渐好了起来。
  家人无恙,司敬文便放心了。他今天过来,不但是求救,还有一件事要说:“今日一早我在城门附近,看见袁家有人乔装出了城,往东边方向去了…”
  “嗯?”沈云殊眉毛顿时一扬。大正月里袁家有人乔装从杭州跑到宁波再出了城往东边去?东边那是海啊!而且,他没接着消息?监视袁家的人,没发现?
  “是个女子。”司敬文到宁波其实已经两天了,因为怕沈家附近有人监视,他没敢径直过来,而是先在宁波城里又做了两天乞丐观察情况。城墙根儿那一带挡风,常有乞丐窝着晒太阳,也方便乞讨。守城门的兵丁若是心情好,也懒得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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